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顺利去西斯特隆旁边的萨利尼亚克女修院读书了。萨利尼亚克就在西斯特隆的下游,坐马车也才半小时的路程。杜波夫疼女儿,不想让她离家太远。
在女修院里,她每天跟好多个同龄女孩子在一起吃饭睡觉上课,她的生活日渐充实。
“……在初夏的玫瑰花香里,他们在月光下紧紧相拥。爱德华在安娜的嘴角落下一吻:‘噢,美丽的小姐,今夜您会属于我吗?’安娜眼神迷离,仿佛迷失在爱德华深邃的眼睛里……‘噢是的,我属于您,我会永远属于您’……爱德华慢慢吻着安娜,吻过了她绯红的脸颊,吻过了她修长的脖颈,吻过了……”
“嗯?然后呢?”众姐妹正听得兴起,结果读书员没了声音。
有个女孩从家偷偷带了一本浪漫小说来,这引发了女孩们的集体狂热。
“先借给我吧!我很快看完。”
“别借她,借给我吧。”
“要不我俩一起看?”
“算了,你看字好慢。”
……
“你们别争了,我念给你们听。”那女孩不胜其扰,最后宿舍夜聊变成了有声小说播音现场。
“呃,有人把后两页给撕了。”
“谁这么缺德啊!”这引发了众怒,“哪个人借了书?”
妮娜拿着那两页纸不敢出声。她偷偷把纸藏了起来,靠那两页内容她完成了性教育。
她睡前幻想自己未来的丈夫,要像温柔帅气多金的安德鲁一样。也许他们结婚那天晚上就是这样,他低声问:“妮娜,您会属于我吗?”然后他的手指……
妮娜被自己的幻想羞红了脸,头埋在被子里。
她每周末都会回家,这么短的路程,父亲母亲也不用太牵挂。
“我回来了。”妮娜下了马车,敲响自家的门。
皮克偷偷地在街角注视着她。她长高了,又漂亮了许多。冬日临近,她身上的厚衣也掩盖不住妙曼的身材……
现在只能每周偷望她一眼,皮克倒觉得自己的爱越来越深沉了。
“她爱我吗?”深夜,皮克躺在自家的木床上想着妮娜的笑脸。她对着自己笑得那样灿烂,我从没见过她对别人那样笑。是的,我爱她,她也爱我。
皮克觉得他应该找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要听她说“我爱你”,然后他向她的父亲求亲,再然后他们结婚,他可以合法地占有她……
他会吻她的唇,然后他会尽量不弄疼她。
这样想着,他手下动作加快了,“妮娜——”
……
妮娜这次回家,是父母给她请了一周的假。她进门正疑惑呢,就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妮娜,过来,叫表舅和表嫂。这是你的表哥。”父亲让她上前。
“您好,我是克雷格。”之前从未见过的表哥朝她微笑,妮娜的脸顿时红了。
她用在修道院学到的礼仪应对。
“真好啊,是个淑女。”长辈都很满意她的表现。
妮娜在餐桌上一直偷偷瞄这个远方表哥。他真好看,脸上没有晒伤也没有雀斑,她想,就像小说里的爱德华……于是她一个晚上脸红就没消退过。
她开始注意自己言行和仪表。对了,这个表哥来干什么呀?
一周里,妮娜带着表哥游览了西斯特隆。一开始哥哥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但妮娜发现,哥哥和家里长辈一样,好像有意无意给她和表哥制造独处机会……
她好像猜到什么了。
“妮娜,你觉得克雷格怎么样?”母亲私下问她。
妮娜想起在去河边城堡游玩时,表哥见她提着裙摆爬坡困难,绅士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在蓝天下,表哥的笑容那么好看……她回忆那宽厚有力的手掌触感,耳朵红了。
“……他很好。”
“那你喜欢他吗?”
