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寻坐在屋子里,慢慢摆弄桌子上陈从玉的东西。下面是几层布,他把物件整整齐齐地摆好,等着陈从玉回来起身就走。
那个沈赋以后也不会再见,想到这里他心情好了些许。
白羚站在他身边,他最近很是乖觉,不常在文寻面前晃悠。
“主上,楼大人已经到了易州北西崖,我们要不要和他们汇合?”
闻浔因手指点点桌子:“不急,总归都是要去幽州,到时候再碰面也不迟。”
“属下是担心陛下会多想。”
“陛下?”闻浔因看了眼他,没有点明他的心思,“白羚真是我的好属下,真是事事为我着想。”
“陛下那边我自有交代,你先退下吧。”
闻浔因冷脸,挥退白羚,他轻轻摸索自己的腕骨,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主上不肯回去无非是因为那个陈从玉,白羚闭了闭眼,他的计划失败了,但是没关系,他会保护好主上的。
“哎,老大,听说那个钦差队伍到北西崖那边了。”南宫瑜凑在陈从玉身边和他瞎唠,“咱们把从重山那边搜罗来的东西交给皇帝的人呗,这样皇帝一忙起来,就没空追着我们了。”
“你傻啊?”陈从玉白了南宫瑜一眼,“那不是平白暴露我们么,就那点证据远远不够扳倒康王的。你给我老实点,这里面水深着呢。”
南宫瑜不解:“康王现在就在京城,证据一到手皇帝直接开杀不就行了。”
陈从玉解释:“那晋王也在京城,皇帝对康王动手,你让他怎么想。”
现在京里的形式是即危险又稳定,根基未稳的新帝,两个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王爷。恐怕那里的空气比幽州还冷吧。
“话说,老大你见过这位钦差大臣吗?听说姓闻,年纪轻轻做到了户部侍郎,也不知道为何皇帝会派他来。”南宫瑜问。
陈从玉摇摇头:“没见过,咱们都是晚上行事,他……我不清楚不记得了,我倒是远远地见过他爹一面,怎么了,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好奇,怎么人家这么年轻做官做得这样高,不公平啊。”他晃着脑袋,苦大仇深地跟个中年失意地男人似的连连叹气。
陈从玉不屑道:“皇帝的人,你羡慕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宫瑕多嘴问了句:“那接下来还是要和文公子一道吗?”
陈从玉用手点了两下,南宫瑕头一缩,听见他说:“你看看你们没有一点契约精神,怪不得一直跟我说赚不到钱呢,你知道人家给我们多少钱吗!”
到底多少钱,陈从玉到最后也没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去了。
“其实是老大不舍得和文公子分开吧。”
扈县令的府里种了一丛竹子,杆子还是青绿的,叶子却已经枯黄。
扈县令站在竹子下面,一阵风吹过,雪就簌簌地落了满身,看起来像是被雪埋了一样。
昨夜又下了些薄雪,他来是想劝陈从玉晚些再走。
陈从玉远远走过来,行动间带起风,路过门槛时,轻快地越过去,他从里面品出一点急切和欢快。
扈县令迎上去:“陈兄弟啊,你现在就要走啊。”
“对啊,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就走。”陈从玉脚步不停往里面奔。
扈县令小跑着跟上陈从玉,他迈起两条长腿疾走谁能跟上。
“这都快过年了,不如在临川过完年再走也不迟。”
说完,扈县令一个急停,鼻子险些撞到前面突然停下的陈从玉后背。
陈从玉扭过头说:“不了,我们接下来去花汀,在那儿过年。”
扈县令喃喃:“花汀?花汀城好啊,那里最近说是要办什么比武大会,去那儿还能凑凑热闹。”
说到这儿,他也想去了,做县令就被局限在一个地方哪里也去不了,要不就是等调令下来。
“走吧,都收拾好了?”
陈从玉进来看见文寻眼睛一亮,等目光从他身上离开,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道:“你又给我收拾好了。”
“嗯。”文寻很矜持地回答,等待着陈从玉看见自己精心收拾的行李。
陈从玉心情颇好,捞起布边,打了个结就拎起来,里面的东西顿时滚在一起叮当作响。再完美整洁的整理,此时也都在那个深蓝色的包袱里混成一团。
文寻:……
“怎么了?”陈从玉转身看见他盯着自己的包袱。
“没什么。”
扈县令站在城门口送他们,怎么说也是相识多年的陌生人,还帮了这么大的忙,虽然也收了钱,但也还是得送送嘛。
陈从玉接过扈夫人打包的几个大白馒头和一罐咸菜,骑上马就要走。
扈县令高喊:“有空还来临川玩啊。”
“行啊,有空就来。”陈从玉应道,可是不敢再来了,这里人杰地灵,发生的都是大案,扛不住扛不住。
他双腿一夹马腹,领队走在最前面,还没放开膀子跑,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等一下,等一下,陈大人,等一下……”
沈赋的小厮清风,赶着一辆马车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瞧那架势马蹄铁都快磨没了。
清风上气不接下气的:“听说…你,你们也……要去幽州,可否带带我们?”
陈从玉疑惑:“你们要跟着我?”
