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绣衣楼浸在慵懒的阳光里。
你正蹲在厨房后院晾晒草药,忽然听见墙根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鸢!"
小鸦的脑袋从墙洞里钻出来,发髻上沾着草叶,"楼主回来了!正在书房喝茶呢。"
"叫我?"
你拍了拍手上的药渣,抬脚向书房走去。
你站在书房门前,指尖悬在雕花木门前三寸处,迟迟没有落下。
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 。你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在门板上。
"进。"
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你推门的动作刻意放慢,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怕惊扰了屋内人。
推门时带进的风,吹散了案几上堆着的信笺,你忙俯下身去捡,却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花几。
白瓷瓶里的花枝晃了晃,几片花瓣飘落在你鞋尖。
"第一次进亲王书房?"
广陵王转过身来,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她斜倚在窗边榻上,碎发垂落在颊边。
男装的常服衬得她越发挺拔,若不是你早已知道她是女子,这装扮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公子。
冷峻、沉默、深谋远虑。只是你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指尖转着枚黑玉棋子,案上残局杀得正酣。
你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
"楼主……"你忐忑的小声唤她。
她闻声抬眸,停了手上的动作。你越发觉得站立难安,踌躇在原地不知如何再开口。
"听说你抱着蜂使的腿哭?"她却突然笑出声,眼角弯成月牙。
闻言你连忙摆手慌乱解释:"民女当时......"
"你倒是个会拿捏人的"她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你
"颍川人?"
广陵王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
"是。"你脱口而出,随即懊悔地咬住唇。
她这么会知晓你是从颍川来的?可若是她戳破了你的谎话……
你低头看向脚尖不敢再往下想。
"抬头。"她突然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在绣衣楼,第一要学的……就是直视他人的眼睛。
你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她探究的目光。那双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看似温和,却深不见底。
"蜂使捡到个小可怜,"她托腮看你,"我总得查查来历。"
"识字?"她随手翻开案上一本账册。
"识得一些。"
"会算数?"
"略通。"
广陵王轻轻颔首,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
"绣衣楼缺个抄写文书的女官。"
你一时愣住,你怔怔地看着那枚棋子,直到它缓缓落下。
"不愿意?"广陵王俯身,阴影笼罩下来
"不...不是..."你慌忙摆手,却见她突然凑近,近到你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回去吧"
直起身时,她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压迫感只是你的错觉。
你低头应好,几乎是落荒而逃。你踉跄着退出书房,推开门准备向外跑的一瞬间
"砰!"
你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
淡淡的朱栾香扑面而来,额头狠狠磕到什么硬物,疼得你“嘶”了一声。
"新人的礼节倒是别致"
一道熟悉的,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你捂着额头抬头,正对上傅融拧紧的眉。
他一袭靛紫长衣,腰间束着深色革带,衣袂暗绣云纹,马尾高束,衬得那张冷白面容愈发清峻,剑眉下生着双狭长的眼,眼尾微微上挑,整个浑身上下透露出四个字——生人勿近。
饶是这样标致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也只顾脑门上的疼,低低骂了几句。
他怀里抱着的账册撒了一地,几颗算盘珠子“咕噜噜”滚到你脚边。
“对不起!”你手忙脚乱去捡账本,却把纸张撕了个口子。
哦豁,完蛋。
傅融闭上眼太阳穴直跳:“那是楼里上个月的账本……”
你听见他重重叹了口气,冷着脸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迅速收拢散落的账页。
你蹲在他旁边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你考虑是要辩解还是装可怜时,一道打趣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傅副官,”她声音带笑,"欺负本王的密探?"
