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炉的火烧的噼啪作响,茶壶里的水再次沸腾。
猜叔缩回了桎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有很多老茧,也足够灵有力。
他看着卿卿有些害怕的眼神,怕他想起那惨烈的一刀。
每每想起,都觉得毛攀才该死!
猜叔闭了闭眼,把涌上来的情绪,狠狠压下。
他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卿卿那一双有些水润的眼睛,耐心的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反感,郭利民?”
你说的我听了,仅限于听了。
你反感小郭是你的事,我对他有好感就行了!
所以你的为什么,于我来讲,根本不重要。
郁雾朝着他眨了眨大眼睛,表情超级认真,在低头却能十分敷衍给他的写:哥哥如此这般教导,肯定有哥哥的道理。
猜叔看着略带潦草的字迹就知道,卿卿这看似认真的态度,实则是极致的敷衍。
他又企图蒙混过关。
猜叔的眼底尽是无奈,却不敢大声反驳。
这种时候了,他反而害怕自己声音太大,吓到卿卿。
他只能拉着一张苦脸,语气真诚的,跟心爱之人自证真心:“我是…哎,我跟艾梭去山里苦修的日子,就在几天以后,每次都要五六天,才能回达班。你…”
郁雾把那,沸腾了不知第几遍的水壶,小心翼翼的从小泥炉上拿下来,直接结束水壶一直滚水的痛苦。
他一脸恭敬的沏茶,先给猜叔的茶杯里添上茶,再写: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其实猜叔也知道,他的卿卿拥有独立的人格,正确的三观。
卿卿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听他的话的。
可他,太害怕了。
怕出现第二个毛攀,怕卿卿像貌巴,怕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他。
他看着卿卿拿沸水壶,甚至害怕他被沸水烫到手。
可笑。好笑。可他笑不出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妙色王求法偈》
这些佛教典籍他都背过看过抄过。
可只有靠近卿卿,他才能获得幸福,远离卿卿,他就会回到从前不幸之中。难道,追逐被爱和幸福,也变成了错误?
郁雾看着猜叔一脸阴沉,索性开诚布公的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我这次去世纪赌坊,只办两件事,一是探明日本人是否与于有关;二是利用自己的明星光环,帮哥哥站台,拉动世纪赌坊的KPI。
猜叔看着这段话,日本人竟然会跟于有关吗?
如果按照之前获得的信息推断,这次卿卿在毛攀手下没死,就还有第二次。不,也许是,千千万万次。
不过,于家跟陈昊的关系已经暴露了,陈昊被于家抛弃了。
所以他们找来了日本人吗?
三边坡,死一个人,就如同这每日升起的太阳,悄无声息。
杀人?日本人的身份,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了。
和谈?这次又图卿卿什么呢?
该死的于家。
卿卿不参与他的生意,按理说,他也不该插手卿卿的家事。
他不插手,其实是他,无法准确估量于家的体量。
他平衡麻牛镇、商会和山里人都费劲心力,何况来自华国的世家大族呢……
「有心无力。力所不能及。」
但那郭利民,猜叔一想到他,就心有不甘。
沈星,但拓,哪怕是兰波,这些人,于卿卿本人,或多或少,有些情、义、恩。
面对他们,他多少也能放平心态,得过且过。
这,郭利民,又算什么?
他只是在沈星身负重伤的时候,为他及时上了止血药。
在卿卿去工地找沈星的时候,为卿卿指路。
而已。而已!
卿卿早就谢过了。
为了感谢郭利民,他的卿卿特意跟他,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作为答谢郭利民的费用。
可我付出了那么多,卿卿依旧不认我。
他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能在卿卿心里,有一席之地?
泥炉里的彻底火熄了。
窗外的太阳缓慢高升。
阳光从大开的木窗照进屋来。
光线太好,好的有些打眼睛。
郁雾就被阳光晃住了眼。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又往旁边蹭了蹭,意图躲避这道刺眼的白光。
猜叔看着被阳光晃了眼的人,起身走进泛白的阳光里。
他站在窗前用身体,先为他遮住了一些日光。
郁雾抬眼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
不er,他怎么感觉哥哥他,emo了?
天上白云像是一尾游鱼,在碧蓝的天空里,游荡。
他看着沈星开车离开山寨。
再几秒后,回头看郁雾关心的眼神,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从不标榜自己是善人,也不掩盖作恶的痕迹。
腐烂的玫瑰,疯掉的灵魂,无法行善。
待猜叔坐回原位,已经不准备在讨论郭利民的事了。
他的手指在几个英文字母上滑动,“你写的这个,K?P?I?又是什么?”
郁雾喝了口水,回答他:关键绩效指标(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
猜叔低头一串英文字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攥着郁雾的手,表情严肃的问:“卿卿,你确定,一定,要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一个人去世纪赌坊?”(一个人面对那些人吗?)
这次,郁雾没理解到他话里的双重意思,就只是点了点头,给他写:一箭双雕,不好吗?
