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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事情发生在三百年前,于大秦历七百一十四年春,摄政王苏哲一杯毒酒葬送了先帝性命,带兵屠戮了先帝二十多个子女,仅留下最小的年仅七岁的小皇子嬴熙,随后在第二日扶持着小皇帝嬴熙登基为帝。嬴熙,也就是后来的秦成帝,一个毁誉参半的皇帝。

按理说苏哲谋反弑帝此事已经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这苏哲,既然都把皇室杀得仅剩一根独苗,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把小皇帝也杀了自己登基为皇,偏偏要扶持一个傀儡当皇帝?没有人知道苏哲是怎么想的,就像没有人知道这小皇帝何以会平平安安的长大到成年。

时间往前推十年,在这个风雨飘摇,危在旦夕,只剩三分之一国土的大秦帝国,一个第一次参加科举就连中三元,被先帝钦点为状元的苏哲,颇得先帝青眼,一路平步青云,六年间就官至宰相,一时间门庭若市,权势滔天。先帝甚至想以最喜欢的公主尚之,结果苏哲以国家内忧外患,无心成家为由拒绝了。

那时的苏哲还是一个忠臣能臣,至少明面上是,他在拒绝皇帝赐婚之后,主动请缨去战场,整顿军纪,训练士兵,甚至留下了许多经典战役,短短三年间,就收付了大半国土,这本该是一件皆大欢喜,普天同庆的事情,敌人闻苏哲之名而丧胆,他所带的军队被称为苏家军。

可惜好景不长,自古功高震主的一般没有好下场,先帝听信佞臣挑拨,中了敌人的反间计,先是不给援军掐断粮草,害得苏哲险些大败身死,后又以苏哲迟迟不能收复最后一点土地为由,问罪苏哲。

大概真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先帝眼见着只剩几座城池还未收复,想着没有苏哲也能大败敌军,临阵换将之后,竟赐下一条白绫,一杯毒酒和一把宝剑,让苏哲体面的任选其一自尽。

于是,苏哲被先帝逼反了,留下一半的兵力镇守边疆,带着另一半直奔皇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突破咸阳,擒下先帝和众位皇亲国戚,赐下的毒酒还给了先帝,白绫送给了后宫嫔妃,宝剑带走了众多皇子。

没有人想到苏哲会反,因为苏哲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太正派了,在所有大臣都以为如此忠肝义胆的苏哲,会选择自尽以证清白的时候,没想到短短数日内,众人已沦为阶下囚。

苏哲本是大忠之能臣,国家之栋梁,却做出了此等大奸大恶之事。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苏哲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人们以为他是忠臣,结果他竟犯下了如此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人们以为他会守节自尽,结果他带兵回来毒死了先帝,屠杀了先帝众多子女;人们以为既然他都谋逆成功了,总该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了,结果他把小皇子推上皇位,自己当了摄政王,纵使在那万万人之上,却也还在那一人之下;人们以为他是为了最后那一点脸面,想要把小皇帝当傀儡,当遮羞布,在苏哲之心,路人皆知的情况下,人们都以为小皇帝活不过成年,结果小皇帝平平安安的活到了成年;人们以为小皇帝必定会被苏哲养成废物,养成不知人间疾苦,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结果是被称为大秦第一才子的苏哲,亲自教导的小皇帝,小皇帝成长的很好,一点也没歪,琴棋书画,治国之道,帝王心术一样不缺……

在小皇帝二十五岁那年,依旧没有亲政,摄政王苏哲依旧牢牢把持着朝政,奇怪的是,在这近二十年间,苏哲于外收复失地,消灭了大秦一直以来最可怕的敌人。于内改革创新,整顿吏治,使得国家一改颓势,竟有几分中兴的态势。

因着小皇帝已经成年许久,苏哲却迟迟不肯归政,众多大臣好像忘了先帝和先帝的众多子女是怎么死的,开始蠢蠢欲动,各种请求摄政王归政的奏折纷沓而来,众人因为利益开始结成保皇党和摄政王党,终日里口诛笔伐,无事生非。

对于小皇帝嬴熙来说,他对苏哲的感情实在太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苏哲杀了他的父皇母后以及众多兄弟姐妹,却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父亲长者及老师的身份。

一开始嬴熙十分惧怕苏哲,怕到一见到苏哲就情绪失控的尖叫,躲在太监的身后瑟瑟发抖,因为他是见过那场屠杀的,鲜红滚烫的热血甚至还飞溅到了他的脸上。在他眼中,苏哲就是噩梦!是魔鬼!是屠夫!

