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抿嘴,沉气屈身,赤手空拳架起起手式。
面前的家伙比他壮了几乎一倍,作训服下肌肉虬结,服役前绝对是健身房的常客。此时那人正嘲讽地对他比了个中指,甚至颇有恶意地顶了两下胯,语气玩弄:“毛都没长齐就来参军?小姑娘,早点洗洗睡吧!这么漂亮的小脸被我打肿了可不好哟!来参军该不会是为了来吃**的吧!”
壮汉的话引起了周边许多人的哄笑。
克劳德的视线瞟到教官,教官抱臂站在一旁,毫不在意对他们以“训练”名义的私斗——这又和克劳德想象中纪律严明的军队矛盾了。
今日安排是适应性训练,按照经验,负重跑圈,打靶训练。然而队伍解散后,满身精力无处释放的男人们决定开启了私下的“加练”,拳拳到肉、逐渐见血的“训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教官甚至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这简直让克劳德心中郁郁——直到那位常胜擂主将手指向了站在角落的克劳德。
克劳德沉眉,冷静地说:“来吧。”
这个面相稚嫩的白净男孩居然没有吓得窜尿,这让壮汉有些意外,但壮汉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他捏起右拳,右手关节“咔咔”作响,青筋暴起,连带着右臂一齐隆起肌肉。壮汉坏笑着向克劳德奔来,但在拳头触及头颅时扑了个空——克劳德后撤一步,腰柔韧地后仰躲过,随后飞速绕身弓腰,转身鞭腿。
按克劳德的经验,壮汉这时候已经被绊倒了,但他体型太大,仅仅一下难以撼动。
壮汉也反应过来克劳德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柔弱可欺,收起脸上的笑容,可嘴里还在止不住地嘲讽:“有几分本事,noob,但这些只是花拳绣腿,对我可没用……”
克劳德没等他说完,再次弓腰闪过壮汉的出拳,在他侧身位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克劳德没打过这么硬的腹肌,捏拳生疼,但他知道壮汉受了这一拳也不会好过,侧身抬腿又想对着壮汉腰侧鞭腿一踢。
壮汉看出他出招路子很野,有所防备,抬手格挡,一手握住靴子脚踝处,对着自己的方向一扯。克劳德失重摔倒,整个人几乎横着扑打在地面,后背着地,骤然的钝痛随着麻意升起。他手臂着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壮汉已向着自己鞭腿而来,当即交叉双臂想要挡住壮汉对自己头部的击打,却被壮汉一脚踢开手臂,踩上胸口。
“呃……”克劳德一声痛吟憋在了喉咙里。
“上将,军中严禁私斗,我们要不要……”副官在一旁小声道。
萨菲罗斯抱臂,轻轻摇头,眼神冷淡道:“再看看。”
军靴质量优良,胶底厚实,踩在克劳德胸口的靴底粗糙耐滑,叠加着壮汉的施力,撵得克劳德呼吸困难,挣扎着抬腿去踹壮汉裆部,可是肌肉撕扯,力度不及。翻手间,克劳德的右手触到裤边的匕首。
今天不让他吃点教训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咬牙攥柄抽刃,反手狠心划过壮汉的小腿——白刃带出红迹,血点溅出,克劳德眼睛一眨,眼前似蒙了一层血雾——他没来得及闭眼,血溅进了眼眶。
壮汉只感觉小腿一凉,紧接着一股肌肉撕裂的剧痛从小腿传来,他一屁股仰倒,抱着小腿开始哀号:“啊——!F**k!You mother f**ker…”
“呃——呵!”胸前的窒息感一松,克劳德当即大口大口吸气,满嘴尘土也不顾。他缓缓翻身,跪在地上缓神,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无法自抑地全身打战,他抖着手将匕首插在地上,略黏稠的血液顺着刀刃的方向渗进土地。克劳德又深吸一口气,低头吐掉嘴里的泥沙,喉咙干涩,他得找口水喝。
克劳德抬眼转头,眼瞳赤红,血珠顺着眉骨、侧脸一直划向脖颈,直到消失在迷彩作训服中。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滑下的液体是自己的冷汗还是别的什么,抬手一抹,随手擦在裤腿上。他终于撑着地面站起身,脚步从虚浮到坚定,但眼神还在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刚才好像在训练场的入口方向看到了一抹身影,有点像……上将。但当他的视线再去追寻那道身影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F**k!愣着干什么!快叫军医!”壮汉又怒又骇,“狗日的,他把我骨头削出来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教官忙不迭跑去喊军医。几人跑去扶壮汉,途中差点撞到克劳德,但克劳德只是默默避开他们,喘着气走到刚才众人集聚的地方,向另外几个愣在原地的人哑声道:“有水吗?”
“……什么?”