清风忙不迭地点头:“对呀对呀,这目的地相似,您有经验,让我们……跟着你吧。”
陈从玉有点不乐意,看清风这驾辆马车就累了跟牛喘气一样,在路上不知道得走多慢。
清风见他迟迟不应,心领神会,他看了眼身后的车厢。咬咬牙从包袱里掏出几两银子塞到陈从玉手里。
陈从玉皱眉,想要回绝,他没有意愿再接什么活计,他能力有钱,没必要让这个队伍这样壮大。
“不……”
“这是好事啊!”没等陈从玉说完,扈县令插嘴进来,“沈赋他刚好要去阳峡县赴任,也在幽州,你们届时去往黄阳关,还可以在他任地上休息休息。”
阳峡县。陈从玉止住话头,沈赋此人不是白身,是个要赴任的县令,还是个探花,这样的身份行走起来,别人动手总要掂量掂量吧。
那群土匪,他总担心会卷土重来,可是沈赋在的话,兴许他们会因害怕引起朝廷注意而斟酌着下手。
带上这沈赋,还是很有必要的。下定主意,陈从玉也不接沈赋的银子,驱马到文寻马前。
沈赋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看见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文寻带着愠怒的脸很快平静下来,甚至还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
他还不敢出去,昨晚发生的事,他还没有完全平复自己的心情,要不是知道陈从玉今日要走,沈赋估计得养上几天才能出来正常生活,这会儿他脸还是热的,羞的!
陈从玉□□的马时不时地顶文寻的马头,马走来走去,晃得上面的文寻也坐不稳当。
他伸手拉住文寻的缰绳,稳了稳他的马身说道:“那就这样,我跟他们说了。”
文寻点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嗯。”
绿意算是看不懂自家主上的想法,既然厌恶忌惮沈赋,干嘛答应让他一起。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问。
文寻唇角浅笑,眼中却泛着寒意:“区区一个沈赋,也配让我劳心忌惮。
有时候这种人用的好了,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反正最后从玉一定会是我的,不是吗?”
雪薄薄一层铺在地上,马从上面走过,上面的雪一会儿就都积在蹄子、车轮上。
没走一会儿他们就得停下来扫雪,雪大了恐怕还不会如此。
沈赋路上一直坐在后面马车里,除了扫雪时会下来一起。有些瘦弱的书生挽起衣袖和拿根树枝剜掉林子上的雪印。
南宫瑜注意到沈赋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家老大,几次犹犹豫豫地想靠近说话,只不过没说几句,就被文公子插在中间硬生生隔开了。
南宫瑜那手肘捅捅他哥:“你觉不觉得沈公子好像对老大有点什么?”
“你们也看出来了!”不是他哥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绿意姑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绿意没接话,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你们觉得沈赋怎么样?”
南宫瑕和南宫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清楚,只知道很风流,不是良配。”
他们两个捏着拳头:“沈赋和老大的事,我们不同意!”
绿意抚掌大笑,这算是找到同盟了。
陈从玉看着不远处嘀嘀咕咕的三人问:“他们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文寻轻轻移动,就挡住了陈从玉的视线,像是想说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见眼前人突然往沈赋那边过去。
陈从玉看着沈赋慢吞吞又无力的动作,凑到他身边,招呼他让开点位置。
接着拿起一枝很粗壮的树枝,扫刮起雪:“你这样用点力。”
“来试试。”他把树枝递给沈赋,示意让他一起做。
沈赋有些脸红,他想用点力,但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松劲儿:“是这样吗?”
陈从玉看得着急,好端端一个探花,怎么连这些事都做不好,先前在临川他还没这么笨呢。
他撸撸袖子,准备上手再指导。
“沈大人,毕竟是被宠着长大做不惯也正常,可是之后要去阳峡县上任,那里条件恶劣,沈大人还是自己多尝试的好。”
有道理,陈从玉听见文寻的话,想了想又把袖子抖下来,跟着文寻回去了。
沈赋刚和陈从玉单独相处不过几息,就这样又分开了。他原本还想解释自己出入青/楼的谣言也没有成功。
这一路上,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文寻总是一刻不停地守在陈从玉身边,谁要是靠近,都会被他不留痕迹地驱赶开。
他好像对自己很有敌意,沈赋想。
好在雪下得薄,过两日化净了,他们才彻底跑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大风天气。
很快就到了花汀城。
这里兴许是临近年关,也是要举办武林盛事,城里十分热闹繁华,各派武林人士、外邦商贾随处可见。
“朝廷和武林向来互不干预,没想到这里倒相处融合的这样好。”文寻在得知大会就是当地县令主张后感叹。
陈从玉跟他解释:“花汀城的县令叫羊英卓从前就是江湖人士,后来被朝廷‘招安’做了官,他挺厚道,不过我与他并不相熟,他夫人姓姚,极有能力,城里大小事务都是姚夫人在管。夫妻俩会做人,大家都愿意给他们个面子。”
文寻点点头。
几人下马牵着在城里走,绿意和南宫三人叽叽喳喳地在后面四处乱看不知道讨论什么。
沈赋和他的小厮,环抱着缀在他们后面,偶尔停下看看摊贩卖的东西。
倒是程老三,一路上沉默的很,看起来走着一趟很不乐意。
陈从玉过去撞撞他的肩:“怎么了?都不说话。”
“儿子,真的是你啊儿子!我可找到你了!”陈从玉没听见程老三说话,反倒突然听见前面一个尖利的女声叫喊。
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雍容华丽的女人,又惊又喜地往这边看,接着就朝他扑来。
陈从玉,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文寻的,让我也听听(放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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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花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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