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佩拉，片场制作助理。”年轻女性与金硕珍和郑号锡握手，“哇哦，真不敢相信——我绝对比看起来激动多了。”她语气还算镇定，但笑得紧张。
因为换角的事，本应参与今天行程的助理导演无法脱身，任务交到佩拉身上。征得剧组同意后，金硕珍带着刚到洛杉矶的郑号锡来片场。
“气氛真不一样啊。”郑号锡感叹。宽阔的棚顶下，搭建了好几个布景。
“会在这里拍摄吗？”金硕珍问。身后，赵成烈立即翻译。
“是的，会拍大部分内景。”佩拉领他们走近其中一个影棚，“这是片中丹娜的家，海泽尔会在此处拍摄四场戏。”
有几个人在现场布置道具，他们很快移往下一处。“这是搭建的警局，其中有好几个不同场景，我记得……你在这里有一场戏。”佩拉指向一个房间。
金硕珍马上想到是哪一幕。不过，下一个影棚更吸引注意，那就是June的杂货店。
“货架还是空的。”郑号锡看到地板上排列的箱子。
“拍摄前，这些都会被填满。”佩拉说，“杂货店内景在这里拍。导演组和制片组正在重新排期，这里的拍摄可能会被延后。等选角结束，会出新的计划表。”原定的拍摄计划被打乱，谭凯茜要求将朱莱的戏份推迟——距离开机不到半个月，要给新演员留足准备和适应时间。与朱莱对手戏最多的June的戏份，也相应推迟。
熟悉完拍摄区，他们来到办公区。制片办公室、导演工作室、剪辑室、化妆间、服装间、道具间、灯光设备房……最后是休息室和会议室。“现在没太多人，导演组也外出选角了，一旦开机，这里会被填满。”佩拉介绍完，叫住路过的同事交谈几句。
“原来这就是片场的感觉。”郑号锡搭上哥哥的肩，“哥紧张吗？”
“有点像我们各种拍摄的场所，但要是当成平常拍摄，就死定了。”金硕珍不忘开玩笑，“听说最开始时没有我的场次，真是万幸。”
佩拉回过身，正准备开口，突然朝他们后方招手。“Freya，你来了。噢，办公室要我去找场景管理。你能来真是帮了大忙。”
宋允雪经过惊讶的两人，先是打了招呼，再望向佩拉。“别担心，我知道你们最近焦头烂额的。反正，我几乎是剧组里最闲的人。”
“对了，来探班的j-hope还需要签一份协议，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拟好。下午我会送去现场，到时——该联络尼奥吗？等我一下。”见宋允雪肯定，佩拉转身跑进制片办公室。
趁这个间隙，宋允雪转头，对上两道目光。“怎么？”她神情明朗，“我在片场很奇怪吗？”
“没有。”郑号锡反应过来，露出微笑，“珍哥说过，整个拍摄期间你都会在。”他瞄金硕珍一眼，又说：“好久不见。祝贺你发了新歌。”
“谢谢……”宋允雪说，伸手接过跑出来的佩拉递上的文件夹。等她们两个交流完毕，金硕珍问：“今天你也有工作？”
“我的工作是带你去实景现场。”宋允雪从纸上抬起眼，“熟悉拍摄地，更好进入角色。本来该是导演组带你去的，但情况你也知道了——”她将文件夹一合，“去吗？”
“当然。”金硕珍很快回答，“辛苦编剧。”
因为要出外，他们都戴上棒球帽。片场门口，保镖兼司机尼奥在车边等候，金硕珍转身就给赵大哥放了半天假。他们要去市区中心附近，治安状况不佳，因此尼奥开的是一辆很不起眼的小车。赵成烈对突如其来的半天假期毫无意见，在车窗外与他们挥别。“拜托你了。”翻译对宋允雪说。
“成烈哥笑得多开心，”后座的金硕珍坐姿放松，“他日薪可是很高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号锡在身旁，他觉得跟宋允雪在一起也没那么不自在。对待工作她是非常认真的，金硕珍欣赏这一点。保持良好的工作关系，不会有更深的交集——就没问题。正如现在，车内的交谈都围绕各自的工作，没有滑向更私人的话题。
宋允雪在LA生活六年，称得上熟悉这座城市，所以导演组请她帮忙，她很快答应了。其他事不一定合适，但带着同样说韩语的演员熟悉角色所处环境，作为编剧的她相当可靠。“Downtown转一转就好。根据凯茜的分镜，这边只有几个短镜头。不过，唔——稍微闻一闻这里的空气，”她对车窗外扯起一个笑，“也好。”
金硕珍真的降下车窗，但不敢降太多。高矮参差的建筑夹缝中，街道并不很干净、甚至显得有些萧索。“我们以前演出基本不来这边，对么？”郑号锡说。
“看起来不太安全。”金硕珍望着街边躺着的人，语气透出一点紧张。
小车在市中心兜了几圈，宋允雪没提角色相关，只是看见什么就顺道介绍两句。然而金硕珍逐渐领会到她的用意：那是剧本上没有仔细描绘的、角色的生活轨迹。
“到过唐人街和小东京了——下个地方就是韩国城吧？”金硕珍猜测。
杂货店的实地拍摄选址就在Koreatown内，汽车在街角停下。白天的韩国城比想象中人少，没有之前经过的小□□闹。尼奥也下了车，跟在他们身后。宋允雪压下帽子，手臂夹着文件，连手机都没看，就带着人往路上走。
“这里你也熟吗？”感受到异于以往印象的街头氛围，金硕珍不自觉就降低了声音。
“没那么熟。”宋允雪回了回头，“据说这里有帮派活动，我以前不常来。”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一直充斥令人不安的静寂。金硕珍瞄向身边，帽檐下号锡的脸也没有松快之意。即将出汗之际，他们终于到达杂货店。
