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这里隐隐有违和感,情绪逐渐烦躁起来,像是把心脏文火慢烤。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个问题直到我在悬崖边被热水烫得半熟也依旧困扰着我,然后我突然灵光乍现。
我松开了那条锁链,地下河本该将我冲走,可迎接我的却不是瀑布下深谭的水面,而是阴冷的风声。
从幻觉中清醒,比起围着我的一圈黑毛蛇,我先看到的是阿莎那张脸。
她冲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我听了,却也没完全听,回想着从小哥那里了解到的易容知识和恐怖的人皮面具,突然袭击了阿莎颈侧。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找不到任何一点易容的痕迹,阿莎脸上也没有戴人皮面具,我的猜想显然错了,在瑶族少女不善的目光里,我差点泪奔。
是错觉吗?可写字的时候,我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是小白,不然他为什么要说我笨。
那完全是小白的作风。
周围地下四散躺着那几个土夫子,我看着他们神情变换,时不时还有些梦游一样的动作,只有老痒不在这里。
我有太多不解的疑问想要问阿莎了,但在周围蛇群的威胁下,我终究咽了回去。
“这些蛇,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离开吗?”我看着周围显眼的一圈雄黄粉末问道。
阿莎摇了摇头,她似乎确认了什么,又坐回了中间,在我手心里写了个“等”字。
这算是什么办法,祈祷一个蛇突然想开了自己跑掉吗?可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识,既然阿莎这么说了,那就等吧。
在这样的环境里,等待会被无限延长,不知不觉间,我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这周围又只剩下了我和躺了一地的人。蛇群蠢蠢欲动,我不敢喊得太大声,慌乱地想要推醒哪怕一个人,这种孤立无援、随时会被危险生物攻破防线的绝望感让我几近窒息。
我下意识地想要开启能力,却发现我用不出来,就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了。在秦岭的深山老林里葬身蛇腹,我和那个不知名人头还不好说谁更倒霉些。
那个时候我握住了匕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却突然被刚才想到的东西提醒了什么,甚至不再死死盯着蛇群动向,而是看向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李琵琶。
他明明应该死了才对。困到睡着前我复盘过一路走来的时间线,虽然不确定我被幻象控制的具体时间点,但至少在石棺那里应该还没有。
所以这里并不是真实,而是另一层幻象,更逼真的幻象。
在我笃定自己的信念后,世界如万华镜般扭曲,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紧张又结巴呼唤我的老痒和不远处微微蹙眉的阿莎,以及一脸晦气的土夫子们。
这是真实吗,还是说又是一层新的幻境?我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又一次试图开启能力。
这次的结果更恐怖了,我的大脑告诉我我开了,但我看到的一切事物上都冒出了字,噼里啪啦地往外跳出又组成句子,哪怕不用直觉告诉我反常,拿墨镜看都知道有问题。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俄罗斯套娃吗?这个猜测甚至都算善良了,俄罗斯套娃好歹有最小的一层,再无法细分,如果这些幻象一层连一层,最后如莫比乌斯环一样首尾相接呢?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这里不是死路又或者循环,干脆利落地又一次让幻象碎裂,然后继续一遍遍重复以上行为。
然后我发现,不需要发现疏漏,只要我坚定地认为这里不是现实,那这一层的幻象就会消失,而随着我跨过一层层幻象的界限周围的景象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波动,只是时间线越来越靠后,我从地下河到了万人坑,又一米一米地靠近青铜树,再突然回到地下河,如是循环往复。
一个词突然出现在了我脑海里,用在这里似乎再合适不过:螺旋上升。在哲学里它是历史前进的规律,而放在这里,虽然路径是曲折的,但最终是向上发展的,我想我大概在靠近真相的终点。
我也只能这样相信。一次次看破幻象并不是那么轻松的,我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大脑也越来越疲倦,可我不敢停下。
