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收押,但毕竟贵族千金与高位席官的身份摆在那里,押送她的人并没有使用暴力,而是宣告四十六室的裁决后以鬼道束缚住她,并将她带到九番队的队牢。
判决来的又快又突然,来探望她的人中大部分都无法接受这件事,比如现在的勇音。
“前辈……”
勇音紧握着自己的手,担忧地望着坐在牢中木椅上的前辈,视线探到她身上那件象征罪人的素白单衣时又忍不住向前迈。
“前辈,会没事的!队长已经和蓝染队长一起把求情书交给总队长了!所以——”
茜羽走到栏杆那里,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安定下来“谢谢你们,我现在没事的。”
看着她一如往昔的笑容,勇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紧张的表情舒缓了很多,被她劝几句后也想起自己下午还得安排谁来先补上茜羽的空位,匆匆告别后就走了。
只是茜羽没说的是,比起自己,她更想知道四十六室给露琪亚的惩罚是什么。
不过她倒不必等多久,因为下一个来探望她的人顺道将答案告诉了她。
“是死刑,三十五天后执行,刑具准备使用双殛。”
浮竹不无沉重地对牢中的人这么说着。
他知道或许是因为移情作用,面前的她很在乎露琪亚这个妹妹,这曾经是他所庆幸的,因为只要还在乎一人,她就不会彻底堕落,可现在这份在意却变成了隐忧,让他担心她是否会因此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茜羽听见这个消息后一愣,接着迅速反问“双殛处决我记得只用在队长级上不是吗?”
“是的,但这就是四十六室下达的判决。”
她收紧自己的拳头,而后再低声说了句“浮竹队长,去看看清净塔居林或是中央地下会议室堂,看看这些裁决到底是不是他们所出。”
她本以为她说的这句话至少会让他有所明白,可谁知浮竹只是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再与她说话“朽木三席,我知道这个裁决很难让人置信,但请别说丧气话。”
丧气话……?
茜羽一瞬愣住,回神后有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所以她干脆简短道出了请求“去看看四十六室是否安然无恙。”
然而病弱的队长给予的回应却是“朽木队长他对此没有异议。”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覆让茜羽沉默了。
最终她只再说了句“浮竹队长,辛苦了,请保重。”
对方看着她难得显露出的低落模样,想说点什么却又感觉自己的话最后只会是火上浇油,万般无奈下只能回“妳也是,好好保重。”
浮竹离开后,牢室中就只剩下了茜羽一人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沉思着什么,握紧了袖中那唯一一个被允许带入的东西。
她知道他会来的……至少会来宣达家族对她的惩处。
而不出她的预料,在被收押的第五天,白哉首次踏入了妹妹的牢房,神情平淡语气冷漠对她开口“二十五天后,等露琪亚在双殛之丘行刑完毕,妳的收押日期也到了。”
“在那之后妳必须在家中反思悔过,关于妳的席位保留与否还在讨论。”
“妳清楚了吗?”
听见那个缩短的缓刑期,茜羽握住了衣服,低低回应“明白了。”
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白哉宣达完事情后就准备离开,可在他将要踏出门时就听身后她忽然开口“兄长。”
他回头去看,只见牢中的妹妹伸出了手,摊开掌心现出上头躺着的白色梅花结。
白哉动作有所一滞,茜羽抓紧机会,加快语速请求“兄长,算我求你了,可以不必去阻止处刑没关系,但求你思考这一切的不合理。”
这整件事明明从判决内容到处刑器具甚至是缓刑期的缩短都处处透着诡异,可为何几乎无人起疑?
她只求他能够好好想想,不求他有所行动。
白哉看着那绳结,耳边却回响着爷爷临终前的嘱托——
「白哉,朽木家就拜托你了。」
沉默过后,他终于动了——
他拔出了千本樱,也拿出袖中自己的红色梅花结,在妹妹的面前亲手将他们的绳结斩断!
