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这天清晨,阳光还未完全洒满大地,樽督府那宽敞而华丽的大厅内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亮丽的身影——一位宛如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希腊女神。这位女神名叫比布里斯,乃是米利都国王弥勒托斯之女。只见她神色慌张、脚步踉跄,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樽督府。
原来,比布里斯此番前来竟是为了寻找她那失散已久的孪生弟弟考诺斯。她对这个弟弟的爱意已经超越了寻常姐弟之情,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迷恋之中。为了寻得考诺斯的下落,比布里斯可谓是费尽心力,几乎踏遍了整个三界四海八荒。然而,无论她如何苦苦寻觅,始终未能找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此刻的比布里斯,心如死灰般地瘫坐在樽督府大厅的吧台边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顺着她那绝美的脸庞滑落而下,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悲伤的泪花。她一边默默地抽泣着,一边不停地灌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曹元卿见此默默地为她端上了一杯香橼杯。
香橼杯顾名思义就是以香橼为容器的酒杯,一只香橼,对半剖开,去瓤挖空,果皮上刻画装饰图案,曹元卿的这个,是用两个野生的榕城香橼制成;实则是只劝酒器。
樽督府的琉璃穹顶正流转着元宵灯影,十二枚走马灯悬在葡萄藤浮雕间,映得青金石地砖忽明忽暗。比布里斯蜷缩在玉髓吧台边,月光白裙裾浸着酒渍,金发间缠绕的橄榄枝早已零落成泥。她将曹元卿递来的香橼杯举到眼前,望着果皮上雕刻的阿尔忒弥斯狩猎图,泪水突然决堤:“这纹样……考诺斯寝殿的帷幔上就有……”
“仙子何不尝尝杯中物?”曹元卿指尖轻点台面,香橼内壁突然浮起霜花。那是用北海冰魄雕凿的暗纹,当酒液漫过月桂叶脉络时,竟传出悠远的竖琴声——正是三百年前姐弟二人在米利都神殿合奏的曲调。
燕燊摇着朱雀翎扇斜倚在雕花柱旁,石榴红锦袍领口大敞,露出颈间金蛇衔珠链:
“本君瞧着,这相思病需得以毒攻毒。“他突然甩出扇中暗藏的凤翎,卷起比布里斯散落的发丝:“不如随我去昆仑墟看场流星雨,保管什么弟弟情郎都抛诸脑后。”
“叮——”
白虎神君凌铎的银箸突然钉入案几,将朱雀翎羽与青丝齐齐斩断。他面前堆着七八个空了的蜜饯罐子,冰蓝色重瞳却盯着曹元卿新端上的拨霞供与燕金的涮羊肉非常相似,将野兔剥皮毛,去骨,肉均匀地批成薄片,加酒、酱、花椒稍微腌渍;同时,燃起小风炉,安放在餐桌中央,炉上置少半锅水,烧沸,每人分发一双筷子,围聚炉旁,随意夹肉,浸入沸汤里摆拨几下,烫熟,蘸自调的酱汁佐味即可。
“兔肉要涮三息。“白玉指尖敲了敲青釉暖锅,霜雪灵力瞬间将汤底凝成薄冰:“火候过了。”
暖阁珠帘突然被罡风掀动,青龙乾斯迈携着寒气踏入大殿。墨绿广袖扫过处,冰雕文鳐鱼纷纷化作翡翠碎片。他额间龙纹泛着幽光,身后跟着个头顶貔貅角的垂髫童子正是许久不曾见的云官,正抱着半人高的糖霜麦穗啃得欢快。
“呵呵,也就是几日未见,青砚你倒是学会洗手作羹汤了?”
