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对着这满室的大聪明,陷入沉思。
他借着红光看清了伶人手上的八音盒——然而他的耳朵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于是他不由问: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是声音?我怎么没听见任何声音?”
悼歌越过这些暂时只能阿巴阿巴的人,走到控制台前,解释说:“我给他们听了一支寓意不那么好的黑童谣,它讲述了梦想之地匹诺康尼的黑暗历史……您没有听见声音,是因为我为您的耳朵屏蔽了这歌声。”
伶人垂首观察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操纵按钮和显示屏上的数据,说:
“请别担心。这支黑童谣并非由我直接唱出,经过八音盒的转录,对他们的影响不会太深……他们最多保持这样呆傻的状态三小时。”
“……”
砂金默然,也走到控制台边,浮夸地笑着说:
“朋友,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他们是你我的敌人,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的生命操心?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看起来是如此道德高尚的类型?”
伶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问:“您的意思是,您希望把他们都灭口吗?”
“……”砂金一噎。
他竟然从伶人那张时时刻刻都愁眉苦脸的脸上看出一点震惊。
“您不希望。”伶人从他的神情中观察出他真心的答案,继续低下头去鼓捣他的事,说,“而我觉得有同理心不是坏事。您和您的同事既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如果在这里的是【龙晶】,或者【欧泊】,也许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伶人按下最后一个按钮,静静地补充说:“……当然,如果是【龙晶】或【欧泊】,他们大概也不会以身犯险,和我来到此地。”
“他们嗅觉敏锐,精于算计,又因久居高位,惯于将生命当作某种尚未兑付的‘价值’……我不能说这是缺点,对于公司——尤其对石心十人来说,这样的特质也许帮助他们在许多谈判中取得优势……”伶人想了想,简单地总结,“他们使我想到一些我不太喜欢的假面愚者。”
嗬。这一句话足以概括悼歌对【龙晶】和【欧泊】的态度了。
砂金假笑摊手:
“我能认为,你是在变相地夸我么?”
伶人用拐杖点了点屏幕,一旁的某个铁盒子无声无息地被打开。
他取出那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盈盈发光的微缩零件样品。
伶人将这份样品装进某个像果冻胶一样冰蓝色的方块中,递给砂金,说:“星核逸散的能量非常危险。外面用来包裹它的凝熔冰注入了欢愉命途的力量,能保护您不受星核的侵蚀。”
“……”砂金默然片刻,笑着接过,“谢谢,朋友,太贴心了。这一趟真是来得值。”
“您就当这是您陪我走一趟的附赠吧。”悼歌说,“我还是得说,您和您的同事有相似的部分。您太懂悲悼伶人了。”
砂金:“我当你在夸我了,朋友。好咯,事情也办完了,咱们也该撤退了……”
“走?你们想去哪?”
一个突兀的少女声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伶人转身,“银狼。”
虚空之中,一道电子虚影自上而下构筑完毕。梳着单马尾,嚼着泡泡糖的少女说:
“好久不见,伶人。你刚刚是不是自认是星核猎手了?我可都听见了。”
砂金仔细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心想:
伶人真没骗他。幸好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您需要,我为此道歉。”伶人上前一步,挡在砂金前面,说,“但言语都是无用。实际上,您故意在此时留下痕迹,导致中枢塔封锁——您是在这儿等我。”
银狼吹出一个泡泡,又吹破了,嚼嚼嚼,笑:“哼。你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砂金出声问:“所以这位大名鼎鼎的通缉犯,星核猎手的银狼小姐,你是来做什么来了?星核也不在这儿。劳烦你让让。”
“哦。你是公司的?还是战略投资部的。”银狼抱臂,“悼歌,你什么时候和公司的人玩到一块了。忘了伽伦德星上的事了?”
“……”
悲悼伶人委婉地说:
“谢谢您关心我的交友,非常感谢。但是我现在真的得走了。”
银狼将头上的墨镜滑下来,戴在眼上,笑着说:“我没说要拦你。我最近到伊伊玛尼喀新玩了一个游戏,你也算我的老熟人了,来陪我玩玩怎么样?”
“……”
伶人消沉地摩挲了一下拐杖,心想:假如不答应也许还要在这里折腾许久,不情愿地说:
“愿闻其详。”
“爽快。”银狼说,“那边那个公司的,你要玩么?”
