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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阿广知道自己在甘宁面前呛出了泪,形容狼狈。透过生理性的两汪咸水,她分明看见,眼前这个流氓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他闭上嘴后,突然对出入水牢的翻板铁门兴趣大发,转过头细细端详。同时,两臂一张,双肘向后撑在墙上,手指敲着石壁,让所有看过来的人都领教他的不耐烦。

没脸没皮,多厉害。隐约还在翻白眼。

她真不喜欢甘宁,简直说得上厌恶。但她顶多只是不理他,以沉默抵抗。除了当初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外,她没有再表现过明目张胆的敌意。

在广陵,在经历了初下山的那一段日子后,女世子终于明白,外面的世界如此不同。不该将立场喜恶全然放在脸上,摆在明面的桌上。

阿广开始尝试压下愤怒,面上一派冷静。

这次出了点小意外,一条不知写有什么内容的手绢卡在她喉咙口,想吐出来,被塞满嘴的胡饼挡住,想咽下去又因肌肉紧绷而无法动弹。憋气挣扎间,透明的涎水顺着近乎撕裂的嘴角流下去。

本能告诉她,得将这人情卖出去,让秘密烂在肚子里。

在忽明忽暗的火把照耀下,阿广瞪大眼睛盯着靠近的凌统。

那是一张清癯消瘦的脸,眼眶凹陷下去,衬着高高隆起的鼻骨和淡无血色的唇,显出几分不见日光的病态。

两人此时贴得非常近,凌统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放在离她脸颊不足一指宽的地方。

“对不住……失礼了。”他轻声嗫嚅,垂着眼不敢直视她。

阿广也很想翻一个白眼,不知道对谁。她忽然感到齿间有些许松动,才发现凌统竟上手帮她往外掰了些碎饼屑出去,簌簌落在水里。

她一下子抬眼看他,惊得他手指轻颤,不偏不倚触碰到她温润柔软的唇,“唰”地缩了回去。

他闭着眼,大约在念叨什么“非礼勿碰”之类的,阿广想。或许是那点微末的帮助让她得以活动起口腔空间,阿广在漫长而尴尬的静默中,一点点将手绢带饼吞吃入腹。

凌统再度伸出手,按在她意欲俯身饮水的额头上。就在此时,不远处开始有人晃动铁链,吵着分发粮食。

时间紧迫。凌统歉意地看向阿广,低声耳语:“我一会儿给你带水,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如若方便,能否给我们带些常用的药来。”不止是她浑身伤病,这里的每个人都需要药。旁边那母子三人,脸已红烫了一整天。有人为了止咳,按着民间土方捉了洞中盐蛇生吃——那原本是该磨粉入药的。

阿广不敢大意,先从最不令人起疑的地方入手试探他的意向。

她是有些猜到凌统在手绢上写了什么的,但也只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虽辨不清他冒着风险出手相助的原因,但自从上回互相配合分发粮食以后,她直觉地感到一种同类互通的气息。

凌统点点头,随后瞥了甘宁一眼,转身离开。

甘宁等人走远了,方转过头来:“喂,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你以为他能放你走啊?”

“人家至少没被铁链锁着,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踹别人。”或许是有了底气,阿广很自然地将心声说出口。

“对,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踹别人!”甘宁嗤笑一声。

安静片刻,他换了种低沉语气,仅给两人听见:“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

“我指望你还不如指望狗。”

话一出口,阿广便意识到冲动。但她心里莫名地不怎么怕了,反倒挑着眉毛睨他,就像睨一条狗。

甘宁和她对上眼,不觉笑了下,笑得阿广又转开了头。他幽幽的绿眼珠仿若两枚鬼火灯笼,走夜路时吊在她身后追着她跑。

收起嘴角,甘宁难得正经地对她说:“没骗你,你们时间不多了。至于我,还有很长的活路。”

“什么意思?”阿广心中不敢大意,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喊我一声甘宁哥哥……”甘宁话未说完,阿广已经“哼”了一声。

甘宁噎住片刻,见她昂着头闭着眼,样子颇有几分滑稽可爱,便大发慈悲地在心里原谅她的不敬,继续泄露帮派机密:“你知道鱼龙帮的驱鬼仪式吗?”

原来这里是鱼龙帮。阿广垂下眼,心中暗暗回忆曾在绣衣密室中翻阅过的各地势力派系卷宗。她记性不赖,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应是在柴桑郡九江一段。

根据数年前更新的记载,鱼龙帮是此地影响最大的民间帮派之一。近年正值其盛极之时,若无鱼龙帮放行,官府命令在九江竟不能通过,只因其与各士族利益之勾结盘根错节,黑白通吃。其中走卒多为绿林山匪之贼、江湖亡命之徒,门派义气至上而死生无惧。

这万稿窟便是鱼龙帮立足之地,从前只听闻其中洞窟万千,深不可测;机关无数,白骨遍地。而今看来,果真不假,甚至比传闻所言更丧失人性。

“……然后将人脑袋上开个盖儿,当蜡烛台,淋上油点天灯!他们说这样最能逼恶鬼显形!你是不是没见过也没闻过?我告诉你……”

阿广回过神时,甘宁已津津有味地讲了许多,几乎要挣脱锁链,大开大合地比划。她懵懵然抓住几个关键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恰逢一年一度帮派驱鬼仪式,要抓些人去当“鬼”。他们深信,过去一年的手下亡魂总会以种种形式化为厉鬼,附在身边之人身上,伺机谋害。因此,必须将这些“鬼”处以各类极刑,施以巫蛊法术,使恶鬼永堕无间地狱而再不能重返轮回。

阿广深吸一口气。这是一群野蛮而未蒙开化的人,扭曲道义,用杀业赎杀业。自己落到这么个地方,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没想好未来要怎么办,可她也没打算立马就去死。不仅如此,她对身边人的受苦,也实在做不到束手旁观。

她感到自己正在一个漩涡中挣扎。无法放任自己溃烂到底——天下哭声萦绕在胸;但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壮志满怀,怀着螳臂当车的幼稚,徒劳地挑衅一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同时也为那未必真实存在的“大道”祭上万千无辜牺牲品。

对于那些因她的愚志而不得不死去的人来说,她同这些杀人的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呢?因为披着天道的名义吗?

阿广便是在如此挣扎中度过接下去浑浑噩噩的数天。

凌统已和她愈发相熟,不时地为她带来各类草药,而她则将这些药暗中分发给身边病人。甘宁由于实在说不动阿广去求他,便一直在生闷气,同时憋着数日不同她搭话。

不知哪一天起,阿广从昏睡中醒来,发现甘宁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对带血的镣铐挂在原地。

凌统也再未来过。

她抬起头,从眼前为自己解开锁链的守卫眼中,看见了即将面临的种种苦难。那人在她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铐住她的手搭在前一个人肩上。身后,那位落难母亲背着孩子,怀里又勾着一个,也颤抖着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都搭紧一些,别在这么多洞窟中落单,死了没人知道。”那个声音说,“饿坏了吧?五爷吩咐,该带你们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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