乾斯迈的龙尾虚影扫过孟青砚腰间蹀躞带,鎏金护甲故意擦过曹元卿正在布菜的手背。那貔貅崽云官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喷出的金粉将燕燊的锦袍染成土黄色。
孟青砚反手将涮好的兔肉片裹进玫瑰腐乳,红绸自袖中窜出缠住作乱的龙尾:“青龙君怕是记岔了,本座只给道侣布菜。“话音未落,凤凰真火顺着绸缎燃成锁链,惊得貔貅崽躲到凌铎案几底下继续啃麦穗。
孟青砚又慈爱的对小云官招手笑道:“小云官许久未见了,怎么还是只长食量,不长个子啊。你的几个哥哥也不矮啊。”
云官乖巧的对孟青砚打招呼:“干爹新年好,我这也正愁着呢,只涨食量却不长个子,父亲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崽儿了。”云官说着就萌嘟嘟的小脸上瞬时就皱起了一张苦瓜脸。
孟青砚一脸嫌弃的道:“甭听你那不靠谱的老爹的叨叨,他自己风流无度,惹下了那么多烂桃花,如今却倒要怀疑你的血脉真假了。”
比布里斯突然将香橼杯重重磕在台面。果皮裂缝中渗出琥珀色酒液,遇空气竟凝成考诺斯的身形虚影。她发疯似的扑向幻象,却穿过虚影跌进燕燊怀里,鎏金面纱勾住了对方腰间的合欢结。
“小心烫。“曹元卿及时托住即将倾倒的暖锅。玄武寒息顺着锅耳攀爬,将沸腾的拨霞供凝成水晶冻。他舀起一勺喂到孟青砚唇边,霜雾中浮现出双鲤戏冰纹:“加了瑶池银鱼露。”
乾斯迈的龙角骤然迸发青光,玉髓吧台应声炸裂。飞溅的香橼碎片中突然钻出厄洛斯,孩童举着糖霜捏的弓箭满场乱窜:“曹叔叔!青龙爷爷的胡子着火啦!“他腕间北极星印一闪,糖箭精准射中貔貅崽云官的鼻尖,爆开的樱桃蜜糊了乾斯迈满脸。
“闹够了?“凌铎突然拍案而起。白虎威压震得三十六盏宫灯齐齐熄灭,他掌心托着的冰魄珠却将暖锅照得通明。银箸夹起片透光的兔肉,在青龙与凤凰之间划出凛冽寒芒:
“要打去弱水河,别糟蹋我的拨霞供。”
孟青砚趁机揽过曹元卿跃上穹顶横梁。凤凰真火熔开暗格,取出坛用糖霜玫瑰封存的陈酿:“元卿可记得?前几日你就是用这’长相守’灌醉了我…“琥珀酒液倾入香橼杯的刹那,果皮雕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动,阿尔忒弥斯的猎犬竟转头舔舐起月桂枝。
比布里斯怔怔望着杯中幻象。当考诺斯的虚影俯身亲吻她眉心时,酒液突然沸腾着漫出杯沿,在台面蜿蜒成米利都王城的地图。某个被龙血标记的坐标正在昆仑墟北麓隐隐发亮。
“多谢…多谢这杯’苦尽甘来’…“她颤抖着捧起香橼杯一饮而尽,橄榄枝自碎裂的果皮中生根发芽。燕燊的朱雀翎扇还未来得及阻拦,女神已化作流光冲向星轨穹顶,撞碎的糖霜爆竹洒了凌铎满身甜雪。
乾斯迈冷笑一声甩袖离去,龙尾扫塌了半面博古架。貔貅崽云官抱着从凌铎锅底偷捞的兔腿,边啃边夸赞道:“干爹做的蜜饯…嗝……比父君的龙涎香还甜……”
孟青砚把玩着曹元卿的银发嗤笑:“老青龙三千年都没学会,强扭的瓜不甜……“上次在樽督府里与乾斯迈的不欢而散,孟青砚也突然就顿悟了,这厮分明一直对他心怀不轨之心。怪不得过去总是分明露水红颜不断,还要整天对他歪缠不止。
话音未落突然闷哼出声——曹元卿正用冰玉筷夹着他耳垂:“孟公子倒是扭得一手好瓜?” 暖锅蒸腾的雾气里,他衣襟微敞处隐约可见昨夜留下的凤凰翎痕。
厄洛斯突然从梁间倒垂下来,糖霜弓弦勾着个琉璃瓶:“曹叔叔!青龙爷爷落下的东西!“瓶内悬浮的鳞片正泛着诡异绿光,细看竟是乾斯迈的本命逆鳞。
凌铎的银箸再次破空而来,筷尖精准挑开瓶塞。白虎煞气撞上龙鳞的瞬间,整个樽督府突然地动山摇——鳞片中封印的竟是考诺斯的一缕魂魄!
