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星梭之前，安德罗米亚还单独去了斐礼那边一趟。
除了通知研究员先生接下去七天自己可能都不在中央星以外，她还要问他拿一样东西——眼镜。
有人类记忆的安德罗米亚一开始并没发现斐礼和拉哈特戴着的眼镜有哪里特别，当时只觉得科研人员戴眼镜十分符合逻辑，却没想到按虫族强悍的身体能力，怎么会有近视这种烦恼。
后来和斐礼去中心城区玩的时候，安德奇怪他怎么没戴眼镜，才知道她以为的近视眼镜其实是一种研究员专用的便捷分析器。最主要的功能是直观地显示信息素，免得在做研究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当场进入躁动期。
斐礼特意送安德罗米亚到研究所这层的电梯口，亲手为她戴上研究员特供的分析器。
安德望出去，只见眼前的视野被覆盖了一层浅灰色的滤镜。
指腹隔着手套将小雄虫的碎发拢至耳后，他笑着祝福：“玩得开心。”
“我是去工作，可不是去玩的。”她撇嘴。
虽然被安德反驳，但斐礼反而更高兴了。
藏在口罩之后的笑意加深，研究员先生顺从地修正了他的祝福：“那么——祝您工作顺利，我的小殿下。”
小雄虫这才笑了起来。
登上电梯，自动门关闭后的第一件事，安德罗米亚无师自通地按住鼻梁处的眼镜架，稍微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有人类记忆的安德一开始是想自己戴的，毕竟眼镜这个玩意，让别人戴怎么都会觉得不舒服。然而感受到斐礼那股强烈的想要为她戴上的意愿，安德就将已经在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事实证明，研究员确实没有给被人戴眼镜的经验，还得她事后自己重新调整。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倒也无所谓，反正斐礼开心就好。
***
用一个亲吻换来的‘有色眼镜’，成功将会引起弗得格拉应激反应的紫色眼睛以灰色的镜片遮住。虽然已能正常交谈，但这位雌虫是真心不爱和雄虫相处，一上星梭就去了自己的房间，直到下船才出现。
附属三星，它星如其名，乃中央星的一颗附属星球。
只要不去检查重重的中央塔，星梭往来两地就和坐公交车似的，没几站就到了，比去祖父的丽珠星还快捷。
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弗得都不想和安德罗米亚同处一室。
她本来还打算向本地人了解一下附属三星，结果么……只能让亚伯念一下网上的情报了。
“附属三星是中央星系内的资源星，矿藏丰富，不宜居住。”管家尽职地坐在雄虫旁边的位置，用比人工智能还没感情的语气，机械地朗读搜索到的消息，“主要开采矿物种类有……”
他一连念了好几个安德完全听不懂的词，听得她开始瞌睡。
做了个手势打住亚伯念经，安德自顾自地总结：“简而言之，就是个矿星对吧？我完全明白了。”
不管安德罗米亚到底明白没明白，反正矿星的负责人在接到联邦通知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雄虫殿下的起居室。
令人惊讶的是，这事他居然不是第一次做。
当年接手矿星的事务时，负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接待雄虫殿下的需要。
能见到殿下们令人艳羡，接待殿下们叫人惶恐。这种甜蜜的煎熬每隔几年就会折磨负责人一次，十分难顶。
“欢迎安德罗米亚殿下莅临。”
三人一下星梭，就看到矿星的负责人，一位老雌虫恭恭敬敬地在星港迎接。鉴于雄虫殿下们普遍不乐意和太多雌虫打交道，他这回也一如往常，没带上其他部下，一个人和光杆司令似的杵在那，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萧瑟。
安德罗米亚忍住想笑的冲动，正经且严肃地将负责人打发回去：“这几天叨扰了。基地的地图和房间位置您发给我的管家亚伯，设施介绍有弗得先生。星球负责人的工作应该很忙吧，不必太关注我这边的事情。有紧急需要，我会另外告知。”
活到现在，万万没想到会被雄虫殿下尊称为‘您’。
负责人一边惊得满头大汗，一边不太放心地偷瞄了好几次弗得格拉。尽管十分担心这位不善言辞的部下能否招待好安德殿下，但要让胆子不大的负责人直言请雄虫更换陪伴人选，那可就太难为他了。
