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I can sneak up on you, or be right in front of you without you even knowing. But when I reveal myself, you will never be the same. What am I?』
（我可以偷偷靠近你，或者就在你面前，你甚至不知道。但是当我展现自己的时候，你将不再一样。我是什么？）
【6】
保持冷静，爱德华·尼格玛。
你必须用心解剖，分离，验证，不能出一点差错。
就像往常一样，正常地踏进哥谭警局，正常地推开鉴证科的门，正常地拿起解剖刀，正常地翻开档案，正常地同每一个同事问好，正常地回复那群警探的问题，正常地把工作成果交给他们，正常地被他们所取笑，正常地退场，正常地容忍他们把你的工作揉成一团废纸扔进垃圾桶。
正常地正常地正常地正常地正常地正常地……
够了！
这个『正常的』世界令我感到恶心。
在持久性的耳鸣中，我听着詹姆斯·戈登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啧，真令人感到心烦。
詹姆斯·戈登，正义之星，哥谭警局新秀。
他在七个月前才来到这里，而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五年了，即使如此，他依旧比我更受欢迎，比我等级更高，比我更加受尊重。
我需要向他报告，我需要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漂亮的脸蛋，强壮的肌肉，聪明的头脑，外加一份无可挑剔的军队履历，他的父亲曾是警察系统内部的高官，他与地头蛇法尔科内扯上了关系，黑白通吃。
噢，我们或许是“朋友”，前缀词——『曾经』。
詹姆斯·戈登，他是第一个在警局里会认真听我说话，会认同我的工作成果，容忍我的谜语冷幽默开场白，不会对我开着那些愚蠢低智商的玩笑取乐的家伙。
但他真正地尊重我吗……？
呵呵，或许。
如果我不是无意经过茶水间时，听见他在过道旁同莱利斯医生**时提到我，语调嫌恶地淡淡略过，大笑道——
“爱德华·尼格玛？他是我们警局里最恶心的怪胎。”
看，这种天之骄子无论怎么低下头颅来试图与他人平等沟通，眼里依旧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傲慢。
他永远无法理解我的心声，他永远听不懂我的话语。
他只是好心肠，被世人概括为『善良』。
而我是个恶心又阴暗的怪物。
或许我早就应该把自己冲进下水道里，就像冲一具肌肉松弛的腐烂尸体，就像处理那份逝去的失败恋情一样，将克莉斯汀的尸体砍成碎片后，冲进下水道里。
而不是掩埋立碑，还在一旁放上几朵沾着虚伪眼泪的玫瑰。
一个怪物妄想学习人类的文明礼仪，只会被更大的怪物吞噬殆尽。
我眯起了眼，将刀刃锋利的模拟凶器插进了一旁受害人尸体的胸口，一次又一次，直到血肉模糊。
将餐刀拔了出来，从胸腔豁口处摘出了一颗玫瑰形状的心脏，我满意地抬起了头。
看着对方满脸震惊的模样，我如同往常般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交叉着双手，平静地回答道：
“吉姆，以此为准，将餐刀倾斜 72°，精准地切入胸膛，以匀速搅拌，旋转，就像挖冰淇淋盒子一样操作，我想这些就是本次器官丢失惨案中凶手所采取的操作方法。”
“她的作案工具很简单。”
“她？”
“对，犯人是个女性，你们不知道这一点吗？”
“谢谢你，埃德。帮大忙了。”
詹姆斯·戈登一直皱起的眉头终于稍微松了下来，接着与往常一般，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细节，那双认真的狗狗眼里忽然出现了几分了然，他快速翻过了档案的几处标识。
十三，十二，十一……
我默默倒数着秒数，再过两秒钟后，这位戈登警探将会把资料扔下了一边，转身匆匆离开，一如既往地把我扔在原地，以莽撞的摔门声作为不礼貌的直率告别。
然而今天，在放下手中的档案后，詹姆斯·戈登抬起了头，停在了原地。
只见此时的他皱着眉，一脸的担忧的模样，他抿了抿唇，询问我是否遇到了什么个人困扰，因而在今天频频走神。最终，这位警探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难得带了一丝犹疑。
他问道：“埃德，你和柯林格小姐在昨天的约会……还算顺利吗？你的求婚……？”
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呢……？
“很顺利。”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具，摘掉了手套和口罩，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撒着不算谎言的弥天大谎。
“太好了，那我和小莱提前祝福你们新婚快乐。”
