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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

寒来暑往,春秋交替。

余霁入万花谷的第五年,他母亲和水月宫的监工大叔终于成了好事。看见这些年为了他孤身一人的母亲有了依靠,心里轻松许多。

没过几天师父送来谷里新发的弟子服饰,里边夹了一袋碎银。他那向来严格的师父叹着气,“以后能回来就回来看看。”

余霁心里酸酸胀胀,眼眶一热,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别磕我了,去磕你母亲。”

都说知子莫若父,师父也算半个父亲,他知道自五年前将这小子从千岛湖抓回来后,臭小子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没放下。没离开不过是放不下没人照顾的母亲,但雏鸟终要离巢,少年也将远行。

“此去万里不知归期,一愿师父长寿,二愿母亲安康。不孝子离开后,母亲若遇困难,还望师父相助。”余霁是个不安分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从回到万花谷的那天开始,他就准备着离开。

师父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嗯”了声,“去做你想做的事,做完了再回来,我和你母亲等着你养老。”

说完就离开了。

余霁朝着师父的背影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向母亲道别。母亲不懂江湖上那些恩恩怨怨,却懂自己的儿子,将半生积蓄都拿出来让他带着,还为他纳了一双新鞋。余霁本就内疚不能在母亲身侧侍奉,不仅没接受银两,反而将这五年来攒的所有家底都留了下来,临走时只带走了那双新鞋。

他背着行囊从青岩出发,半工半走,一路向东。年轻的大夫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却很懂讨生活,为人看病帮工赚饭钱,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三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位刀宗的武林新秀,身手极好,惯用左手,据说是刀主练芳刃的弟子。但有人见到那刀客后却变了脸色,这哪里是什么武林新秀,分明就是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纯阳弃徒沈归。

藏剑山庄叶鸿山带人上门讨说法,练芳刃说自己不认识什么沈归,谁要是敢动他的徒儿就先问过他的刀。刀宗上下一口咬定那人叫断刀,先给藏剑安了顶无缘无故上门挑衅的帽子,弄得叶鸿山有理说不清,愤恨离去。但这也导致刀宗与藏剑结了怨,藏剑的兵器再不对刀宗销售。

叶鸿山都去了舟山,那人**不离十便是沈归。余霁虽不知道沈归怎么又成了刀宗的弟子,但听闻那人惯用左手便想起沈归那被挑断经脉的右手,更加肯定这人的身份。上次重逢他们没能见上一面,心里的话堆积了千万句总是要说出来。

从青岩到舟山,少年走了小半年,离家时带的衣服宽松不少,整个人像一根翠竹,款着衣服,劲骨清瘦。刀宗建于海岛之上,而他到舟山时已身无分文,为了攒坐船的钱暂时在海食湾的食舫当店小二,每日迎来送往,见识与中原大不相同的风情世故。

食舫时常会有刀宗弟子来打牙祭,皆是身着羽肩劲衣,配以蓝白二色。这让他想起刀宗与纯阳的渊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这两个宗门竟在百年后再次以这样的方式被世人联想到一起。

余霁生得清俊,性格温柔踏实,再加上走南闯北去过些地方,聊起天来不会使人无聊。久而久之,常来的客人都对他有了印象,一些刀宗弟子也爱听他说中原发生的故事。

有人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来,他指了指长安的方向笑着说他来自世外桃源。舟山远离中原,并不是每个人都听过万花谷的名号,半数人都没听懂,也没将他与大夫想到一起。倒是某日店里来了两个刀宗弟子,其中一位当场晕倒,吓得在座的食客惊起,正七手八脚围过来想帮忙就被他拦住了。

在万花谷学的医术从不敢忘,每到用时都能从容不迫施展开来。将那刀宗弟子有惊无险救回来后,连掌柜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也会打听那位传闻中刀客的消息,但可惜的是刀宗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只说那位名叫断刀的弟子是个离群索居的人,平时并不与人交往,也从未与人说起自己的过往。