后来嬴熙慢慢意识到,似乎苏哲很需要自己当傀儡,他不会杀了自己,因此他就开始各种叛逆对抗,言语辱骂,一切和苏哲反着来,为了反对而反对;

再到后来,等嬴熙意识到,要想扳倒苏哲就必须学习那些东西的时候,苏哲已经耐心的教了他十年。

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样,苏哲是一个十分矛盾且奇怪的人,他权势欲并不重,却牢牢把持着朝政,把小皇帝当成手中的傀儡,一个加印玉玺的机器。可与此同时,他耐心细致的教导了小皇帝成为帝王必须要拥有的一切,教他读书习字,教他看懂人心。

在嬴熙眼中,苏哲长相俊美正气,温文尔雅,一身书卷味,不像个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将军,也不像个狠辣决绝的换帝佞臣。

可他就是个窃取皇权,蔑视主上的混蛋!

这是一种病,小皇帝对自己说,苏哲在掌控自己的意识和心灵,不能依赖苏哲,不能喜欢苏哲,要恨他!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可是小皇帝又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依赖他,喜欢他,想见他。

这让小皇帝感到恐惧,感到害怕,感到迷惘,又无法自拔的觉得甜蜜和幸福。

终于,在保皇党的支持下,嬴熙于二十七岁的时候,终于扳倒了这个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摄政王。在地牢里,嬴熙面对着被重重铁链束缚住的苏哲,有一种诡异的欣慰感和征服欲,他开口道:“摄政王叔,你可曾想过有今天?”

苏哲淡淡的笑了,在此种情况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臣想过,也预料到了今日下场。”

嬴熙觉得苏哲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安稳平和高高在上一如很久很久之前,在御书房里,他耐心细致的一遍一遍的教着他念着韩非子,小皇帝不念,撕书,砸砚台,掀桌子,放声大骂,苏哲都跟看不到听不到似的,强逼着小皇帝一字一句的跟着念,背不下来就没有晚饭吃。

“你求朕!”小皇帝,不,二十七岁的嬴熙已经不算小了,可他却焦躁的像个毛孩子一样,背着手气急败坏的在苏哲身前走来走去:“苏哲,你求朕!”

“陛下,您要臣求你什么?”苏哲轻声问道。

“当然是……”嬴熙一下子卡了壳,他想要苏哲求他什么呢?饶过他?不可能!苏哲所犯的是诛九族都不为过的大罪!虽然苏哲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妻无子。放了他?更不可能!罪名已经定下,千刀万剐的刑法他也已经亲自批准,用的朱砂细笔亲手写下的‘准’字,传国玉玺印着朱砂盖在正中,红得刺目。

焦躁的皇帝说不出话来,他快步走到苏哲面前,钳住苏哲的下颌,阴郁的开口道:“求朕饶了你!求朕宽恕你!‘苏哲’必须死!但你可以活!”

苏哲笑了:“陛下这是准备给臣找个替身?那之后呢?陛下准备如何安排臣?臣这张脸,一露面,掀起的可不止轩然大波!”

“为!朕!禁!脔!”皇帝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对着苏哲说道。

“哈哈哈哈哈!”苏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说道:“让陛下失望了,臣做不到!”

“苏哲!”皇帝恼羞成怒的喝到:“为什么做不到!这么多年里你并未娶妻生子,也无心爱之人,朕观你对女子对男子一视同仁,并无偏爱,为何不答应了朕?朕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朕不好吗?”

“臣有。”苏哲停下了笑,扭头甩开皇帝钳住自己下颌的手,淡淡的开口道:“臣有一心爱之人,爱了很多很多年,陛下你很好,但你不是他。”

“是谁!”皇帝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朕这就去剁了他喂狗!”

苏哲冷了脸色,疏离的开口道:“陛下请回吧,明日午时就是行刑之时,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那人是他心头血朱砂痣,是易碎的无价珍宝,是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一想起来就心口疼痛的人,是这小皇帝的祖宗,岂可任由无知之人侮辱?

“你!”皇帝怒道:“当真不允了朕?”

“滚。”苏哲淡淡的开口道。

“朕还就不信了!”皇帝靠近苏哲,一把撕开苏哲外袍,张嘴就朝着苏哲脖子上咬去,双手急切的从苏哲下摆伸进去,迫不及待的抚摸着那柔韧的腰肢。“朕今日就在这要了你!”

