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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身处何处,当你抬头仰望时,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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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巴尔萨,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作为一名电竞职业选手,他无疑是没有遗憾的。他所在的oph战队——在今年的第五人格电竞比赛中,他和他的好队友们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收获到了胜利的果实。
作为一位学生,他无疑是一路顺风的。兴趣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卢卡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耐心,他很快成为知名大学洛教授——阿尔瓦·洛伦兹引以为豪的学生,所有人都相信着,这颗冉冉升起的闪亮星星将会在未来的科研旅程中大有成就。
作为父亲和母亲的孩子,他无疑是幸福快乐的。哪怕巴尔萨夫人和她的丈夫由于观念不合早已和平离婚,但是双方对自己儿子的爱并没有因此减少,他们会为自己的孩子庆生,他们依然是卢卡路途中的引路人,他们会告诉这个青涩的孩子——究竟什么是爱和理想。
就是这样一个布帆无恙的年轻人,他最近似乎遇到了些麻烦,他这些天夜里总是频繁地做梦:他梦到了被无数乌鸦笼罩住的庄园,梦到了象征着不详的黑猫坐在庄园的门前,黑猫有一双让人打寒颤的非人的金色眼睛,它跳到他的面前,就像一个人那样与他对话,黑猫对他说: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你还记得吗,卢卡·巴尔萨,这是你充满着悔意和仇恨的曾经。”
起初,年轻人以为自己只是打第五人格打多了产生的幻觉,毕竟自己的梦和第五人格老版的登录界面实在是太像了,作为一个电竞职业选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是一个让人惊讶的事情。
但很快,现实给了卢卡一个大嘴巴子。
卢卡用他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挂科且洛伦兹教授不会捞他做担保,做梦的那天夜里,他绝对老实本分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而当他醒来时,他发现他躺在硬邦邦的泥土地上,他的周遭,是模糊的枯黄的野草。
——怎么会这样?
卢卡的大脑直接宕机,如果把这种情况归咎于做梦,那这个梦境未免太身临其境了些。
年轻人能真切地体验到,自己一向灵光的脑子现在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他的左眼在发胀发痛,如果卢卡紧闭自己的右眼,他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胃痛和旧伤复发的疼痛让年轻人感觉自己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一万字蚂蚁,不断地蚕食着宛如破烂布娃娃的身躯。
卢卡想从坚硬的土地上爬起来,他完完全全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负重,沉重的锁链让卢卡挺不起自己的胸,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低垂下自己的肩膀,在铁链哗啦啦的声响下慢吞吞地扶着一堵矮墙。
说没有慌乱和茫然都是假的,陶罐里伸出的枯黄的尸手和满天飞的乌鸦让卢卡略显不安,年轻人知道自己需要沉下气,这是究竟玩笑还是玄学,他需要自己下判断。
卢卡·巴尔萨一向如此:聪明,反应迅速,理想主义者的身份让他过于相信他人,而天才的骨子里又带着他自己也未发觉的自负。
卢卡低头呆呆地注视着自己身上的囚服,他把自己的所见所感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排列组合,一分钟后,卢卡终于大胆确信自己穿进了和自己同名同性别的绝活游戏角色的身体里……一向相信物理和科学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毕竟,“醒来穿越到自己打的游戏角色身上”这种事情,就像是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卢卡·巴尔萨,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年轻人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囚徒”回过头,他看到带着绿色兜帽的雇佣兵站在他的身后,廓尔喀雇佣兵的身上沾着赤色的血迹,很明显能感知到雇佣兵和监管前不久正面进行了一场恶战。
奈布·萨贝达干练地蹲在地上,他对卢卡说道:“帮我简易包扎一下,巴利尔小姐没切电极,我想她应该撑不了太久,我得去帮她。”
“……队长?”卢卡下意识地喊道,他很想问面前的雇佣兵——这一切只是所有人趁他睡觉偷偷带走他开的玩笑,不是吗?
