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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饵之罪

今天是人们彻底遗忘,不复往昔的第三万七千九百八十天。在这段日子里,人们一心向恶,一切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也正是在今天,在一间密封的小盒子里,一场审判正进行着,审判员们正紧盯着犯人的神情,生怕错过任何能行使特权的机会。他们盯着,看着,一动不动,就如同进了坟墓的棺材。可棺材里没有坟墓,坟墓中也没有棺材,有的只有死人和那些将死未死的人。

“你知道吗?人就像一只旋转不止的钟表,惶惶终日但却又不可一世。”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大点声。”

“没什么。医生,继续吧。”

“我劝你别耍花样!好了,再叙述一遍你杀人的动机,说详细点。”

“没什么,不过是,他们的存在污染了环境,我不过是一个热爱自然,保护环境的正义人士。毕竟,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嘛。”

这位医生扶了扶腿脚有些虚浮的镜片,用手指轻轻擦了擦桌子上隐形的灰尘,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当你是正义人士?那好,罗宾汉,你连杀了十三人,你告诉我,正义在哪了?”

“秋医生,为地球清理垃圾也犯法吗?你……你知道嘛?人家做的时候也很害怕的,我也不想做,是他们逼的!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

医生看着此刻正处于癫狂中的犯人,合上记录本,走出门去,对门外的人说道:“有妄想症,应该还有精神分裂并且确定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按照她的说辞和表达时的精神状态可以确定,她每次动手杀人都是精神极不稳定的时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好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你确定?她条理清晰地说着她的杀人步骤,而且每一步都可是按她的计划严丝合缝的执行着,这种连贯性连咱们都难以做到。秋医生,你确定她是精神病?”

“仇警官,你不信我可以再找人来做鉴定,不需要这样明着试探。”

“我这不是看你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害怕你犯错嘛!别生气,秋医生,消消火。”

“呼,我没生气。该问的,我已经问完了,接下来怎么做是你的事,我要去忙了。”

“哟!秋医生,晚上跟男朋友有约呀!还喷了香水,‘反转巴黎’?不错,你男朋友肯定喜欢。”

“你别贫了,把这个案子快点弄完好结案啊!大家都熬了几个大夜了,赶紧把人放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行了,我走了,案子结了记得请我吃饭,要不是你的交情,我肯定不会接触这类案子。”

“得嘞,您走好!明儿见。”

秋菡芮挥了挥手,把手高高竖起,比了个三,“三顿,一顿都不许少。”说完,便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好像是不小心崴了一下,扶着墙。

“秋医生,您慢点!”

“你看看,平时穿耐克阿迪的人,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穿了一双小高跟?”仇阜寒正说着,秋医生缓缓直起了身,在拐角的墙上留下了几条并不明显的划痕。

“好了,戴好设备,小李。”

“到!”

“哎呦,你别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这不是你们学校军训。”

“是!”

“哎……好了,你和我进去再审一遍,注意观察表情,但也别盯着看。那’眼睛‘,看一会就陷进去了,知道不?”

“知道!盯表情!不要一直盯!”

“好好好,走,进去吧。我问,你记,明白?”

“明白!”

“白好,性别女,年龄27岁,职业公职人员,未婚。好了,白女士,说说你7月14号那天晚上在哪?和谁在一起?”

“之前我记得的都交代清了,至于,其他的……我忘的差不多,记不清了。”

“白好!快说!在哪?和谁?你不要以为你……”

“小李啊,你声音小一点,我耳朵都快让你给震聋了。是这样的,白女士……嗯,我要说什么来着?对,想起来了,你男朋友,哦,不对,应该称为前男友。他在7月14号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死亡且死状凄惨,这个时间段你在哪?”

