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间,克劳德恍惚听到一些略耳即过、一时间难以理解的低缓人声,他想睁开眼,但也许是因为接连经历了一系列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极致状态下运转了一整天的大脑现在只想将意识重新拉回深眠。他的眼睫颤动了片刻,但被一只略凉的手抚上额前,克劳德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再睡会儿。”
克劳德闻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侧头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睡姿,蹭了蹭头,回应了那只安抚自己的手,随后任由意识重新下坠。
萨菲罗斯垂眼,盯着克劳德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克劳德呼吸沉稳,像是子宫内的婴儿般侧身蜷缩——危险的前线此刻距离他们只有3千米,克劳德就这样毫无违和感地深睡,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心大。
睡梦间,克劳德又无意识地蹭了蹭头下枕着的地方,萨菲罗斯眼中兴意更甚,情不自禁轻笑一声。
抵达某地,副官下车为萨菲罗斯开门,一拉开门对上便是萨菲罗斯不耐的眼神,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那个脑子缺根筋的新兵正毫无自知地躺在上将的大腿上,就那样侧着头,一脸懵懂地直面着上将,一呼一吸都扑打在某处——副官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他有较强的自我控制能力,他差点就把车门甩上将脸上。
Holy sh*t!副官瞳孔地震。
就算事实如此暧昧,他也没法揣度上将的心思到底如何,毕竟萨菲罗斯上将确实一直很关照下属,但在副官印象里萨菲罗斯从来不会关照下属到这个地步!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当即装作什么都没见到一样正身站在了车门前为两人挡住了车内的情景。想想还是觉得不行,副官又“嘶”了一声,闭眼转身,为他们掩上了车门。
这时,副官的通讯器响了一声,耳麦传来上将的声音:“我记得随车有把M24,编码尾号8373,我前几天调过瞄准镜,暂时找不到别的什么趁手的狙击枪,先帮我拿来。”
“给你的小美人用?”副官语气带了些揶揄,但脚步不停地走向后备箱,“上将,我记得我是你的副官,不是你的文秘,也不是你的管家,这种小事喊我做真的好吗?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那是任务所迫,克劳德又是为什么,这是什么任务?”
萨菲罗斯“唔”了一声:“你如果觉得在我这里无法实现人生价值,我可以推荐你去宝条博士那里。”
副官无奈叹气,从后备箱里取出枪包,开包简略检查过后盖上箱门。副官拍了两下车框提醒,耳麦里是萨菲罗斯的声音:“稍等。”
萨菲罗斯的手一下又一下不住地在克劳德头上抚摸,似鹦鹉头毛般的头发远没有萨菲罗斯印象中的硬挺,指缝间划过发丝,柔软的手感简直让人上瘾。
不过很快,萨菲罗斯的右手顺着毛流向下,轻轻拢住了克劳德的后脖颈,与萨菲罗斯的手掌相比显得格外纤细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让他的头颅移位——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不断搏动的动脉隔着皮肤在萨菲罗斯的指尖跳动,这是生命的跃动,这条生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控制在了萨菲罗斯的掌间。萨菲罗斯乐见死亡,更乐见死神即将降临时那条生命的挣扎、无助、绝望,不管是哭泣还是哀嚎,或者仅仅是空洞着麻木地面无表情……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刀,萨菲罗斯甚至可以幻想到掌下这人被扎穿颈动脉时血液迸溅的美感,有机质的生命被无机质的利刃夺取灵魂的过程,无论如何都是那样迷人——萨菲罗斯遗憾地略一蹙眉,他发现克劳德醒了。
颈部两侧异样的紧缩和头部的胀痛让克劳德猛然从深睡中惊醒,昏沉的脑子让他一时间难以睁眼,只下意识抬手握住了那只掐自己脖子的手。在那一瞬间,那只手放开了他,克劳德紧攥着他的手腕,就这样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在后座上绕了个身。与训练场相比格外狭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拳脚,克劳德正考虑怎么还手,“凶手”却不下死手了,就这样顺应着他的动作,左手颇有余兴地在他即将跪坐下时扶住他的后腰,向自己的方向一揽,克劳德失重前倾,避闪不及,随即叉腿将“凶手”锁在了自己两腿之间。
克劳德直接跨坐在了“凶手”身上,睁眼起手,却听见胸前传来了萨菲罗斯颇为愉悦的声音:“哈。”
副官在外听里面许久许久没有动静,他又拍了拍车框:“上将。”
这次耳麦里没有传来上将的“稍等”,他自作主张地拉开车门……
“嘭!”副官将枪包往里面一丢,飞速甩上门,在其他人奇怪的目光里青着脸走了。没走两步,他又回头,对其他人喊,“上将还有些急事处理,你们不要打扰。”
克劳德还没从死亡的威胁中缓过神,就被面前这张脸和现在颇为逾矩的举动震惊得吐不出一句话,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凶手”还是因为近距离贴近的萨菲罗斯——克劳德收回紧紧攥着的手,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两个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萨菲罗斯笑道:“手劲不小。”
克劳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上将,为什么要……”
萨菲罗斯眼神示意窗外:“你难道没觉得自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克劳德下士?”
