皇家学院正式开学当天。
薇尔莉丝将笔记本与笔放入包中，喝完牛奶，咬着面包就出了门，像是之前一样，挤过人群拥挤的早市，跑到了学院门口，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半，八点开始上课，很好。
学院门口停着很多华美的马车，上面走下衣装精美的少爷小姐们，不像是来上学，更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她这么想。
她背着包走进学院，里面很大，建筑处处透露着一种圣洁与华丽的氛围。据说这里曾经是为教廷讲经所建，不过后来教廷旁落，也就荒废了。
第一堂课是那位主教亲自来的，他所讲授的是血族与人类的历史，以及血族最基本的信息。
薇尔莉丝在笔记本上记下，大致内容与卡洛曾经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还有更多的补充部分，譬如，如何分别伪装成人类的高等级血族。
“血族无论如何伪装，都无法使他们早已停止的心脏再次跳动。他们的呼吸永远只有一个频率，不会改变，体温比一般人低。最后，他们无法吃普通的食物，只能饮用血液。”
听着这些话，她陷入了沉思，这些特征很像一个人，但，不对，他吃过食物，虽然很少。她晃了晃脑袋，甩开这些想法。
“接下来，我会先教你们最基本的术法语言。”
她打开了从教室门口处领的课本，看着上面的内容，轻轻蹙眉，好吧，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只有后面写着阵法介绍的地方看得懂。
看到一个地方时，她愣了愣，好像，和她十字架上的纹路太像了。她掏出十字架，一一和上面对比，一模一样，她眸光微亮。
她听课的热情高涨了一些，那些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她仍旧听的津津有味。
然而她是如此，那些来听课的少爷小姐们就不一定了，尽管来时或许被自家爸妈耳提面命，但来了之后听这些枯燥的内容就是另一回事了。
“主教大人，你讲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有人大声提出异议。
薇尔莉丝看向那人的方向，他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我很有钱的气息，神情倨傲不屑。
“是为你们未来学习术式阵法打下基础。这些基础内容确实有些枯燥乏味，不如我给你们展示一下，你们未来的学习成果。”
易寒的神色依旧温和，没有被打断的不悦，他看向了桌前的一盆花卉，白色的花还未盛开，只是花骨朵儿的形态。
他取下了十字架握在手中，口中默念，光芒自十字架上溢散，而在明亮的光芒中，花骨朵儿徐徐舒展，花朵绽放开来。
他轻笑着收回十字架，看着面前已经目瞪口呆的学生们，“做到这些不复杂，只需要一个小小术法，你们都可以做到，但前提是，学好基础。”
他指了指黑板上书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然后说，“那么，我们继续吧。”
经过这一出，原先几个闹着的也安分下来，没人再提出什么异议。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易寒拿着书回了办公室休息，刚落座就被一道冰凉的气息包围。
“你的事办的这么快？”
“吩咐手底下的人就行，干嘛自己亲自去。要不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你今天上课干的好事呢。”他的语气有些气恼和紧张。
“学生不服气，总要拿出点东西让他们信服。”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给他顺毛。
“那些小兔崽子，说话语气那么欠揍，真想教训他们一顿。要我说，你怎么不把这活儿给那三个，他们是摆设吗？”
“他们当然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且今天是第一天，我肯定是要亲自上课的。”
艾里安撇撇嘴，从一侧拿出了一盒东西，打开，里面是精致的午餐，当然，这肯定是他从餐厅订的。
“午餐，好好吃。你下午还有剑术课。”
易寒轻轻点头，不过自从他的病情显露，他的胃口就不怎么样了，这里面的东西有些太多了，他又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艾里安。
他叉起一片鸡蛋放入口中，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血族吃了人类的食物会怎么样？”
艾里安看了眼他慢吞吞的动作，一眼看出他的打算，行，又不打算好好吃东西。
他勾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如果你想我当场吐你一身的话，就把午餐推给我。”
“原来你试过啊。”他抬起头，脑海中开始思索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嗯，当时挺好奇的。所以，好好用餐。”他也没被带偏，继续念叨。
“对了，下午的剑术课我给你当助教吧。你和我先示范动作，然后我给他们当陪练。”
艾里安眉梢微扬，这光明正大教他们做人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你还真是小心眼。到时候下手轻点。”
你的心眼也没见得有多大，他心里这么想。
“对了，女王陛下有找过你吗？”
艾里安瞥了眼他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手痒，然后轻轻戳了戳，“吃东西还那么多话。”
他自觉忽视了对方微微不悦的眼神，自顾自说着，“她找过我，说是希望合作，条件也十分有诚意，不过嘛，她希望这门生意再等一等。”
“哦？怎么个等法。”他带上了几分兴趣。
“这位陛下的手段确实高明，既想要马萨尔的财富，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我猜，她已经打算在背后挑拨那些贵族们下手了。”
“不止，或许她真正想要的是垄断。在那些贵族们因为这些利益争得头皮血流时，她代表皇室站了出来主持这场利益的分割，顺理成章地拿下大头，并且展示了皇室的威严不可侵犯。”
易寒合上了手中的饭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去休息室午休。
艾里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好嘛，只吃了一小部分，合着刚刚聊那么多就为了这个。
