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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葬礼

接下来的几天,霍秀秀都没得好眠。先是守夜,后来是防备那些亲戚长辈闹事。她手下的人不太多,只一个霍六妹还能大用,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处理,通宵达旦。天刚微微亮,人又已经站在灵堂外准备哭祭了。

做这行的难免有些怪癖,霍家本宅的规矩就相当古旧。不过毕竟也进了新世纪,斩衰倒是不用再穿。但霍秀秀下了决心,朝暮只食米粥,偶尔喝水都称“已违礼制”,可是并不拘束家仆和伙计,时常嘱咐他们顾虑身体。当家人这样自苦又体恤,下面对霍秀秀的议论便逐渐多了赞美之词,只有其他房头的爷们并姑奶奶险些被气死。他们这群人是老太太的血亲,既要跟着受苦,又要眼睁睁看着她收拢人心。

在灵堂连跪了三天的霍大老爷尤其深以为恨,盖因他这个侄女在细节上过于殷勤周到,早晚还会派人送大补参汤来,灵堂外时时刻刻杵着个家养医生,连个昏倒脱身以留孝名的机会都不给他。

霍秀秀点亮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解雨臣那边始终没有任何讯息,这倒的确是他的风格。花儿爷在道上有外号叫“黑灯笼”,说他做事没人能猜得到首尾,往往对手还满头雾水,他已经抽身远去了。霍秀秀和他的上一次对话还在出事之前,是条彩信,解雨臣拍了四姑娘山的落日给她看。从悬崖高处望去,昏黄的霞光辉煌灿烂,流云翻涌。边角角里有吴邪比的一个剪刀手,解雨臣嫌弃地只留给他半个手指头的空间。

如今回头再看,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老宅有她的专属房间,摆设都是老物件,最显眼的是屏风后面那张红木嵌黄杨花卉人物架子床。霍秀秀躺在上面,对着头顶的升云纹镂雕发呆。

本不该发呆的。奶奶的丧事,霍家的话语权,外面的生意,下了地的伙计,乃至于和吴解两家的关系,一样一样都需要过明白。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天的折腾,怎么该觉得累了,可居然没有。老太太死亡的消息传出来后,她来不及委屈,甚至也来不及难过,一时间全身心扑进宅子里的暗潮汹涌。

原以为撑不下来的,可事情真的到了头上,好像也没什么撑不下来的。解雨臣当年说过类似的话,那时霍秀秀才几岁?以为自己早熟,都听明白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没有。

帘帐外忽然有人的声音,很轻地叫她:“秀秀。”

霍秀秀突然坐起来,伸手就去勾帘,她对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来的果然是解雨臣,没穿粉外套,家常的白衬衫而已,脸色很差。月光从窗户泼洒进来,清凌凌地反射进他的眼睛里,透亮。

“小花哥哥……”霍秀秀声音也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你没事了。”

解雨臣摸了摸她的头,她下意识地想让开,硬撑着没动。夜太安静了,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居然没什么可说的。有些是不必说,有些是不能说。

“你没事就很好了。”最终她只说了这句。

解雨臣握住她的手,女孩掌心冰凉,带着湿润的潮气。相握的时间太长,手指就渐渐粘腻起来。霍秀秀抽回来,随手在帐帘上蹭了两下。因为在守孝期间,原本嫩芽色蝉翼纱的帘帐都改了素白,她这一蹭,帘子上就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秀秀迷茫地对着月色检查自己的右手,才发现手上黏黏糊糊全是血。她吓了一跳,以为解雨臣的伤口裂开了,再转头身旁却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影子。霍仙姑的头颅就端端正正地放在她手边,血从断口处不停地溢出,把整张床单都染红了。恐怖电影般的镜头,她却没有惊诧。

老人的嘴一张一合,始终无声地重复着四个字。霍秀秀不明白,又听不到,也开始焦急起来,问她:“奶奶,您想说什么?”