克劳德顺着萨菲罗斯的视线看向窗外,陌生的地形,他才意识到他就这样一路睡到了任务地点。一股羞愧油然而生,克劳德想要低头认错,但以现在的姿势,低头只会让他和上将的脸贴得更近,他不自在地偏过头,想要起身离开,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萨菲罗斯按住后腰挡住了退路。
“上将。”克劳德不敢接触萨菲罗斯,但是跪撑的姿势尤为费力,更何况后背还被萨菲罗斯按着。他觉得萨菲罗斯可能是忘了自己的手搭在了哪里,所以提醒道,“该下车了。”
“所以呢?”萨菲罗斯故作不解。
“您的手……”克劳德低头瞥向那只没入腰侧的手臂,从余光中察觉到了萨菲罗斯的笑意。
萨菲罗斯那只不安分的手挑开防弹背心下沿,手指摩挲着,顺着脊柱的凹沟一路向上,萨菲罗斯能感受到掌心隔着一层衣料传来的热度,这样的热意在新兵脖颈处格外明显,不过现在的新兵全然没有了方才刚睡醒时咋呼的敌意,只当是上将的又一次临阵检验,紧咬着上唇承受着几乎蒙顶的、勾人□□的、却未曾触及皮肤却胜似皮肤的抚摸。那只手每到一处,都会让身前的人有些过激的反应,但这些反应都会被克劳德自己强行忍下。耳边,克劳德的呼吸早已错拍,掌下,他的腰早已反弓下塌,只剩跪撑的双腿还在苦苦支撑,却不堪一击。
萨菲罗斯很喜欢他现在任人支配还不敢还手的模样,颇具恶趣味地道:“我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克劳德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蜷起身,右手猛地抓上萨菲罗斯的右臂,骨节泛白,几乎神经性地越抓越紧,“上将,上将,我们下车好不好?我们该下车了……我们……嗯,呃……我们下车,我该执行任务了……”
“为什么?”萨菲罗斯用一种近乎于情人般温柔缱绻的语气问道,侧过头,想要与极力低头躲开的克劳德对视,却见到他眼里蓄了泪。这简直就是萨菲罗斯的兴奋剂,他嗓音愈发喑哑,“告诉我,我是你的教官。”
“不要问我,”克劳德深深喘了一口气,又补了个词,“求你。”
克劳德不记得萨菲罗斯是什么时候撤手的了,他整个人都脱力坐在了萨菲罗斯的腿上,可萨菲罗斯没有怪他,甚至得到了一个“奖励”的拥抱。他被准许靠在了萨菲罗斯的颈窝,那只抚摸过自己后背的手,又一次顺着后脑而下,沿着脖颈直至后心,在那里轻轻拍了两下,他们就这样沉默地抱了一会儿。
拥抱?
萨菲罗斯忽然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萨菲罗斯已经不记得上次与人拥抱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说,从记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与人拥抱,再或者说,他从前从未与人拥抱。
抱着玩弄的心态将小孩儿玩硬,却从玩具里攫取到了些从未体验过的温情,这是他从前从未料想过的。萨菲罗斯一时兴起的玩味随着陌生的暖意偃旗息鼓,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
仅十秒钟后,萨菲罗斯重归冷静:“克劳德下士。”
“是。”克劳德的脑子还乱作一团,萨菲罗斯无限近似温情过后冷漠的口吻让他心里不太好受。他贪婪地、悄声地吸取着上将颈间的气息,随后依依不舍地后撤半步,转身端坐在了一边。
萨菲罗斯拿起刚才被副官扔进来的枪包,撬开卡扣,是一柄长狙。
“M24。”克劳德认得。
萨菲罗斯道:“等到了后方,我会根据你的手感装配最适合你的狙击枪。现在事出紧急,我身边没留几把枪,这把我前些天调试过。”说着,他重新将卡扣关上,将枪包递到克劳德面前,“你的任务就是在返回后方前,熟悉这把枪,直到你的成绩达到你的最佳水准。我今晚会来验收你的成果,这关乎着你什么时候能上战场立功。”
克劳德沉默地接过,相较适用于移动作战的M27,这把狙击枪的分量重上不少,上方的瞄准镜相较于M27也更为精良。克劳德觉得自己收到了来自上将的礼物,本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克劳德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深究自己的想法,正声道:“是,长官。”
萨菲罗斯似乎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事要问,一起问。”
“那上将你呢?”克劳德讷讷道。
萨菲罗斯似乎没听懂:“什么?”
“你的任务是什么?”克劳德直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会涉及机密,并非他能知道的东西,于是在萨菲罗斯开口前他又连忙打断,“对不起,我不该问,上将,你不用告诉我。”说着,克劳德背着枪包拉开车门,临走前还说,“我一定会熟练使用这把枪的。”
萨菲罗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克劳德身上低落的情绪,总是志满意得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困惑的表情——他在低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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