这让余霁很心疼,刀宗弟子口中的断刀和五年前纯阳弟子口中的沈归截然不同,可他知道那是同一个人。

他们再次相逢并不美好,甚至都有些狼狈。这几日刚踏入梅雨季,一连好几日都阴雨绵绵。食舫里的生意不怎么好,余霁干完活儿后就会坐在门口温习医书。

今儿个的雨更是有些不同,硕大一滴,密密麻麻地砸向地面,溅起的水花能湿了膝盖的裤子。外边的风呼天抢地般狂啸,细细听来比鬼怪声还吓人,夹板上的晾鱼杆都被吹跑不少。

掌柜没让开门,所有门窗都堵死了,伙计们心惊胆战地清理着漏进屋子里的雨水,也没敢问那哐当哐当的门能否支撑得住。

事实证明,不能。

食舫的大门被一个刀宗弟子撞开,狂乱的风一下子涌进屋子差点把里面的人都掀倒。门板被那两人压在身下,急得掌柜直叫唤“我的门!我的门!”

好在掌柜心眼好,只叫大家将两人拖开,把门堵回去挡风,没将这两个不速之客直接丢出去。所有的桌椅都堆到门口抵住门板,余霁抹掉脸上的雨水后才去管地上的人,刚理开那人的头发准备查看对方情况,就看见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沈归。

他的手顿了一下,而后仔细抚摸男人的脸颊,忽然笑出声。

众里寻他千百度。

他终于再次见到沈归。

众人合力将两人搬到后堂的休息间,余霁为他们检查身体,将身上的伤都处理了一遍。等做完一切后才搬了根小凳子坐在床前看昏迷的男人。

这人比之五年前沧桑不少,下巴有青色的胡茬,两鬓生了霜,即便是昏睡中也眉头紧蹙,积蓄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他看了对方的右手,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已无痊愈可能。

要是自己当年回到城隍庙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就能治好沈归的手,他也不用吃后面那些苦。

余霁心疼男人的遭遇,又不自觉紧张,心心念念多年,如今终于能安安静静坐到一处说说话,难免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不安。只不过男人倒是体谅,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小大夫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在漫长地等待中冷静下来。

入夜后雨势渐小,伙计们各自回屋休息,只有余霁还守在男人床边。为了节约屋里没有点灯,余霁就趴在床边,听着屋外的雨声想着自己要说的话。他想他要道歉,要和男人说自己这些年的念念不忘,要问问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还要说说当年的沈归沈道长。

想得有些多了,他不自觉笑出声,心里的满足快要溢出。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了咳嗽声,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消失不见,连忙问到:“沈道长,你醒了?你怎么样?”

话刚说完就被人抓住手拽到床上,窒息感随之而来,余霁被掐住脖子动弹不得。

“你是谁?我的刀呢!”

声音较之五年前更为低沉,有些像屋外的雨,冷得浸人。

“刀在桌上……”余霁艰难地说着,心里忍不住难过,“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手劲稍缓,适逢屋外雷电交加,他借着电光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刀的确就在桌上,对面还有一张床,躺着跟他一起出任务的弟子。再低头,被他按在身下的是个店小二打扮的清秀少年,看着年纪不大。

他松开对方,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抱歉。”

余霁一边咳嗽一边下床去点灯,然后将桌上的刀拿过来放到床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刀就在这里。”

你别怕。

他感觉到沈归在害怕,那个无论何时都临危不惧的男人,竟然会害怕?

这时他才看清男人的神色,苍白而淡然,眉宇间透着一股疏离和厌弃感。

“沈道长,你还记得我吗?十二年前枫华谷小安村,你从人伢子手上救过我。”他急切地说着,想要唤起男人曾经的记忆。

男人静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里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沈归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叫我断刀吧。”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提?余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见男人垂着眼眸将刀抱入怀中后哑了声。眼前这人和他记忆里的沈归大不一样,甚至不似五年前的匆匆一眼,整个人像干枯的树木透着沉沉死气。

他张了张嘴,最后努力露出笑容:“没事,我们重新认识。我叫余霁,雪霁初晴的霁。”

断刀点了点头,始终未与他对视,“我师弟还好吗?”

