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了虚弱。但这在最近是很寻常的。他甚至有些背痛——背部肌肉僵硬引起的那种。不管怎么说，这种很人类的体验非常奇妙。他能感受到胸膛里滚动的愤怒和恨意，只是克拉克并不清楚这一切沸腾燃烧的感情从何而来。
这间小小的——他环视了一圈发现——监狱里，亮着一盏红色的灯。
红太阳灯，会使他失去能力，长时间的照射能让他彻底失去能力。
克拉克对此感到疑惑，他正处于能力失灵的状态，谁还会管一个普通人是不是有超能力？所以是他的敌人将他监禁了？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关于他身处如此境况的记忆。
是卢瑟吗？
克拉克开始思考他究竟被关了多久，他搜索记忆却一无所得，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份强烈到令他都惊颤的情绪，他想要出去，想要让那些令他沦落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得到惩罚。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本就翻腾的情绪在此刻升到让他手脚发麻的地步，强烈的恨意和绝望混合成一把比氪石利刃更可怕的武器，生生地剐着他的心脏，而他甚至没注意到脚步声的主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蝙蝠侠？
克拉克还在疑惑为什么他的队友站在外边而他却被关在红太阳牢笼里的时候，他听到他自己开口，“来这里看笑话吗，蝙蝠侠？”
这不加掩饰的敌意让克拉克心惊，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梦，他没办法控制他的身体而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用着当事人的视角看这一切的发生。
“卡尔，你该忏悔。”蝙蝠侠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疲累。
“忏悔？”克拉克听到他自己提高了音量，“在你们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之后？！”
蝙蝠侠的动作莫名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为了私人感情进行全球统治，这难道不该忏悔？”
什么？私人感情？全球统治？克拉克被心底涌上的过多情绪搅得一片混乱，但‘他’仍旧怒火中烧，“犯罪者不再犯罪，没有人会再失去所爱之人，如果你能站在我身边，那就是「理想国」，破坏这一切的明明是你！”
“不，克拉克。”蝙蝠侠喊的是他的人类名字，他伸手拽下头套，“世界不需要你的统治。”
……
克拉克突然睁大眼睛，在工位上急促的呼吸。那真的是梦境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头套下的脸，只记得那双充斥着失望和冰凉注视他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欣喜和绝望。
“肯特先生，你做噩梦了？”坐在他工位后面的吉米奥尔森悄悄地耳语。
克拉克神色里还藏着惊疑，不确定他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他胸口还残留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恨和悲伤，像是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
或者，也许现在的这一切才是梦？
他环视一圈办公室，每个人忙碌着他们的活计，吉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哦……我还好，吉米。”克拉克皱着眉头，努力给摄影师一个安抚的笑容，“刚才完成任务之后，我想我大概是不小心打了个瞌睡。”
克拉克的魂不守舍显而易见，他有些机械地写完几篇体育版新闻稿发给佩里后就放任他的思绪回到那个梦境之中。
「该死的，卡尔艾尔！你到底在想什么？！」
蝙蝠侠怒火重重地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克拉克几乎是反射条件似地想站起身，他的膝盖撞击到办公桌因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疼痛从膝盖骨向上传导，再次提醒他此刻普通人的身份。
「他是一个普通人，你这么做是想害死他吗？！」
‘我没有，克拉克他愿意做这事儿。’
克拉克快速地看了一眼周围，决定暂时先躲进那个没什么人的储物间去。他知道这场对话总会发生，超人对此肯定也十分清楚，然而此刻通讯器的那边超人和蝙蝠侠的争执愈发激烈起来。显然超人有意躲开蝙蝠侠的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惹怒了这位哥谭守护者。
瞭望塔上，超人与蝙蝠侠互相瞪视着，他们在这一年间也时有对峙，但都不曾如同今日这般激烈。超人眼底隐约泛着一股红意，而蝙蝠侠犹如一年前那样无畏地站在他的面前。
“B，我知道你的担忧，我曾经跟你一样。”卡尔在沉默对峙的几分钟后率先收敛脾气，“但克拉克不一样。”
“不一样？你是想告诉我，他并非普通人而是另一个氪星人？”蝙蝠侠的语气十分嘲讽。
这句充满了嘲讽的反问倒是意外的切中真相，卡尔的气势在一瞬间弱下来，“你明知道超人是最后一个氪星人。”
超人不会说谎，但并不是不能转移重点。
于是蝙蝠侠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对这个应对留心，他们进行过许多次的对话，尤其是他们相遇之初，那是相当争锋相对的时期，蝙蝠侠认为超人具有轻而易举毁灭地球的力量而不懂控制，尖酸刻薄的语言利器根本不在乎会怎么刺痛这只外星救难犬，而实际上卡尔艾尔也的确不在意蝙蝠侠的那些话。
然而这次不太一样。面具下的布鲁斯皱眉，有些疑惑地盯着看起来有些沮丧的超人，他抿着嘴什么也没问就只是看着卡尔。
超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只是小声地说着，“克拉克是特别的，他是我的牵引绳。”
这也是真话，哪怕那个作为「克拉克肯特」的人格已经快要消失在时间洪流里，那也是卡尔艾尔无法舍弃的美好记忆，不论是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农场，还是被他称为父母的人。
六年前，超人在选择离开地球踏上返乡之旅的时候，就曾想过或许再也不会回地球。然而现实很残酷，他没有在氪星的坐标找到任何母星还存在的痕迹，只有在太空中四散的星球尘埃。那时候的卡尔艾尔无处可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曾在他幼年危难时接纳他的星球，然后他操作着那艘小飞船再一次跨过亿万光年回到地球，只是就像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这里再没有人等着他回来。农场易主，女友嫁人还有「我们为什么不需要超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形容，”卡尔的纠结肉眼可见，“我有时候会想，也许克拉克肯特才是超人人性的那部分。”