于是负责人按要求把地图传给管家后，又不放心地给弗得格拉，以及弗得最好的朋友莫古分别发了两通私讯。
给弗得的私讯是聊胜于无的嘱咐，而给莫古的则是支会他赶紧过来偶遇安德殿下，援助他的好兄弟，免得弗得因各种直肠子发言而冒犯殿下。
弗得格拉收到讯息后的反应暂且不提，莫古点开通讯环看到消息的一瞬间，不由得发出了‘我去’的惊叹。直到交接的同僚来进行临时换班，他都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平静。
“嘿，你可以去休息了。我们的莫古兄弟在想什么呢，难道是梦中情人？”
来接班的雌虫和莫古关系不错，他推搡着有些呆愣的莫古，嘻嘻哈哈地调笑同僚。
被梦中情人四个字刺激到的雌虫莫古瞬间回神，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结巴着拍开同僚靠在他肩上的胳膊匆匆离开。
“我……我先走了！”
根据负责人发来的消息，安德罗米亚一行人将会在参观完起居室之后去餐厅进餐，莫古可以在餐厅的通道前守株待兔。由于规定的午餐时段还要再晚一会儿才开始，所以现在餐厅空无一人，他得提前想好借口才能保证待会儿的场面不那么尴尬。
“你好，我是……不行。”
“啊，你是？……不行不行，太做作了。”
他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小声地练习打招呼，想了好几个开头都迅速地被否定掉，怎么也演不出平时的自来熟感觉。
不怪莫古如此紧张，换了从未接触过雄虫的其他人来，表现得还不一定有他现在好。
时间不等人，在莫古不断推翻重来的过程里，目标人物正逐渐靠近。
当他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才锻炼利索的嘴皮子宛如被施了法术一般又开始结巴。不管再怎么恨这张嘴该争气的时候不争气，他都得退到通道的另一边拐角处进行‘偶遇’了。
莫古掐住手心，紧张到冒汗的心情在走出拐角的那一刻达到最高峰。
“弗得！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真实出演的焦急神态与语气使得他看上去仿佛的确在担心朋友，而见到雄虫殿下时的紧张与瞬间失语也格外栩栩如生，无需费心演绎。
“是不是出事了……呃，您、您好……！”
其实安德罗米亚本来没想打招呼，然而对方不仅先开口为强，还鞠躬鞠得都快把身体对折起来，很难无视过去。
于是她也回了个‘你好’，然后侧头问旁边半臂之外的弗得格拉：“弗得先生，你的朋友？”
“……嗯。”
显然，矿星负责人给弗得发的短讯里没提到安排了莫古来救场，他意外倍感之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安德罗米亚内心‘呃’了一下，表面温和地问这位忽然从转弯处走出来的雌虫：“你是来吃饭的吗？既然是弗得先生的朋友，那不如和我们一起？”
“啊？可、可是……啊不是，我是说……好的！”
莫古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他坐到好友对面的座位上时，脑子里还一片空白。
明明是被委托来活跃气氛的，结果他自己成了需要被活跃的那个。
三个人加一位随侍的管家，等饭的一分钟内硬是没有人开口说半个字。
唯一的雄虫不由得暗自腹诽，如果这就是稍年轻的雌虫们面对雄虫时的普遍表现，那她今后的工作简直任重而道远。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莫、莫古！是弗得的朋友、兼搭档！”
按捺住了玩口吃烂梗‘你叫莫莫古’的念头，安德罗米亚又问：“我从资料上搜到附属三星是矿星，那莫古先生你们的平时的工作是在矿场巡逻吗？”
“是、是的。”
莫古在安德的注视下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我们的任务主要是盯好矿区和宿舍区的秩序，按照划定的范围巡逻。我和弗得目前负责的区域离这里——也就是总基地很近，但也不会一直都负责同一块地方，每隔几个月就会轮换。说不定下次我们会被分到偏远的区域，到时候就只能住在分基地里了。”
说着说着，莫古的紧张缓解不少，语气听起来也正常许多。
他盯着水杯的视线悄悄往旁边移了一下，就发现传说中的殿下正看着他，认真地听取他的讲话内容。雄虫殿下的眼睛被奇怪的有色镜片遮挡住，可大致的轮廓还是能瞧得分明。