妮娜知道母亲问的是哪种喜欢,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母亲深呼吸,她的妮娜成长为了一个大姑娘,她把妮娜鬓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对女儿说:“妮娜,你15岁了,是一个大姑娘了……我和你父亲都觉得是时候给你订婚了……”
“克雷格明年准备去巴黎读大学了,他学法律,以后就留在巴黎做律师,前途无量……他说他也喜欢你……”
妮娜低下了头,手指揪着裙摆。
“你结婚以后也会去巴黎,你会过上非常好的生活,比现在好一百倍……”母亲说着却叹了口气。她的女儿最终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这个做母亲的应该高兴才是。
“妈妈,可是我不想离开您。”妮娜抱着母亲说。
“你结婚后就不会想妈妈了。”母亲刮了一下妮娜的鼻头。
“谁说的!我结婚后,把您和父亲都接到巴黎,哥哥也去巴黎,我们一家人就不会分开了。”
母亲看妮娜天真又认真的模样只是笑着摇头。
克雷格一家离开那天,妮娜也站在门口送别她的表哥兼未婚夫。
“您回去记得给我写信。”妮娜略带撒娇的姿态。
“那您收到了可别忘了回。”表哥握住她的手。
长辈们笑吟吟地看着这对情侣,给他们留了一些空间。
最后妮娜深深地拥抱了表哥,用贴吻脸颊的礼仪结束了送别。
表哥一家已经走了,妮娜依旧站在街边远眺着马车离开的背影。
“唉……妮娜,进去吧。”哥哥重重地叹气,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就被别人拱了。
“我们是时候也考虑老大的事了。”母亲对父亲说。
一家人进了家门。谁也没注意街角一个身影密切看着他们。
皮克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他不敢相信爱他的妮娜马上就移情别恋了。她居然吻了那个男人!他的头脑完全被那一幕画面占据。她怎么可以?!
他头脑发热,几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皮克你怎么了。”他的母亲来问他。
“我没事。”他翻了一个身。也许她没有背叛他,也许她是被迫的呢?他知道婚姻都是父母之命,所以她不得不在她父母面前对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亲昵,她一定很难受吧……他怎么只可以想着自己,太自私了!
他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无所作为下去,万一妮娜真的嫁人了怎么办?
“妈,我爱上了一个女孩。”皮克坐起来跟母亲坦白。
“啊!这很好啊!”皮克母亲激动起来,自己要抱孙子了么?“哪家的姑娘?”
“杜波夫家的妮娜。”他平静地说。
母亲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你知道杜波夫跟我们家之前发生的事。”母亲皱眉,“这事得你爹回来再说。”
傍晚,皮克父亲干了一天农活回家了。“婆娘!饭呢?”他进门放下农具,一身疲惫。“吃饭了!皮克!”母亲赶忙伺候家里两个男人。
饭桌上的气氛沉默,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老科鲁见不得这样,陶杯重重落在木桌上,“有话就说!”
“皮克,你不是有事跟你爸说么?说吧。”母亲看向儿子。
“爸,我爱上了杜波夫家的女儿,我要向她求婚。”皮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他是一个勇士,一个敢于冲破家族桎梏追求真爱的勇士。
“……”老科鲁似乎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杜波夫家的女儿。”
“孩子他妈,你儿子生病了吧!”父亲哈哈大笑,随后收敛了笑,“杜波夫把我们家害这么惨,你要让她进我们家门,你怎么想的!我不同意!”
“我要娶她!”皮克语气坚定清晰。他是一个骑士,在为自己的爱情奋战。
“你要是发情了,外面有的是女人。”老科鲁挥挥手不再理儿子。
接下来的日子皮克没有再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妮娜回女修院了。
当妮娜娇羞又带点炫耀地在女孩堆中间宣布自己订婚的消息时,那些二八年华的女孩们都炸了。
“上帝啊!妮娜,你突然回家我们都以为你生病了,没想到你居然订婚了!”
“你的未婚夫帅吗?”
“你父母真好,这时候就给你安排好了,不像我……我比你大两岁,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女孩们围着妮娜问东问西,其中夹杂着羡慕和妒意的语气。妮娜享受极了,她把她的未婚夫描述得尽善尽美,就像浪漫小说里的爱德华,而她就是女主角。
“当时我们爬到城堡的山崖边,我突然脚一滑就要摔倒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搂住我的腰,然后我们就对视上了……呼,那可是在河谷上啊……”
不乏浪漫的夸张描述,更引得女孩们听入迷了。当她说到未婚夫以后要去巴黎时,女孩们更是羡慕嫉妒恨。
“妮娜你真好命啊。你马上就要成为巴黎的贵妇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出普罗旺斯呢。”一个女孩嘟着嘴喃喃。
虽然女孩们都羡慕妮娜,但都为她订婚高兴。而教导她们礼仪的嬷嬷听闻妮娜订婚,更是欣喜,同时也对妮娜的礼仪训练更严格了。毕竟这些女孩到修院来修习礼仪的唯一目的就是提升自己的身价,结婚是她们人生唯一的目标。
一切都按着幸福的既定轨道行走,直到11月上旬,妮娜一次日常周末回家。
“妮娜!”