这显然是个未曾预料的答案，蝙蝠侠的态度愈发警惕起来。
克拉克肯特接触等级调高，对待态度谨慎程度加一。他在心中做好规划，同时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位人间之神，“漫长的生命终于消磨掉你曾经的记忆带来的对地球的爱吗？”
卡尔看起来有些错愕，蝙蝠侠的这句言辞并不友好，但一向温和的超人通常不会对这类的语言有什么不同的反应，就在布鲁斯以为他会沉默以对的时候，超人只是严肃地用蓝眼睛看着他，“也许我从未有过对它的爱。”
蝙蝠侠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对地球无爱的超级外星人，他几乎已经看到地球未来的悲惨境地。
“别这么紧张，B，”卡尔放缓表情，“这不意味着我会想对它做什么，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只是大概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我也许能很快明晰六年前和现在的差异，但认知和习惯它们可能来得有些慢，尤其是对老年人来说，这一点也许外星人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说到最后的时候，卡尔的语速十分缓慢，蝙蝠侠在那一瞬间分辨出了浓烈的无声叹息，就像阿尔弗雷德有时候对他无可奈何一样。
“你如果有空可以多花费些时间在「地上」。”蝙蝠侠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种情绪的由来，建议就已经溜出口，下一秒用紧抿的唇线悄然表示着对他自己失言的懊恼。
然而卡尔只是给他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也很想试试。”
布鲁斯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这一套藏着点真意的社交托词，在当下联盟内部并没有完全公布各自秘密身份的情况下，蝙蝠侠突然意识到超人口中的「认知和习惯」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你可以多去找找克拉克肯特。”
超人看起来有些诧异，“你刚才还在责怪我，让普通人陷入危险。现在这是为什么？”
“我仍旧认为你以超人的身份去接近普通人，这会让他们陷入危险。”蝙蝠侠强硬地打断超人想要解释的句子，“那危险并非来自于你，而是那些超级罪犯会将与你接触的人类当做你的软肋，你的善良会让普通人成为另一种‘氪石’。我可以收集和销毁氪石，但普通人不能被这样对待。”
“所以你是在建议我隐藏身份去接触克拉克？”卡尔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蝙蝠侠还没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他索性点头对卡尔的说法表示肯定。
“好吧。”卡尔笑起来，“我的确有点……忘记这个了，谢谢你的提醒，B。”
蝙蝠侠被话语中的真诚灼烧着，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的感谢，“我会把克拉克肯特加入「亲友保护计划」的。”我还会去亲自接触一下他。蝙蝠侠这样想道。
通讯器另一头的克拉克当然同步听到了这一句，他微微有些怔忡，微妙的情绪在胸腔里起伏，亲友保护计划，原来正义联盟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么？
“肯特——”佩里从办公室里探头大喊，“失踪案的稿子呢？进展呢？没完成就别给我坐在那张椅子上当蘑菇！”
一直被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影响的克拉克这才回过神，跟佩里对视一眼后，拿着外套和录音笔匆匆出门。
---
克拉克再次来到那条玛姬泰勒失踪的事发小巷，原本的警示线都已经随着警方调查的结束而被撤掉，这里看起来几乎没有半点曾是某桩事件发生地点的痕迹，只剩下附近的住户还对事件心存余悸而对这里避之不及。
故地再访也并没有给克拉克带来什么全新的线索，他站在巷子里思忖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继续调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点新线索，希望我们记者先生喜欢。」
一封匿名来源的邮件，克拉克顺手点开附件，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被加载出来。
图片很明显是从视频段落中被截出来的，充满噪点的同时由于巷子环境昏暗，看起来相当模糊，克拉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画面主体上有一块玻璃，玻璃的反光映着玛姬泰勒的脸，就在边上——不，是玛姬的后面还有个十分模糊的影子。
克拉克环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左手边有着破碎窗框的玻璃正是图片上的那块。他绕着走了几步，在某个位置站定又转身看了一眼，随即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这是玛姬泰勒消失前一秒的影像，希望能帮到你。」
-你是谁？
克拉克几乎没思考地将消息发送出去。
「一点点匿名帮助，不用太感谢我。」
克拉克盯着消息最后那个wink的emoji，思绪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布鲁斯韦恩。
等等？克拉克操作着订票APP下单去哥谭最快的机票，他记得布鲁斯韦恩那天到访的时候还提到过哥谭也发生了相似的案件，他或许应该去那边也看看。一直到坐上去往哥谭的飞机，克拉克才突然惊觉，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涉足了蝙蝠侠的领地？
克拉克在深夜十二点差五分的时候跨上哥谭的街道，他基本上可以说是轻装上阵，除了必要的钱包和采访用具和一点点换洗衣物的背包就没带任何东西。在飞机上定好落脚旅店后，直接去往那家在路途上被他标为重点排查地点之一的目标酒吧。
他仍旧穿着他日常风格的格子衬衫，这让他显得在一片灯红酒绿里分外格格不入。就连吧台后的酒保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克拉克没在意这个，只是相当自然地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普通的马提尼。
酒吧里十分嘈杂，超过一般分贝值的音乐声和过于兴奋的人们在音乐的掩盖下扯着嗓子交流都加重了这一点，克拉克所剩不多的超级听力范围刚巧将整个酒吧囊括其中，各种声音纷乱得有些让人觉得头疼。
事实上，克拉克下一秒就后悔了，他真的不该在酒吧里超级听力全开的。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来之后，紧跟着一连串的男男女女的高声尖叫。克拉克的耳膜因此而震荡，甚至有了短暂的耳鸣使得他所剩不多的超级听力变成了超级耳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诡异的梦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