他有些无奈，这午餐分明是一个人最正常的量，结果在他眼里就成了过多的负担，本来就在生病，还不好好吃饭。
他脚步声近乎于无，小心翼翼走向休息室，微微打开门，里面的人微阖着眼，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呼吸清浅而规律，看起来睡熟了。
艾里安小心关上门，向着外面走去，百无聊赖地走在学院的路上，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碍眼的家伙。
他一眼就看到了和少女并排着坐在树下的卡洛，两人正一起翻看着一本书，偶尔还谈论几句。
这小姑娘眼神可真不好，竟然看上了这个花心的家伙，他暗自腹诽。
不过他还是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直到一道阴影笼罩在书上，两人才回神。
“费尔曼先生，你有什么事吗？”薇尔莉丝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艾里安挑了挑眉，眼神看向卡洛的方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吧。”
卡洛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站起身，“我是帮薇尔莉丝的姐姐来给她送午餐的。”
“是的。”薇尔莉丝认真地点头，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他还懂术法语言，说不定他也有学习的天赋呢。”
“哦？天赋。”艾里安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卡洛。
卡洛内心疯狂吐槽，他哪里得罪过这位祖宗，让他这么针对他。表面上，他只能维持着笑容，“我可没有天赋，只是有点感兴趣而已。费尔曼先生可别拿我打趣了。”
“送完了就走吧，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待的。”他状似不经意般看了卡洛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薇尔莉丝刚想说送他时，话被打断了。
“我送他出去。”
艾里安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示意卡洛跟上，两人一起走出了学院的大门，拐入了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
“王，不知道我是否有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做？”卡洛满脸疑惑不解。
“你有想过吗，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你又该怎么面对她。而且，她的天赋十分出众。”
话里隐含着，如果未来两人对上，谁胜谁负未必可知，当心真的把自己玩进去。
“当然，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那么当我没说。”他无所谓地摊手。
“……”
卡洛抿着唇，沉默着，他……是认真的。除了王提出的这些外，更糟糕的是她对待血族的态度，不死不休。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艾里安直起身，打算离开，走了几步，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可，王，你不也是吗。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他仍然有些不甘心地反问。
“他们不一样。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他并不在意这些。”说到这里，他的眸中带上了几分挑衅与得意的笑意。
卡洛自然也看到了，气得在心里骂人，这就是明晃晃的炫耀吧。
直到这里只剩下他，卡洛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他要怎么做呢？放弃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几天前她送给他的石头，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石面，他不自觉想到那天她笑着说，这石头跟他很像。
或许，她并不会发现他的身份，他抱着侥幸心理这么想，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万一她因为他们间的关系进而改变对血族的看法呢，如果这样就最好了。
*
午后的剑术课在训练场上，易寒到的时候学生们基本都已经换好衣服到了。
“在学习术法的同时，也不能落□□能训练，所以，你们还需要学习最基础的剑术。接下来，由我和助教来示范。”
易寒拔出了手中的剑，原先在场下看着的学生们都不以为意，毕竟，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凭借自身实力上来的，而少爷小姐们家中也都有类似的课程，他们都觉得，他们即将看到的是一些花拳绣腿。
但，超乎他们的想象，场上两人的动作快速且凌厉，因为示范，所以刻意放慢了动作，招式简洁，却暗藏杀机。
薇尔莉丝有些目瞪口呆，她觉得，就算是以剑术成名的她亲自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或者说，能在他们手下过几招。
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易寒收剑回鞘，面向他们，“示范到此结束，接下来费尔曼先生会当你们的陪练。”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也没人第一个站上去讨教。
“我来，麻烦费尔曼先生了，请你不要留手。”
薇尔莉丝站上场，拨出身侧的剑，指向他，目光坚定。
“当然，我不会留手。”
艾里安迅速出剑，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看清，薇尔莉丝感受着风声，出剑格挡，“锵”的一声轻响，她眸光一厉，手上用力挡开，手中剑劈过去，却砍了个空，一瞬间的空滞，她被一脚踹得踉跄几步。
她迅速调整状态，又继续与他缠斗，这次她多撑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再次失败。