那双眼睛眨一眨，他就感到心里好像被柔柔的毛刷拂了一下，小麦色的脸颊瞬间绯红。
于是好不容易理顺的口条一下子变回原形。
“分、分基地的设施和供给不差，就是、和总基地比起来还差了一截。我、还有弗得都更喜欢住在总基地……”
“这样啊。”安德罗米亚点点头，颇感兴趣地追问，“既然负责区域会更换，那巡逻搭档也会换吗？”
“会的会的。”莫古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中央星系之外的规定我不太清楚，我们矿星这边一般都是……高低搭档。需要支援远征军的时候，从高等级里抽调人手过去。这段时间会重组队伍，因为人手变少，每队人负责的范围也比之前大。等支援队伍回来，队伍还会再变动。”
安德稍稍思考一番，便弄清楚了这个简单的规定。
她‘啊’了一声：“也就是说，你和弗得的搭档关系会在他去支援远征军的时期里被打散，然后在他回来的时候重组，之后再重复这个过程。嗯……勉强算定期的人员变动，固定搭档被拆散的几率倒是不高，你们会一直搭档下去，对吧？”
弗得格拉的履历上标明了他的基因等级，是A。那么他们二人组合中，‘低’的那位就是莫古。两位雌虫分别坐在她的一左一右，现在她的注意力在莫古身上，但弗得格拉有什么动作她也能用余光察觉。
在安德罗米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粉色短发的雌虫双眼闭上了几秒。与此同时，棕发雌虫莫古羞涩的笑脸忽然掺了点杂味。
他瞄了瞄对面的挚友，垂下眼帘，仿佛玩笑般回答：“嗯！我和弗得的搭档已经不会再变啦。”
“哦，不过我似乎在弗得先生的履历上读到过支援远征军这一条。嵌合兽无止尽地出现，说不定再过不久就又要组织支援部队，到时候弗得先生还要应招去前线吧。”
还有句话安德没在莫古的面前说。
听完支援军的组成情况后，安德认为联邦将弗得格拉定为茶话会的第一位客人，极大可能有让他在支援军中继续发光发热的打算。
A级安慰剂并没有那么多，能节省一个是一个，何况弗得格拉长得还这么符合大部分雄虫的审美，假如能走运地被她看上，那岂不更好。毕竟她对自己人很大方，这点相信联邦早就从收集的数据里分析出来了。
安德罗米亚认为自己的分析不说百分百命中，至少也猜中了联邦的九成心思。
可现实是莫古摇了摇头，扯出一丝局促的僵硬微笑：“不是这样的……这个可能，由弗得来说比较好。”
她于是疑惑地将脑袋转向另一位雌虫。
“……”
令人尴尬的安静持续了数秒。
弗得格拉神情漠然，似乎不愿多言：“安德殿下想知道，你就说，我并不介意。”
“那，好。”莫古瞧着两人的脸色，小心地解释，“弗得以前在支援军的时候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后来没能及时治好，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不会再被调去作战了。”
“竟然是这样……不好意思，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出于礼仪和一点同理心，安德道了歉。
同时，她修正了对于联邦谋划的猜测，他们这次的安排或许是一种对负伤的功勋雌虫的变相慰问。
只不过好死不死，对方根本不乐意打理雄虫，属于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而弗得格拉的好友仿佛对他的状态并不知情，惶恐之余频频地对石头似的挚友使眼色：“怎么会！您愿意关心弗得，他也很高兴的！对吧弗得？”
莫古急得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弗得格拉仍不为所动。
安德罗米亚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况且她又是不太在意雌虫礼仪那一套玩意的雄虫，弗得格拉高不高兴都不会影响安德的心情。
就在她用指甲敲打桌子思索下一个话题之际，午餐它做好了。
这里的军队伙食不是安德过去常吃的西式餐点，比如牛排意面三明治，而是人类记忆里亚洲风格的饭食。大概考虑到雄虫殿下之前没用过筷子，他们做了用勺子就能方便盛取的芝士焗饭。
焗饭的材料不便细说，反正是某种相似而又不同的动物肉。
而两位雌虫，不好意思，他们没有这种待遇。眼熟的餐盘里分类盛放着安德罗米亚眼熟的菜式，让她不由得梦回一些学校食堂。
