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放心。
这是一颗空心星核。
听起来有点像一颗空心菜,然而不像空心菜那样美味。其中的能量已经被抽干净了,基本上只剩下外面的空壳,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所以正好给桑博捡来用了。
“星核。”工作日眯了眯眼,“匹诺康尼大剧院里的那颗星核可是一切贪婪和**的起源。若是没有这样的幻想,又怎么会有「人」妄图超越「神」呢。”
星期日没有对工作日的观点做出评价。
工作日百无聊赖地继续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最后,那颗星核落入了谁人之手……”
他正说着,桑博捧着晶莹剔透的星核在酒馆中来回行走起来,展示给酒馆当中的众位宾客看。他一挥手便有欢呼,他一举手便有笑声,他一歪头便有鼾声。
“我老桑博的朋友们,唱起来吧!”
他这样呼唤道。
一片喧闹和混乱中,花火耸耸肩,戴上她的面具,裙摆舞动,““真无聊,不跟你们吵了。桑博啊,反正你的戏你自己演,观众既已具备,那么我该——”
“赶紧逃命去了!”
她似一道光侧身、弯腰,藏在人群的影子中逃离出去,穿过醉醺醺的青蛙歌唱家,尝试用编码理解酒之香气的智械和正在嚎啕哀哭的修士们。
“为什么要在这里拿出一颗星核?”星期日思索着,视线追随着逃跑的花火而去,“假面愚者并不致力于「毁灭」,星核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我不知道。”工作日坦率地承认道,“你也别想了,没有充足的背景信息的情况下,再聪明的侦探也无法做出推理吧?”
——就像美丽的烟花快要绽放的时候……
“站住。”
冷冰冰的,没味没趣的喊声。
她被逮了个正着。
花火故作懊恼地跺了跺脚,叉起腰,冲着抓住了她的星期日说道,然而星期日温和的表情居然有一种让人胆寒的感觉。
不知是酒馆热腾腾的气氛使然,还是工作日的激将法奏效了,星期日放开了一点对自己形象的坚持,干脆绕了近路堵住花火,阻止了她的逃跑。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往往最简单。
星期日浅笑着问她:“告诉我,愚者。你们到底在筹划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别这么颐指气使的嘛——又不是在匹诺康尼!”花火摊了摊手,“你可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事大人了!”
“不管是不是在匹诺康尼。”工作日飘飘然地说道,“他都很有办法的哦。”
“所以我们在平等交流。”星期日回答。
花火见状,哼了一声,猛然想到了让故事变得更加有趣的方法,便非常娴熟地使出了招移花接木:“其实嘛,我来帮忙还个人情的,要找、就去找、老桑博。”
“他才是编排这幕好戏的幕后黑手,我不过是个爱开玩笑的NPC而已~”
不要和假面愚者讲道理。
这是一条非常宝贵的经验教训。
星期日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被花火带进言语的陷阱里,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位性格顽皮跳脱的愚者,眼光交汇间似是有着博弈的意味。
工作日在旁边暗暗偷笑,趁乱向吧台的酒杯点了杯清甜鸡尾酒,悠闲地正在品味,结果立刻被抓包了。
花火见星期日纠缠她不放,于是灵巧地抬起手指,哈哈一笑,再次使出一招祸水东引:
“哎呦呦,摘掉了桂冠的金丝雀这么无能,连身上的财宝都保不住了吗?你那漂亮的耳垂上少了一只坠子,可不匀称。”
星期日微蹙眉头,侧目看向此时怡然自得的工作日,他无辜地抿了抿嘴,放下酒杯。花火说的倒是不错,他左耳处的金坠子确实不见了,明明之前出发的时候还在的。
「祸水东引」的招数确实有点高明,星期日转身的瞬间,花火随即沾沾自喜地脱开身,一溜烟消失在酒馆门外,还顺带往空中撒了一把花瓣做告别礼物。
工作日抬手接了一片花,刚好对上星期日质问的眼神。
啊,不。
应该说是关切的探问。
“你的耳坠去哪里了?”星期日似乎关心自己的仪表整洁远远胜过了关心损坏的飞船,“……你为什么在喝酒?”
为了保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思维,以及身为家族主事人的职责,他从不碰酒这种会让人迷醉的东西。
他曾自诩为人间之日,自然与醉酒的狂欢势同水火。
所以工作日才喝一口酒,脸颊就敏感地红了起来,他还不至于现在醉倒,开口说出的话却像是醉得昏头昏脑的了:“毕竟你那么讨厌我,让你再讨厌一些又有何妨?”
“我……”
此时此刻,星期日不知为何感到无法坦然地否定工作日的这个假设,又不愿意真的承认这种可能。
对自身究竟是讨厌大过喜欢,还是喜欢大过讨厌,他真的无法立刻给出一个答案。
“话说回来,你怎么放跑了她?”
