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之力居然还有如此的效用?”
黑暗中点点斑斑蓝色光点随着雨滴彼此起伏黯淡,虞薄渊一甩袖子将地上的簪子捡起、再次注入修力,可结果照旧是一无所获。
“万物被吸入神器中了?这可真是不妙!若是……”
他摇摇头连带的身上的玉佩银饰不断发出扰耳的声音,黑暗中挺拔的身影越发稀薄、遂消失在夜中深处。
“咔嚓——!”
最后一缕蓝色光辉消失在眼前,杨昭,转过脖子眼神儿呆滞,双手缓缓抬起又将身前、被雨水浇灌的奄奄一息的花草树木扯了扯,令其更好的遮蔽自己的身躯。
木头碰撞金属,修力时刻冲击着他的脑门;该是疼痛万分的,可当下竟然只剩舒坦,他有些记不清自己来自何处、但自己好像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他有些忘记,或许是半月前?或者说半年前?再者是……算了,这些都没什么意思,现在,自己的目的是……
深呼吸几口新鲜的草木香气,可鼻孔好像不太愿意回应自己?他抬起手想摸摸几下、然手臂一挥差点断裂调入泥水中。
一盏灯笼拍在地上带走最后一丝光辉,脑海中不断升起包含诱惑的声音,但他觉得好听极了,就像是那天、有人将自己从路边捡起一样。
那个人持着瘦弱枯骨、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探入自己的胸膛。
“师姐……为什么不救我?”
“哦,原来是你救了我?”杨昭张开眼睛,思索后觉得应该不怪万物,毕竟她是有名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自己,“她是错的,她是故意的,她是恨你的……”
蛊惑人心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事儿,这点方守拙再清楚不过;可他不是个有耐心的,千年前觉得自己废物无能、被人道击落又败落了神道,千年后可不会重蹈覆辙,他有野心,也不想再墨迹。
道道金光在脑海中交织盘旋,杨昭觉得自己是个死人,事实上也确实是,可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杀掉……那个人……”
方守拙为其引导,操作着神道修力将早已腐朽的烂木头、臭金属塞入杨昭的身体,好似摆弄小木偶、小泥人一般,将手无寸铁身子糜毁的人儿慢慢修复;又觉得自己过于仁慈,施舍性命本就天恩,又怎么能任其肆意妄为呢?
他黑黢黢的脏手掰开此人脑壳儿,将最后一点作为人道的特殊之物搅个粉碎,一块亮闪闪的神器渣滓碎片比头脑更好用,他只需要衷心的仆人,其余的……
“啧啧啧……”
会连同静默的森林一起死去。
……
人宗修者无不酣然入睡,外面的狂风骤雨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
鞋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嘎达”声,过早的吸引了守殿人的目光。
沙恨桃一方心思挂着满满当当的怨气、另一侧的心莫过于是担忧坐在殿中不眠不休的父亲;自那位尊者离去,父亲便整日的极少外出,眼下的竟已过去许多时日。
她拎起裙角一鼓作气走到殿内、将将跨过门槛儿便被一缕清风带来的灯油火烛味儿呛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见几个师兄师弟的神色一如既往、又似乎不太乐意自己前来,沙恨桃越发气愤。
未等那几个掌灯的开口,率先发落道,“我有儿女情长的私事儿要同父亲说着,你们大可认真听,但若是传出去了、仔细你们的筋骨皮毛!”
灯罩子放稳不过一霎,几个弟子相互交换了眼色,然则他们更听掌事师尊多些,可推辞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沙成天介入,“先退下吧,女儿家的事儿并无值得的。”
“父亲?什么意思?女儿……”
听自己的血亲如此发话,一口一个的“不值得”,沙恨桃又向前一步,待到几个小弟子撤出殿门又带上门扉,那掌事师尊竟直挺挺的摔倒在身下圆滚滚的垫子上,像张枯黄的纸片,整个人消瘦许多。
见着自己的血亲如此憔悴、柔弱无骨,再不似前者睥睨众生,沙恨桃怒气瞬间的烟消云散,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自己的父亲,见他其若游丝、伸手为其输送着修力。
殊不知,未过一柱香的眨眼片刻,一个明晃晃的苍老身影竟然闪至殿内,他捋着白色胡须一拐一踱步已然行至身前。
“你!?”