几场下来，她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轻喘着气，收回剑，她看向对面的人，他几乎没有出汗，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她有些惊讶。
“十分感谢你的教导，费尔曼先生。”她十分真诚地说道。
“你很不错。”
薇尔莉丝被夸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这个平常遇到人不是在冷嘲热讽就是无话可说的人，竟然还会夸人。
“谢谢。”
她下了场，后面也不断有学生上来，不过却没有薇尔莉丝的勉强能够过上几招，几乎都被艾里安按着揍了一顿。
他们身上痛，嘴上却不敢再抱怨，因为已经有反面教材，嘴上不干不净，然后被揍的更惨。他们已经老老实实被教做人，已老实，求放过。
一天的课程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院，薇尔莉丝在学院门口看到了等待的卡洛，她眼神微亮，小跑着走了过去。
“卡洛，去我家吃饭怎么样，今天麻烦你了。”
“……嗯，麻烦了。”他犹豫了瞬间，然后做下了决定，大不了，之后再去吐一回。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有说有笑，艾里安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声，“看来他做出决定了。”
“他就是你口中的卡洛了。”
易寒轻笑着凑过来，看着那两个人，男女主已经碰上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进展很快嘛。
“哼，花花公子的做派，四处勾搭姑娘。脑子也不怎么清醒。”艾里安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
易寒颇为赞同地点头，在脑海中跟系统评价。
【恋爱脑。】
【虽然但是，剧情里他可是追妻成功了啊。】
666其实也很赞同，但它又默默看了眼自家宿主旁边的血族，这个也是恋爱脑，而且成功追到的可能性为0，这么一对比，男主应该算好的了。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赌他追不到。一百积分，如何？】
666感觉自己的程序一凉，但它坚信剧情的发展，于是信心十足地应赌。
【行，我赌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宿主，你可别在背地里动手脚啊。】666有些警惕，就自家宿主那个光荣战绩，它不放心。
【怎么会，那多没意思。我只会执行自己的计划，谁有空管他们。】
他的语气带着不屑，很明显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但知道他性格的人都清楚，他主动开口打赌，那就是**不离十了。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艾里安看他那副模样，想着他可能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推着他的背，将他往外带，外面已经停了辆马车，上面是王宫的标志。
坐着马车回到现在设立的圣廷所在，王宫中的那座教堂及附近的几栋楼，温蒂几人早已在此等候。
“这几天，你们应该也都适应了吧，我们应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教学计划了。”
“嗯，我们也已经整理好了教材，已经让协物官去印刷了。”
温蒂将手中的那份递给老师，然后想了想，补充，“课程安排我们也商量好了，现在人手不够，会有些忙，等费尔曼先生的人带来足够人手后，会重新安排。老师，你看看如何。”
“好，就这样。辛苦你们了，不如，我请你们吃顿饭。”
艾里安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十分无奈地开口，“你们想吃什么？”
格桑和温蒂都有点怵他的冷脸，是以都只是随便点了点，还都是一家以物美价廉著称的餐厅。
但玛莎不一样。她嘴角微勾，开始点单，这家餐厅点几道，那家点几道，还都是都城中排得上名的，细细数下来，竟然有六家。
艾里安的表情十分精彩，但念及到这是尤弥尔开的口，他还是应下了，转身就直接出了门。
温蒂与格桑都略带佩服地看着她，玛莎毫不在意，转向易寒，“主教大人，今天的授课怎么样？”
“不错。不过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骄矜的少爷小姐，必要时，可以展示一下你们的能力。”
他说着，翻看手上新的教材，里面添加了一些新的内容，有关炼金术与炼药，十分实用。
“老师，今天有不少人想来拜访你，还带来不少东西。”温蒂指了指堆在客厅一边桌上，累成一座小山的礼盒。
“嗯，礼尚往来。送一些我们带来的小物件吧，记得，要一样。那些东西你们喜欢可以自己拿。”
“不如就送源灯吧，我记得带了不少，礼单我这里有一份，明天我没课，就由我去吧。”
玛莎主动开口，她转了转眼，随即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说起这个，马萨尔勋爵最近似乎着手在都城开店，好像是打算售卖源灯。主教大人，你怎么看？”
“他与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只一句话，让温蒂与格桑明白了他们两方的立场，也让玛莎清楚了他的态度和现在的局势。
“我明白了。”玛莎点头，马萨尔不值得她再去费心思结交。
“对了，那里的礼物真的随便拿吗？那我就不客气啦。”玛莎瞬间转了态度，笑容满面地询问。
温蒂有时候不得不感概她的变脸速度和交际能力。
在得到首肯后，她就跑去拆起礼盒，有了打头的，格桑也拉着温蒂去拆起盒子。
“温蒂，你看这对耳环，和你可真搭。”
温蒂毫无兴趣地瞥了眼，拿起了一副简洁精致的眼镜，最近的信上，爸爸总说看不太清，这个可以寄给他。
玛莎右手上拿着一条昂贵的宝石项链，左手是一条手链，这些东西可真漂亮，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随即有些自嘲笑了笑，一点都不搭。
她的眼神看向了一堆昂贵首饰中的一枚发卡，是妮娅最爱的玫瑰，热烈的红宝石被雕刻成最热情的花。寄给她，她应该很喜欢。
她依旧隔一月会给她来一封信，讲述她的事，花店的情况，还会带上一枝干花。