工作日把花瓣扔进杯子里,柔软的植物部组漂浮在五光十色液体上:“她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呢。”
“从我和她的短暂沟通之中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事态很明了。”星期日对如何展现这种操控全局的感觉驾轻就熟,“她并非始作俑者,继续纠缠没有意义,不若将力气花到能有突破口的地方。”
星期日无意与她纠缠,自然是知道没那么容易能从她那里获得有效的信息。否则的话,花火怎么能轻易逃出他的视线。
但他同时只道假面愚者虽然热爱随时随地找乐子,却也不是满口谎言的家伙。她说了那个叫桑博的男人才是闹剧的主使,那么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星期日的视线从刚刚开始一直钉在工作日右耳的空缺处。他恍惚间想起了工作日第一次出现时的场景,但很快转移了关注的对象。
桑博在酒馆里绕了一圈后,回到了吧台这里,俨然一副酒保的样子。
工作日压根不听星期日唠叨,手腕一转,对蓝发男子招呼道:“酒保,来杯威士忌……啧,给我旁边这位拘谨的伙伴再来杯伏特加吧,超级烈度的。”
桑博反手将星核收进了裤兜,笑吟吟地走过来,甩起雪克杯,如小丑戏法那般,接着递上了「桑博的特调」。
桑博说:“两位贵客,这杯算是我桑博请了,替花火她赔个不是,请笑纳。咱酒馆讲究的是一个开怀畅饮,畅所欲言。”
工作日在星期日眼前晃了晃酒杯。
“尝尝吧。”
星期日没接,反而对桑博说道:“这位桑博先生,在匹诺康尼就曾一展手段,如今引导我们至此,到底有何企图?”
“您的眼睛可真尖!”桑博推诿道,“可把您们请来这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花火她呀,做事素来没有分寸,我实在管不了,想来您比我更清楚她的作风。”
“哈哈,亲爱的旅客朋友,好戏即将上演。”桑博伸出双手,展现了他博大的胸襟,“不如就此落座,拿上一杯好酒,痛痛快快地来看一场。”
宇宙间各个命途交织重叠,到处都是怪人。而这遍地怪人当中,星期日最不会对付的绝对要数假面愚者,因为他们根本「不讲理」。
“你现在肯定在想,什么派对,什么比赛,现在还来了出剧目,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工作日又将「桑博的特调」递了过来,“学着接受世界的不一样吧,小鸟。”
星期日瞧着工作日轻佻的样子,口是心非地回道:“何时我的内心被播撒了欢愉的种子,以至于你的形象确实让我更厌恶了。”
“加入酒馆未尝不是一条新路径。”工作日故意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同谐」和「秩序」的爱子最终投身欢愉的理想,想想就很欢愉啊。”
“你的玩笑非常拙劣。”星期日反击道。
“呵呵。”工作日闷哼一声,一模一样的脸,居然能截然不同的反应,“话归正题,你肯定现在正苦苦思索我的耳坠丢哪了——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工作日再次在星期日眼前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着透明的杯壁,涌出气泡。
“尝试一下新的体验吧。”
他心里的声音和工作日的调侃交叠在一起,完全分不清彼此。
星期日眼中的神色闪了闪,身后的喧闹交响曲在给这氛围推波助澜,于是就在音乐的高峰,他会逢其时地伸出了手。
接过酒杯,尝了浅浅一口。
只是浅浅一口。
果真就叫他的舌尖刺痛,辣辣的痛感直上云霄。
小鸟的舌头,太敏感。
星期日的眉头沉重到快打结了,他的大脑对这种新奇的味觉体验处理缓慢,冰凉、清冽而刺激的滋味萦绕在舌头顶端久久不能散去。
现在,他的脸也敏感红了起来。
工作日尽兴地笑了笑,似是感到满意,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进门的时候,有只青蛙跳到我身上,衔走了耳坠。它本想到你身上去的,但是你走得太快,它顺着你的披风滑了下来。”
“青蛙?”星期日微蹙眉头。
“就是这群青蛙。”工作日指了指在远处圆桌上喝啤酒的绿色青蛙们,“犯罪嫌疑人是他们当中的一位,可惜它们长得全都一模一样,我也分不清。”
为什么假面愚者的酒馆里会有一群青蛙在喝酒?
若不是可以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神智还算清醒,星期日差点以为自己真的醉了,以至于产生了夸张的幻觉。
他信步走到圆桌前,视线扫了一圈。
这恐怖的气势立刻让它们打了个好几个寒颤,噤若寒蝉地停止了“呱”声。
其中一只青蛙战战兢兢地折起胳膊,发出了柔和的女声:“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请您别生气,我们一点知无不言……”
“告诉我。”
星期日带着无可置疑的屹然气势发问。
“你们当中,是谁盗取了我的财物?若不诚实,我碾碎你们,便如折枝一般轻易,你们将永世留在河中,失去智慧与言语。①”
所以,星期日一边说一边想着,这就是假面愚者口中的一场好戏吗——一群拥有人类智慧的的青蛙?
五只青蛙害怕地哆嗦起来,急忙陈述了他们各自的辩词。
青蛙一:“我们这里没有说真话的。”
青蛙二:“耳坠是青蛙四偷的。”
青蛙三:“耳坠不是青蛙二或青蛙四偷的。”
青蛙四:“我们五个都没有偷耳坠的。”
青蛙五:“耳坠是说真话的人偷的。”
工作日惊喜地挑了挑眉,对星期日说道:“喏——你最得心应手的逻辑谜题来了。看看谁能成功挑战秩序和真理!”
①化用自《出埃及记》的典故,青蛙之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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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起来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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