霍老太太仍是说不出话来,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口型,瞪着眼睛看她。死人的眼睛,毫无神采。

“奶奶,您慢慢说。”她完全不记得恐惧这回事,满心里只想知道霍仙姑的叮嘱,“秀秀在这儿呢,您说……奶奶?”

霍秀秀猛地坐起。

仍是宁静的夜,月光如水一般在窗沿边流淌。素白色的床帐外真的有个低柔的声音在叫她,却不是叫的名字,而是尊称:“大小姐?”

秀秀吐出一口气,意识到只是梦境,这才发现睡衣背后已经湿透了。枕头边压着手机,黑屏前仍停在那个短信对话的页面上,上面的联系人备注是两个字,“花姐”。

“有消息吗?”她定了定神,掀开帘子。霍六妹站在不远处,看她下床给自己倒水,并没有插手,霍秀秀也没让她动。她是霍家的大小姐不假,但这种起居小事,通常不必手下的人动手。老太太给她讲驭人之道,说用来做大事的人是不可以被这些细末微流消磨的,这也是士者讲知遇的道理。

“解家和咱们的生意已经都断了。”霍六妹说。

霍秀秀以为是自家人搞鬼,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谁做的主?”

“是小九爷亲自做的主。”霍六妹答,“去美国之前,小九爷醒过一回,只来得及嘱咐了两句。一就是这件事,二是让一个叫拖把的人过来递消息。老宅现在情况复杂,二房守得很紧,这个叫拖把的伙计进不来,是给我手下的古玩铺子留的话,刚刚才报上来。没有别的,就是让小姐知情。”

秀秀没有说话,默默地喝了口水。

霍六妹望了她一眼,女孩看上去非常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这些年秀秀和解雨臣的来往,多少带着老太太的私心和默许。否则两家关系再好,也没有叫解当家的一年又一年风雨无阻地接送他们霍家姑娘上下学的道理。彼时的霍仙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对少年解雨臣伸出援手,没人说得清。也或许,就是为着这一天。

“小九爷这是为了您着想。”霍六妹低声道,“大爷那句话给二奶奶提了醒,他们肯定是要拿这事做筏子的。现下先撕撸开来,将来可以再说。”

霍秀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又问:“说到我那个姑姑,我让你做的事……”

“都妥了,收拾得很干净,查不过来的。”

“二姑姑啊,最是心疼儿子了。”女孩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转了话头,“下个月如果收账,您觉得能有几成把握?”

霍六妹犹豫片刻:“长沙那边……不好说。”

“六姨也太给我留面子了。”秀秀这回是真的笑了,“别说长沙老家了,北京城里真正能听我的能有几个?内宅的事情再繁琐,也是在家事上打转。他们如果拿不出我联合解家谋杀奶奶的确凿证据,想名正言顺地把我从当家位置上扯下来,的确不太容易。但外面的事我这些年几乎没怎么插手,还有一个霍有雪在。从喇嘛到铺子、拍卖、运输、外贸,这些个顶个都是千年老狐狸。当家,说得好听,我此时真大咧咧出去一坐,能当谁的家?”

她停了片刻,笑意收敛,中指轻轻扣着桌面,一下又一下:“霍有雪的事,一两年内都解决不了,现在还不是考虑锦上珠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收拾宅子里的这些人……听说我大堂哥要去长沙?”

“长房一直管着长沙盘口,大概也是怕丢了。”霍六妹说。

“真是有出息。”霍秀秀语气平淡,乍一听真像是句夸奖,“我要收北京盘口的账,到时候你通知一下。既然要儆猴,就先抓二房的鸡杀吧,好歹也算只锦鸡。”

霍六妹应了是,得了让她回去休息的示意,转身的时候听见女孩问,“美国那边怎么样?”声音极轻,风一吹就散似的,连霍六妹这种高手都怀疑自己幻听。

她想了想,道:“解家在美国有很大一笔医药方面的投资,好几家医院都有他们的股。小九爷一向谨慎,不会有事的。”

