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凛然愕然：“什么？！”他连忙在一旁蹲下身探查着周以轩的鼻子，面色凝重。其余人见状，也一时屏住了呼吸。“我先去拨打120！”原本冲出来的张泽辽心急如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急迫道，说着就揣着裤兜里的手机，疾步小跑出审讯室，“立刻封锁现场，布置警戒线！”
这时，杜峰将周以轩的右手手腕处抬起来，瞳孔骤然紧缩，他赶忙对着众人说：“他的手腕那里，竟然有一个微小的针孔！”
何凛然闻言，迅速将周以轩手腕的衣袖掀开，果不其然——那里的肌肤呈现出微微的青紫色，以针孔为中心，似有一圈淡淡的瘀痕晕染开来。仔细一看，针孔周围的皮肤隐约透着些许红肿，那是身体免疫系统对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入侵做出的本能反应。
“是谁注射了毒药？！”何凛然凶狠地扫视审讯室内的所有人一圈，面色并不好看，“他的呼吸正在急速减弱，快给他做心肺复苏！”原本在监控室里的董海赶忙出去，从外边和一名干警把一个医用折叠躺椅搬进审讯室角落，然后摊开躺椅使其能够躺着一个人。
杜峰快速把周以轩扶着站起，何凛然也一起和他把周以轩扶起来，齐心协力把周以轩整个人放在医用折叠躺椅上，面朝天花板。周边的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切，杜峰随后检查周以轩的呼吸道，呼吸道无异物且通畅，内心暗自松了口气，然后连忙开始在周以轩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用两只手覆盖着反复高频率地用力按压，期间不乏低着头人工呼吸急救，动作娴熟于心。
危急时刻，曾律师在不远处望着，皱紧眉头带着同情道：“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周以轩周边的东西都不要碰！你们两个，退到一边去！”何凛然对着张佳慧和时厌厉喝道。二人听到后，都在椅子前退开几步远离周以轩原本的位置，保护案发现场。何凛然眼神沉重地看着杜峰给周以轩做心肺复苏，盯着时厌和张佳慧的眸色愈发狠厉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嫌疑人突发中毒晕倒？”王局在外边听到消息，也赶快从五楼的局长办公室离开，又看到审讯室门口周边的警戒线，严肃地走了过来。
当他看见原本的审讯室内，一角的医用折叠躺椅上躺着身穿医用白大褂且脸色苍白的周医生，还有若干干警、包括何凛然的一众刑侦队的人正在戴着手套对案发现场的审讯桌周边封存、标记着各种物品和证据时，眉眼锐利。
“把时厌和张佳慧继续带回看守所，让人盯紧他们。”何凛然蹲下身，拿出记号笔，在周以轩的椅子上标记着数字序号，然后扭头看着一旁进来协助的一名干警。那名干警点点头应了声，起身看向时厌和张佳慧二人，二人识趣跟着他，随后离开审讯室。
“针孔有毒物成分，赶紧提取出来送去鉴定中心检测。”
……
法医鉴定中心内部，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情况迫在眉睫，王兴城和一两名法医助手针对从周以轩手腕针孔处提取出来的毒物成分进行检测，他们利用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 MS)和液相色谱-质谱联用仪(LC - MS)来精确地确定毒物的成分。这些仪器能够将复杂的混合物分离，也能够准确地确定其中的各种成分，包括微量毒物。
何凛然焦急地在一旁等候着，刑侦队的其他主要人员则一部分送周以轩去医院、另一部分调查保护着审讯室的案发现场，因为事情危急且特殊，王局随后也步入了法医鉴定中心。
“这竟然是箭毒木！”王兴城紧紧盯着GC-MS的显示屏，屏幕上的曲线和数据不断地跳动，随后，他的表情愈发凝重，开口低声喝道。
“箭毒木也叫见血封喉树，其提取物含有剧毒的强心苷和生物碱。正常情况下，这些毒素会导致中毒者心律失常、呼吸麻痹而迅速死亡。但如果经过特殊的化学改造，降低其致命性，增强其麻醉、致昏迷的效果，就有可能让周以轩陷入长期昏迷。”
“所以，他现在是长期昏迷还是加剧迅速死亡的状态？”何凛然担忧道。
“毒素经过检测，没有特殊的化学改造，恐怕……”
“恐怕什么！？”
王兴城表情肃穆，眼神充满了忧虑、语气沉重：“……他体内的毒素正以极快的速度发挥作用，其心脏和呼吸系统正在受到严重的破坏。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生命体征会迅速恶化。”
闻言，何凛然立刻转身走出法医鉴定中心，拿出手机拨打给前往医院护送周以轩的队员道：“通知医院，赶快准备好相应的解毒药物和设备。他这毒素是致命的！”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挂断电话，他心急如焚地原地徘徊、走来走去。一段时间后，等到救护车终于停到警局门口，张泽辽和杜峰将脸色脆弱的周以轩搬运到担架上，又在医护人员的接手下送进救护车内，救护车开走后，何凛然和杜峰一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王局走出警局门口看着他们，表情带着几分阴沉。
……
一行人回到警局办公区域后。
“他说他要告发，那应该就是有同伙了。”何凛然坐在多人办公桌旁的座位上，拧紧眉头回忆着刚刚周以轩突发的怪异神态，眸色深邃沉重。
王局坐在主位，怒不可遏地用力拍桌：“这简直不把我们警方放在眼里！”
其余坐在各个位置上的刑侦队队员也是无声地赞同，办公区域一角有关本案的白板记录着各种思维关系图和线索，于现在而言，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这下好了，又一桩命案。”王局语气愤怒地看着先前在审讯室内的何凛然等人，“给我彻查监控录像！”
其余人收到命令，赶忙点头应和：“是，局长。”
王局离开后，刑侦队一行人也陆陆续续起身离开多人办公桌，何凛然站起身：“他刚刚明显是要告发同伙，但是就是这么恰好地中毒倒下。”
“是同伙动的手？”杜峰问道。