砂金:“……”
砂金笑起来,摊手,轻佻地说:“游戏当然得人多才好玩啊。但是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不拿点筹码出来,可没办法吸引我。”
“啧,公司。”银狼面无表情地切了一声。
她想了想,说:“你们要是赢了,我就把我预先留下的出口送给你们,还免费附赠你们一个情报。”
“听起来很不错。”悼歌慢吞吞地问,“那要是我们输了……?”
“你输了的话,”银狼无所谓地说,“随便给我什么都行。我只是想玩游戏罢了,奖励倒也没那么重要……但是你们怎么出去,那就不归我管了。”
“哦,爽快人,我喜欢。”砂金笑,“这下不得不答应了。来吧朋友,你想玩什么?”
“卡牌游戏。”嚼着泡泡糖的星核猎手一边说,一边抬手飞出一组牌。砂金稳稳地以两根手指夹住这两张牌,翻过牌面,看见两个卡通画:一张画着曼陀罗花,一张画着蜷曲盘绕的蛇。
坏了,是靠运气的游戏。伶人顿时心如死灰。
“一个简单的小游戏。”银狼亮出她自己手上的卡牌,说,“三张身份牌,曼陀罗、疯牛、毒蛇。”
“你们两个既然是一起的,那我就给你们发同阵营的身份牌了。”银狼说,“曼陀罗和毒蛇的身份牌有两点‘力量’,疯牛有四点。我们会进行三个回合的出牌,每次出牌前都要随机哪方先手。等到结算时,哪边拥有的‘力量’多,哪边就赢了。当然,‘力量’归零的人会提前退出对局。”
又是随机。伶人心如死灰地继续听。
“哦,随机性。我喜欢。”砂金把玩着手里的两张牌,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么除了身份牌,剩下的手牌呢?”
“哼。”银狼自得地笑出声,“剩下的手牌有三种类型:增幅自己、削弱对手、以及本回合行动无效。但‘疯牛’的身份牌自带特质:这张身份牌使用增幅和削弱时,有两次造成的效果翻倍的机会。”
“本来这个游戏的手牌是像扑克那样靠抓取的。但是既然我们在这座塔里,我想到一点更刺激的玩法。”银狼兴致勃勃地说,“我把手牌随机藏在这座塔的各处了。一共三组,每组三张,我们每人都要找一组——很公平吧?”
“朋友,”砂金假笑摊手,“你只需要找你自己的牌组,但我和悼歌却需要找两组——这公平吗?”
“……”银狼垮着脸说,“啧。公司。”
银狼想了想,召唤出一个电子屏幕按了几下,将那份数据抛给砂金,说:“行吧,那我给你们降低一点难度。位置我给你们标出来了,这样总满意了吧。”
“好,事不宜迟,我们游戏现在开始。”银狼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自信又迫不及待地笑着说,“哼,悼歌,输给我可别哭。”
悼歌消沉地看着猎手的虚影在空中消退。
“我怀疑这游戏是虚构史学家发明的。”伶人说。
“别管是谁发明的了,伶人。”砂金低头研究两张身份牌,“咱们赢了不就是了?送上门来的出口和情报,居然还有不拿的道理?”
“……”伶人真诚地说,“您很自信,我很敬佩。但我得提醒,这类有运气成分的游戏,我们不一定赢。”
“就是因为有运气成分,我才不会输。”砂金笑着把“曼陀罗”的身份牌递给伶人,说,“我不是偶然赢了一次,我从来没有输过。瞧好吧伶人,输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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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带着伶人在这混乱的中枢塔内浑水摸鱼。
他们从核心控制室溜出来后不久,中枢塔已经恢复了电力。
一队折返的守卫就发现了核心控制室的异状,因此现在中枢塔内的搜捕更加严密,之前搜查还围绕着出口和爆炸发生地,现在已经搜到各科室内了。
砂金一边研究银狼给的全息电子地图,一边问:“伶人,你那个八音盒还能用第二次吗?”
悼歌慢吞吞地用手指点了点砂金正在看的全息电子地图,为他改正倒着看地图的视角,说:“不能。第二次播放的歌声没有任何特殊效果。”
“嗯……我想想。”砂金摸着下巴沉思,“猎手给我们的地图显示,我们的那两组牌被放到了监控室和……“
“监控室和厕所。”砂金顿了一下,补充说,“女厕所。”
“……”悲悼伶人郁郁地说,“很好,我已经可以想象我们被当成流氓殴打的场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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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银狼:朋友,要来一局紧张刺激的牌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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