霍秀秀当然知道他的谨慎,那是从小就养成了的习惯,狡兔十三窟,她还调侃过。她点了下头,这下是真的问完了。

霍六妹离开之后,她把雕花窗关上,坐在床边回忆刚才那个梦。霍仙姑重复了那么多次的四个字,梦里秀秀怎么都认不出来,现在想想倒是轻而易举。

“守好霍家。”

守好霍家。这四个字,就是她从此后全部的人生。

这日刚刚清晨,宅子里消息就传开了。二房少爷病了,病得很凶。

是个阴天,风有些凉。午前来送花圈的人很多,因为霍仙姑丈夫的原因,很有些是上面的人,开一水儿的黑漆红旗。这些人并不太露面,来了就走,而各盘口伙计管家还没有谁在这种场合轮得上她亲自招呼。倒有些霍家的老人,在这里安身立命了几十年,外加各路亲戚,还能得她两分薄面。

霍秀秀从小就是被当做少当家培养的,经手的事儿不多,但跟着老太太东南西北地跑,怎么也混了个脸熟。来客搭眼一瞧,这年轻的霍当家穿一身端肃的黑旗袍,木簪盘小倾髻,通身上下除一块玉质的清代双层花篮香囊压襟以外别无他饰,更衬出一张雪白明秀的脸,实在有两分柔弱,宛若被丢进了豺狼群里的兔子。一些老人已经暗自摇头,想霍仙姑到底走得太突然,留下这历练不足的小孙女,是要被活撕了的。

她正在前头待客,霍二奶奶来势汹汹,上来就质问霍秀秀,直指她暗中下毒害自己的儿子。秀秀扫视四周,正屋里颇站了几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是经年的油滑,耳朵却支棱得明显。倒是选得好时机。

“姑姑这话我听不懂。”霍秀秀蹙眉,“为着奶奶的葬礼,宅子里前前后后我都留了医生。您既不愿用家里的大夫,我也紧叫人开了门禁,让您送二哥去医院。二哥生了病,姑姑不立刻为他医治,却来灵堂大呼小叫。纵然我知道您是慈母心肠,也让外人觉得霍家没有规矩。”

屋里的客人琢磨着这话,倒有那么些意思。先说霍二奶奶心里有鬼,不肯用家养医生,二说她口称被人下毒,此时却不着紧自己儿子的性命,急忙跑来打霍秀秀的脸。更兼灵堂是重地,无论家族子弟什么矛盾,都没有闹到灵前的道理。于是霍二少爷这病,病得的确值得商榷。

四下里异常安静。香烛袅袅地燃着,那味道把人的衣襟都浸透了。

“秀秀,你如今是当家人。这霍家无论多少营生,都是交在你手上的。我们二房人微言轻,只图有口饭吃而已。”霍二奶奶戏做足了全套,加上儿子确实遭了罪,眼泪也掉得真情实感,“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和解家有没有关系,我们原也没打算计较。你哥哥不过是草包一个,你何苦折腾他。都是一家子骨肉,便饶他一条命吧。”

人群中有了窃窃私语声。

霍秀秀脸色更加苍白,深吸了口气,道:“姑姑!慎言。”

霍二奶奶见好就收,只哀哀地哭了两声,便袖手往客人中一站,隐秘地摆出了看戏的架势。秀秀无言,觉得她未免也太有自信,泼完脏水就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了,一时想笑,但忍住了。

“姑姑的意思是,我为了当家人这个位置,给二哥下毒。”霍秀秀叹了口气,“奶奶的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指定了我是家主,又不是二哥来当这个继承人,我做什么要去杀他?或者,依您的话,当真是我为了坐稳位置要杀他,二哥怎么此刻仍活着,我也没有这样没用吧?”

她步步紧逼,语气却非常平和,直到最后才露出一丝锋锐:“再退一步说……我杀您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你儿子何德何能配得上这场暗杀?