妮娜一下马车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她回头看去……一个农夫手拿一捧鲜花。妮娜觉得这个男人有点脸熟,她歪头想了想,那男人走近了她才想起来——
“科鲁先生!好久不见呀!”她笑着打招呼,似乎没想到为什么这个几面之缘的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附近。
皮克心脏砰砰跳动,她这样笑着跟我说话,一定喜欢我吧。
“妮娜,这是送给您的。”他把手上的花递过去。冬天鲜花凋零,而这把花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城里园丁的手里买的,那个卖花的园丁在有钱人家的温室工作。
“啊?谢谢……”妮娜有点呆地接过了。
“您喜欢么?”皮克见妮娜没有拒收,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您为什么要送我花呢?”妮娜才反应过来。
“因为您像花一样美丽。”皮克学了几句情话。
“……谢谢!”妮娜面对恭维不知道说什么。她想到之前哥哥好像给了科鲁先生5法郎,应该是这个原因他才送花给自己吧。
“那个5法郎您不用在意,我只拿一朵花就好了。”妮娜觉得自己已经订婚了,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鲜花是不合适的,但她又不好意思拂了别人好意。
她随便抽出一朵红色的大丽花,其余的都递回给皮克。
“您只要一朵?”她向自己暗示一心一意?
“嗯。”
皮克拿着剩余的鲜花看着妮娜进家门。她选了一朵红色大丽花,什么意思?他苦苦思索。红色是炽热的心,大丽花代表热情——她在渴望我!
妮娜拿着花进了家门。她把它随手插在餐桌的玻璃花瓶里。
“哪儿来的花?”母亲问。
“别人送的。”妮娜随口答。
母亲没有再追问。这件小事真的只是占不了万分之一注意力的小事。
后来,妮娜回家再次遇到皮克送花,只是一朵。女孩的第六感启动了,“谢谢,您不用再送我花了。”她拒绝收下。
“您为什么不收下?”皮克追问。
“科鲁先生,我订婚了,即便您心思清白,但我只能心领您的好意。”妮娜坦荡地说。
“什么?!您、您订婚了!”皮克如遭雷劈。他的女孩还是被迫接受父母的安排么?就跟他一样?
不、他不一样!他不会妥协!
“是您父母安排的吗?”他捏着花茎,几近折断。
“嗯”,妮娜点头,“但是我喜欢我的未婚夫。”
皮克眼里只有妮娜承认的画面,而她后面的言语根本没有入他的耳朵。
“妮娜!您喜欢我吗?”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啊?”妮娜被吓到了,她不知道男人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您是一个好人……”她只能这样说。
“那就是您喜欢我,对吗?”皮克难掩激动,向女孩靠近。
“呃……科鲁先生,我有未婚夫了。”妮娜脊背一阵发凉,她想远离他。
“可那是您父母安排的,您要顺从自己的心!”他要妮娜也站起来反抗。
“我喜欢我的未婚夫呀!”妮娜往后退着大声说。
她在家门口的声音引来家人的关注,父亲打开了大门。“妮娜,怎么回事?”
妮娜赶紧跑进家门,老杜波夫往街上看去已是空无一人。
“是那个科鲁先生!他……他问我喜欢他吗……”妮娜被吓得眼睛泛红,向父母和哥哥说了刚才的事。
“他缠上你了!”哥哥骂了一声。
父亲和哥哥连夜商量怎么对付这种人。“咳,可是妮娜不可能不回家啊……”母亲低声说。
“那就以后我或者父亲去修院接妮娜,别让她一个人回来了。”哥哥提议。
“就这样吧。”父亲同意了。
那一边,皮克·科鲁的求爱之路才真正开始。爱上了仇家的女儿又如何,他伟大的爱情可以燃烧掉这些不合理的隔阂。
他每天都往妮娜家门口放鲜花和鲜果,下面压了求爱的小纸条——他不识字,找书信摊写的。他把他的无暇之爱袒露给死板的老人们看。看吧,世上没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那些鲜花和鲜果放到枯萎皱巴也没有人收进去,小纸条更是无人阅读。但皮克也惊喜地发现有时果子少了几个,妮娜的家人被他打动了吗?事实是那些果子被路过的人拿走充饥了。
妮娜一家人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些,他们只有无视。无视就是最好的方法。他们一开始找过治安官,但是治安官只说皮克·科鲁又没做违法的事,南法人天性浪漫,这也不过是正常的求爱行为。
“你们要是烦他,无视他就好了。他觉得没希望就不会继续干了。年轻人嘛,您要理解他们无处燃烧的激情。”治安官如此对报案的妮娜父亲说。
皮克的脚步没有停止。他在一个夜晚翻进了妮娜家的院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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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父母!哥哥!都明确说了!”妮娜一副恶心的模样,“我不喜欢他!我们一家都不喜欢他!他就是个疯子!”