“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在家,和父母在一起。”

“哦?你确定吗?但是在凌晨一点钟左右,监控拍到你驾驶了一辆牌照尾号为3798的黑色保时捷。天这么黑,你准备去哪?并且,监控时间显示,两点十分左右,这辆车经过了抛尸地,在抛尸地附近停留了10到15分钟,之后便返回了。请问在这个恰好的时间段,你为什么会去那?白女士,你知道,审了这么久了,大家都很累了,想必你也很疲惫了吧!不如就快点说实话,你也可以早点休息不是?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这个人你矢口否认?我说句私心的话,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犯罪就是犯罪,你怎么都逃不掉。”

白好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仇警官,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凌晨一点左右,我并没有出过门的印象,至于那辆车,我就更没印象了。”

“咚“”咚”,审判室的门响了两声,“仇队,出来一下,她父母来了。”

突然,周遭瞬间成了风暴过后的惨状,这可怕的疯狂在罪人绝望的眼中,旋转着,连同这无止境的喧闹的争吵声。审讯室的光线杂乱地让人心烦,仿佛在这光线下,人们只剩下一副躯壳。而当这躯壳再度燃烧之时,一切都将不可避免地再次陷入一场梦境般的,紫色迷雾中。

“呕”,不知怎得,白好开始止不住的呕吐,耳边响起“嗡嗡”的轰鸣声。随后,就只能听见仇阜寒断断续续地说话声,“快!让开!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欸!让开!挡着路,真是!哟!不会是被秋医生的那个香水味熏的吧。她就扶了一下墙,墙上都有这么大的味儿。甜不啧的,有点腻。”犯人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栗,那个拐角就快到了!她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一种无言的兴奋蔓延至她的灵魂深处。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一定要清醒!不然,什么都前功尽弃了。

到了! 就快到了!在仇阜寒飞快地扛着她朝警察局门口奔跑时,她看到了秋医生留下的痕迹。

这细小的划痕,象征着梦境的成真,意味着**的解脱,代表着死亡的到来。

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空想,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正的恶欲屠浮。最后,在恍惚中,在一片紫罗兰的幻象中,她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它们全都在燃烧,就在一片没有尽头的火海之中。

“咳!咳! ”

“仇队!仇队!快来!她醒了!”

“小李啊,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你看看,周围病房的人都被你吵起来了。”

“是,仇队。”李想看着从周围病房里伸出来的连绵不绝的脑袋,顿时感觉有些脸红。但羞怯,并不会被时间所熟知。

于是,就在此刻,仇阜寒和李想刚迈脚进来,想要趁着这个恰当的时机继续盘问时。医院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人,她们正在高声声讨着:“白好!杀人犯!你杀了我丈夫,你让我和孩子怎么活!你该死!白好!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你才杀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在我和他结婚之前啊!你别拦我!不让我在这说,我就进去!放开!让我进去!”

“小李!你带俩人下去,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明白,仇队。”李想先是急匆匆地跑出去,而后,没过几分钟,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仇队,底下没拦住,人已经上来了。”

“真是,底下都是怎么拦的!那个谁……小李,把人都带过来,把这赶紧围住。医生!医生呢?把医生叫过来,给看看现在能出院不?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等医生过来时,正好被愤怒的家属们堵在门口。走廊里回荡着她们吵闹的咒骂声,医生不耐地攥了攥形同虚设的眉毛,“有什么事出去说,不要在这大吵大闹的,保安!保安去哪了?”李想透过门上的小窗向远处瞟了一眼,才发现保安还被堵在电梯口连下都下不来。

“白好!你个狐狸精,专门出来*!你勾谁不好,勾我老公,你就是活该!你勾就勾了,我不和你计较,你凭什么杀了他!我告诉你,要杀也得我来!白好!出来!你怎么不出来,不敢了吧!别以为有这些警察护着你,你就安全了!我要让这些人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不守妇道,不要脸!你个*妇!”

听着门外的咒骂声,白好决定再享受一次“清理环境”的快感,回忆逐渐侵占着大脑……

一刀,两刀...他们惊恐的眼神让人是如此享受,他们哀嚎的惨叫就像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一样美妙,一切都是完美的。除了……对!对!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门外的咒骂声逐渐小了下来,李想小心地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突然,一张脸猛地凑近。“啊!”李想被站在门外的等待许久的秋菡芮吓得跌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站起来。

“小李,没事吧?*的!这群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小李,你等着,我必须出去教训教训这群孙子!”