“他没事,只是太累了,你身上的伤更重。”

“谢谢。”

说完话房间又陷入静默,少年心里的千言万语全都消失,脑子空空如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房间里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断刀将自己的刀抱得更紧,看上去有些局促。余霁意识到那是男人肚子饿得咕咕叫,赶紧站起身,“你睡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一定饿了,我去后厨给你找些吃的。”

这几日涨潮,整天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食舫没客人,后厨也没怎么开火。余霁寻不见什么吃的,只能自己揉了一碗面疙瘩。好在男人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主,狼吞虎咽后连汤汁都喝干净。

翌日,天依旧没有放晴,但雨势渐小。

断刀的师弟终于醒了,一醒来就顶着乱糟糟的头摸到大堂问有没有吃的,掌柜给他下了碗面,大家闲来无事都围到桌边等他吃完。

“你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对方吃完又要了一碗,吃第二碗时明显速度慢了些许,跟他们道:“我们接了个任务,刚从海盗手里抢回信物,回头就遇上暴风雨。船翻了,师兄受伤太重,没几下就晕过去。得亏离岸近,我死死拽着他游了回来,不然这次非得葬身鱼腹不可。”

“这几日涨潮,你说你们有这么急吗?为个任务差点把命搭进去。”掌柜啧啧两声,很不赞同他们的行为。

那刀宗弟子立马不忿道:“又不是我想这么急,还不是雇主非要我们立马出海。”

刀宗弟子吃完第二碗面后终于饱腹,起身冲着掌柜拜了一拜,“此次多谢相救,在下姜慧,他日若有需要,可去刀宗不惑堂寻我。”

“好说,好说。”掌柜连声应下。

因为雨水不停,姜慧和断刀在食舫修养了四五日。姜慧睡饱后精神不错,主动帮着店里干活,断刀则总是坐在窗前望着刀宗的方向。余霁借着送药的机会和他搭话,对方虽寡言少语,却听得很认真,一来二去大家也算熟识。

姜慧说:“别看断刀师兄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可心软了,每次出任务都会护着同门。他身上那十来刀都是为我受的。”

这样的断刀似乎和记忆里的沈归又有些相似。

雨停后姜慧和断刀就要回刀宗了,余霁放心不下,想随他们一块。可自己不是刀宗弟子,又要如何留在刀宗?

姜慧说再过几日是刀宗招新的日子,余霁若想留在刀宗,可以以弟子的身份拜入门下。掌柜听后笑乐了,插话道:“你个不长脑子的,你看我家小余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吗?你们刀宗入门考核,他怕是第一关就过不去。”

掌柜说得对,余霁便是在万花谷也未曾将花间游学会,更何况让他抡刀砍杀。

还是断刀开口:“你可是有亲人朋友在刀宗?此地离刀宗不远,不如我与师弟回宗后代为传讯,让他出来见你便是。”

余霁看着断刀没能说出心里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他,踌躇了会儿才道:“刀宗可许外人探视?”

“自然允许。”

“那我还是就在食舫吧,你们有空可以多来这里,我也可以去刀宗看你们。”

姜慧和断刀没察觉这话里的意思有什么不对,点头应下。余霁给断刀备了许多伤药,叮嘱他按时换药,待他们离开一回头便撞上看戏的掌柜。

掌柜打着算盘,捏着胡须,笑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吧。”

余霁倒也不避讳,“找到了。”

“怎么不和他说?”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要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呢?”那些记忆对男人来说多半是痛苦的,曾救助过的人越多,曾给予出的温暖越多,众叛亲离时的痛苦也就越多。弃他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更何况,自己也曾弃他于破庙,任他生死。哪怕那不是他的本意,可事实如此,不得抵赖,他又怎么好意思说起。

掌柜的不知他们之间的事,只觉得余霁小小年纪心思却重,到头来也是为难自己。天气放晴后食舫忙了一段时间,等再闲下来已是小半个月后。中途姜慧几次央着一帮刀宗弟子来食舫照顾生意,男男女女十来人却没有断刀的身影。

姜慧说断刀师兄回去后就闭关了,整日闷在雅况岛练习运气。不过对他来说也正常,那人在刀宗除了出任务,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

余霁觉得有些可惜,连夜缝制的刀带没能送出去。食舫清闲下来后掌柜准备给他放天假,叫他去刀宗逛逛,左右姜慧也是个热心肠,让他带进去就是了。

但假还没放,店里来了个刀宗打扮的青年人,掌柜认得,那是刀宗的流芳刀主练芳刃。练芳刃叫了坛好酒,坐在窗户边唉声叹气,掌柜瞧着新奇上去搭话:“哟,哪阵风把练刀主给吹来了?”