朱诺安听到了一个和外界传说的爱情悲剧完全不同的故事。一个疯子骚扰一个女孩,最终害她家破人亡的故事……
“您好好休息。”朱诺安握着她的手,“他要死了,可是您得好好活着。”
“我要看着他死!”妮娜昂着头。
“他会死的。”朱诺安点头,明天晚上主教去给凶手做临终祷告,后天上午他就上断头台了。
“您要好好活着,告诉人们故事的真相。”朱诺安回想一下人们口中称赞的痴情“罗密欧”也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
“我跟您说的我……的事。”妮娜突然低下了头,“我要您发誓,千万别跟别人说。”
朱诺安沉默了片刻,随后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向圣父、圣子、圣灵发誓,我不会吐露半个字,否则我的灵魂上不了天堂,在地狱里永受折磨。”
在保守的环境里,女孩的贞洁大于一切。她不会打着维护正义的旗号把女孩推入滚烫的岩浆。
“好,这是您说的。”妮娜满意点头。“我还有事要拜托主教先生。”
朱诺安开门让主教他们又进来了。除了妮娜故意低声掩盖的部分,主教在门外听完了受害人视角的故事。
“主教先生,我请您为我的家人做一场安魂弥撒。”妮娜用恳求的语气,“我的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每个礼拜日都去城里的大教堂做礼拜。您可以找司铎求证。”
她要她的家人都上天堂。那个害人疯子都能求来主教给他做祷告,凭什么她不可以。
“妮娜,据我所知,本堂神甫已经为您的家人做了。”主教说,安魂弥撒没有做两次的例子。
“神甫是神甫,您是您!他都能让您来!一个害人的疯子、恶魔都能让您来!”妮娜不理解,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孩子,相信我,你的家人会上天堂。”主教伸出手掌轻轻按了按妮娜的头顶。妮娜逐渐平静了下来。
……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杜布瓦回程路上跟朱诺安低声说。
主教则是一路低头沉思。
“这种人实在不配主教先生来。”朱诺安也回他。
“不,即便是十恶不赦的人也有权洗净罪孽。”杜布瓦一脸“你觉悟不高”的表情。有大罪的人越是悔过,越能证明天主的感召力。
“……”面对这种逻辑,朱诺安选择沉默。
……
第二天,主教再次和当地官员开会,商讨后一天的行刑安排。官员和士绅们非常兴奋,一场爱情神话即将被创造。
“先生们,虽然这不是我的领域,但我想我们应该探讨一下这个案件的性质。”主教发言。“对了,治安官先生,您昨天还没有说您那时勘探凶案现场的细节,您请说吧。”
“咳嗯,皮克·科鲁主动来警局自首的。当我率队进入杜波夫家时,我看到……”
……
杜波夫家的门开了。门口站着精心装扮过的皮克·科鲁。他没有穿平时的短打上衣和麻布裤子,而是穿着浆洗过的衬衫、羊呢外套和长裤。
自那件事发生后,为了名誉,妮娜退了婚。她同时也退了学,她无力也无脸面对任何人,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妮娜,今天是圣诞节,下楼吃饭吧。咳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母亲敲响妮娜的房门。
听到母亲的咳嗽声,妮娜下楼了。一家人沉默地布置着圣诞餐。
“让我们祈祷吧。感谢天主赐予我们食物。”母亲双手扣十。
一家人处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大家想表现得心无负担,然而每个人的胃都像被石头填满了一样。妮娜毫无胃口,就连她最爱的杂菜煲都只浅尝一口就放下了叉子。
门被敲响了。
“谁?!”妮娜父亲警惕地说。
沉默是一头凶兽,父亲拿着一根棍子背在手后,去开了门。
“滚!”杜波夫眼睛都在喷火,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玷污了自己女儿后,还敢站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别逼我动手!”他亮出棍子。
“父亲,我是来求娶妮娜的。”皮克真诚地说。“妮娜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杜波夫气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哥哥上前拿过父亲手里的棍子就要往皮克身上打去。皮克并不是一个瘦弱的男人,与妮娜哥哥相比,他甚至强壮几分。
两个男人在门口争夺着棍子。“让我进去!我是妮娜的丈夫!”皮克大声说。
杜波夫怕邻居听到,毁坏女儿名声……那件事发生后,一般家庭的做法是,无奈地将女儿嫁给她的第一个男人——“生米煮成熟饭”,这就是皮克·科鲁的主意。但是妮娜哭喊着“让我嫁给他,我就自杀!”,杜波夫决定掩盖事情,但也不能欺骗亲家,于是以“妮娜生了重病”的理由退了婚。
“爸爸妈妈会养你一辈子,你不用嫁人。”母亲哭着吻妮娜的额头。
“我也会养你一辈子,妮娜。”哥哥摸摸妹妹的头发。他好恨!想杀了那个恶心肮脏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就在他眼前!