“仇队!别!没事,是秋医生。我就是腿有点软,在地上坐一会就好了。”李想知道仇阜寒只是过过嘴瘾,如果真是那群家属,他不会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哦!那好,小李啊,把门打开...小李?怎么还在地上坐着?小陈!去把门打开,看着点周围,注意警戒。”

在秋医生刚进来时,白好立刻察觉到她暗示的眼神,便装做睡着了的样子。“仇阜寒,医院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如果那些人再来闹的话,你可能就又留下把柄了,他们那群人可是等着呢。所以,把她送去哪?精神病院的批文还没下来,看守所的话……我担心会像上次一样,把那些醉汉打个半死。”

“你怎么在这说?走,走,出去说。”仇阜寒边走边回头看,看到病床上的犯人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行了,就在这说吧,我给她打一针镇定剂。你放心,她听不见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那些家属好像还在楼梯间那,咱们出去之后,她们又开始闹怎么办?好了,好了,你别看她了!我先给她打镇定剂。”秋医生把假装是镇定剂的葡萄糖缓慢地推入白好的身体里,继续说到:“好了,这下没2个小时,她醒不来的。”

“你确定?”仇阜寒边说边伏下身,盯着白好的眼皮细细打量,仔细端详有没有类似于蝴蝶振翅的微微颤动感。“好了,那你是怎么想的,秋医生?她父母家肯定是不行,精神病院也不行,就连看守所都不行,那她住哪?你家?她还需要人看,你看着她?你最后肯定会让我去你家帮你看着,你该不会是在觊觎我的美貌吧?”

“仇阜寒,我是在帮你,你正经点!我家不行,我未婚夫马上回来。”

“哟!都未婚夫了,那什么时候喝喜酒啊?小李,小李啊!你行吗?”

“仇队,我?我不行的,我住宿舍!”

“哎!小李啊,不要那么激动。你看你们都是女同志,方便!而且,我想着你可以练练专注力,挺有意思的。实在不行,队里给你找一间房。”

“不行的,仇队!我看不了她!仇队,真的不行!”

仇阜寒看李想这个傻老实这么坚定地回绝他,把目光转向其他刚从警校出来的小年轻们。小年轻们见状找了其他五花八门的理由,同样回绝了仇阜寒。仇阜寒一看,没一个人愿意,有些恼火,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你们这些成天遇事就往后退的人!不就是看个人吗?好了,那她这几天我看着,给你们几个放放假。小李、小陈、小王、小二李、皮芽子、三国、轮胎,休整一天!时间一到,立马来报道!”

“是!”

“是!”

“老仇英明!”

“仇七,你个葛朗台!记得来我家喝酒啊!”那些人一听要放假,便赶紧来拍仇阜寒的马屁。

“去!喝什么喝!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这案子才算完,给你们放假是看在秋医生的面子上。看个人,推来推去,你们都推,那就只能我把她带走。看看你们这些人!有事往后退,无事吃喝睡的样子。觉悟有待提高!还有,轮胎,你说说你,那个臭脚!以后我在跟你喝酒,我就不姓仇!好了,不贫了,我先去把她安顿下来,要不那群人又跑来。诶哟!那我可招架不住了。”

众人都沉浸在这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全然忘记了痛苦也总是会紧随其后。它们两人分不出胜负,总是一先一后上场。但到最后,人们竟把它们当成了一种并行的状态,认为二者并无区别。

这简直是让喜悦详装痛苦的泪,让痛苦成为喜悦的吻。的确是不可思议的!

