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蓦是被临时叫去试戏的。
公司老板亲自把他送到新悦传媒的楼下。
长发接了三个小时,林蓦看着镜中完妆后的自己。
试戏角色是个硬汉,看着三十来岁。及肩的狼尾背头,常年日晒的肤色。妆造师贴纹身时感慨着他的身材不错,锁骨下面的两条横杠纹身在手臂肌肉线条的衬托下显得荷尔蒙爆棚。
刚进小会议室就被认成了角色本人,上一次被认错还是田记者。
林蓦冷冷的看着面前满脸不敢置信的沈星,心想这个滑稽的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剧本杀。
毕业三年,游离在十八线之外的小演员,第一次这么顺利的拿到角色,还是一个二番主角。
从新悦出来已经六点了,没有接到公司其他通知,刚上公交准备回家,蒋诩的电话打过来了。
蒋诩是林蓦大学时期的朋友,是他喜欢的人,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
“真他妈晦气,刚准备进组就听说投资人要撤资了。你不是跟资方的林总见过面吗?帮我打听打听到底什么情况?”
“就见过一次,不是网上传的那样。”林蓦试图解释,最近已经有水军在传他被富商包养。
虽然对林蓦的表白蒋诩没有明确表态,但他还是不想让蒋诩误会。
“这我当然知道,”蒋诩有点不耐烦,“你想办法帮我问问吧,对了,阿姨找我要了你家的钥匙。”
“好,知道了。”林蓦挂断电话,闭眼叹了口气。
出租屋的门虚掩着,客厅里酒瓶滚落一地,岳凤兰一滩烂泥般躺在沙发上,底下到处是呕吐物。
林蓦皱眉深吸口气,关门开始收拾。
岳凤兰踢了他一脚,“哎,他找你了吗?”
林蓦猛的将扫帚砸到地上,“忍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他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林蓦扯着她的手臂,露出上面青紫的针眼。
“可他不会害你啊,你是他儿子。他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以后还指着你呢。”岳凤兰翻眼看他,“给你钱了吗?”
“不稀罕。”
“他不是说要投资你拍戏吗?钱呢!”岳凤兰突然坐起来,面目变得十分狰狞。
林蓦呼吸一滞。
难怪在影视节上田记者对他百般殷勤,他忘了那天林宝东作为赞助方也出席了活动。
林宝东因为要投资他这个私生子拍戏而撤资了蒋诩参演的项目。
林蓦冷冷的指着大门,“以后钱直接打你卡上,别来找我。”
“不找你我死哪儿?”岳凤兰扯着嗓子喊。
“要死别死我家!”林蓦把她拉起来往外掀。
“你个小杂种!白眼狼!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
邻居探着头看热闹。
林蓦说:“你怎么不早掐死我?看着我像阴沟老鼠一样长大你很爽是不是?”
岳凤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伸手要再来一下,被林蓦狠狠攥住手腕搡了个踉跄。
“你他妈天天健个破身就是为了撅你老娘!?”
“滚!”林蓦吼道。
—
夏冬青在网上查到了一种说法。
寄灵。
因为强大的精神外力和灵魂达成共识,灵魂出体的瞬间,就能寄托在他生前供养过的物件里,直到外力消失。
沈星的记忆就是精神外力,因为大脑保护机制,外力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记忆找回,思念的精神力让寄灵的魂体显现,夏冬青就能看到他。
冬青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敲着电脑看沈星写的边水故事,电话响了。
“星哥。”
“冬青,周末有假吗?我想去趟云南。”
“有假,我现在买票。”
他还没有告诉沈星看到但拓鬼魂的事。
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其实这几天但拓每天都跟在他身边,温柔的看着他忙进忙出。
看他萎靡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到处跑时会笑着喊他小憨狗。
会在他浑浑噩噩搞砸事情的时候轻声抱怨他说:“毛手毛脚勒,咋个整嘛。”
也会在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沈星,却穿指而过时红了眼眶。
他不再是那个能护沈星周全的但拓了。
他与这个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
他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但拓藏在狼牙里不再出来。
—
沈星开始积极的找虹医生面诊,他希望能找寻点内心的平静,不再沉浸于失去但拓的痛苦里。
期间联系了觉辛吞警官询问但拓母侄的事,得知数月前联邦警方已经按照约定为他们申请到了中国居住证,不久后有人将他们接走安顿在了云南的某个小城镇。
飞机抵达昆明,又辗转坐上了去小镇的汽车。
车上人少的时候夏冬青会空出沈星旁边的座位来,自己坐在后头。
但拓并没有出现在他特意留出来的空位,虽然他本来也不占地方。
直到目的地近了,沈星突然悲从中来,靠在车窗上偷偷擦眼泪,但拓终于出现了。
他有点无奈,又有些心疼,伸出去的手缩了缩,“为哪样又哭了嘛。”
夏冬青扒着座椅蹩脚的学着他的话,“为哪样又哭了嘛。”
车子颠了一下,沈星脑袋嗑在车窗上都忘了反应,他一脸震惊的说:“你怎么会讲云南话?”还是但拓的口音。
“学的嘛。”
“哦。”沈星莫名有点失望。
夏冬青试探的问:“哎星哥,如果我说,我看见拓子哥的魂魄现在就在你边上坐着,你信吗?”
“别逗我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沈星落寞的靠在车窗上,脑袋一嗑一嗑的出神。
但拓侧头看着他,想伸手给他垫一下,“啧,是铁脑壳么?痛不痛噶?”
夏冬青说:“要不然你试试附到我身上吧,我在网上查了,可能行得通。”
“不得行,那样会损伤你的精元,这些我还是懂到起。”
沈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在跟谁说话?”
“拓子哥啊。”夏冬青一本正经的指着空位。
沈星捞了捞旁边的空气,想起三边坡的比丘,佛像还有貘,心里突然有种隐隐的期待。
“那他怎么说?”沈星问。
夏冬青学了一遍。
沈星二脸震惊,这语气腔调他太熟悉了。
“他一直跟着我吗?”沈星拢着嘴小声说。
但拓在旁边笑着喊他憨包。
“是啊,就藏在你这颗狼牙里了。”夏冬青说。
“我靠,这狼牙我天天戴着洗澡。”
“怎么,你还怕他看你洗澡啊?”
沈星的耳尖一下就红了。
但拓勾着嘴角说:“他是怕我看到他洗澡的时候偷哭。”
夏冬青笑了起来,想要转述,“拓子哥说.....”
但拓按住他,“这个就莫告诉他了嘛,他要面子嘞。”
夏冬青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车程沈星拘谨了不少,时不时朝旁边的空气瞄来瞄去。过道那排的乘客是个年轻女性,她掏出手机给朋友吐槽说旁边坐了个一直偷看她的变态。
到站了,同车的游客赶去拍照,镇上一排排都是红黄的矮房子和错落的傣族村寨,隔着一条河能看到对面绵延的勃磨山脉。
不知道那天但拓带他在山上眺望近在咫尺的中国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沈星拎着行李包转了一圈,问道:“拓子哥还在吗?”
冬青说:“不在,他怕阳光。”
沈星摸了摸胸口的狼牙,还有点发愣。
“冬青,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冬青坦然的笑,“如果不是我从小能看见,我也不信。”
沈星忙解释,“我不是不信你,是怕你为了安慰我....”
“拓子哥的喉咙上有一条这么长的刀口。”冬青用手指比了个长度。
沈星心里一抽。
这个细节除了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
沈星明白了,他笑了笑,说:“谢谢你,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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