地动山摇的刹那,樽督府穹顶的葡萄藤浮雕突然迸发金光。七十二道天罡阵纹自青金石地砖浮现,昊天亲绘的貔貅镇山图自博古架第五格腾空而起,化作半透明结界笼罩整座建筑——原是历代天帝加持的护府大阵自动触发,将崩塌之势凝滞于须臾之间。
孟青砚的凤凰真火在指尖凝成火网,将坠落的琉璃灯盏尽数熔作金雨。他顺势将曹元卿护在怀中,尾羽燎焦了半幅鲛绡帘:“老青龙这见面礼倒别致,连本命逆鳞都舍得……”
“逆鳞中的不是魂魄。”曹元卿指尖凝出玄武冰棱,霜纹沿着鳞片脉络蔓延,“是牧神潘恩的追踪咒——考诺斯身上有奥林匹斯山神格烙印。”
琉璃瓶突然挣脱白虎煞气桎梏,悬浮在凌铎的银箸尖打转。貔貅崽云官从案几底下探出头,肉乎乎的手掌亮起貔貅族特有的鉴宝金光:“爹爹说过,逆鳞染血时要念’见龙在田’!”他啃剩的兔骨突然蹦跳着摆出河图阵型,与天罡阵纹严丝合缝对接。
乾斯迈的龙吟自弱水河畔传来,裹挟着千年陈醋般的酸意:“孟凤凰!本君的逆鳞是给你当占卜工具用的?”墨绿广袖扫过结界裂缝,青龙真身盘踞星轨穹顶,逆鳞伤口渗出的金血凝成考诺斯沉睡的虚影——少年神祇被囚在昆仑墟冰棺,心口缠绕着阿多尼斯蔷薇藤。
比布里斯突然冲破朱雀翎羽屏障,月光白裙裾化作十二对蝉翼:“是牧神结界!“她发间橄榄枝疯长成月桂树,树冠碰触到虚影的瞬间,整个天罡阵突然逆向流转。燕燊的合欢结无风自燃,灰烬中浮现出米利都神殿的星象图。
“难怪翻遍三界寻不到。“曹元卿的冰玉筷点中虚影眉心,霜花顺着蔷薇藤冻结牧神咒印,“潘恩用春神之血浇灌的荆棘,唯有……”
“唯有至亲骨血为引。“乾斯迈的龙尾虚影突然缠住孟青砚腰身,鎏金护甲擦过他颈间凤凰翎,“本君取逆鳞时,可不知要解这等风流债。”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龙瞳却紧盯着曹元卿扣在孟青砚腕间的玉手。
孟青砚反手将红绸系上青龙角,本命火顺着龙纹经络灼出焦痕:“三千年陈醋酿过头了?当年是谁抱着酒坛哭诉’心悦君兮君不知’……”他突然噤声,因着曹元卿的玄武碑已抵住后心,碑文上的《齐民要术》节选正化作冰针刺入血脉。
云官突然扑到孟青砚怀里,貔貅角顶开对峙的两人:“干爹说过要给我雕糖霜文鳐鱼的!“他掌心变出块饴糖,正是孟青砚三百年前用凤凰翎羽炼化的本命糖——糖芯里封存着幼龙与凤凰在昆仑泉嬉戏的记忆光影。
凌铎的银箸突然穿透三重结界,夹住即将消散的考诺斯虚影。白虎煞气将牧神咒印冻成冰雕,抛给正在偷喝”长相守”的厄洛斯:“喂,用你的金箭试试。”
听到自己还能派上用场,身为爱神之子的厄洛斯兴奋地拉满糖霜弓,箭尖北极星印与云官的貔貅金光相撞,炸开漫天星屑。比布里斯乘着月桂树跃入星雨,蝉翼卷起的光涡中突然传来竖琴清音——原是曹元卿早将香橼杯中的琴曲炼成破阵密钥。
“咔嚓”
冰棺虚影碎裂的刹那,孟青砚袖中红绸已缠住乾斯迈的龙尾。凤凰真火与青龙息交织成捆仙索,将人拽回暖阁:“闹够了就帮把手,狻猊的镇山印该还了。”
“孟青砚你……“乾斯迈的怒斥被塞进嘴的蜜煎金橘堵住。曹元卿指间游动的文鳐鱼光影正勾勒昆仑墟地图,霜雪灵力顺着龙角渗入灵台:“青龙君三日前拜访过阿玛瑞莉丝的海底城?”
暖锅突然沸腾如熔岩,凌铎涮了三息兔肉精准投入乾斯迈口中。白虎煞气冻结了龙族辩解的谎言,只余烫熟的肉香混着陈醋味在梁间萦绕。云官趁机爬上青龙背脊,貔貅爪揪着龙须荡秋千:“爹爹说要用’见龙在田’换糖霜麦穗!”