艾里安提着晚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有点混乱的一幕，他嘴角微抽。
“你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去拿。”易寒十分好心地补充了一句。
“不用。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你送我的东西。”
易寒竟然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到了他的手中。
“一个刚刚研究的小道具，可以储存与吸收术法能量。”
他抬手把玩了一下戒指，然后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艾里安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枚戒指，是十分古朴的样式，像是从某个古老的时代留传下来的古董，红色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戒身上刻着一些铭文。
他将戒指同样套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回礼。”
易寒看了眼手指上戴的戒指，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抹狡黠与喜悦，小心思还挺多。
他接过艾里安手中的晚餐，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喊人。
他只得走了过去。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喜欢人类，也不是很想跟除尤弥尔外的人扯上关系，但他似乎想他跟他们打好关系。
他的视线无意中瞄到了礼盒中的一样物品，一枚束发用的饰品，简洁大方的白色玉质花饰，在银制的藤蔓中盛放。他想了想，很配他。于是直接收到手中。
“费尔曼先生竟然也喜欢这种小饰品。”
玛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配上她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艾里安拳头有些硬，好欠揍。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玛莎小姐。”
“并没有，先生。只是，您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总让我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让她想起了在勋爵庄园中做工的经历，且不说那位勋爵对她们呼来喝去，没有好脸色，就连女仆长都是一副高傲模样，看她仿佛在看垃圾。
她会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人，他们总拿这副姿态看着她，仿佛他们是她的主人，她就像个牲畜，被他们奴役，任他们驱使。
“……”艾里安有些语塞，无法辩驳，他确实从未将这些人类放在眼中。
“晚餐到了，先吃吧。”他落下话后就直接转身。
玛莎嗤笑一声，她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起她呢。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从那边两人交谈时就默默竖起耳朵听着。
易寒看着神色有些郁闷的艾里安坐在旁边，“这是怎么了。”
艾里安一眼就看出他对刚刚的事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嘟嚷了一句，“那小孩未免也太敏感了，另外两个也不见得跟她一样。”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与人生经历不同，是以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他饮了口桌上的茶水。
“那你呢？”
“我？”易寒略带疑惑地转头，思索一瞬，“没有父母，被教堂的神父捡到收养，由他教导长大。就这样。”
他将原主的人生概括为简单的几句话，神色平静。
他冷漠的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往事，而不是他自己的，艾里安有些难过地想着。
“你为什么……”
“主教大人，你们在聊什么？”
玛莎轻笑着在桌前坐下，看到艾里安脸上那副吃瘪的神色，她心情更好。也只有在主教面前他才能够露出破绽，吃了亏还不能明说。
“一些闲话。玛莎，曾经的过往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应该自信。”
玛莎眼眸微动，她听了进去这善意的劝告，不过她仍然不动声色地叉起盘中的食物，“嗯。”
听上去十分敷衍的回答，但这与她平常那副恭敬疏远的作态截然不同，但这异常恰好也说明她确实开始正视自己的过去。
餐桌上的氛围安静到有些尴尬，一个不爱说，一个习惯不说，一个不会说，还有一个想说但嘴笨，再加上唯一会说的人难得沉默。
“主教大人，我吃完了，就先去休息了。”
她离开后余下的两人也都纷纷起身走出了大教堂。
“温蒂，刚刚的气氛好怪。”格桑忍不住说了一句。
“嗯，确实。玛莎对费尔曼先生有不小的敌意。老师刚刚应该也是想劝劝她吧。”温蒂看着天上明亮的月，放空了思绪。
“希望她能够听进去。她和费尔曼先生都是好人。”格桑叹了口气。
“但愿吧，回去了。”
温蒂收回目光，跨步向住宿的地方而去，格桑愣了愣，他感觉到，温蒂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叫侍从收拾完余下的东西，两人回了休息的地方，艾里安摩挲着手中的那枚发饰，起身走到正坐在床边的人身侧。
“这枚发饰很适合你。”他捧起他的发，取下原先朴素的发绳，将发饰别在了上面。
“很好看，不是吗。”
他看着被置于身前的发，金色的发上是白色花与银色的藤蔓，仿佛攀缠在上面。
“可惜，我不能戴。”他伸手取下发饰，金色的发散开，披散在身前。
“我送你更好的。”他拿过那个发饰，随意放在床头柜上。
尤弥尔让那些小家伙们挑东西，自己却没有碰一下，不过是想保持一个中立的立场，端水也应该要端平。
易寒敷衍地应了声，随手关了灯，躺在床上休息。
夜色深沉，艾里安听着他熟睡的呼吸声，轻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担忧，他沉睡的时间似乎在变长。