但是他说不出口。
“如果这是你对我实力的认可的话,那这个称呼还算幽默。”奈布冷静地回答道,他看着面前有些目光呆滞的年轻人:“想开玩笑的话,你可以从庄园游戏里逃出去再开,不要在游戏里浪费时间,巴尔萨先生。”
“哦……”卢卡从自己工具包里拿出绷带,作为一个只见过猪肉没见过杀猪的大学生,卢卡用手比划着绷带条,他露出他的虎牙,冲着奈布尴尬地笑着,奈布并不知道卢卡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当卢卡像是缠绳子一样把绷带缠到奈布的腰腹——松松垮垮的绷带很快被奈布身上的血迹染红然后垂落到大地上时,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是的,奈布·萨贝达先生只需要考虑自己在完全没有止住血的情况下怎么帮即将上挂飞的莉莉·巴利尔小姐抗刀就好了,而我们这位头顶上已经冒乌鸦的大学生卢卡·巴尔萨先生,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巴尔萨先生。”时间紧任务重的奈布·萨贝达从箱子里摸出镇定剂,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地把一整管镇定剂扎进自己的胳膊里:“这不像你平日的作风,更何况这局的监管是你的死对头。”
“死对头?”卢卡实在受不了自己现在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了,他现在极其想念自己那具健康的身体和转得飞快的大脑,他感觉自己需要用相当大的精力来集中注意力,他重复着奈布的话,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游戏角色“囚徒”的死对头到底是谁。
奈布没有管他自己的自言自语,他的时间有限,雇佣兵再次捡起被他放在箱子旁的护腕,它代表着故乡和母亲的爱,奈布双手撑墙,一个护腕弹到了卢卡几乎看不见的远方。
卢卡的双手触摸起自己身旁的电机,坐以待毙并不是他自己的作风,他亲眼看到红色的电极在自己身边环绕着。
——看样子,这局应该是“隐士”。
电竞职业选手卢卡猜测到,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奈布说这局的监管是他的死对头——“囚徒”在剧情里认为隐士是偷窃了他父亲成果的小偷,是被他杀害的罪人,是一段不愉快的过往,是不被祝福的相逢。
师徒俩带着遗憾和仇恨走向背道而驰的阵营。
***
他现在需要玩命地修机,卢卡清晰记得,前阵子的职业比赛,职业选手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生有一局比赛并没有玩传奇耐削王桑格莉娅,而是奖励自己玩了一把自己最心水的屠夫摄影师,虽然最后oph小队求生极限三跑,但是对局简直又臭又长。
卢卡看着自己工具包里的电路图,电路图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卢卡勉强能看懂。根据原主的记录,这场游戏只需要卢卡再修开他面前的电机,逃生的大门便可以亮起。
卢卡把自己的手放到电机上,他看着上面的按钮,深吸一口气,这与游戏里简单的校准条完全不一样,他既不能一边修机一边开着Tiktok刷小视频,也不能没事翻翻oph小队的公共账号,然后切一个小号和瓜格的某些传谣者大战三百回合(卢卡在和自己队友打四黑排位的时候没少做过这种事)。
年轻人伸出手触碰着电机按钮,把头低得仿佛要和电机来一场亲密接触。天才在哪里都会发光,不久,卢卡完全掌握了破译密码机的诀窍,他敲击密码机按钮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沉浸式修机让卢卡没有注意到监管者早已转移目标,巴利尔小姐和萨贝达先生不再是他的追击对象,强大的电流猝不及防地打在卢卡身上,一道瘦长的黑影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卢卡面前,卢卡捂着头,动弹不得,他似乎被电流冲击束缚住了。
他能听见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他能感受到钝物打击身体的疼痛,但可能是飞扬起的尘土的原因,卢卡的视线及其模糊不清,他在这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好像看到了一张自己及其熟识的脸,这张脸曾用温和的语气指正他实验的错误,也曾用修长美观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
“洛伦兹老师?”电流加重了“囚徒”的头痛和惘然,卢卡用着沙哑的声音喊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那道黑影似乎愣住了,他直直地站立着,法杖沉闷地敲击着地面,电流退尽,卢卡终于看清楚站在他正前方的人:他确实长着一张和自己格外喜欢的教授一模一样的脸,但他柔软带卷的白发被火烧没,留下焦黑的发尾,他脸上附着被电流击伤的疤痕,可怖的疤痕一口气延伸到脖颈里,他没有湖蓝色的温柔的眼睛,非人的金瞳盯着你,你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迅猛野兽的盘中餐。
卢卡的心脏像是不要命一样砰砰跳个不停,每一个细胞叫嚣着要自己要逃离,但是缺乏锻炼的大学生就是这样,给他机会他也不中用,在“囚徒”当着隐士的面来了一个比特蕾西·列兹尼克小姐本人还要致命的羸弱翻窗震慑后,卢卡演员光荣战损倒地,再也不起。
“你今天很不对劲。”
隐士看着跪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求生者,后者抬起头来看着他,献血从年轻人的湿漉漉的刘海里像小溪一样蜿蜒到年轻人尖尖的下巴,除了恐惧,阿尔瓦在卢卡完好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这是他进了庄园以后再也未在“囚徒”的眼里见过的情绪——
毫无恨意的信任、尊敬和爱。
哪怕只是当事人被电流集中陷入麻痹的一刹那。
这不应该是“囚徒”卢卡对他的态度,尽管他们在庄园里进行了数不清的比赛,随着卢卡记忆力的恢复,阿尔瓦逐渐又成了卢卡最讨厌的劲敌,他是平庸自私的孩子父亲的友人,是盗窃了别人灵感的偷窃者,“囚徒”不愿再给阿尔瓦机会解释,向主发誓摒弃了人类的情感的阿尔瓦也不愿为自己优柔寡断过往做辩解。
“……”对面的年轻人在沉默,最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他拖着已经麻木了的身上问到:“如果我要说一件可能会超乎您认知的事情,您会相信我吗?”