“亚伯，你去用餐吧。之后不用跟着，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是，主人。”
管家微微弯腰领命后退出了他们的视线，安德挖了一口焗饭，味道还不错，至少厨师不敢在芝士的用量上偷工减料。焗饭挖完后，还送上了饭后甜点和餐后水果。
当然，这个待遇莫古和弗得格拉同样没有。
一顿饭吃得还算满足，而紧接着的行程不用想，自然就是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散散步。
以防万一，安德把莫古也捎上了。
弗得格拉的这位朋友比他会聊天得多，听到安德罗米亚打算观光，他挠挠炸毛的短发：“那个、安德殿下打算在矿星待多久？我绝对没有打探殿下行程的意思！就是，根据您待的时长，景点可能不太一样……”
“初步打算待七天。”
她话音刚落，就见莫古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显然是个不懂得藏情绪的雌虫，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不该在雄虫殿下面前做此表现。而好些时间没开口的弗得格拉仿佛终于看不下去朋友的憨傻，直截了当地告诉安德：“附属三星没有值得参观七天的景色。”
“猜到了。”她不在意地回答，“反正参观矿星只是顺带的，主要目标还是了解你们的生活。”
这话听得莫古愈发茫然。
“可是，我们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觉得有趣就足够了。”安德罗米亚在他肩上拍了拍，“走吧。”
这时，通讯环上突然跳出一条新讯息。
安德点开看了眼内容，联络员大叔终于收到了弗得格拉的更新情报，惶恐地询问是否需要更换，并对第一次就出现这种失误感到万分抱歉。
她边笑边回复‘不用’。
***
附属三星是一个除了矿藏资源外极其贫瘠的星球，估计没人预料到会有雄虫来这里观光，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建造供雄虫消遣的设施。
所谓的散步，说白了也就是三人乘坐巡逻车四处闲逛。
莫古负责对矿脉讲解一二，再插播许多两人执勤时的小故事，安德负责倾听，而弗得格拉负责沉默。
无论莫古为了让安德罗米亚不无聊费了多少脑细胞，她的客人始终都还是弗得格拉。在故事间隙，安德时常会转头询问弗得格拉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真的吗？’、‘你也是这么想的？’等等，让弗得不至于彻底沦为背景板。
一个下午的参观结束，她将夜晚的时间留给他们处理私人事务，免得雄虫恐惧症先生承受不住。安德的良苦用心虽然没怎么打动弗得格拉，但莫古完全成为了她的粉丝。
两人一块儿往宿舍走时，莫古一改巡逻车上的拘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无处散发的兴奋：“弗得！你看到了吗！安德殿下多平易近人啊，会关心我吃得好不好，还对我说明天见！天呐，再也不会有比安德殿下更好的雄子殿下了……”
在好友面前的弗得格拉也不像在雄虫面前那般寡言，他原地停住，在莫古投来疑问的视线时，对他说：“莫古，你想要这位殿下的信息素吗。”
“……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弗得。那可是S级的殿下，不是我能肖想的。”棕发雌虫先是一愣，紧接着狐疑起来，“而且被选中的不是弗得么，你才更应该多想想怎么讨信息素。今天下午非但没留下好印象，反而让殿下照顾心情……这怎么行？马上就到你的躁动期了不是吗，难不成安德殿下在侧，你还打算用抑制剂？”
“嗯。”
对方回答得轻描淡写，毫不犹豫。
弗得格拉仿佛事不关己的冷漠让莫古难以理解的同时，升起一股气恼与不快。
他转身扶住墙壁冷静了半晌，又觉得实在冷静不下来。
这话题不适合在走廊里聊，于是莫古将弗得扯到自己房间里去，谨慎地将门锁好。雌虫做完这一切便想张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急得他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最后，莫古叹了好长一口气，像是被毫无波澜的挚友打败了似的，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弗得？再用抑制剂，你能不能活过今年都两说！”