霍二奶奶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总不能当场把自家儿子给霍秀秀下药的事抖落出来,说霍秀秀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用了同样的毒来药她儿子,让二房有机会把人救了回来。

她抬眼看霍秀秀,女孩望她的眼神中带着逗猫般的笑意,轻飘飘的,早没了方才的慌张。那张脸看起来仍是柔弱,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她忽然明白了。霍秀秀原本就没打算杀霍二少,这是在钓鱼。

“姑姑这是没话说了?您别急,私通外人这项罪,我倒是有两句要说的。”秀秀笑了下,眼里没什么笑意,朝两边的老人家点头,“霍家的海外生意,在场的长辈总有人知道一两分吧?这两天那边传消息来,说咱们合作了十多年的老客户,接连地被挖了墙角。”

她对霍六妹点头,后者转出门,从小鬟手里接了一叠材料,进来交到左手下首位的老爷子手里。这位早年间是管海外拍卖行的,旁侧四十来岁的男人则对跨国合资有点心得。两个人翻了四五页,重又交给了霍六妹。这就是心里有数了。

“这个月琉璃孙在京城这么嚣张,不断和霍家的铺子起冲突。也是奇怪,北京盘口大多是二房在管,怎么琉璃孙偏偏不找二房的事儿?”女孩淡淡地说,“他在北京倒腾古玩,泰半都是靠海外投资的身家,向来也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借的是谁的势,姑姑知道么?”

霍二奶奶原本镇定,此刻表情渐渐有些变了。霍秀秀观察她半晌,就知道出卖海外生意、换琉璃孙在她继位时搞鬼并非霍二奶奶的主意,大约是那位绣花枕头姑丈的垃圾手笔,还死死地瞒下来了。

王胖子说得对,两军交战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也不用多,一个就够。当然彼时他是在取笑吴邪,被吴小三爷踹一脚骂了回去。而她这好姑姑足足有两个猪队友,算上长房就是两个半,拖也把人拖死了。

话说到这,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赶紧有老人打圆场,追古怀今,讲一讲霍仙姑年轻时候大杀四方的事儿。至于霍秀秀是不是外通解家对霍老太起了杀心?谁都知道仙姑看这个孙女有多重,也有不少人天然觉得解霍两家将来就是要联姻的,她图什么没事给自己找事儿?何况又拿不出证据来,现下两家连生意都断了,反而是霍家要担大损失,大家一起没钱赚。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栽赃,那才是真正的不怀好意。一鼓作气,再衰三竭,这由头算是废了。

本场无聊的宅斗,以霍秀秀大获全胜告终。至于这位大小姐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无辜白兔,那就是二十多天后才在众人面前暴露的事了。此时此刻,她已经赚足了所有的同情分。

霍当家客气地把众人送到正房外,早有侍立在旁的家仆上来引路。院子里树影婆娑,石阶下头长着不知名的小花。霍秀秀小时候酷爱跳格子,就在这块儿蹦来跳去,对站在台阶上等老太太午睡的解雨臣说:“花姐,国外好玩么?”

那时的解当家已经不做女孩子打扮很久了,就道:“叫哥哥,以后我带你出去玩。”

她眯起眼睛,从善如流:“嗳,哥。”

后来他们也的确一起出过国,只是多半都是解雨臣为了跑生意,霍秀秀就被他一个人扔在酒店里。小姑娘的脑子里也没有什么人生地不熟不能乱跑的纪律,不管在哪儿,翻译也不带,抓一把现金就出门疯玩。偶尔还故意把保镖甩了,闹得手下人心惊胆战,狂给花儿爷留言。解雨臣有时候半夜回来,这丫头的床铺平平整整,一看就是没睡过。清晨到了,他又要走。

人人都说他们的年少时光是缝在一起的,只有秀秀知道,远远不够。

她那时就已经很聪明,或者说,以为自己已经很聪明。奶奶的作息多少年都没变过,解雨臣不可能不知道她歇午的习惯,但为什么他还是经常守在正屋外看霍秀秀跳格子,还带各种新奇的点心来?解雨臣总是这样。他想顾虑你的时候,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但霍秀秀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总是在那儿跳格子。一个游戏,她乐此不疲地玩了好多年,直到生出几分怪异来才肯罢手。

旁边的小鬟上来问她要不要水,霍秀秀摆了摆手,心里想着,解决了这些,还是应该去国外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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