昊天虚影自镇山印中浮现时,朱雀桥下的并蒂莲灯齐齐绽放。天帝指尖轻点,将牧神咒印炼成枚蔷薇胸针,别在比布里斯颤抖的指尖:“考诺斯既承了米利都王脉,本君便送你们场元宵重逢宴。”
星轨穹顶突然降下糖霜暴雨,孟青砚的红绸外袍罩住曹元卿的银发。他们在葡萄藤光影中十指相扣,看着比布里斯化作流光冲向昆仑墟,而乾斯迈正被孟青砚怀中狻猊的传音符追得满殿逃窜。
“元卿可知……“孟青砚咬开蜜饯金橘,将糖霜”长相守”渡入对方唇齿,“老青龙的逆鳞本该在……”
“在心口往左三寸。“曹元卿反扣住他后颈,玄武寒息凝成冰案接住坠落的糖霜,“就像凤凰的命门在尾羽第七根赤翎。”
暖阁珠帘突然无风自动,厄洛斯用糖箭射来的琉璃瓶中,两尾文鳐鱼正衔着龙鳞跳探戈。云官啃着新得的糖霜麦穗嘟囔:“爹爹说,喜欢就像糖霜裹黄连……”
话未说完,已被凌铎用兔腿堵住了嘴。白虎神君擦拭着从不离身的银箸,重瞳倒映出朱雀桥畔的元宵灯海——那里正悬着盏龙衔凤尾灯,灯穗是乾斯迈悄悄系上的逆鳞金丝。
这一场闹剧结束后,孟青砚与曹元卿准备在今晚元宵佳节之日,同人界众人一样在樽督府的左侧门前也就是人界的三生桥上燃放孔明灯。
三生桥畔的积雪泛着莹蓝微光,孟青砚指尖捻着糖霜玫瑰,在孔明灯素纱上细细勾勒并蒂莲纹。曹元卿的银发垂落他肩头,发梢沾着方才从厨房顺来的樱桃蜜,在月光下凝成细碎晶石。
“元卿可知凡人放灯,总爱写些’岁岁长安’的俗词。“孟青砚故意将笔锋一转,莲瓣霎时化作交颈凤凰,“不若我们…”
“我也曾经当过凡人,我又怎会不知。”曹元卿无奈的淡淡开口道。孟青砚知道这是想到去年二人在临安府时,于元宵节在西湖边放莲灯的场景了,那时曹元卿还是下凡渡劫的凡人,尚且需要操心于科举入仕这般的俗世,根本无心风月。
三生桥的雪夜被万千孔明灯映成暖橘色,孟青砚掌中凤凰真火熔着昆仑冰晶,将素纱灯面镀上层星砂。曹元卿垂眸看他勾画并蒂莲,忽见莲心藏着枚蜜煎金橘的暗纹,糖霜经络里凝着昨夜自己刻的”长相守”。
“去年西湖莲灯里藏的可是《齐民要术》残卷。“曹元卿指尖掠过灯面,玄武寒息将莲瓣冻出霜裂纹,“孟公子如今倒是风月胜农事了。”
孟青砚腕间红绸忽地缠上他腰肢,绸缎内层的百鸟朝凤图遇寒绽放。星砂被火灵催成流萤,绕着两人翻飞如银河碎屑:“元卿可知临安百姓如何祈愿?“他咬破指尖,血珠凝成赤金颜料,“要将心上人的生辰八字混着朱砂写……”
话音未落,曹元卿已擒住他手腕。冰玉雕的笔杆蘸取糖霜麦粒研磨的墨汁,在灯面题下《汜胜之书》的耕田口诀。墨迹遇风化作青苗,在并蒂莲旁蜿蜒成阡陌纵横的农田图。
“这才是正经祈愿。“银发掠过孟青砚颈侧,曹元卿袖中飘落的冰晶稻种正巧嵌进田垄,“比某些人的歪心思实在得多。”
桥下忽传来货郎叫卖声。白发老翁推着琉璃车,车里糖画正勾勒出女子相扑的剪影。孟青砚红绸卷来两支糖人,凤凰尾羽纹的糖片裹着蜜煎金橘碎,咬破时涌出温热的苏合香酒露。
“去年我给元卿买的泽州饧,可是特意画着寒窗苦读的书生。“他故意将糖人举到曹元卿唇边,酒气混着麦香氤氲成雾,“如今倒肯陪我尝这风月甜味了?”
