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铺子易主，霍家要接管琉璃厂查账。
消息就着夜色不知传进多少户家门，人们都说姜还是老的辣，霍仙姑这回啃下块大的，解家小女到底嫩了些。黑暗蠢蠢欲动。
云却最近见了太多牛鬼蛇神，不知道什么风又把吴家三爷给吹来。总归是狗鼻子太灵。
她和小花有段时间一度以为吴三省是解家人。
不过到底还是发觉好像不对。她问小花说吴三省莫非想当我俩继父？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小花说不至于吧？没事你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云却这会正犯疑心病，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能翻出什么名堂。
她照原计划带着一班人马杀到琉璃厂，埋伏在附近。四更天，夜色浓。小时候有次敌人追得紧，保镖反水，她便像这样猫着腰躲进草丛里，头顶不见月亮，又披着层层树影。她想好安静啊。死也像这么安静吗？可小花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咚咚心跳。她想吵得很。
吵得很。
耳朵捕捉到一点动静，云却睁开眼。舌头抵住牙齿，学了声鸟叫，这是暗号。
行动从速，眨眼的功夫，掌柜们被按在黎明未至的漆黑里。
“四更天运货，这是把琉璃厂当鬼市呢？”
云却捡起翻倒在地的匣子，倒出卷轴，打开手电晃了一眼，鞋尖踹踹地上掌柜的腮帮子：“钱掌柜，怎么这么明摆着欺负小辈？您不是告诉我说这幅画九爷爷在世那会儿就不在了么？”
掌柜下巴颏压在地上陪笑，说话有点吐词不清：“……少当家的，我这不是不想让姓霍的得了咱们解家宝贝，正紧赶慢赶着往您那儿送呢！”
“哦，这样啊。”云却笑笑，“快入秋了怪凉的，进屋说。”
铺子红墙青瓦在夜色下辨不分明，只是飞檐翘角上有只铜铃风铎，迎着夜风轻响。云却抬头，小伙计仗着胆子道，“是知道主人回来了。”云却笑着要踹她，怎么嘴学这么滑？
迈过三寸槛，伙计去开灯。灯一亮便有大声道：
“欢迎光～临。”
竟然是只关在笼子里的大鹦鹉。
钱掌柜进了屋又滑溜得像泥鳅，话里带话绕不分明，小伙计气得直指着他鼻子骂。云却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反应。他也算元老了，管着一帮人，今天拦到的货只是一部分，还有不知多少被他老鼠搬家。若是放了免不了显得手软，若是不放撬开老嘴也不知要花多久。
云却拨开笼门，鹦鹉翅膀一扑棱飞到柜子上，左右歪头似在打量她。
小伙计像是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少当家，这鸟……”
柜子琳琅满目供着盏盏珐琅彩瓶，灯光下亮得眩目，也不知是人在鉴宝，还是宝在鉴人。鹦鹉又是一扑棱翅膀，正巧落在云却抬起的手臂上。
云却摸摸它的弯喙，“你倒是只好鸟。也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
她架着鹦鹉来到掌柜身前。钱掌柜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但心里其实不是特别怕。解家小妮儿今晚确实摆他一道，但他这么快上钩也是心里实在笃定了小娃娃当不了家。解家迟早要被吃干摸净，不是姓霍的也是别人罢了。这铺子他管了这么多年。别人吃的了，他怎么就吃不了？他颇有点不以为然。
灯光在解家小妮儿发顶折出一道光圈，颇像唱诗班的娃娃。
胳膊架着鹦鹉，她脸上最暗的地方便是眼睛，笑了笑，指着他：“你啄。”
任何人反应过来前，铺子里饶舌的鹦鹉叨向他的眼睛。
他听见解云却说：“数不清账目也识不见宝贝，这眼睛我便取走了。”
半小时后。
总之琉璃厂铺子的伙计变得很温顺，也许是被她的人格魅力俘获吧。失踪宝贝忽然有眉目了，账本副本忽然有下落了，不能保证一件不落，但好歹像从泥里拔出来的小车，终于能再度推进。云却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鸟笼发愁。
天色已经微微亮，她很想回家睡觉。只是那里半个人也没有，忽然不太像她家了。连小时候最草木皆兵那会儿都没这么讨厌，她睡不着，也不想回。
还得找个动物园把你捐了，真麻烦。
鹦鹉不知所以地笼子里跳来跳去，看看她，又啄啄翅膀根。
算了，吃人眼睛的小鸟动物园不会要，跟着姑奶奶吃香喝辣的吧。
她用手指逗鸟。
身后小伙计正走过来，“少当家，库房里仿品咱们是……”
存稿竟然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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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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