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非常奇妙,和沈柏川以往任何一次体验都不同,它似乎有一股能让人溺毙在其中的魔力,就像许久没进食的饿鬼突然面对一桌子美味,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吃掉他、咬碎他、咽进去。
不对!
沈柏川霍然一个睁眼,使劲推开了萧璟。
萧璟淡淡地抹了抹唇角,擦下一点殷红的血迹,那是刚才沈柏川太激动,生生咬出来的。
他一句话没说,从神态看他大概笑了一下,但极为轻微。
那是个嘲讽的表情。
沈柏川气喘吁吁地倒了两口气,满脑子都是“老子这辈子还没亲过男人你要怎么赔我!”的腹稿,但他还没发出来声音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立刻怔住了。
春夏秋冬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萧璟身边呼啸而过,宛如被人摁下了沧海桑田的加速键。
唯一不变的是萧璟的脸。
从一张生死看淡毫不挂念的脸,到肝胆俱裂发狂失控的脸,再到平静、祥和,最后定格在一张纯真无邪的面孔上……
“乞丐大叔,你还活着吗?”少年萧璟用手晃了晃他眼前的空气,睁着圆溜溜的桃花眼,揭开手上的水壶,冲旁边高一头的人说着什么。
沈柏川云里雾里地抬起手,见双手枯槁,上面全是泥土和伤口。
他放眼一望,遮云蔽日的竹林阻挡了视线,地上满是枯枝烂叶。
草,这回又给他干哪来了??
“大叔,我们车队的水不够了,我用自己的壶凑了一碗。”少年萧璟小心翼翼端来一碗清水,朝他扬起一个温暖的微笑。
沈柏川:“……”
那一碗水清澈干净,随着少年人走动的幅度微微浮动着,水面在太阳光下闪出碎钻似的光。沈柏川陡然觉得口干舌燥,粘稠的唾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干渴到无法呼吸,但他全身没劲,连开口都变得困难。
这是怎么了,跟四五天没吃饭似的……
少年萧璟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把碗凑到他嘴边,慢慢喂他喝下。
清冽甘甜的水浸润到舌尖,一路滑入冒火的喉腔,沈柏川的瞳孔骤然一缩,当即猛地吞咽起来,喉结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大叔慢点,不会有人抢的。”少年萧璟笑意更浓,温柔却充满力量。
是现在的萧璟绝不会有的表情。
“殿下,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十公里,属下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防住刺客。”旁边的高个子一脸不悦,他握着腰间挎刀,后背到脖颈间的肌肉崩得笔直,如同在防备什么,“况且昱国三年大旱,路上根本找不到水源。”
“孤明白。”少年萧璟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把碗放回马车,“正是这种时候,孤才不能守在皇宫独善其身,这一路有多少百姓被活活渴死、饿死。你看不见吗,姜期。”他转身看向对方,眼神比刚才那碗凉水还冷,令人心神一凛。
“属下不敢。”姜期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自有决断,属下不该多嘴。”
“走吧,还有许多事等着孤去做。”少年萧璟一个跨步蹬上马车,示意手下人启程。
姜期一踩马镫,跃上马背,“驾!”
车队缓缓向前,少年的身影在马蹄声中渐行渐远,沈柏川靠在树上动弹不得,挣扎着仰起身,长长地伸出了手。
等一下……
等……
“萧璟——!!”沈柏川伸长手,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哟,一大早就找那个男妖精啊?”
他还没从刚才那个梦里缓过劲来,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站在床边,捂嘴偷笑,眼底全是讥讽。
宫女和太监在一旁恭敬地候着,没有一个人显露出紧张情绪。
沈柏川把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
垂云鬓、金珠步摇、玄色彩文缘衣……
能穿戴这种服饰的全小说只有一个人,宁国皇后、前朝宰相之女,同时也是帮助男主谋反的关键人物——姜钰儿。
小说对她的概括就四个字——恶毒女配。
这样一位胸大无脑的恶毒女配背叛国家的理由也很肤浅,她恨萧璟。
她恨萧璟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戴,就连他最爱的哥哥,姜期,也未能免俗。
姜期放弃了征战沙场的理想,只为在萧璟身边做一个低贱的随从。
从她记事起,哥哥就对萧璟百般维护,可萧璟何曾多看哥哥一眼。
而最终,她的哥哥死在了萧璟南下微服私巡的途中,到死,都在替那个伪善之人挡刀。
“男妖精说肚子不舒服,去太医院拿药去了,你要找他吗?”姜钰儿放下纤纤玉手,露出了一张倾城倾国的脸,与萧璟不施粉黛的书卷气相比,姜钰儿宛如一朵春日盛放的牡丹,美得肆意而张扬。
这要是平常的沈柏川,估计早就屁颠屁颠上去要人家微信了,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工夫,掀开被褥下床,“他怀着朕的骨肉,朕当然要知道他的安危。”
宫女端上一盆水,准备伺候他洗漱。
谁知姜钰儿主动接过来那盆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敛衽欠身,“喏。”
寝宫大门从外面关上,沈柏川刚想问她想干嘛,姜钰儿把水倒在地上,再随手一扔。
脸盆哐当砸向地面,水流哗啦啦地漫到沈柏川脚下。
“你发什么神经!”沈柏川连忙退后,但那水流湍急,他只能重新坐回床上,抬头质问道,“不想伺候直说,浪费水就是你的不对了。”
“别演戏了沈柏川。”姜钰儿面带讥讽徐徐走近,弯腰去看他的双眸,“你不会真让萧璟把孩子生下来吧,四年前我就说过了,大宁的继承人只能是我姜钰儿的孩子。”
姜钰儿的眼型细长,眼尾和嘴角分别有一颗痣,这样近距离对视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她嘴唇涂抹胭脂的形状,还有眉眼里不易觉察的阴毒。
沈柏川本能地感觉危险,好像和她过多纠缠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于是故作镇定地咧出一个笑,“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怪朕不给机会?”