随后,仇阜寒推着病人熟睡时的轮椅,走向医院的玻璃门,透明玻璃折射出的金色光芒直直地垂在一位幼小而又富有稚气的孩童肩上。病人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孩童,在某一瞬间,她确信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孤独,痛苦,时刻想要尖叫地灵魂!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镇定剂最多维持半个小时。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你最好老实点!白好,既然精神证明已经人为敲定了,那你就不要再执着于过去那些事。给你个建议,这段时间好好待在我家,过几天去精神病院。相信吗?这已经是你最好的结果了。我一直在研究你的卷宗,十年!你花了整整十年,就为一段似是而非的模糊影像?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舍弃你一路光明的前途。所以,我所说的,是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撇开身份的旁观者对你说的话,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

“是啊!我的灵魂还活着,可我的*体早已死亡;我的思想正欣欣向荣,可我的大脑早已混乱不堪。我还活着,我早以死去。你不明白,当载体不能承受这沉重的罪责时,它只能向往死亡,这一切像极了救赎。而在这救赎中,混乱是火,它代表了新生的可能。”

“你说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这几天你就安安静静地待着,之后好好在精神病院里生活。秋医生!秋医生?这个秋老虎,又去哪和男朋友打电话了。小李!小李!李想!哪去了?哎!那个谁!去找一下她们。”

“仇七,你又犯什么病!喊什么!她怎么醒了?”

“你,你好久没怎么叫我了……那不是,还得问问你。秋医生,你这什么镇定剂,镇定时间也太短了吧!诶,你刚刚去哪了?补妆去了?怎么眼圈红红的?怎么了?”

“稍等,我看看是不是拿成小剂量的那个了。你才补妆去了!我和小李刚刚前后脚去上了个厕所,她还没好。你好好站着,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嗞!怎么又拿成上次那种的,唉,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去的时候也不说一声?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没办法,唉!她父母不重视,没办法……”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提起那个案子的,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了。你……还好吧?好了!那个案子都结了,别再想了!等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你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么关心我?小李!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这是,刚哭过?怎么了?你母亲的病又复发了?”

“报告!没有!刚刚洗手,水珠溅到眼睛里了。”

“……好,那以后小心点。”

“是!”

沉默,化身为细小的粒子,在空气的浮尘中上下飞舞。人们一路无言,仿佛所有人都被抽干了精气神,成了一具枯朽的行尸走肉。

“到了,下车吧!”

“各位警官,我的腿是可以行使走路的权利吧!你们不用那么费劲地抬着我走七层楼,电梯也坐不了,能不能让我这个犯人自己走?所以,谁把脚铐给我打开?”

“你还有精力开玩笑?别他*费话了!让仇警官这几天看着你,好自为之吧!还有,我警告你,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最后,别老油腔滑调的!听起来怪恶心的。”

“其实,你后面这句话是说给仇警官听的吧!轮胎?是叫轮胎对吗?哎,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警校里平安毕业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用它来形容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好像是‘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听过吗?莽夫?”

轮胎顿时用镶在猪肝色面容上的玻璃眼珠,使劲地瞪着白好,作势要在她身上瞪出一道口子来。

楼梯的陡峭,即将脱离的斑驳墙皮,还有轮胎那愤怒却又不失野蛮的咆哮,这些事物都让白好的心得到了久违的宁静。甚至于,让暖阳也照进了那个早已空洞的晦涩心灵中。

“我或许是真的病了……”她这样想到,带着无尽的伤感想到。但在许多年以后,她已不再为此而伤感,或者说,她已不再伤感。

很快,仇阜寒的家到了,就在他的铁质大门上,到处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奇异广告。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心脏的毁灭式跳动以及阳光匍匐的碎裂声响。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在众人还没有做好准备之际,在命运还没有其赋予意义之际,那张足以毁灭心智的彩色卡片,就已出现在人们面前。在这彩色之上,只能有一张脸,也只会有一张脸,那便是白好的脸。

秋菡芮和李想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异口同声地说道:“快进门啊!等什么呢!”