他侧躺在他身侧，轻轻搂住他，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他真怕有一天……这份温度不再存在。或许这是必然的结局，但他希望距离那一天远一点。
*
皇家学院的教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原先仅有四人的教学十分繁忙，不过在几月后，人手到位，教学也正式走上正轨。
大部分学生，除了部分住在附近的，基本都留下住在了修缮好的校舍中，食物也由学校提供。而在学习上，细化出了不少分类，按照个人的天赋分开学习。
薇尔莉丝的天赋十分优秀，她原先选择的是主战斗的派系，后面在老师的推荐下，同时又修习了法系，是以，她也变得更加忙碌。
而在难得的休息日时，她会选择去自己的那个秘密基地，放空自己，不过原先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现在多了一个人，就像她的生活中也多了一个位置。
“薇尔莉丝，你来了。看，这是都城最近十分流行的一些东西，你喜欢吗？”
卡洛有些期待地看着她，而薇尔莉丝低头看了眼，一盏源灯、一瓶恢复药水以及一个留影盒。
这些她都认识，但不是在商店中，而是在学院的课程上，这些都是由玛恩首席研发的物品。
虽然如此，她还是十分真心地回答，“嗯，我都喜欢。”
“那就好，我还没试过这些怎么用呢。”
他摆弄了一下那盏源灯，按了一下那个小开关，然后明亮的光芒散出，他的皮肤被灼烧，他动作十分迅速的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灯掉落在地上。
“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了？”薇尔莉丝关切地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就是不小心被装饰划了一下。”
卡洛垂着眸，在遮掩的瞬间，伸长的指甲划破了那处灼伤，他有些可怜兮兮地伸出伤手。
“怎么这么严重。”薇尔莉丝看着那鲜血直流的伤口嘟嚷了一句，拿出手帕简单包扎在伤处。
“唉，早知道我也去蹭治愈系的课程了，要是我学会了，你的伤口应该就能立马愈合了。”她的眼里亮晶晶的。
“我没事的。”
卡洛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庆幸，幸好她没有学。但是，那个该死的商人，当初他卖东西的时候可没说这上面还附加了光明术法，害的他差点露馅。
“对了，这些东西你在哪里买的，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她拿起那个留影盒，观察了一番，十分老旧的设计，学院中的尤因老师已经改进出了新版。她又打开药水轻嗅，微微蹙眉，不怎么样的药水，效果约莫于无。
这不会是学院的人做的东西，说是赝品也不像，究竟是谁在卖这些东西。
“是在华恩区的一家商店，这些在贵族中十分流行，有价无市。”
华恩区，那是中央都城最繁华的商业地区，所以，这些劣质的东西竟然卖出了如此高昂的价格。
“怎么了？”卡洛看着她沉思的表情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被骗了。”她伸手指了指那盏灯，“除了那个，其余的在我们学院基本相当于废品。”
卡洛表情逐渐凝固，他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和喜欢的人相处，还费心思买了这些东西，竟然还被骗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薇尔莉丝看着他憋闷和气愤的神色，有些失笑，她轻轻将手覆在他未受伤的手上，“我说过，我很喜欢，没必要懊恼。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别为了这些而破坏好心情。”
“好。对了，我准备了午餐，我们可以在这里野餐。”卡洛拿出一只篮子，打开，里面装着各种面包甜品还有果汁果酒。
“这实在是太棒了！”
薇尔莉丝眼睛放光，铺开一块野餐布，将东西放好，她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卡洛，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果酒。
她拿了块蛋糕塞进嘴里，又看了眼只抿了口果汁的人，念叨着，“你说说，你光长那么高，怎么吃那么少，这可不行啊。”
在她的絮叨下，卡洛被迫咬了口面包，囫囵吞了下去。虽然几个月下来，他习惯不少，但还是十分难受。
她满意点点脑袋，然后扯着他开始讲学院里的趣事。
“在进入学院之前，我从未意识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仅需要一个阵法，正确的口诀还有集中精神，就可以发挥那么大的力量。”
她的眼眸中满是炽热与惊叹，还有近乎于虔诚的，对力量的崇拜。
卡洛只是轻笑着看着她，他喜欢她身上的那种活力与纯粹。
“玛恩首席真的很厉害，他是我们学院当之无愧的第一，无论是术法还是剑术。虽然他平常很少出手，但我有幸与他交手过一次，比之费尔曼助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卡洛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那个十分不靠谱的王。
之前还说他，结果他自己光明正大的在这种地方当助教，他猜，一定是免费的。这他有什么可说的，说一句倒贴都不为过。
“嗯？你在想什么呢，卡洛？”
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回过神，下意识问了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能够从那里毕业？现在这样，我们几个月只能见一次，我很想你。”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薇尔莉丝微微红了脸，她撇开视线，轻咬着杯沿，“大概年底，到时候我应该能够重新进入神圣骑士团。”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十足的自信。
“这么快？”卡洛十分惊讶，按他对以前教廷那套的理解，起码要从小学习，学到成年吧。
“很快吗？”薇尔莉丝有些诧异，然后后知后觉地嘟嚷着，“好像是有点。我们的课程排得是挺满的，学院上下都沉浸在各种测验考试与学习新东西中。但这很好。”