“水。”克劳德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过分,又清了清喉咙。
“哦哦。”几人七手八脚地递上了水壶。
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匆匆赶来的军医在看完伤势后向自己递来责怪的眼神,克劳德忽然产生了一些愧疚感,但这样的愧疚感很快被口腔的干渴代替。
他捧着不知是谁的水壶,仰头接了一口,唇边还有干涸的血迹,铁锈味混着清水润了润口腔,克劳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将水壶盖好,用身上仅剩的干净衣料擦干净水壶上的污渍,又客客气气地还了回去。
“教官,可以走了吗?”克劳德缓步走到教官身边,“在个人训练前您就宣布解散队伍,我想我现在可以回宿舍休整,等待正式入列的通知了。”
克劳德的双眼像撒旦,蒙了层血红,教官一转眼,见到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乍然一惊,语气都变得和缓不少:“……当然。克劳德,记得去医疗室处理你的眼睛和伤口,血液会传播病毒。”
“是,教官。”克劳德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向着医疗室走去。
壮汉被两人搭肩扛走,军医跟着一起去了医疗室,众人被教官遣散,喧闹的训练场终于回归平静。
黄色的沙土训练场中央,那摊红色血迹上,一把银色的匕首静静地插在地面,格外刺眼。
萨菲罗斯从墙后缓缓走出,副官被他打发去安抚又在发癫的宝条博士,偌大的训练场上只剩下萨菲罗斯一人。他俯身,一掌握住匕首柄,略一用力,抽出匕首,裹布一捋,血迹一点不留。
萨菲罗斯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动身赶往前线还有两个小时。
国会应当不会介意战无不胜的上将从基地带走一名新兵。
萨菲罗斯玩味地把玩着手里再普通不过的制式匕首,收入腿侧的绑带。再低头时,他看见黏糊的血滩里半插着一张塑封照片,在风里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萨菲罗斯两指捏起,指腹擦了擦,是一道模糊到看不出人形的人影,看样子是偷拍的。再一翻背面,一张小小的两寸照上是龙飞凤舞的“Sephiroth”签名,挤占了空白面大部分空间,而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认真的、几乎淡到看不见的“Cloud”。
“Ah,Cloud…”
萨菲罗斯念出这个名字,绿色的眼瞳闪烁着异样的兴奋——浴血天使那双蒙血的眼睛瞪向自己的时候,萨菲罗斯有了一股可耻的冲动。他抬手一捋额边的碎发,刚才非人的异样感被他按捺下去,平顺了神情,眉眼又被他调试到温和的状态。
萨菲罗斯不记得自己曾签过这样一张签名照,但他记得克劳德刚才前往的方向是医疗室,他不介意亲自去向这个小粉丝兴师问罪。
克劳德站在医疗室外,愣愣地看着里面的医生护士脚步急促地走来走去——医疗室里不只有那位壮汉,还有一些前线转送下来的伤员。医疗室外的墙边还蹲着几个刚才被壮汉揍出血的、训练致伤的士兵,个个一脸颓样地被护士们裹成猪头。
要吃处分了。
克劳德垂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黏着一层怎么也搓不干净的血迹。他不自在地又在裤边上擦了擦,又把自己的双手藏到身后,但这样做除了给裤子包上一层浆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有个护士注意到了他,他脸上有血,但并没有开放性损伤。护士终于得了空,走到克劳德面前道:“士兵,你需要治疗吗?”
“哦,是的。”克劳德指了指自己只能勉强视物的眼睛,“眼睛溅到血了,我想我应该来冲洗一下。”
护士当即发出尖锐爆鸣声:“你怎么不早说?!快跟我来!你不知道自己眼睛多要紧吗?!这是谁的血?那个人要是有艾滋病你怎么办?!……”
护士脾气火爆,说个不停,把克劳德带到了另外一间医疗室。克劳德沉默地接受着陌生人的关心,腼腆地一一点头应过,最后才小声地说是刚才被抬进来的腿部割伤的壮汉的血。
“啊,他的伤口不是在腿上吗,怎么溅到你眼睛里的?他的病例上写应该没有什么传染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疾病,很多人为了兵役福利体检时会档案造假,你以后要经常体检。”护士把他带到一处躺椅上坐下,一边准备用具一边说,“不过说来也是,日常训练而已,怎么会有人对战友下狠手,一刀划到腿骨,天呐,那个人以后走路都得瘸条腿……”
克劳德不自在地别过头,转话题道:“除了冲洗眼球,还需要打额外的针剂吗?”
“我不是主治医师,具体的针剂还是得医生来开。”护士捏了捏手里的软管,招呼他道,“我还有别的伤员要照顾,不一定一直在这里。冲洗眼球很简单,我教你。一直冲,把这一瓶用完就可以了。”
一个曲线贴合的塑料罩框住了他的眼眶,进出软管流动的生理盐水一遍一遍过滤着他胶黏在眼球上的血迹。在他即将换一只眼时,护士被叫走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克劳德一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克劳德给两只眼睛都过了遍水,转头一看还剩小半瓶。
他转眼打量四周,在屋子角落发现了一个自来水龙头。他拧开,缓慢流出了一股泥水,放了一会儿后逐渐清澈。已经干硬的血迹很难搓洗,指腹抹不掉,换指甲抠,直到把手上的皮肤挠红才让双手看着干净了许多,但克劳德凑到鼻尖一闻,还是一股血腥味。
算了,不管它了。
克劳德甩甩手,把水甩干,抬手想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但当他把指尖探进袋口时,脑子一蒙——照片呢?
他开始在全身的口袋里摸索,每个口袋摸过去,每个都是空空如也。
克劳德突然一阵无力。
肯定是和那个大块头打斗的时候碰掉了。训练场那么大,风那么大,天色已经晚了,照片早就不知道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终于,没由来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从满怀希望,到大失所望,仅仅过去24个小时。
克劳德蹲下身,把头埋进腿间——未来等着他的还有数不清的处分和无限虚无的光阴。还想着当兵呢,以为换个身份你就会一举成名吗?到头来你还是这么失败啊,克劳德……
“你是在找这个吗?”
克劳德一愣。
“一张照片,偷拍视角,背面签有‘萨菲罗斯’,下面还写了个‘云’。”
克劳德猛然站起身:“是我的!”
但在克劳德转身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霎时被钉在原地。
萨菲罗斯噙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咬出他的名字:“啊,你就是……‘克劳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