李想迅速地甚至是有些慌乱地解开了无面者的脚铐,而她,只是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四肢,爬下了担架。毫不掩饰的,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之下,用类似于壁虎般的姿态,爬进了门内。所以,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由阳光组成的露台,太阳正好落在地面上,投射出**的阴影,一同映下的,还有台子上那株紫兰花的影子。仇阜寒家中的色调几乎全是墨绿色,像是进入森林似的,绿植多得吓人。门内,木制柜上放着精致的金色托盘,而在它的上方悬挂着一副萨尔瓦多·达利的《记忆的永恒》。

“看来他也是时间的囚徒。”白好正想着,轮胎和小陈他们先是咳嗽了几声,再是大喘了一口气,最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仇队,我们就先走了。你看,也没什么事了不是?哈哈,我还回家吃老婆做的饭呢。嗯……小陈?他们也饿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还向前方僵硬的背影处使了一个又一个眼色。

“你们别急着走,把我顺便带回所里,有点东西我想确认一下。你们要不就在楼下等着,我和他说几句话就下来。”秋菡芮说完,便从露台走了出来,脚步沉重,连带着木制地板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一股脑地坐在了黑色的大马士革沙发上,拧紧毛虫状的粗眉,小声地说道:“那个孩子的事可能有证据了,我刚刚想到了一些可以证实的办法,具体的……还得等我去所里验证一下。但如果是这样,你就有扳倒他们的机会了。只是,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具体的,等有证据之后再讨论,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好了,你先回所里。如果是真的,那这次说不定……先不说了,这还有个犯人呢。”

秋菡芮用早已知晓答案的眼神瞟了那个巨大的爬虫一眼,而爬虫也对她扬起一丝带有嘲弄意味的苦笑。这并不令人惊奇,反而对他们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选择,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舒适更重要了。在其他人还求得生存之地时,他们已经开始享受愉悦,并将其建在众人熟知并刻意忽视的痛苦之上。这没什么,不过是本性使然。

“估计最多一周的时间,批文就下来了。她父母那边……你应该也见过了吧,比较棘手。这几天我会来帮你,你也刚好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爬虫站起了身,看着秋菡芮开合的双唇和有些微微泛白的唾液,想着如果她再往前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张蓝色的实木平板床,右边那巨大的落地镜旁还放着一只藤桌式的小床头柜。正想着,秋菡芮便快步走到那个床头柜旁,对仇阜寒疑惑地问道:“你家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怎么不把这个床头柜换了?藤条还真是怎么摆都不搭。”

“你别多想,我只是懒得买别的柜子。如果你感觉不舒服的话,那我就去把它换了。”

“不会,礼物而已。”秋菡芮看着正用胡乱翻找来掩饰自己慌乱的仇阜寒,找了一个很朴素的借口离开了。

“你们俩?”白好朝着那个已经几乎翻无可翻的混乱战况,适时投去了自己的关怀。

“不关你的事!还有,以后认清身份后,再开口。行了,我分配一下,你睡沙发,我睡床。我保证你的生命体征正常,但是不会忍受你的任何挑剔。至于厕所,我固定时间是早7点到8点,晚上8点到8点半,其他时间不固定。”

“仇警官,从当下的情况看来,我可没有您挑剔。您放心,我很清楚自己的角色。我是兔子,世界是蛇,我只需要等着它将我吞进肚。但您,您是什么呢?”

“铛”,“铛”,门外传来金属的敲击声。

“谁啊?”仇阜寒顺手拿了一本书,警戒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猫眼,呼出一口气,又把书轻轻地放在托盘上。开了门,迎上一副笑脸,“仇警官,我来看看我女儿,能不能让我进去。”讨好的意味把仇阜寒裹挟住,他只能同意,“行,进来吧!时间不能太长,只有五分钟。”

刚站立起的双腿,又瞬间瘫软下去。坐在地上的那巨型爬虫,低垂着脑袋,银制手铐的光印在脸上,但又很快褪去了。

“好好!你没事吧!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那位父亲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身上的硬壳,像是要将壳捣碎,又像是要将她的触角折断。在父亲几近哀求的悲伤之中,她无法与其共享同一舞台。因为本来,他们就是陌生的。无论是母亲无奈的怨恨,还是母亲疯狂的愤怒,又或者是母亲丧夫式的生活,这一切都只是她与母亲的世界。这世界,容不下其他人,也无法接受他人失去理智的打扰。这世界,只能存在于两颗心的跳动间。

一场有关挣扎的追逐战,还没开始,就落下了帷幕。

“好了,您也别哭了。我下楼买点东西,五分钟后回来,您看着时间。白檑先生,您也是明白法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用!不用!我明白,明白的,仇警官。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好了,注意点时间。你们,好好叙叙旧吧。”

