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酒吧还没开门,沉香正在后厨帮老康切水果。
“小子,你这刀工不行啊。”老康叼着烟,粗壮的手臂肌肉鼓胀,菜刀在他手里轻巧得像玩具,“柠檬片要薄到能透光,不然怎么衬得起你舅那挑剔的舌头?”
沉香撇嘴,刚想说话,后门突然被推开——
婉罗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进来,手里拎着一条淡蓝色的围裙。
“沉香,”她笑眯眯地抖开围裙,“姥姥今天去织女那里串门,给你带回来了一样好东西——”
围裙正面绣着一个Q版杨戬头像,线条简洁却十分传神,尤其是那对走势下垂却微微上扬的凤眼,连慵懒的神态都还原得惟妙惟肖。
“婉姥姥你……”沉香僵住,“织女姐姐她……?”
“穿上它,你舅每次看你调酒都会想起这个表情。”婉罗红唇一勾,意有所指,“多有趣,是不是?”
沉香还没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你们啊……”
杨戬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沓进货单,目光落在那个花里胡哨的围裙上时,嘴角抽了抽。
“酒吧还要做生意呢。”他大步走过来,两根手指嫌弃地拎起围裙一角,“这玩意儿太伤眼睛了。”
“喂!可那是婉——”
话没说完,杨戬已经利索地把围裙卷成一团,顺手塞进西装内袋。见沉香要扑上来抢,他单手按住外甥的脑袋,另一只手整了整领带:“替你保管。等你审美正常了再还你。”
“你西装口袋是黑洞吗?!上次没收我的——”
“投诉无效。”杨戬转身就走,“员工守则第三条,禁止穿戴任何可能影响专业形象的服饰。”
沉香刚要反驳,突然瞥见杨戬的西装口袋歪斜着,一条绣着他Q版头像的同款围裙正从里面缓缓滑出……
“……舅舅?”
杨戬脚步一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沉默两秒,然后面不改色地把围裙塞回口袋。
“看什么?没收品统一存放。”
沉香:“……那为什么你的没收品会绣着我的脸?”
杨戬淡定地整理起了袖口:“防止被偷。”
——
午夜时分的酒吧灯光昏沉,老姚的钢琴曲早已换成了舒缓的蓝调,几个熟客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窝在卡座里,酒杯碰撞声与私语声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底噪。
沉香垂着眼睫擦拭玻璃杯,手中的棉布在杯壁上打着圈。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吧台尽头——杨戬正斜倚在高脚凳上,修长的手指松松地圈着一杯琥珀色威士忌。冷凝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他深色袖口洇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一只玻璃杯被人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杯底的冰块叮当作响。
“再来一瓶!”魔礼海的吼声像炸雷般劈开舒缓的音乐。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已经涣散——这位神将的酒品,向来和他在战场上的威名一样“赫赫有名”。
杨戬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你喝得够多了。”
“放屁!”魔礼海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吧台,每一步都让地板微微震动。“老子可是四大天王!你一个破酒保……也敢管我?”
酒吧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老姚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婉罗的水晶球在掌心停止了转动。沉香一扔棉布,抬眼看向魔礼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杨戬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本店有权拒绝服务醉酒客人。”
“你算什么东西!”魔礼海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杨戬的衣领,“不过是个落魄的丧家犬!”熏人的酒气喷在杨戬脸上,后者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咔嚓——
沉香手中的玻璃杯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魔礼海揪着杨戬衣领的那只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杨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松手。”
“老子偏不!”魔礼海狞笑着举起另一只拳头——
砰!
魔礼海整个人突然被掀翻。他魁梧的身躯如破布口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卡座区的矮桌上,酒杯碎了一地。沉香站在他面前,手里攥着一支冰锥,尖端抵在魔礼海喉结上。
“再碰他一下,”沉香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就让你永远醒不了酒。”
整个酒吧鸦雀无声。连哮天犬都停止了啃骨头,警惕地盯着这边。
“沉香。”杨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放开他。”
沉香没动,指节绷得更紧。
杨戬叹了一口气:“我说,放开他。”
沉香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魔礼海一眼,随后缓缓松开了压制。
魔礼海狼狈地爬起来,正要发作,酒吧大门突然被推开。
“够了!”
魔礼红大步走进来,一把拽住弟弟的后领,脸色铁青:“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哥!他们——”
“闭嘴!”魔礼红厉声喝道,“喝成这样还敢闹事,四大天王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魔礼海还想挣扎,但在兄长严厉的目光下最终悻悻地闭了嘴,像只斗败的公鸡被拖了出去。
门关上后,酒吧里的空气依然凝滞。沉香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冰锥还紧握在手中。
杨戬走到他面前,轻轻抽走冰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
“生气了?”杨戬走到沉香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沉香别过脸没说话。
杨戬轻笑一声,突然抬手用拇指蹭过沉香的唇角——那里不知何时沾了一点酒渍。
“就这么护着我啊?”他嗓音低沉,“员工守则里可没写调酒师需要兼职保镖。”
沉香猛地抬眼,撞进杨戬含着笑的眼眸里,呼吸一滞。
“……”他咬牙,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行了。”杨戬低笑着转身,顺手把冰锥放回原处:“对了,下次别用这个。”他从吧台下抽出一根木棍抛给沉香,“用这个,专治醉汉,合法合规。”
沉香接住木棍,愣了一秒,随即嘴角微微勾起。
“行,记住了,舅舅。”
角落里,婉罗优雅地晃着酒杯,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老姚的钢琴声重新响起,这次是《Killing Me Softly》。
哮天犬叼着一块骨头,歪头看了看沉香,又看了看杨戬,突然“汪”了一声,尾巴摇成了欢快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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