猜叔欲言又止的按了按太阳穴,依他吧,都依他。
算了,真捅了篓子,再说吧……
“我……就是。算了,你确定要穿那些……沈星买回来的,布片嘛?”
布片?那是我特意找刘金翠买的吊带连衣裙!哥哥怎么才三十几岁,就这样古板?嫂子是怎么接受他的?
郁雾并没有嫌弃他的古板,只是小心的给他解释:那不是布片,那是性xxgg感风的连衣裙。
那我穿的性xxgg感,一出现,不就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嘛?
猜叔看着卿卿的话,手在桌下悄悄地攥成了拳头。
郁雾没看他,低着头输出:哥,你不是一直想让达班的业务转型嘛?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啊!
达班猜叔的明星妹妹,去给哥哥的赌场站台。你这个当哥哥,不应该最开心的嘛?你现在又为什么,皱眉啊?
猜叔看着文字,强行舒展了眉心,恢复往日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郁雾头都没抬,还在低头输出中:到时候三边坡的人,就都知道你收购了世纪赌坊的其他两个厅,这不好吗?等銮巴颂进场,我们手里也有可谈的筹码。
全部写完之后,他就一脸戏谑的,看着身边笑容和善的猜叔。
猜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那些生意经,卿卿摸的是门清。
确实,他不想倚靠山上的那些人了。
但,銮巴颂,真的值得吗?
他面无表情的把晾好的茶水,慢悠悠的推到郁雾面前,嘴里含混回应着:“开心!我有你这样贴心的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太开心了,要开心死了!”
郁雾喝了口茶,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用拍拍的方式安慰他: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所有人都在蓄力阶段,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我保证,你苦修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那就是五六天的功夫?
很好,就是还得叫但拓,再上个保险。
猜叔看他站起来又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拽了他一把,让他跌坐回自己怀里。
郁雾的脑门磕在了猜叔,邦邦硬的胸肌上。
两个人都很疼。
在郁雾看不见的地方,猜叔笑了。
他已经透过角落的镜子,看到自己眉眼间的贪婪、餍足和开心。
原来,只有卿卿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会快乐幸福。
他低头贴在他耳边,小声的给他说:“你先别急着走。车子,我也给你买了一辆,方便你在大曲林活动。对了,夏文镜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蓝琴来了个很厉害的叠码仔。”
郁雾在他怀里,歪着头看着他,好奇他要说什么。
猜叔抬手,滚烫的掌心贴着郁雾的额头。
他轻轻的给他揉着额头,试图展示自己的友好与无害。
“我让他介绍你们认识。等我去苦修之后,你跟着沈星去一趟蓝琴,见一见这个叠码仔,觉得不好,哥哥再给你换一个。
还有啊,你之前从来没去过赌场,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沈星和但拓在这方面都不专业,你身边有个很专业的人在,哪怕我在山里苦修,我也能放心,他在,算是我的一种保护。
我的卿卿,你一定要记住,有些事情,不会按你的计划来。
你要小心,要谨慎,要警惕接触到所有人、事、物。要记得我,别忘了我。我是你哥哥,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猜叔这些情真意切的告白,进了郁雾耳朵,就变成了絮叨。
很烦,想走。
郁雾悄悄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门,他歪头就亲了猜叔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猜叔猝不及防。
代表欢庆的烟花,“砰——”的一声巨响,在猜叔颅内炸开。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呆愣了。
卿卿,刚刚,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郁雾本来是想亲在猜叔脸颊上的,就那么巧,猜叔感受到他的挣扎,就微微侧了一下头。
他的嘴唇就印在他的唇角。
浅浅的,暖暖的,像一束日光。
作怪的郁雾本人是花丛中过,花叶不沾身。
他轻松从猜叔怀里逃脱,欢乐的溜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猜叔一个人,独自承受突然而至的亲昵。
郁雾趁着猜叔卡顿,直接去找沈星了。
不巧,刘金翠的歌厅,突然加了几箱白酒,加上仓库新来的小伙子,拓子哥说人有点不对劲。所以沈星早早起床,去送货了。
郁雾找不到沈星,在小木屋里呆坐了一小会,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屋子。
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去了。
玛拉年能力很强,又谈下好几块地皮,沈建东那边,也是有条不紊的大力建设中。
没想到,房地产这摊子,越铺越大。
等猜叔回神之后,卿卿早就离开了。
桌子只剩下,冷掉的泥炉、没味的茶水和干涸的字迹。
他珍惜的摸了摸嘴角,认真的回味感受着。
低头就看见纸上,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哥哥,下次就大大方方的亲吧。
他把这张纸贴在自己的胸口,感动不已。
那么久了,他的卿卿终于给了他回应。
小心的把纸收在盒子里,这些,是他们美好的回忆。
可他不知道,郁雾其实是想说,早上那个额头吻,下次可以亲的大大方方的。
但是这话,这个亲昵,都在猜叔眼里,有了另一层含义。
误会就在阴差阳错中产生。
明天不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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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他急了?他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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