父亲把皮克扯进了门,“该死的!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揪着皮克的衣领。
“我说了!我爱妮娜!我要娶她!”他的爱情触手可及。他已经不管不顾自己父亲的反对,那么岳父反对又算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接受我,就因为我是科鲁家的人。但是我为了妮娜,我可以改姓杜波夫!”皮克张开双臂。
“呸!杂种!你也配!”哥哥忍不住扇了皮克一巴掌。
“哈哈!你们打我吧!只要你们肯将妮娜嫁给我,我愿意!”皮克嘴角被打出了鲜血,但他依然笑着。
妮娜听到争吵声,出了餐厅只往外张望一眼就尖叫起来。
“妮娜!妮娜!”皮克见到妮娜的脸,大力挣脱桎梏跑了过去。
“妮娜!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不爱我吗?”
“滚啊!别靠近我!”妮娜吓得跑回餐桌拿起桌上切烧鹅的餐刀对着她的噩梦。
妮娜母亲快晕过去了,“上帝啊!你来做什么!呼!”她大口喘气,“这里不欢迎你!”
……
“……食物全部散落在地上,和鲜血混在一起,确实有强烈打斗的痕迹。尤金·杜波夫和小尤金·杜波夫身上各有四处和六处刀伤,其中致命伤是捅到了肝脏,失血过多导致死亡。安妮·杜波夫在餐桌另一边的地上,脸色苍白,嘴唇绀青,没有任何外伤,应该是心悸而死。幸存者妮娜·杜波夫,昏迷后被皮克·科鲁抱到了医院,随后他来警局自首。”
治安官说完,现场一阵喟叹,仿佛集体在为这不幸的爱情哀悼。
“……治安官先生,您之前可接待过尤金·杜波夫的报案?他报案皮克·科鲁骚扰一事?”主教问。
“确实有,但我想,哪家父亲都恨不得报案把自家女儿的追求者抓起来的吧?而且杜波夫和科鲁有世仇,我想杜波夫应该是对科鲁有偏见。”治安官说,“其实这就是偏见造就的悲剧。我们事后走访,凡是跟皮克·科鲁打过交道的人都交口称赞这是一个踏实本分的老实小伙子。科鲁家的城外邻居们无一不说他从小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要我说啊,判死刑,太重了。本来是一段爱情佳话,被人为拆散,太可惜了。”
在与会人员里有几个比较特殊的乡绅,他们一直在为皮克·科鲁减刑奔走呼吁。科鲁家明明是无产的农民,无势无力的,怎么会得到乡绅的支持。
“皮克·科鲁代表的是咱们广大的第三等级,他追求自己的爱情有什么错?而杜波夫呢?他住在城里,是地主!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阻止无产阶级追求幸福,这像话吗?”
案件公审时,有人在乡间宣讲。
“地主压榨我们,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他们就算经过革命也死性不改!怎么能让他们这样猖狂,皮克·科鲁是个敢于反抗的英雄!农民的儿子不能娶地主的女儿?谁规定的?”