“对了，最近都城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你跟我讲讲。”
“我想想，今年的新年，女王陛下会举办一场晚宴，你愿意做我的女伴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就是你觉得有趣的事吗？”
薇尔莉丝原先的兴致勃勃也熄了，看来外面和学院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还不如听同学们讲那些贵族的秘辛和趣闻。
“那女王陛下颁布了新的专利法案以及商业与教育方面的法案算吗？”
“这算什么？我在学院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撇撇嘴，明显有些泄气。
“呃……那最近一个月都有人给格妮薇姐姐送花算吗？”卡洛揉了揉那头金发，有些苦恼地说道，他确实不怎么关注类似的事。
“你说什么？！”薇尔莉丝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叉着腰满脸气愤，“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竟然想要追求我的姐姐。”
她快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回来快速收拾好东西，拉起还有些懵的卡洛就飞快往都城中的店铺赶。
*
“女王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阿蕾娜恭敬上前，将一叠文件递上前。
“嗯，那么，开始吧。”
华恩区最大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家商店，每每开门，门前一定会拍着长长的队伍。而这次不同，这里充斥着混乱与吵闹。
“你这个黑心的商人，给我滚出来！”一个男人气愤地在店铺门口叫骂，还用石头砸碎了橱窗。
“粗鲁的穷人，如果你是来闹事的，我的仆从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赶走！”
马萨尔踏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来，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因为运动而冒出的汗。
原本他想要直接吩咐仆从将人打出去，在看到那些贵族们的马车和他们的仆从时，他压抑住了怒火，语气中带着威胁之意。
“你难道还想当着这些贵族老爷们的面打人吗？！我现在就要揭露你的真面目！”
他气愤地举起了一个瓶子，那个瓶子上印着的正是这家商店的标识。
“我的妻子，在几周前生了重病，我好不容易排到队，花费了几乎所有的积蓄才买下这个。结果呢，就在昨天，她去世了，你该怎么解释？”
“我……你怎么敢保证，她是用了我的药才去世的。”马萨尔妄想辩驳几句，但他只能想出这一点。
男人气得直接抬手抄起旁边的招牌向他砸过去，马萨尔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那牌子堪堪砸在他的面前。
“你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他抬手指着牌子，咬牙切齿地念着，“万能药水，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
马萨尔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忽而想起了玛恩将东西交给他时说的话。
“这只能放大这药本身的药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效用。”
他为什么要忽视他的告诫，马萨尔有些后悔，但明明以前都没出事不是吗，怎么偏偏就他们出事了，真该死。
“各位贵族老爷们，他就是个骗子！如果你们再买他的东西，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这就是个阴谋！”
男人转向那些贵族马车，大声地喊着，仿佛想要唤醒迷途的人们。
“不，不是！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就是想要讹钱嘛，要多少？”马萨尔在旁边几个仆从的搀扶下才慌张爬起身。
“不，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再发生。我要用她血的教训警示所有人，他，就是个为钱不择手段的烂透了的骗子、杀人犯！”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着，站着的他们基本都是贵族们的仆从，经常替他们出来采购，办事。而周边买东西的路人也被这热闹吸引，围了过来，导致这里围成了一个圈，水泄不通。
“哦，我几天前还见过这个男人，他确实买了药，当时在柜台前他凑了好久的钱，我印象深刻。他可真是可怜。”
“天啊，如果他真是骗子，那我们家夫人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会不会也有危险啊。”
“这样可恶的骗子就应该被处以绞刑，他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没错，处以绞刑！”
不知是谁开的口，周边的人纷纷这么喊起来，吓得马萨尔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
“让开，皇家护卫队办事！”
一队穿戴盔甲，步伐齐整的骑士训练有素地分开人群，走来。
“我的天，皇家护卫队都来了，这可是专门服务于女王陛下的卫队。”
领队的护卫长满脸严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开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收敛了刚刚的表情，立马上前，将先前的事又说了一遍，护卫长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马萨尔，满脸冷意。
“这件事涉及的东西很多。”他思索了一会儿，抬手，一个骑士上前几步，“你去请玛恩主教来一趟。”
“是。”
骑士迅速转身离开，而瘫坐着的马萨尔听到这个名字，眼前一亮。