曹元卿就着他的手轻咬糖人,舌尖卷走糖片上的金橘碎。玄武纹在糖面游动,将凤凰尾羽缠成同心结:“孟公子莫不是忘了,那书生糖人里应该是没有藏着解酒的沆瀣浆罢?”这是恼羞成怒,说孟青砚罪的不轻了。
星轨恰在此时掠过天河,孟青砚手中孔明灯突然颤动。灯内暗藏的三十六枚糖霜爆竹次第炸开,将《汜胜之书》的墨迹染成金红色。爆裂的桃花香雾中,竟浮现出去岁西湖畔的场景——青衫书生握着他送的莲灯,灯芯处半阙《凤求凰》被农书遮掩得欲说还休。
“原是我会错意。“孟青砚突然将人抵在桥栏,红绸裹着孔明灯升入夜空,“早知元卿那时便存了心思,何苦等到瑶池莲畔……”
曹元卿反手扣住他后颈,指尖冰棱凝成《齐民要术》书简形状:
“孟公子偷换我莲灯芯时,可没这般纯情作态。”书简缝隙渗出昆仑雪水酿的麦芽糖浆,正滴在孟青砚衣襟内的蜜煎金橘胸针上。
万千灯火突然暗了一瞬。七十二星宿的光影投在河面,将漂浮的孔明灯映成琉璃盏。孟青砚的孔明灯正悬在北斗星杓处,灯面农耕图被星火点燃,金橘暗纹裂开化作鹊桥,桥头两只文鳐鱼衔着当康麦穗游向彼此。
“元卿看好了——“孟青砚咬破糖人,琥珀酒液喷向灯芯。凤凰真火遇酒暴涨,将整座鹊桥熔成鎏金诏书,正是前不久曹元卿在瑶池莲畔写的婚书拓本。
曹元卿耳尖泛红,袖中飞出百枚冰雕麦穗。麦芒刺破诏书金箔,内里竟藏着用糖霜写的”应”字。字迹游出文鳐鱼群,撞向孟青砚早备在云端的另一盏孔明灯——那灯面绘着玄武负碑图,碑文正是《汜胜之书》与《凤求凰》的合篇。
“轰”
双灯相撞炸成金雨,糖霜混着麦粒洒落长街。货郎琉璃车突然迸发青光,推车老翁化作当康虚影,敞开衣襟露出满车红绸包裹的喜果——皆是孟青砚用凤凰翎羽烘烤的生肖酥饼,饼心嵌着曹元卿冻干的蜜煎金橘。
桥头杨柳忽地无风自动。孟青砚的红绸缠着曹元卿的银发,在雪地上勾出交颈鹤影。他衔着对方衣襟的冰玉坠子呢喃:“这盏灯可比去年实在?”
“不及某人实在。“曹元卿突然掐诀,玄武碑自星河坠落,碑文闪烁着《齐民要术》的炊食篇。霜雪灵力将整座三生桥冻成琉璃盏,盏底沉浮着三百六十五枚蜜饯金橘,每颗糖霜壳都映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四季农耕。
子时的更鼓震落枝头积雪时,孟青砚掌心的孔明灯已燃至尾声。素纱灰烬中突然迸出金红色星火,凝成枚刻着玄武纹的戒指,指环内侧流动的正是今夜灯面的农耕图。
“元卿曾说,婚书要写在最实在的地方。”他将戒指套上曹元卿指尖,凤凰真火顺着霜纹烙出并蒂莲,“三界五谷为证,四时烟火为聘……”
桥下货郎车突然传来清脆铃声。当康虚影化作老翁模样,捧着对文鳐鱼形状的冰玉杯走来。杯中沆瀣浆泛着星砂,紫黑皮甘蔗与白萝卜的清香里,沉浮着用糖霜写的”允”字。
曹元卿举杯饮尽浆液,指尖在杯沿凝出冰裂纹。裂纹游走着绽开朵金橘花,花心托着枚玄武鳞片炼化的戒指:“孟公子可接得住这农耕之诺?”
两道星火突然划破夜空。燕燊的朱雀灯与凌铎的白虎灯撞上结界,炸开的糖霜里掉出满兜蜜饯金橘。孟青砚笑着咬住那枚鳞片戒指,红绸卷着人跃上最高处的孔明灯:
“接不住,就陪元卿再种三千年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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