詹姆斯·戈登点了点头，整个人顿时变得快乐起来，他总是那么天真，天真得自以为是。离开之前，他将口袋里的拐杖糖拿出来放在桌上，乐呵呵地说道：“以及，圣诞节快乐。”
目送着詹姆斯·戈登的离开，我微笑地关上了鉴证科办公室的门。
再见吧，吉姆，一路走好。
我们再也不见了。
【7】
关上门后，爱德华·尼格玛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冰冷地盯着坐在办公桌上的那个镜中怪物，谜语人。克制住内心的烦躁，他缓缓开口道：
“看够戏了吗？”
同爱德华·尼格玛长得一模一样的幻影挑了挑眉，他见怪不怪地撇了撇嘴，接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优雅地跳下了办公桌。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那个幻影怪物瞬移到了爱德华·尼格玛的身边，他把对方按在了沙发上，给这具身体的主人递上了一本犯罪图鉴。
他教唆着这个神经濒临崩溃的脆弱社畜，“埃德，我们需要解决他。”
在那个正义的警探詹姆斯·戈登发现这一切之前，在他发现克莉丝汀·柯林格的尸体之前。
「你知道的，现在你只能和我联手。」
「我不会背叛你的。」
「来，让我们一起制定一个宏大精密的计划吧。」
怪物握住了爱德华·尼格玛的手。
【8】
『希望是泡沫。』
关于这一点，爱德华·尼格玛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因为人生过于绝望，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孤独，却无法容忍这份孤独，所以在无数的谜题背后，在那些看不见光无法喘息的日子里，小爱德华·尼格玛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谜语人朋友。
可哥谭是一个浸染着魔鬼灵魂的地方，它逐渐变成了一个怪物。
起初，这只是谜语人为主人格准备的一个象征着友爱与自我和解的小游戏。
名为「寻找爱的拼图」。
然而，它在刚开始时便隐隐失控。
几天后，这个游戏已经彻底被病毒污染了，道具觉醒了自我意识。
当爱德华·尼格玛重新挖开小树林里的坟墓，发现克莉丝汀的尸体不翼而飞；
当他根据谜语人留下的谜题线索，在哥谭警局的饮料零售机里兀然发现了克莉丝汀丢失的右手肘；
当可怜的爱德华·尼格玛在法医室的冰柜里再度发现克莉丝汀的头颅后……
冰箱里柯林格小姐的器官越堆越多，它们像是细菌进入温室般，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肆意繁殖。
它们像是病毒般扩散，作为罪证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无时无刻不侵占着他的注意力，提示着他的所作所为。
爱德华·尼格玛怀疑自己是否彻底神经错乱。最终，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谜语人是个怪物。
爱德华·尼格玛是个怪物。
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更多的未知怪物。
【9】
法医室内。
穿着灰色外套的低调眼镜男捧着马克杯，左右移动，最终拦住了金发女人的去路。
几秒后，爱德华·尼格玛略显拘谨地礼貌开口，“嗨，法医小姐，你好。你知道什么东西只有打碎了才能用？”
“呃……？心脏？”
新来的法医小姐挑了挑眉，她插着兜停在了原地，看着陌生的同事，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微笑。
她下意识想起目前警局正在处理的器官走私案件档案，同事说过的笑话。
在那个名为爱德华·尼格玛的鉴证员前往案发现场，逐一挑拣确认着那些破碎的人体组织，把尸体搬运回来后——
他在卷宗上的鉴证报告一丝不苟地写着最终结论是：
「综上所述，那个变态光头博士是被自己冰冻在冷藏室里的心脏砸死的。」
在档案的扉页处，不起眼的空白处落款着一个谜题寄语：
『你越切割我我长得越快。我是什么？』
是什么呢……
她的猜谜能力向来差劲。
法医小姐叹了口气，她合上了卷宗，却依旧在思考着这个谜题。
回到当下。
见她搭话，眼镜男前进了一步，他突然伸出了手，“爱德华·尼格玛，很高兴认识你。”
法医小姐诧异地抬起眼来。
原来他就是爱德华·尼格玛。
从隔壁市新来的法医小姐缓缓摘下口罩，有点不好意思地挽起鬓角碎发。比起正常人选择伸出手礼貌回握，她最终隔着手套，含蓄地点了点他的掌心示意。
她对他说道：“伊莎贝拉·柯林格，很高兴认识你。”
然而下一秒，听到她的名字后，爱德华·尼格玛便像是忽然被针扎到了一般，他面色讪讪地缩回了手。
他讨厌她吗？
法医小姐思考道。
可爱德华·尼格玛接下来的行动驳回了她的猜测。