“我会。”
阿尔瓦看着依旧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卢卡,他确信,在这局游戏里,这个倒霉孩子绝对没有缴过自起。伴随着大门通电的“嗡——”声,他眼前的求生者依然在地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下面的说辞。
——他甚至没带回光返照。
阿尔瓦感觉好气又好笑,这场对局的前中场他着手于处理来自东方古国的戚小姐,根本没有遇到卢卡,但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徒弟的理解,他多半又带了双弹飞轮上场。他扎了个气球把自己曾经的徒弟绑在半空中,这局游戏已经是平局以上收尾,佣兵和拉拉队员早就点开了圣心医院的大门,他想把卢卡挂上椅子,但当他看着半空这个连挣扎都略显笨拙的年轻人,他还是心软了。
身形瘦长的监管者平静地看着头顶盘旋的乌鸦,它们是无形的监控,记录着每场游戏的点点滴滴,阿尔瓦将手中的法杖高举,向庄园主宣告本场游戏是时候终结。
——监管者投降,您将被遣送回庄园。
“所以,你究竟想告诉我些什么?”
阿尔瓦经过艾米丽的允许,他慢悠悠地走进庄园的医疗侧房,卢卡在游戏里的伤口已经被医生小姐很好地处理了,瘦骨嶙峋的年轻人躺在白色的床铺上,橄榄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同样雪白的天花板。
“让我捋一捋……”卢卡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的记性很不好。”
“……不急。”阿尔瓦沉默了片刻,对病床上的“囚徒”说道。
“哦,对……洛伦兹教……不是,隐士先生,其实我不是庄园里的卢卡·巴尔萨,虽然我也叫卢卡·巴尔萨啦,但是我生活在未来二十一世纪,目前……是一名学生兼电竞选手,我今天刚睡醒便发现我莫名其妙穿到这具身体里了。”
“至于庄园里的卢卡·巴尔萨究竟哪去了,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现在占用的是我的身体,那这小子可真是捡到便宜了,毕竟我那么帅。”
卢卡用诙谐的口吻说道,他没有提及欧利蒂丝庄园在他的世界里只是一个非对称竞技类游戏,这件事无论对庄园里的任何人说都是一个致命打击。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庄园主处理的。”
阿尔瓦说道,他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自称来着未来和自己徒弟同名同姓的年轻人和曾经的卢卡斯·巴尔萨克有着极其相似的习惯,他们同样喜欢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同样会习惯性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同样会不加掩饰地信任着自己觉得可信的人。
***
“事实上,这场奇妙的事故究竟是如何引发的——我并不知晓,很抱歉,阿尔瓦先生。”
衣着得体讲究的小说家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他有些苦恼地说道:“我知道,欧利蒂丝庄园至今的各种设施依然有不足之处,但庄园里的大家总不能把所有的意外事故都归咎于庄园主的失责吧。”
“作为主教的您理应最清楚,阿尔瓦先生,庄园里可是有各种邪神在这里生活。”奥尔菲斯像个狐狸一样眯起眼睛,他摆上了最标准的待客笑容。
“好的,这是我的失礼,我向您致歉。”阿尔瓦礼貌地向小说家致歉,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最后,阿尔瓦用比较委婉的语气提醒着棕发青年:“恕我冒昧,奥尔菲斯先生,请问前不久求生者在圣心医院看到的会自动移动的密码机,也是神学范畴吗?”
“……”
小说家战略性地咳嗽了一下,他扶了扶自己的单眼镜片:“我会派巴尔克先生快马加鞭修理的。”
“那样最好。”
阿尔瓦沉稳地点了点头,他向着奥尔菲斯鞠了一躬,推开了古朴的木门,木门旁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囚服,囚服上的锁链随着年轻人摆弄电阻器的动作发出声响,年轻人转过头,对他露出毫无负担的笑:“谈好啦?”