这话说得还算比较保守，实际上的情况是连这一回的躁动期都非常危险。
而弗得格拉的回答一如既往，冷淡的神色丝毫未变：“之前就说过，我不想和雄虫相处。”
“可这和你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
那段从未对挚友提起的过去，到了现在的境地也仍旧无法开口，只能化作简略的概括。
“我有雄虫恐惧症，无法接触雄虫。”
弗得格拉看着睁大眼睛的挚友，内心总算轻松了一些。
莫古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才知道不久。”他如实回答，然后将自己的症状故意夸大了一些，“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讨要信息素，在依靠信息素度过躁动期之前，我会先因为接触雄虫而疯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与弗得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工作。
C级的雌虫能什么地步莫古心里有数，可弗得不同，他的履历本可以如黄金般灿烂。他能成为正式的远征军，也能获得雄子殿下的青睐。弗得格拉的存在就像是启明星，寄托着莫古太多的希冀和梦想。
挚友失意至此，他头上的天空也仿佛一片晦暗。若挚友就此死去，他的人生也像是被硬生生砍掉了一半。
莫古曾努力地想挽回这一切。
他搜集消息分享给弗得，告诉他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好的伴侣。他尽力成为幽默的人，希望弗得能走出阴影。他费尽口舌，让弗得不浪费大好机会。
他——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雌虫，他所做的事情全都渺小如砂砾，影响不了任何结局。
莫古一下子瘫坐在整洁的床铺上，抱着头不断自言自语。弗得格拉垂首望着他，就像望着当年得知噩耗的自己。
“如果你想要安德殿下的信息素，我会帮你。”
留下这句话，弗得格拉打开门锁走出了莫古的宿舍。
***
房间里烦闷的空气令他不太舒服，雌虫轻抚胸口，沿着通道来到基地连接行政区与宿舍区的中庭。
在贫瘠的矿星，这里是为数不多的绿洲。有鹅卵石小径，有茂密的树林，也有清澈的池水。
沿着小径走到里头，有几排藏得较深的长椅。
上一批去支援的部队还没回来，现在基地里的人都十分忙碌，没空特意跑到这里休息。
人员走动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弗得格拉坐到其中一个长椅上，放任自己的身体靠着椅背后仰。漆黑的夜空中明星闪烁，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冷得几乎要将咽喉冻结。
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竟要走向这般结局。
六十对于军籍且有能力的雌虫而言，正是去前线杀敌的年龄。然而六十对弗得格拉而言，却是失去骄傲后苟延残喘的第三十年——在那之后，他竟然能活整整三十年。
这些年里，弗得格拉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他活了下来？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应该死在混沌星，死在与嵌合兽的战斗中。
他为什么，没有死？
和两人散步的安德罗米亚os：以前看过的鲁豫有约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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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雌虫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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