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合作伙伴，他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肯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他立马又变得自信起来，被仆从搀扶着起来，拍了拍自己沾了脏污的衣服，高傲地昂着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主教，是被女王陛下邀请来的那位吗？”有人小声议论着。
“是。听说十分有能力，女王陛下为此还设立了新的机构与学院。”
“这么厉害，那今天我们岂不是就能看到他了。”
“我们运气可真好。我还挺好奇他长什么样子的。少爷从学院回来休息时，就一直在先生夫人面前赞扬着他。我敢打赌，这些话比他前面十几年加起来都说得多。”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都仰着脑袋张望着那个护卫离开的方向。
马萨尔妄图跟护卫长打好关系，几次想要搭话，都得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他只能规矩地站在旁边，心里却还在打着小算盘。
不多时，护卫队侍卫便随着一俩低调典雅的马车而来，人群自动散出一条道路。
马车上下来了一位金发的青年，笑容温暖亲切，就像是四月的春风一般和煦，他身着一身红色的袍服，那种圣洁无暇，仿若远离尘世的气息中带上了一丝鲜活。
紧接着下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银发青年，他的银眸就像是寒冬的风一样冷，被一瞥，就像被刺骨的风刮过般。
甚至不需要辨认，在场的人下意识已经猜出了这两位中哪位是那传闻中的主教。
“玛恩主教，这次要麻烦你了，这次的事跟术法扯上了一些关系。”护卫长走过来向他示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
易寒微微颔首，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后面的马萨尔身上，女王陛下出手了啊。
他走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间，然后转向那个男子，“麻烦你把那个药瓶给我看看。”
男子愣了愣，随即将药瓶小心地放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
易寒将瓶塞拔开，仅在瓶口轻嗅了一下，就立马拿开，他眉间微蹙，眸光中带上几分怒意，直直看向马萨尔。
马萨尔从未见过这样的玛恩，他背后瞬时爬满了冷汗，他想要说什么求情的话，但却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十分劣质的赝品，甚至因为药物低劣的品质，连原本应该有的药效也不存在了。”
他下了自己的决断，而一边的护卫长也立马指挥部下，打算直接押走马萨尔。
看到自己被那些护卫们团团围住，马萨尔挣扎着大吼，打算鱼死网破，“玛恩，你不能不救我，那些东西分明是你给我的！”
这一句让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然后讨论声迅速炸开。
“都给我安静点！”
艾里安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周围，被他扫到的人纷纷都闭上了嘴，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尤弥尔，还好，他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
“马萨尔，我曾经跟你说过，这只能放大药物原本的药效，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功效。我希望你能够用这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可你却用来收敛财富，你可真令我失望。”
他满脸悲痛地摇着头，看着被押着的人，口吻里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我就知道，要是首席您真想用那些东西赚钱，怎么可能会把这些的专利都上交给女王陛下。”
一道明丽的声音在此时突兀响起，红发的少女扒开人群，满脸笑意地走到人群包围的中心。
“而且，这些东西要是出现在我们学院的课堂上，可是会被导师们骂的狗血淋头的。”
薇尔莉丝满脸鄙夷地瞥了眼被押着的人，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讥讽，“挟恩图报的骗子，小人。仗着曾经帮助过首席，就借着他的发明和名头做出这些黑心的事。”
听此，易寒愣了愣，他似乎从没和学生说过这些事，他们怎么知道的。
“薇尔莉丝，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哦，这件事啊，我们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啊。玛莎导师空闲时经常和我们闲聊一些有意思的事。”
哦，天哪，又是她。艾里安有些无语，她可真会说话，幸好她没在尤弥尔面前说过他的坏话。
卡洛也跟着薇尔莉丝一起挤了进来，他不是很想见到王，但很不幸，他碰上了，毕竟他总是跟这位主教在一起。
“维尔纳斯公爵，日安。”护卫长向着卡洛微微俯身。
“日安，格雷特护卫长。”他扯起一抹绅士的笑容，向他致意。
“十分抱歉，打扰到了您，我先将人带走了。”
格雷特十分恭敬地回道，一挥手，身后的下属便将哭嚎着的人带走了。
这场闹剧落幕，原先这里哄闹的人群也都自发地散开，开始忙碌而有序的一天。原先的中心只余下了四人。
“维尔纳斯公爵，你还挺厉害，卡洛。”艾里安眉梢微挑，看着被他打量的有些不自在的卡洛。
“诶，卡洛，你和费尔曼先生很熟悉吗？”薇尔莉丝在两人间看了看，眨了眨眼。
“呵，呵呵，那个，不算很熟。”卡洛只能尬笑着，嘴角有几分抽搐。
“没错，我们只是同乡而已。”艾里安好心地接话，特意加重了同乡两个字的音节。
两人间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僵硬，薇尔莉丝也察觉了，但她有些不知所措。
“薇尔莉丝，你们是来华恩区游玩的吗？”易寒出声打破了这凝滞的场面。
“哦，算是吧。”
她松了口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眼她怀里的抱着的百合花。
还不都是卡洛这家伙，话都不说清楚。说什么有人给姐姐送花，结果就是隔壁的店铺新搬来了个小姑娘，开了家花店。