——「一白一红,要记住了,这是给你们的。」
母亲笑着把两个孩子都拥入自己怀中「记得要像绳结一样紧紧联系在一起,无论何时都不要分离。」
然而它们现在断了,无论她怎么维护却还是如此下场,被他亲手斩断。
茜羽愣愣望着地板上断开散乱的绳子,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茜羽……越矩了,但凭家主责罚。”
白哉收起刀。
“你的详细悔过天数在三日后便会做出决断。”
之后走出禁闭室前,他的妹妹又道“兄长……辛苦了。”
他不发一语离开,只留下妹妹望着地上散开的绳结出神。
她知道他现在压力很大,要面对家庭与责任的冲突,其中纠结与痛苦可想而知。
她可以体谅他,所以不会对他有任何责怪的。
茜羽低下了头,衣袖掩饰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臂,用力得指节发白,连房里再来了人也没有注意到。
那人看见地上的残局,感叹了句“朽木队长依然不通人情。”
而后他望向栏后坐在椅上的少女。
“我知道流魂街一区有精通这方面的匠人,如果茜羽三席愿意,它们还能重归原本模样。”
“……不必蓝染队长费心。”她移开视线不再望向那团绳结。
“让它们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损毁的东西就不用费心修复了。”
她的语调逐渐平静下来,起身走回了牢中的床榻边“蓝染队长请回吧,我累了,现在只想休息。”
之后就自顾自上床,面朝墙壁背对着他,可以说是相当不想见他了。
“辛苦了,请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抚,但茜羽只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地板上被斩断的绳结无人问津。
之后不知道又在牢里度过了几天,茜羽只觉得自己的时间感似乎又差了些,牢里的每一天都一成不变,唯一的变化除了来探望的人之外大概就是每日的菜色了。
只可惜无论是今日或是昨日的菜肴都是一个味道。
又是一日的下午,她靠着冰冷的石墙,曲着腿坐在床上,伸出手,指尖堪堪构得那斜射入室的阳光。
不过虽然她这里一成不变,可外头却热闹了起来。
——数百年来第一次,有旅祸闯入了净灵廷。
听交接班的守卫队士聊天知道他们似乎是来阻止处刑的,明明都是很年轻的人类孩子,却凭着自己的力量把这死水一般的平稳沉寂给扰乱。
目前似乎已经有几位高位席官甚至是副队长落败,这也导致了总队长发布战时特令,包括副队长以上的席官可以随时佩刀并全面解放。
在这里很平静,但她稍稍探知就能知道外头几乎都乱了,但也是在混乱之中,她也才能时隔百年再次感知到曾经的友人。
她的灵压告诉她,她没有受伤,与当年如出一辙,这百年过得似乎还算可以,她也为此感到高兴。
在茜羽感知中的一切乱中有序,就像一盘棋局。
——对你而言的「棋子」想必都已就位,那下一手会是什么?
由她来猜大概会是那一步吧。
茜羽放下了手,沉默独坐。
将自身这个棋子进行存在抹杀。
这样无论是受控的或是控制之外的棋子都会彻底乱起,依现在情况恰好也能把锅甩在无辜的旅祸头上,如此一来不仅能更好安排冲突发生,自己也能退居幕后,成为真正的棋手。
只是她仍然不清楚,自己在他眼中的这盘棋局中扮演什么角色,但她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件事了。
她蜷缩起身躯把自己的脸埋入膝上,累得暂时不想去理会外界的一切,无论是那死状如同崖壁之花的队长或是救人心切的少年们。
这是她所能给予自己的最好治疗。
在她入睡前的恍惚中,她听见了走道那里传来的声音。
“东仙队长,辛苦了!”
“你们也是,交班后就去休息吧。”
“队长,您手上是……?”
“是蓝染队长在那件事之前要送给朽木小姐的,现在只能由我帮他转交,你们好好工作。”
“是!”
说话间声音已离她的牢房越来越近,最后随着钥匙与门锁之间的咔咔响声后,那名盲人队长走了进来,并随后带上了门。
即使人已经到了房间里且离栏杆只有几步之遥,茜羽仍旧没从床上起身,只是坐了起来,沉静地望着来人。
“午好,东仙队长。”她有礼地朝他颔首,声音里夹杂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困倦。
但东仙在失去了视觉的同时,其他感官却是更加敏感的,他没有遗漏掉她语气中的疲乏。
“十分抱歉,但恐怕要请朽木小姐跟我走一趟。”
这么说着,但他已经打开了牢笼的锁,径直朝她走来,明显在他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打算让她拒绝了。
茜羽看见不断逼近的人面上也仍然不显露出情绪,手上燃起了火焰,想强行将他逼退——
「纲弥代家的人似乎又出事了,那人好像是把妻子跟同僚一起杀了。」
「那他有得到惩罚吗?」
「有,但无非就是被关禁闭了。」
两个人的生命就那么被草率结案了。
茜羽忆及过往记忆,眼眸倏地圆睁,直至此刻才像是清醒了过来,手上动作因为回忆而有所停顿。
但东仙可没有闲心思考为何她忽然停手,抓紧机会瞬步到她面前,手猛然伸出指尖没入腹部,打入了掌中满管的麻醉药。
药效发作得很快,她的身体当即就瘫软了下来,稍有回神的意识加速被浸入了黑暗。
……是连她的怜悯也算到了吧。
茜羽还想挣扎,手上火焰忽明忽暗,最后在强撑着身子探出床外试图反击时终于无法压下药效,双眸阖上的同时整个人险些跌落下去。
东仙在那之前扶住了她,低声说了句“失礼了。”
随后将失去意识的人扛到肩上回去交差,原地被他扔下了一根还带着枯叶的梅花枝。
——“要,麻烦了。”
棕发的队长带着温雅无害的笑容将昏迷的人接过,左手绕过膝弯,让她的头靠在肩上轻松把她抱起,最后在她脚踝处装设上一个银环。
他像抚摸雀鸟的头一样摸着昏迷者的头发。
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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