“嗯,这并不是庄园本身带来的漏洞。”阿尔瓦低下头,他对卢卡说道:“可能需要委屈你在这座庄园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没关系。”卢卡招了招手,他依然在笑,双颊上淡淡的小雀斑甚至都因为他的笑容移了位,卢卡用相当大度的口吻轻快地回复到:“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像我一样拥有穿越时空的奇遇呢?——没有几个!我能来到这里并不是您的问题,况且您还主动帮了我很多忙,我还需要谢谢您呢。我心态很好的,完全应付得住。”
“不过还是感觉有点不舍吧。”卢卡一蹦一跳向前走,他的双臂交叉互在他的头部后,他诚实地说道:“我还想再打几年职业比赛……还有我的学术专业,我还没在我喜欢的专业里大展身手,做出一番成就,而且如果那个世界里的‘我’突然失踪,我很担心那些关心我保护我的人会不会过度悲伤。”
“……你可以讲一讲你穿越前的世界的故事吗?可能我这样说有些冒昧,你可以讲一讲你的父母,老师,朋友什么的。”看着面前蔫蔫的却故作从容开朗的青年,阿尔瓦感觉他像一只找不到回家的有着棕色皮毛的小狗,他追上卢卡的步伐:“比如,你的老师,他似乎也姓洛伦兹。”
“啊,这个啊……”卢卡挠了挠头:“他长得和您很像——就是没您那么高,名字和您也几乎一模一样,他是我的导师,同时也是我爸爸的大学同学,还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居民区,他待人温和,知识渊博,在世界性的学术报刊上发表了相当多的著名文章,我很尊敬他。”
“我父亲,他叫赫尔曼,以前是名牌大学电力学的学生,我妈妈是A市公司前董事长的独生女,他读研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妈妈,他们俩当初有点感情基础的,但是他在研究上有些魔怔,我妈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丧偶式育儿后果断和他离婚了,他对我一向很不错,每个周末会带我去科技馆,发现自己的问题也回心转意了,但是我不会原谅他,我妈妈也不准备和他复婚。”
卢卡看着阿尔瓦的眼睛,他说得很慢,就像是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一样,他来自二十一世纪,而对方却是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之间的历史的见证者,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巨大的信息差,却并没有妨碍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另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听。
电视机,电脑,手机,联机游戏,电子竞技比赛,智能黑板和新能源……阿尔瓦对这些名词都相当感兴趣,但是他更为之动容的是面前的年轻人不停地切换话题,讲着他的日常琐事。
爱对这个异世界的年轻人而言并不是奢侈品,如果他还能回家,他完全可以一路生花。
庄园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固执的、带着悔意的、充满野心和理想的形形色色社会人物在这里集聚一堂,他们抱着各种目的进来,却发现再也无法出去,时间在这里几近静止,神学和科学的驳论远不如生存法则更具有可取之处。阿尔瓦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那双早已没有高光的绿色眼睛现在却闪着亮光,师徒俩凑得很近却没有争执,一切似乎如此岁月静好。
卢卡说了很久很久,最后他实在有些口干舌燥了,他停下了他逛大街的步伐,冷不丁地说道:“老师,这就是我在那个世界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觉得我很幸福,您也很优秀。”
“……”阿尔瓦听到了卢卡在喊他“老师”,他对此保持缄默。
“当然,如果您的小心脏还能承受得住的话,其实——除了师徒,我和我的洛伦兹导师还处于暧昧时期。”卢卡真挚地看着阿尔瓦,他捕捉到了面前的男监管瞳孔的一瞬间收缩,卢卡没有胆怯,他用着刚刚给阿尔瓦讲故事的语气平静地解释到:
“我从小性格就有些乖张,虽然我会广交朋友,但是真正走进我内心深处里的人并不多,您在我童年时期就陪伴着我。您想,一个年幼孩子身边有一个永远对他说‘你很棒’的长者,一个灵魂的共鸣者,一个愿意让他向外闯荡又愿意在他疲惫时收留他的温柔舒适的港湾,只要是个人都会沉湎于此吧。”
“所以从我成年开始,我开始追求我的老师。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他有时有些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些烂好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他的企图,他的理想,他是我的恋人,我爱他,就像乌鸦偏爱写字台一样。”
“您其实也感觉到奇怪了吧。”卢卡说道:“我早就感觉很奇怪了,为什么我会和这具身体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和长相,我的导师和您又同样如此,还有我的家人,朋友,他们依然有着这具身体的家人及队友的相似身世。”
“穿越或许并不是偶然,我来到这座庄园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黑猫说——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我不是圣人,至少至今为止我还没给红十字会捐过款……当然,等我未来赚钱了我可能会考虑这一点,这不是重点,我稍稍了解过这具身体的奇遇,这具身体的主人——‘囚徒’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罪人,梦里的黑猫对我说的话只是个比喻。”