因为姐姐送了她一些好吃的甜点 ，她就送花作为回礼，这一来二去，她们也都熟悉了对方，做了好朋友就经常往来。
妮娅小姐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临走时还送了她一束百合花。
然后她寻思着既然都来华恩区了，就逛逛这里，顺带看看那家所谓商店，没想到撞上了这事，还遇上了玛莎导师嘴中的那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他轻笑着看了眼两人，然后拉着艾里安就回了马车。
薇尔莉丝看着远去的马车，想起刚刚首席看着他们两人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脸热。
“咳，薇尔莉丝，我们还继续逛吗？”卡洛微微靠近几分，撇开眼，轻咳一声，却是悄悄拉上对方柔软温和的手。
“嗯，走吧。”
她没有犹豫，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这让卡洛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你和费尔曼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对你抱有敌意？”
“谁知道呢，或许他嫉妒我吧。”卡洛耸耸肩，但他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向所有人宣告所有权，表达爱意，对于像王这样高傲与霸道的血族来说，怕是一种折磨吧。也难得他竟然愿意这么做，看来这位主教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非同一般啊。
马车上，艾里安早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金发上那由红宝石和黄金制成的发饰。
真不错，他的眼光真好，他有些自得地这么想着。
“卡洛拥有公爵的爵位你是第一次知道吗？”想到之前艾里安面上的那几分惊讶不似作假，他询问道。
“我以前并不关注这些事，那几个家伙里只有他乐意和人类交往，应该是他以前做过什么吧。”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手上轻轻把玩着发丝，柔顺丝滑，仿佛丝绸一般的触感。
易寒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有些疑惑开口，“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这头发有什么稀奇的，谁都有不是吗。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拿头发做点东西送给他时，他的回答让他微微愣住。
“并不是。因为是你，所以才喜欢。”
易寒对上他那双银色眼眸，明明是冰冷的色调，他却从里面看到浓烈到炽热的情感。
“……嗯”，没有任何明确的回答，只是含糊其辞地轻应。
这样的结局，他早就能够预见，但还是有一些失落。
“你没必要因为这些话而有负担，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双眸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如大海般碧蓝的眸，他看到了他的犹豫与迷茫。
他无法回应他，且不说现在的身份，更何况对于这些情感，他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给予相应的应答。
但……这样强烈的情感与无条件的信任，从来没有谁向他传达过这些。
他微垂着眼睫，沉默着，艾里安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绪，无声的寂静让他有些不安地握上了他的手。
【宿主，你……有什么感想吗？】
666探头，小心翼翼中带了几分隐秘的探究，它隐约觉得，这次好像不太一样。相比于之前几个世界追求者们的委婉试探与隐忍，这次的直白与热烈，似乎让宿主有些无法招架。
【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总有一天，他会对我失望。】
666的数据流在此刻有些紊乱，它没有想明白自家宿主在说出这些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光是从这话里，它就能感到一股荒凉与孤独。
【宿主，我觉得他不会。虽然我们并不提倡任务者与小世界的人物有情感牵绊，但……适当的充能也很必要。】666觉得自己的话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无止境的时间与岁月太过漫长，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渺茫与虚无中，都会迷失。尤其是像宿主这样独来独往，情感淡漠毫无牵挂的人，往往会走向自灭的道路。
【你在劝我？我不需要。】
他微微拢了拢手，看着左手上那枚耀眼的红宝石戒指，他收回了手，视线转向了车窗外。
景色缓慢地移动着，密集的人群与华丽的建筑，繁华喧嚣的人间，不属于他，他也无法融入。
手中空了下来，艾里安缩了缩手，他抬头想要看他，却只看到他淡漠地望着外面，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心，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为什么呢？”
轻的如呢喃一般的低语，仿佛只是自语。但听觉灵敏的血族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因为这是我心之所往。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受到存在的意义，感到心安，你是我的归处。”
“归处吗……”
他的视线依旧虚虚地望着外面的景色，没有具体的目标，空茫无所依，就像他没有归处的人生一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艾里安也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没像平日里那样没个正形粘着对方，有些事，需要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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