苏哲牢牢的被重重锁链束缚住,反抗不能,亦从未想过反抗,他了解皇帝,有的是方法让这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皇帝冷静下来。“陛下,你可想知道,为什么你把臣关起来,大秦的军队却没有哗变?”

皇帝顿住了,苏哲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担心之处,按理说,这帝国三分之二的军队尽在苏哲手中,那些将军,那么士兵把苏哲当成了不败的军神,当成了信仰。即使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元帅,也未必控制得住涣散的军心。

嬴熙从未想过能如此顺利的扳倒苏哲,不过是豪赌一把,因为这皇室血脉只剩他一个,拼着失败了苏哲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这点去赌,赌一个翻身的机会。皇帝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成年近十年竟还未掌控实权,这叫皇帝怎能甘心?

“陛下……你此刻住手,你就还是这大秦帝国的皇帝,臣还是这祸国的佞臣,明日该上刑场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全帝国颜面,报先帝之仇……若你当真对臣用强,你这好不容易坐稳的皇位恐怕就要易主了!”苏哲冷冷的开口道。

“你在威胁朕!”皇帝冷静的说道,“你果然留了一手!你是故意的!故意被朕抓住的!军队里有你的心腹!朝堂里也有你的心腹!是谁!你们是怎么联系的!说!”

“既然是心腹,怎能随意告知?”苏哲看着皇帝笑道,笑容中竟隐约有种慈父的欣慰,“至于联系方式,老实说并没有。只是陛下,你都说臣是故意被你抓住的,你以为,这监狱困得住臣?”

“这是帝国最牢固的监狱!一只苍蝇也休想飞的出去!”皇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却偏要逞强道。

“哦,真的吗?”苏哲淡淡的看着皇帝,当着皇帝的面一把震断婴儿手臂粗的锁链,在皇帝震惊的眼神中,以让人无法躲避的速度伸手掐住皇帝的脖子。

“你该庆幸,你是赢姓正统最后一个血脉……”

活了七百多年的老怪物,即使没修成仙神,却也不是凡俗之人能想象的强大。

一把把皇帝甩到地面,苏哲转身背对着皇帝道:“你该回去了,陛下。你也不想逼臣直接走出这监狱,去召集旧部再一次谋反吧?”

“咳咳……朕能知道,你心爱之人,是谁吗?”皇帝揉着脖颈,不甘心的开口道。“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他!他死了是不是?不然为何朕从未见过他,亦从未听你提起过!你不是人!你到底是谁!”

“他没死,也不会死……”苏哲平静的开口道:“其余的,就不是陛下你该知道的了。回去!如果陛下有兴趣,明日可以亲自来刑场监刑,你的父母兄妹皆亡于我手,你该恨我!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本不该存于世就该烂在心里,永远不要说出来!”

“哈哈。”皇帝站起身来大笑,点指着苏哲的背影道:“苏哲,你比朕可怜!朕求而不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日朕定准时到达刑场,亲眼见见爱卿这皮肉骨骼之下,是不是真的有一副铁石心肠!”

第二日,罪臣苏哲,千刀万剐,皇帝陛下亲自监刑,过后命令行刑之人收集割下来的肉片,做成美味,亲自食下,与那苏哲融为一体,以另一种方式,达成所愿。

嬴熙,这位历史上毁誉参半的中兴之主,自苏哲死后半年,收集天下美人充实后宫,日日临幸。后宫佳丽无数,子女成群,历史书上曾经记载,嬴熙早年间曾在摄政王主持下娶过一个皇后,但那皇后还未诞下一儿半女便英年早逝,死因成谜。

野史记载,或死于毒杀,终究不足为信。

皇后死后,嬴熙终生未再立过皇后,后人据野史猜测,帝后情深,少年夫妻相互扶持,皇后是替成帝受灾,误中奇毒后不治身亡。

安民立政曰成,嬴熙因着曾经大权旁落,苏哲阴影,一生牢牢的掌控死了权利,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崩后谥号曰成,是为秦成帝。

成帝师从苏哲,文武双全,更画有一手绝好的丹青,据传臣帝晚年梦入仙境,得遇仙人,相谈甚欢,醒来之后屏退众人,于御书房内三日三夜画了一幅仙人图像,画毕大笑三声而薨,此画无人得见,此后更是不知所踪,也算是一桩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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