不知谁吹的这股风,城郊的农户纷纷联合起来,给法院审判造成了不小的舆论压力。那几个靠基层吃饭的乡绅自然得顺应民意,以同样的姿态站在农民的立场,自然收获了拥戴的民心。现在他们几个是西斯特隆附近大片农民拥戴的“清醒的、明事理的”地主。
然而城里人要求从严判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位商户在酒馆聊天时说。
杜波夫一家遇害之事引发了城里不少人家的恐慌。在凶手口供流出前,大多数人认为凶手罪大恶极。“圣诞节灭门……如此丧心病狂!”有些人猜测凶手是杜波夫的佃农,可能不满收租而行凶杀人。
然而这种猜测被杜波夫家的佃农否定了。“老爷他们一家心都很善,收成不好也不会催收,甚至降了租。”
然后,皮克·科鲁的口供被泄露,人们恍然大悟。噢,可怜的为爱痴狂的小伙子。
他在法庭上慷慨激昂甘愿为爱情放弃生命的宣言打动了旁听群众和检察官,有人甚至落下泪来:“这真是悲剧!如果杜波夫不阻止这对有情人……”
“可怜啊……”检察官和法官也叹息着。
即便爱情故事再凄婉动人,但“杀人偿命”的自然法原则不可动摇,法官最终宣判了皮克·科鲁死刑。
妮娜当时在医院里听说消息,欣喜若狂。“该死!他该死!”
……
教士们被安排去西斯特隆教堂考察学习了,朱诺安她一个编外人员,选择今天来陪妮娜。“是的,他明天就会死。”她看着女孩吞咽着面包。
“我要出院!”妮娜拍拍手掌的面包屑。“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妮娜自从到了医院后就再没回过家,回过凶案现场。而她脑海里关于家的最后一幕是父亲和哥哥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医生不建议她离开,但妮娜发疯似的坚持:“我说了!我要出院!”
“我要回家!”可是她的家哪里还在呢?
“我不要拐杖!不要轮椅!我能自己走!”妮娜下了床,她双脚踩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这可把值班嬷嬷吓到了,一个月了,她第一次见妮娜主动下床走路。
贴身照顾妮娜的于佩嬷嬷昨天也听了妮娜的诉说,她今天沉默了许多,不再絮叨。见妮娜坚持要回家,她便跟随着,和朱诺安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妮娜还穿着医院里的衣服。当她走出医院时,几乎街上所有人都在看她。
这可是西斯特隆的“朱丽叶”啊!
“……她怎么成这样了……”之前见过妮娜健康模样的几个妇女窃窃私语。
“嗐!伤心呗!家人都死了,男友也要死了……天煞孤星啊……”她们啧啧摇头。
妮娜耳朵尖,她突然发力扑过去,“该死!谁说他是我男友的?!我不喜欢他!他就是个疯子!恶魔!”
妇人们被妮娜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到了,“果然!都说她疯了!怎么还出来了!”
“我没疯!”妮娜气得眼眶发红。朱诺安赶紧给她顺气,她的背脊瘦得嶙峋。
“妮娜和皮克·科鲁根本没有任何恋爱关系。”朱诺安也向人们解释。
但人们目光看向妮娜又纷纷躲避着她,妮娜扫视着人们,只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似乎可听的叹息,“真可怜……”
妮娜恨不得掐着每个人的脖子说“我不喜欢那个恶魔!我根本不爱他!”
没、用。
妮娜最后放弃了,她面如死灰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好些人跟随着,显现出在剧院看戏时激动和期待的神采。
妮娜家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二层砖瓦房,白石灰色的外墙和跟城里其他民居没有差别。宅门没有落锁,只是门上贴了警局和法院的告示。她家已然变成凶宅,一个月内成为城里少年最新宠爱的“探险地”。
“呕——”妮娜撑不住,在家门口吐了一场,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喝点水吧。”嬷嬷带了水袋,给妮娜喂水。
妮娜摇头,她突然挣脱朱诺安和嬷嬷的手,往前一两步,推开了自家的门。
她扑倒在地上。朱诺安和嬷嬷赶紧跟进去,朱诺安关上门,隔绝了门外人们窥探的目光。
忍不住分享一个喜悦:
作者前两天七刷大悲,跟冉阿让演员抱抱了!他真的又高又壮可以把人裹起来!好想让所有爱悲人都看到Jon Roybns的表演!太原著了!是凶狗是爹咪是圣父,简直像冉阿让从书里出来了
无论多少次,他的灰蓝眼睛让人眩晕(是的,本文冉阿让一部分外形参考了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0章 钟情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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