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从身后友好地递出一个用红色马克笔涂着笑脸的彩蛋，“喔，很遗憾，回答错误。谜底其实是鸡蛋。祝你今天工作顺利，柯林格小姐。”
新来法医小姐耸耸肩，她接过他的早餐礼物，抬眼笑了。
“那么猜谜笨蛋谢谢你的鸡蛋。”
她倚着墙，冲他缓慢地眨眼，敲开他给的鸡蛋，剥壳，咬下一口新鲜蛋白，吃掉了一半。
想起了卷宗扉页上的谜题，法医小姐顿了顿，“对了，尼格玛先生，『你越切割我我长得越快。我是什么？』”
于是他笑了，唇角扯开了一点点笑容。
爱德华·尼格玛回答道：“洞孔。”
「虚伪的笑容。」
只不过，爱德华·尼格玛的脸上依旧腼腆，镜片的瞳孔下夹杂着一点亮晶晶，像是因为终于有人发现了他在卷宗档案里留下的彩蛋而感到喜悦。
「这是她一直无比喜欢的。」
新来的法医小姐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轻轻地笑了。
她靠近了他两步，拍了拍他肩膀不存在的灰尘。接着，伊莎贝拉·柯林格小姐毫不在意地将刚剥下来的蛋壳屑全部塞进了爱德华·尼格玛外套的口袋里。
清晨静谧的法医室内，冰柜里的新鲜尸体气流乱撞，散发出胸腔怪叫的声音。
她忽然一把将他推倒，按在了一旁的解剖台上。
与前女友长得一模一样的法医小姐摘掉了爱德华·尼格玛的那副厚重眼镜。她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轻轻地夸奖道：
“埃德，你果然是哥谭警局最棒的鉴证员，目光敏锐。”
法医小姐的语气稍稍停顿，她将剩下的一半鸡蛋塞进了爱德华·尼格玛的口腔，手指摸索清点着他的牙齿，意味深长看着乖巧躺在解剖台上的男人。
“初次见面时，大家都喊我克莉丝汀小姐呢。”
【10】
盥洗室内。
爱德华·尼格玛打开水龙头，他摘掉了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将五官埋在了水池里。在即将窒息的濒死边缘，爱德华·尼格玛猛地抬起了头，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试探她？”
他望向镜中自己的倒影，面色严肃，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质问着刚才所发生的不受控制的一切。
“该死的！她到底是谁？死人复活？平行时空？幽灵闪现？克莉丝汀·柯林格？伊莎贝拉·柯林格？你难道相信她的鬼话？”
爱德华·尼格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他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关于克莉丝汀·柯林格个人档案记载的一切。
叮咚——
悖论很快就产生：
克莉丝汀，她是家中独女。
“这不重要，她很美，不是吗？”
“唔，我倒是觉得她比克莉丝汀更好呢。伟大谜题，我们崭新的伊莎贝拉小姐！”
“关于这一点，你不是早有所料吗？不然，你也不会把地下室改造成冷藏库，在里面塞满了柯林格小姐的尸体碎片。你不是也想过，她或许有一天，会像一颗永生花般重新变成一个活人吗？”
那个镜中的怪物扶着下巴认真思考着，满是同情地打量着现实世界的爱德华·尼格玛，像是要隔着布料，洞穿他那千疮百孔的内心。
“可怜的埃德，我们都知道，你需要一个新开始。这是个好机会。我觉得她很不错，即使你我都知道大结局会是什么。砰……你还是会杀了她，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样？要我帮你吗？”他不断抛出诱惑。
“你难道不想触碰她那柔软的脖颈，听见她的呻吟声吗？”
“够了。”
“你难道不想上她吗？”
镜中人的话语直白粗鄙到击中他内心幽暗面。
“我说，够了！”
爱德华·尼格玛一拳砸在了镜面上，玻璃的碎片刺进了他的指骨，细碎水珠从他额前的发丝落下。
与此同时，镜中人狂笑不止。
他毫发无损地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将手臂抱在胸前，叹了口气，同情地打量着狼狈的主人格，得意洋洋地讥讽道：
「可怜的小尼格玛，看来我又一次说中了你的心事呢。」
* 戈登警探告诉我们，为了人身安全，不要随便和超级反派预备役做朋友…
* 其实小谜语水仙也很美味。总之，两个人想要谈出单箭头循环四角恋的效果真的很辛苦！
* 如果有同好能够留言，就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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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粉红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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