“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何凛然点点头，“就算周以轩现在处于长期昏迷，那也是濒临死亡的状态。而杀害周以轩的犯人，就在刚刚的审讯室内，不然，周以轩不可能就这么突兀地死掉。”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们警方的眼皮底子下公然动手？！”张泽辽怒目横眉道。杜峰摇摇头：“我们当时在监控室，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何凛然思忖片刻、眉眼不善，然后看向杜峰和张泽辽，吩咐道：“再对时厌和张佳慧他们进行彻底的重新搜身，确保有无可疑物品。”说着，他又看向叶旭凡：“小叶，你和董海去调查监控录像。”
四名警察闻言，纷纷了然：“是。”他们领命后转身离开。
……
此时在外界，已经是午时。
周以轩被医护人员迅速地推进医院的手术室，他的心脏跳动频率极小、呼吸也极其微弱。手术室里的灯光骤然亮起，极度刺眼。各种仪器快速运作着、发出尖锐的蜂鸣。
很快，周以轩的手腕上被插满了各种针管和红色输液管，红色输液管连接向血液透析器。
“目前箭毒木并没有针对的特效解毒药，只能进行血液透析。”急诊科主治医生看着心电图，强心苷已经先行在周以轩体内引发了严重的心律失常，连忙大声道，“不好！快进行除颤！”他不停按压着周以轩的胸口，一旁的医护人员闻言，赶忙准备着各种药物与设备与其交接协助。
周以轩的身体抽搐一瞬，医生喊着：“他出现了室颤！”他赶快操作启动着除颤仪，一道电流穿过周以轩的体内，周以轩猛地颤抖一下，但还是闭目、气息微弱且脸色苍白。室颤没有停止，医生不断地对周以轩进行除颤、且注射着各种药物在周以轩体内，以维持周以轩被毒素不断破坏着的生命体征。
手术室的隔壁，护士正刻不容缓地操作着呼吸机，氧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周以轩体内。
时钟在墙壁上一分一秒地行进着，发出“嘀嗒”的声音。医生和医护人员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来进行除颤抢救，每一次心律失常都有可能进一步损害周以轩的心脏功能。
“心跳还没恢复，继续按压！”医生看着心电图，大声喊着。周以轩的身体毫无反应，医生额头流下冷汗，神情带着几分疲惫。
忽然，周以轩的身体又一次地颤动。“快，继续除颤！”
生死时速。
……
急救室门外，跟随周以轩陪同的叶旭凡和一名刑侦队的干警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焦急地等待着。
3小时后，门开了，二人连忙起身上前：“医生，怎么样了？”医生看着他们：“呼吸还是很微弱，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是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治疗。”
叶旭凡松了口气：“多谢医生。”谁知，那名急诊科的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箭毒木毒素对他的神经系统的损害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在抢救后的数天内，如果患者还没有恢复意识，那么随着时间推移，神经系统恢复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还会面临着各种并发症，进一步降低他的生存质量和几率。”
二人听毕，面色垮了下来。他们看着医生重新走回手术室，继续进行抢救。
……
午后，警局内。
“嗡—嗡—”电话铃响起，何凛然掏出手机接通电话，脸色瞬间严肃下来：“什么？周以轩的生命体征还在恶化？未来可能会进ICU？行，我知道了，你们再看着他，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何凛然挂断电话后，眉头紧锁，沉默着。
目前周以轩已经度过了最危险要紧的心脏功能崩溃的救治阶段，前期的除颤进行了阶段性的成功，但是由于箭毒木毒素的持续作用，之后的数小时内都可能会面临着呼吸衰竭的情况，在之后，他的神经系统又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医院会对他进行解毒治疗，这个期间会持续数天。
……
警局，监控室。
何凛然走了进来，叶旭凡和董海正在调取监控录像。
“从摄像头的捕捉画面来看，何队原本审问着时厌和张佳慧，我则在一旁辅助，除此之外，曾思远曾律师也在。后面，何队开始盘问张佳慧，再传唤两名干警带着周以轩进来，当时正好是12:19分。然后何队出示药瓶的物证给周以轩，周以轩沉默的这段时间，时厌、张佳慧包括曾律师，都没有动。”叶旭凡指着监控画面的时厌、张佳慧和曾思远的位置，对着何凛然解释道。
果不其然，画面中三人都定定看着当时突然开始发疯站起来的周以轩。董海：“所以，曾思远也是嫌疑人之一？”
“不排除此可能性，毕竟，当时他也身处审讯室，而且他还是为时厌辩护的一方。”叶旭凡答道。
“你的意思是说，律师是刑警的敌人？”董海颇觉得有些好笑。叶旭凡闻言不置可否，很快，二人神情又恢复严肃，他继续分析道：“之后的一系列证据摆在周以轩面前，周以轩沉默期间，证明他真的做过，所以他不可能是自杀，他对何队反常激动的贿赂，都是在找理由为自己推脱。”何凛然点点头，双手环胸：“嗯，继续。”
叶旭凡：“之后我首先举起警棍对准他，这个时刻我敢确保他除了情绪激动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但是就在他说出要告发同伙的时候，就这样极度巧合、非常突兀地就倒下来了。”
何凛然蹙眉：“你没有再看到其他什么东西吗？”“没有。当时的监控室，还有董海、杜峰、张泽辽和其中一名监控室的值班警察，他们在周以轩倒下前的这段时间，都没有出来过，所以，嫌疑可以首先排除。”叶旭凡摇摇头，继续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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