“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店啊。”金硕珍抬头阅读招牌，接手她推开的玻璃门。
宋允雪一下找到柜台后的店主，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她用韩语表明来意，打开文件夹。店主一边核对资料，一边打量她身后的人。他签好名，递过纸时说：“我好像见过你们。”
四处张望的金硕珍一下子回头，与郑号锡对视。“好多人这么说过。”他不知道该不该表明，只好笑笑。
“BTS？”店主却猛然想起，睁大眼。
宋允雪嘘了声。“大叔，记住签过的合同哦。”她提醒道，“半年之内，都需要保密。”
“我明白。”店主忙点头，“不过，能要签名吗？”
“你可以问问他们。”宋允雪笑着让出柜台前的位置。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先一步走进店铺深处观察环境。店主没待太久，似乎被满足了愿望，打声招呼就离开。尼奥将店门的挂牌翻过来，变成“暂停营业”，叉着腰站在玻璃后。
总算放松下来，金硕珍对郑号锡说：“感觉不像是第一次来。”
“内景布局是等比复刻，”宋允雪听见，在货架后抬起脸，“这边主要是在前街和后巷拍摄。来吧，每个角落都看看，我们得到店主授权了呢。”
他们三个在店内走走停停。跟郑号锡预想的不一样，宋允雪并没有在讲解或者叙述。她只是引导硕珍回忆剧本、再发散想象。郑号锡不了解电影全貌，但随着时间推移，属于June的形象渐渐浮现。通过她的提问和偶尔的补充，金硕珍从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逐步熟练表达——郑号锡仿佛眼见一个虚拟人物与眼前的现实相结合，血和肉一块块贴上他熟悉无比的硕珍哥身上，将金硕珍与June融合，天衣无缝。
金硕珍专注得几乎将弟弟忘了。他真正参与到一个角色的创作中，体会剧本中无法精确划定好的情绪，本以为试镜时已经成功走入角色内心，可难以与身在此地的此刻相比。他感到自己达到一种奇妙的叠加态，既是金硕珍，又同时是June。
在店面待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才去往后方的仓库。打开仓库后门，屋与屋之间是块小小的空地，下午阳光照射不到的地面上，有些许垃圾碎屑、些许路缝里长出的杂草。再隔一栋房子，楼顶烟囱隆隆作响，使这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
“你会讨厌油烟吗？”宋允雪问金硕珍，问的却不是他。
June就是这样由一个个具体细微的问题塑造出来的。金硕珍想了想说：“不喜欢，只是习惯了。”
不多时，他们返回昏暗的仓库内。最后进入的郑号锡将门关好，一时难以适应黑暗。“啊，我来开盏灯。在哪里呢？”宋允雪的声音在幽暗处游移、扩散，直至他们头顶一个灯泡滋地亮起。“不错，大概是这种打光。”她在货架后说。
仓库里落脚困难，郑号锡预计他们还会像在之前那样交谈，自己找到角落一张旧凳子坐下。在他目光不及之处，宋允雪问：“记得朱莱在这里的台词么？”
金硕珍轻轻倚在堆满纸箱的货架边，仔细回忆一会，肯定地回答：“记得。”他背过自己每一场戏。
宋允雪看着他，在孱弱的、白得发绿的灯泡下，她双瞳里的灰色透出金属一样的凉气。
“我想杀掉一个人。”她说得波澜不惊。
金硕珍表情没多少变化。也许，在这句台词出来前，他就已经成为角色。
“恐怕不止一个人。可能是一群人。”
“时间，地点，用什么方法，如何脱身，我想了很久。”
她的声音停了一会。金硕珍慢慢后退，直到脚跟碰到地板上的箱子。郑号锡一动不动，看不见她的人，但这几句英文台词如魔咒般开拓出一个场域，令他恍然有种误踏入神秘殿堂的毛森骨立感。
“我不会停下的，June。要我帮你么？”
“那场大火烧得太久，浓烟笼罩了你十八年。就不想让它熄灭？”
宋允雪走出货架，停在金硕珍面前。郑号锡屏息看着这一幕。
金硕珍抬起手，缓缓地在他们之间拨了拨，动作像在拂走烟雾。然后，他指尖滑过她耳边的发丝，停在距离她皮肤不足一寸的地方。
几秒后，宋允雪仰头移开，朝郑号锡方向笑了笑。“提前让你看到JIN演戏，没白来吧。”
这一声将他们拉回现实。郑号锡捂着心口，低声叹道：“太值了，简直是看到真正的电影画面。真不愧是我们珍哥，完全入戏……”
金硕珍在两人一来一往的声音里垂下手臂，脑中仍有听不见的嗡鸣。刚才，他绝对是将宋允雪当成了朱莱——对他而言，这无比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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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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