“于是,我就有了一个相当大胆的猜想,或许‘囚徒’就是我的前生经历,原本‘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一个无法逆转的地步,然后‘我’死了,或许带着遗憾死了,转世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我,现在,我来到这里,顶替了‘我’,又遇见了‘我’的老师,‘我们’过得并不好,把生活搞得一团糟,但是我们的缘分并未散去,而且我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来到这里可能就是为了跟您说——老师,我们还会相遇。”
卢卡伸出手,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最后他踮起脚尖,双手环绕住阿尔瓦的腰腹(监管者实在太高了),他感受到面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冷意,他同时也能听到自己那课温热的怦怦跳动的心脏,他的拥抱得到了男人的答复,男人缠满绷带的右手轻轻地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另一只同样带着烧伤的手慢慢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们全程保持着寂默,但是在某一情感方面又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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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跟去中国云南吃了菌子一样。”第二天清晨,卢卡带着自己的手机去oph 小队租的临时训练公寓报道,戚十一用酒精棉布擦拭着她的手机屏,用平常的语气对卢卡说道。
“真的假的,我前天晚上偷偷喝了点酒,昨天一整天跟断片了一样,快给我讲讲我昨天怎么了?”卢卡步伐轻快地走到奈布身边,后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地拆着他的母亲给自己寄的零食,他转头看着卢卡相当自觉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奈布无奈地把这包已经拆开的薯片递给了卢卡。
“队长,你人真好,我同意你今天排位当逃兵。”卢卡笑嘻嘻地咀嚼着薯片,口齿不清地说道:“所以你们快给我讲讲嘛,我昨天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
“你昨天没来参加训练,又没有请假,所以我们猜你可能没睡醒,就准备去你家叫你起床咯。”莉莉挂断了她哥哥给自己打的电话,她从奈布背后弹出脑袋,一脸不怀好意地补充道:“然后是巴尔萨阿姨给我们开的门,阿姨说你今天情绪似乎有点大起大落,我们没来之前,你抱着阿姨又哭又笑。”
“真没想到,我们的ob幻神还是个妈宝男呢。”莉莉揶揄着:“然后你看到了我们,却在沉默,我们喊你去训练,你笑着说好,你昨天在路上特别安静,总是低垂着眼睛,我们跟你开玩笑你都没接上我们的梗,虽然说后来你也开始说说笑笑了吧,不过感觉像在强颜欢笑,仿佛你和我们根本不熟一样,真让人伤心。”
莉莉假装难过,同时伸出手要起奈布刚拧开的果汁,oph小队队长无语地把自己的苹果汁递给莉莉,女孩高兴地说道:“谢啦队长,我要奖励你今天排位不用修五台机。”
“莉莉说的没错,”戚十一接住莉莉的话,黑直发女青年说:“然后我们就准备开始我们的训练,但是你昨天显然很不在状态,你打开了第五人格,表情似乎有一点震惊,然后你相当不熟练地操作着游戏界面,然后你打开了‘囚徒’和隐士的角色页面,你阴沉着脸在看他们俩的推演和生日信,莉莉凑过来跟你开玩笑,你昨天罕见地没有理她。”
“对啊,”莉莉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当时问你——怎么,我们的ob幻神也是水灵灵地当上隐囚哥啦,你都不理我!然后你突然特别凄凉地笑了,一遍又一遍喊: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
“然后我就不敢跟你开玩笑了。”莉莉嘟着嘴说:“你昨天的精神状态相当令人堪忧。”
“害,没办法,喝醉了是这样的。”卢卡说道,他举起他的手机,对着自己的朋友大喊道:“来来来,排位开了,上号上号!我们速战速决,我今天下午还要和我老师约会呢。第五人格!启动!”
“切,欺负单身狗。”莉莉对着卢卡白了一眼,而后她附和着卢卡,大声喊道:“第五人格!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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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为什么要这样做。”隐士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他对着面前的黑猫单膝跪地:“我向您发过誓的,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我当然相信你的忠诚,我的主教。”黑猫从十字架上一跃而下:“但是很明显,你没有你想象中中的那么无情且果断,故事总需要有一个结尾,而我,想把这个烂尾的故事走向终点——你往后看。”
阿尔瓦回过头,他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胸膛不够挺直,完好的那只橄榄绿眼睛同样灰蒙蒙的,从天堂坠入地狱,为虚无缥缈的理想和真理奔波,在静止时间的庄园里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游戏,他实在太累了。
他注视着阿尔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勾了勾嘴角,对他的老师露出一个他自认为还算友善的笑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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