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计数,就如同数羊,在那个数字即将突破98的时候,我终于到了一层与之前所有的幻象都不同的地方。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幻象中见到老痒说的天花乱坠的青铜神树,也在不同幻境中真假难辨的情报中知道了一些老痒的遭遇,可只有真的见过的人才能察觉自己有多渺小。
仰到不能再仰起头,我看着那棵树的顶端没入上空不止多少米处的云雾中。它仿佛是传说中的不周山,是分开天地的支柱,而在其下,人面蛇身的巨物盘浑身红色,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它睁眼的一瞬间,漆黑的环境没有任何前兆地变为白昼,血红一片的竖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不,它也可能并不在意我们,仅仅是视线扫过这里而已。
直到有一双手覆盖了我的眼睛,我才终于从恍惚中回神,后知后觉发现头痛欲裂。
有个很熟悉的清冷声音在我耳边说:“已经够了,吴邪,你需要休息。”
我本能地转头,那个人没有松手,在脑子不好使的情况下,我选择听从动手的本能朝声源摸过去。
这很容易,毕竟我几乎算是被圈在了他怀里。因为实在怕了易容和面具,我是从这人脖子摸起的。
没有面具,似乎也没有化妆易容的痕迹,这人只在我摸到凸起的喉结和旁边血管的时候才下意识缩了下。
可能我真的是脑子抽筋了,我又摸了回去,乐此不疲,直到终于被他用另一只手圈住。
“吴邪,睡吧。”小哥叹了口气,在我颈侧轻轻一按,我差点昏过去。
但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下意识地试图对抗,抗拒之下,我居然又醒了过来。
这次我头脑总算清明了大半,闷油瓶没有想到我能挣扎清醒,被我轻易将手拨开,与我对视。
从衣服上分辨,先前他是以凉师爷的身份行动的。小哥的气质和声音与眼神一样,总是淡得仿佛不存在波动,连存在本身都虚无,此刻也一样,明明刚才自说自话想让我晕过去,现在却无辜得像我刚才经历的事是幻觉一样。
不过比起纠结这个,我还是选择了先找明显知道内情的他解惑:“小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儿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闷油瓶朝我摇了摇头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出去之后再告诉你。”
出去?难道这里还不是现实,我们还在幻境里?这个可能让我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我的反应似乎让闷油瓶有些困扰,他破天荒地主动跟我说:“先不要想着离开这里,他……小白有需要在这层拿到的东西。”
小白?!
既然凉师爷是闷油瓶,而且在我发现之后他只变了脸没变衣服,那我先前的猜测恐怕没有错,阿莎就是小白,在幻境里验易容,我当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难怪,明明他自己主动塞了联系方式和生物监控摄像头在我身上,我要找他他却玩失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带着又被耍了一次的怒气,我试图回头找天杀的小白算账,脖子还没转过30度就被闷油瓶按住了。
“你不能看,否则过不了多久就会疯的。”闷油瓶神色认真地劝我。
但或许是他和小白都在给了我安全感的缘故,我总想偷偷看一眼,刚才看了一下不也没事吗?而且如果错过了小白女装,我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巨大的嘲笑他的把柄?
闷油瓶应该看出来了我的蠢蠢欲动,放在我颈侧的温热手掌微微用力,将我的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把我整个人锁在了怀里。
这的确是个很有用的办法,不信你可以试试,只要保持这种拥抱姿势,人就绝对没办法回头。
我理解闷油瓶的用意,可刨去墨脱雪山上那次神志不醒又让我颜面尽失的拥抱,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即便这是在幻境里,我甚至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这是真的闷油瓶,我身上还是莫名其妙地蔓延开一股热意。
虽然我也不不知道一个拥抱有什么好脸红的,但这股情绪没困扰我太久,因为小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了。
“烛九阴?”他说道。
离家出走回来的脑子为了体现自己的作用,立刻跳出来了不少资料。
《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还没等我感叹这也行,那烛九阴也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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