“仇警官,谢谢您。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您尽管说!谢谢您,太谢谢您了!”仇阜寒慢步走出家,铁门发出闭合的声响。

“行了!别哭了!好好,妈妈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没事,进去之后,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我相信在里面,你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好好,这都是妈妈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好好!你……累不累?饿不饿?在这待几天?好好,坚强一点!这不过是小挫折而已,坚强一点!”白檑的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简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父亲的坚强总是向外的,而母亲的坚强却总是向内的。白好要自己选择最适合的那一种,而不是将一切观念都强制附加上去,这反而会适得其反。

“母亲,您知道我有多爱您,所以我不会让您的生活残缺。父亲,希望您能对母亲能好一点,不要总是让她独自在家,这的确会让人陷入癫狂!您有了一种残酷的权力,要小心运用!也许疯狂的火在某天也会燃烧到您这。当然,我依旧是用敬重之心去爱您的。母亲,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希望您也能照顾好您自己。行了,你们该走了,快走吧!要不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眼泪化成湖泊,在三人之间围成一片小岛。的确,在汪洋中,谁也不能幸免,就连火也不能。

在父亲的痛苦哀嚎与母亲的小声啜泣间,眼泪成了镜像,映照出旧时的回忆来:那是个星期天,母亲正为父亲的再次离去而大为光火。她正处于一种野兽般的饥饿状态中,正寻觅着能让她填饱肚子的食物。她看到了我,这个与父亲有着过于相似脸庞的人。她不知道,我与她是同样怨恨着这张脸的,这张几乎可以涵盖全部世界的脸。每张与我有着相似面孔的人都是这样怨恨着的,恨这种仿佛天生就被赋予的残酷权力,恨自己只能成为下一位奴隶的替代品,恨自己无法走出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循环之中。母亲不可避免的发怒了,就在父亲走进家门后。她在愤怒地撕扯自己的专属猎物,她是那样疯狂地撕扯着,到最后,一切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美感。而父亲只是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极其不悦地神情,他看着那团正在呼吸的物体,像是在看一团融化的腐肉般。他是那么沉静!仿佛早已在乳汁中酣睡。选择平息怒火的方式,依旧是以父亲摆出小丑般的姿态逗弄母亲,让她认为是自己留住了他,让她认为是自己折服了他,让她坚信这个男人已不会再离去。是啊!只要让她以为自己有了世间最为虔诚的信徒,一切都是可发生的,一切都是可实现的,哪怕这些只会处于可怕的幻像之中。

仇阜寒已在门口站立良久,他紧盯着白好的神情,生怕错过任何一条褶皱。“别皱眉头了,你脸上表情已经够多了。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你父母带得什么?好香啊!哎哟!糖醋排骨!嚯!鱼香肉丝!天啊!竟然还有红烧肉!你吃这么多,不腻吗?我帮你分担一点,不用谢了!”

他开始飞快地咀嚼起来,如同一只在郊外饿了许久的豪猪,一边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一边不忘漏出自己的尖刺来。以防自己受伤,以防犯人逃跑。

“仇警官,您慢慢吃吧!我是不会跑的。要跑,我早就跑了,也没可能在这看您吃饭。您知道我是有机会离开的。”

“怎么?过去老人常说,对突然表忠心的人,要带上十二分疑虑,十三分警觉。因为他很有可能是要借用你的价值,来完成他自己的目的。你说,是这样吗?”

“仇警官,您真会说笑!我只是手腕疼,想让您把它解开一会。”说完,就把红得发紫的手腕举到他正前方。**的意味让他吞了吞口水,于是,他便不再盯着这看似引诱实则毁灭的眼神看,只是迅速地解开手铐。随后,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你只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之后还得戴上。还有,跑,劝你最好别想。相信吗?连这扇大门你都出不去。”

沉默已经成了共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这样生活着。哪怕是火,也动摇不了分毫。

于是,白好也选择用沉默来回应这一切,这可笑而又虚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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