虽说是见得少、乃至以过去许久,沙恨桃仍一眼识别、然则不曾多说第二个字,便听其侃侃而谈笑曰,“小友莫慌、老夫可不是肆意生事来了,只是好奇着,一路上修力乱糟糟的很,就顺路归来而已。”
“咳咳……方……”
耳旁传来父亲轻轻喘息咳嗽声,沙恨桃紧了紧手腕儿,眼中思量许多可又不敢轻易妄下论断,试探性开口,“尊者三言两语,想着我们人宗是没人了吗?修力紊乱我等自然察觉,况且各门派修力运作的行路各不相同、甚至大相径庭也说的上,尊者可是来自青浦城的,怎么三五下就觉得人宗有乱象呢?”
“小友口齿当真是凌厉极了,怪不得……”方守拙倒是不将一个区区人道修者的子女后代放入眼中,见到她咄咄逼人又合情于理的同人宗辩护着心里有些乐呵,难以压制着嘴角的笑,手上拐杖的铜色铃铛微微晃动两下、似是在附和着主子的一言一行。
“老朽若是察觉不出、那不是枉费了这么多年的饭?小友,我也不是在这儿胡说八道,可世间有果难道你真的毫无感觉?”
“咳咳……”
抚上自家女儿的肩膀,沙成天勉强坐直了身子;他心里沉重、呼吸时刻不顺畅着,仿若是压了块巨石或许是永久的无法排解,那日,青浦城贵客前来赠与一枚卷轴,可锻造卷轴之物竟是神道之器,他……
俗话说着,人之心固然是私欲为先;他从不信仰那位人宗传奇人物戴行,倒是蔑视极了,便心安理得又带着满溢的希望展开了那充斥神力之物,可……他恍惚间眼前闪过层层叠叠淡漠冷峻的身影,而后交织相融逐渐汇聚两个人影。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像山巍峨又像江河翻涌;百相宫强大,万乡村高深莫测,青浦城向来不足为道,可眼下有超脱人宗之势?他不能接受。
“她在哪儿?”
眼球泛白,勉强看清眼前在殿中涓涓修力中衣衫飞舞的方守拙;沙成天勉强站起身子,指着一处阁楼哆哆嗦嗦向前挪动几步,沙恨桃赶快扶住固然察觉父亲的意思。
“何人!不得擅闯!”
正当父女二人话不投机的空隙、门外弟子厉声喝止似是要闯入殿中之人;方守拙摩挲着手指冷眼看去、门缝中脏兮兮的身影格外的单薄。
“是佟裔?不算是废物。”
“师尊!我有要事禀报!请让我进去!”
声嘶力竭嗓子好像要被撕裂开一般,凄惨的划过半截人宗的天空,随即便是护着门扉的弟子驱赶的暴躁声;沙成天观摩着方守拙的意思、一摆手操纵着修力将殿门打开,而后佟裔跌跌撞撞的身影一下子越过门槛儿坠到石头地板上。
“师尊!我从师姐处得来了神器!要知道、我们人道可是无从获取那东西的!”佟裔脸上滑落的雨水滴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感叹,她快走几步“噗通”跪在地上;眼角粗略划过方守拙脸侧,他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
“什么意思?”沙恨桃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看方守拙又皱着眉头落在佟裔身上,不等自己父亲开口便问道,然则对方并未将其言论引入耳中,自顾自从袖中摸出一件发着金色光辉的器具丢在地上。
顿时殿中修力像是被风暴席卷一般乱糟糟的拧作一团、凝聚瞳孔形态;方守拙握着手杖发出骸骨剐蹭的刺耳音乐,连连称奇道,“啧,竟然驱使神器?这可不妙,或许千年前的余孽总算是露出水面了呢!”
嗤嗤笑着,令沙恨桃背上生出一阵鸡皮疙瘩,不等回神儿,便看到又一个持着无神眼珠子的人儿站在了殿门前;比起突如其来的佟裔,这人可算是令人张口结舌乃至是……脸色煞白的露出难色。
“师尊,师姐她……没能杀死我呢!”
杨昭身体有些不协调,手脚腕儿处彷佛被捆了绳索,手脚并用、破烂的衣衫挂在腰上,脸蛋子像是被刀削过,一边肿胀的极大、另一侧则松松垮垮干瘪下去,勉强遮住骸骨。
“你……你不是已经……”
沙成天呼吸越发急促,然听其言。
“师姐……同魔道一起,残害同门,我……被杀……”
话卡在喉咙里,生吞了活蹦乱跳的鲫鱼般消弱下去,遂后整个身子也栽倒在地上,流出一股股浓郁浑浊的金色浊水。
“我在此多年、属实不得知她来历……又可操作神器、还勾结魔道……难不成……她真的是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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