姜钰儿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柏川踩上湿地板,毫不介意地穿上鞋子,又随意套了一件外衣。
正要打开门,听到后面人又道:“沈柏川,你给过我机会吗?”
沈柏川拉门的手立刻停了。
姜钰儿不笑了,神色颇有种深闺妇人的怨念,“你碰都不碰我,还有脸怪我肚子不争气?”
沈柏川震惊了,震惊这原主居然是个24k纯金gay。
不是原主你傻啊,这么大个妞呢!
“也不知道萧璟给你们灌了什么**汤,让你们一个个的前仆后继的……”姜钰儿从鼻子哼出一丝笑,理了理衣服,起身欲走。
这回轮到沈柏川纳闷了,“‘你’……‘们’?”
姜钰儿闻言尖酸刻薄地奚落道:“太医院院长的儿子陈念,原本醉心青楼,对接班一事毫不上心,为什么突然殷勤了?还有你那个好弟弟沈书珩,放着封官赐爵的将军不做,跑来皇宫给你当看门狗,看的还是牢狱的门,你以为又是为了谁呢?”
“!!”沈柏川目瞪口呆,从表情看他估摸着在心里痛骂这群不要脸的死gay。
居然敢撬他的墙角!
“好好想想吧皇帝陛下,别到时候被自家弟弟背叛,像昱国那样亡国灭种了就不好了。”姜钰儿先一步推开门,和沈柏川擦身而过。
“……”沈柏川心想真是个毒娘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姜钰儿把霞披拉上肩,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这时,忽然有个侍卫急急忙忙地冲过来,“陛下不好了!司狱长大人……”
“混账东西!”姜钰儿一个怒斥着打断他,“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本宫走了再说吗!真晦气!”
侍卫为难地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阶梯上的皇帝,欲言又止。
沈柏川一个头两个大,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侍卫忙不迭行了个叩拜大礼,“司狱长大人被、被、被……”
沈柏川不耐烦地道:“被狗吃了吗?”
“司狱长大人被萧公子杀了!”
“……”
·
和众人一起赶到现场,沈柏川亲眼所见,沈书珩穿着睡袍躺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而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尸首旁,上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下半身光溜溜的,一边身子全是血。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听见动静才悠悠转过头来。
众目睽睽之下,萧璟看向沈柏川,沾满血的脸倏而一笑,“夫君,他怎么不动了。”
从沈柏川的视角看过去,萧璟的瞳孔涣散,眼底水光顾盼流连,嘴角弧度轻佻浪荡,整个人都散发着如西域奇花般糜烂的甜。
沈柏川:“……”
“啊哈——”趁他愣神的功夫,姜钰儿掩着口鼻走进来,“萧公子这是怎么了?孕期情绪不稳定吗?手段这么毒辣啊?啧啧啧大家都来看看,沈书珩这是做了多大孽啊,肠子都被扯出来了。”
萧璟移动视线,一言不发地望向花枝招展的女人。
姜钰儿似乎并不介怀衣裙被铺满血渍的地板弄脏,踱步走到他身边,直愣愣地对上他的目光,眼眶放大地狞笑道:“我大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身为前朝太子,不会不知道吧?萧、和安殿下。”说到最后几个字,她故意咬得很重。
“和安”是萧璟的字,是及冠礼上由昱国皇帝亲赐,象征着和乐安宁,也寓意着昱国将来在他的治理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寿年丰、国泰民安。
萧璟没有回应,好像完全麻木了。
姜钰儿哼笑一声,扭头冲侍卫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杀人犯押送刑部等着三堂会审!”
侍卫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姜钰儿一吼:“本宫这个皇后是做不了主了吗!”
“臣等不敢!”侍卫们立刻跪地抱拳,恭敬地道,“这就按娘娘说的办!”
话音未落,萧璟穿过人群凝望那个身穿蟒服的男人,目光一反常态地雪亮如锋,在这极度压抑的环境下竟生出了一丝逼迫的狠毒来。
“朕看谁敢!”沈柏川喉咙发紧,说出去的话低沉又冷漠,“把他带回去,朕要亲自审问。”
姜钰(yu第四声)儿,同昱(yu第四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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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带球辣妈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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