你看到傅融翻了个白眼,他站起身应话时,你趁机头也不回地逃了。
傻子才会站在原地挨骂。
于是你顺利从杂役晋升到文官,当然,文书密信还轮不到你看,你的任务只是在书阁打打工。
来之前雀使已经吩咐过,
把前日收来的文书分类、整理好密探们翻乱的书、每日擦一遍书架。
看起来书阁的工作并不难。
说干就干。
推开书阁的门,阳光从高窗斜斜照进来,西面第一架的书简堆得乱七八糟。
东面第三架的书简很久没人动过了。你踮起脚去够最上层的那一卷《诗经》
突然"哗啦"一声——
整排竹简劈头盖脸砸下来
……
默默捡起所有的书简,将它们按朝代和类别重新放回书架上。
农书的第三册散了架,丝线断裂,竹片散落。你取来新的麻绳,一孔一孔地重新穿好。
修补时,你发现竹简背面有人用极小的字批注: "江东稻种,宜用温水浸三日。"
你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打算问。只是默默将竹简合上,放回原位。
忙活大半天,你终于闲下来。
坐在书阁的桌前,思绪不自觉飘散……
方才有两个侍女路过书阁,低低说了几句,被你听得一干二净。广陵王昨夜是去宫里了。
不禁想起去书房时,你隐隐闻到了她身上的红蓼酒香气,不像是她喝的,倒像是沾染上去的。
刘辩密令邀广陵王入宫。想来那酒气就是昨晚刘辩喝的了。
假玉玺,真天子。
剧情已经开始了吗……
脑子混乱,你提笔,在纸上尽可能写下一切你回忆得起来的剧情
"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于嘉德殿"
"皇子刘辩继位为帝"
"汉室熹微,并州牧,董卓入主京城,篡权专政。"
笔尖在纸上滑动,墨迹渐渐晕开,你写得很慢。你揉了揉眉心,看来以后必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飞蛾扑向油灯,影子投在竹简上,一晃而过。你将最后一卷竹简放回书架,吹灭了油灯。书阁渐渐暗下来,只剩下窗外残余的天光。
第二日
梅雨季的午后闷热难当,你抱着新编好的苇席穿过回廊。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断续的声响。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正殿偏门,一阵压低的话语声从虚掩的窗缝里漏出来:
"让蜂散出去,去无上观。"
"是。"
"随我前往张让府,调查他藏匿内廷玉器一事。"
广陵王的嗓音比平日低。
你下意识放慢脚步,透过窗户的间隙,你看到她与阿蝉相对而站,正在翻弄一片竹筒。
一阵风突然掠过,你怀里的苇席"哗啦"作响,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眉心跳了跳,这两天莫不是水逆。
"谁?"阿蝉的轻喝伴着刀鞘碰撞声。
你急中生智,从袖中抖出方才在厨房顺的杏脯,故意让几颗滚落到地上。
"内务部吩咐给楼主送新编的凉席..."
广陵王推开窗,看了看你怀里略显凌乱的苇席,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杏脯,忽然伸手拈起一颗。
"甜吗?"
你怔了怔:"回楼主,是厨房新渍的。"
她笑了笑,转身没再动作,正当你以为能侥幸溜走时,她声音从窗内传来
"进来。"
你心下一惊,犹豫片刻抬步向殿内走去。
"楼主,我来送苇席和杏脯"
你慌忙行礼,水珠从席边缘滴落在地。
广陵王的目光在你湿润的袖口停留片刻,忽然道:"来得正好。"她指尖轻叩案几,"你随我去张让府。"
"啊?我?……"你震惊的瞪大眼,用手指了指自己。
广陵王挑了挑眉,轻应一声。见她语气平常,你不禁疑惑,明明才来没两天,为什么就让你去调查丢失的玉玺这么重要的事。
抬眼看了看广陵王身侧的阿蝉,面色如常,也看不清什么不对劲的来。
你只好点头应下。
换了衣服,从侧门出去。无人在意的角落,你们潜进了张让府。
正打算分头行动,阿蝉的耳尖却抖了抖
"楼主,有人。"
你们迅速退到了一旁草丛后,不多时,一群甲兵冲入张让宅。
几个高大的西凉军抓住了府中没有被遣散的家仆和宦官,绑在院子里,严刑拷打。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董卓的部下,李傕。
那个让你恨的牙痒痒的人。
……董卓也想找玉玺?
事关重大,广陵王先身去找刘辩,你与阿蝉在宫外等待
你亲眼看到李傕一行人撤出了张让府,之后并未去董卓住处,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找到玉玺。
片刻后,广陵王从北宫离开与你们汇合。阿蝉简单说明情况,广陵王点了点头。恰巧这时,楼里密探的心纸君带来消息:
"蜂已找到无上观,在城外东北三十里处,靠近偃师城。"
广陵王面上一喜,声音都不自觉提高几分
"阿蝉,你和小鸢继续留在张让府调查,我去无上观"
雨过天晴,张让府的偏院静得只剩檐角滴水声。
阿蝉抱刀靠在廊柱上,目光凝在远处。你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小声叫她
"阿蝉。"
"嗯。"
"楼主为什么带我出来?"
她转过头,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你会这么问。
"……不知道。"
阿蝉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楼主做事,总有道理。"
你叹了口气,蹲在廊柱旁,百无聊赖地数着地砖的裂纹。
"你说……楼主她多久能回来?"
"两个时辰。"
你托着腮,看着院子里那棵半枯的梅树:"要是我们也能跟去无上观就好了。"
阿蝉终于转过头,眉头微蹙:"危险。"
"可在这儿干等着更难受。"你捡起一块碎石,丢进积水里,"扑通"一声,惊飞了躲在芭蕉叶下的麻雀。
阿蝉看着四散的鸟雀,忽然道:"你很想帮忙?"
"当然。"你拍拍手上的灰,"总不能真就只当个摆设"
阿蝉没再接话,但目光微微一动,院墙外传来模糊的更鼓声。阿蝉收起刀,迅速拉起你躲到暗处:"有人来了。"
你慌忙把石片藏进袖中,却见来的只是个捧着食盒的小丫鬟。
你松了口气,阿蝉却神色凝重,一把牵起你离开
"……楼主有危险!"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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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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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假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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