“行了,烦着呢,没心思和你开玩笑。”练芳刃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喝酒。

“说说呗,又怎么了?这世上居然还有叫你流芳刀主都搞不定的事。”

“林医师回乡抱孙子了,宗主让我再找个靠谱的大夫。你说哪个有本事的大夫愿意大老远跑海岛上常驻?我还能给宗主凭空变一个不成?”他一个练刀的,干嘛把这种杂事丢给他做!

掌柜想了想,笑道:“说不定你还真能凭空变一个。”

“哈?”

凭空肯定是不能凭空的,但现成的大夫却有一个。正在上菜的余霁脖子一凉,打了个寒颤。

掌柜知道余霁想去刀宗,顺势就给练芳刃推荐去了。练芳刃急着拉人上任,当天就逮着人坐船回观心武场,连行李都是随便收拾的。掌柜站在码头笑眯眯道:“去吧,要是有遗漏的东西我托人给你送去。”

余霁抱着行李人还是懵的,一转眼就到了观心武场。练芳刃将他交给披星阁的掌事,说这是来顶替林大夫的医师,将他领去医阁就是。说完就像终于完成一件任务般跑没了影。

好在那名披星阁阁主心细,带着他一一介绍刀宗的情况。

“我叫云潇潇,你叫我潇潇就可以了。刀宗弟子平日训练繁重,多外伤,需准备伤药。至于药材和需要用到的东西,你列一张清单交给我就可以。”

“饭堂在观心武场最里侧,外面则是弟子寝舍。为了方便,医阁就在寝舍旁边。医阁里一般有两位医师,杂役由不惧、不忧、不惑、不骄四堂弟子轮流担任。前些日子林大夫家里添了新孙,回家抱孙子去了。现在医阁里还有一位宋大夫。”

余霁一边听一边记,结束后忍不住问:“云阁主可知道断刀,他是哪堂弟子?住在哪间寝舍?”

云潇潇回到:“断刀不是四堂弟子,也不住寝舍,他住流芳刀主的居舍。”见余霁还是一脸茫然,赶忙道:“今天带你来的那位便是流芳刀主练芳刃,他是断刀的师父。”

余霁道谢后去医阁报道,宋大夫正忙得不可开交,直接便让他上手。他年纪虽轻医术却不错,包扎手法也熟练老套,就这么忙到深夜。

从医阁出来的时候夜色静寂,明月高悬。宋大夫家眷也在刀宗,自是回家用饭去,余霁则只能去饭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照理说这个点饭堂连残羹剩饭都没有了,但云潇潇怕他在医阁太忙来不及过来,特地嘱咐大厨给这位新来的大夫留了饭菜。余霁在空荡荡的饭堂里用饭时,外边进来一个人。那人目不斜视直径到后厨拿了两个馒头,正准备离开就被叫住。

“断刀!”

虽然饭堂的灯并不明亮,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人转过身,正是许久不见的断刀。

断刀瞧见他也颇为惊讶,“是你?”

一整天的疲惫顿时消失,他噌的一下起身,拍着旁边的位置,“过来一起吃吧!”

“不用了。”他说完打算离开,余霁赶忙道:“饭菜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倒掉就浪费了。”

说完又带着期翼,小声道:“一起吧。”

男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来。余霁跑去后厨拿了副干净的碗筷,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用饭?我记得饭堂一般情况是不留饭的。”

断刀没回话,沉默地吃着饭菜。从他入刀宗后就一直是这个时间才用饭,师父念他不易,特地叮嘱饭堂每日留两个馒头。

他不回话余霁也不生气,继续道:“你们刀宗弟子比武都这么认真吗?浑身都是青紫淤血,真不怕疼?你别光吃馒头,对习武之人来说,这可不顶饿。”

“对了,你等会儿有事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断刀咽下最后一口菜,抬眸看旁边的人,“谢谢。”

余霁听着这句谢谢心里一暖,正琢磨着该继续说什么,断刀就站了起来。

“我还要练刀,余大夫有什么东西明日再交给我吧。”说完便离开了。

余霁挽留的话没说出口,瞧着对方笔直的背影心里不禁难过。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五年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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