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艾莉亚又回到了恐怖堡的牢房里。它看起来很像那囚禁了她几个月的房间。房中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且十分拥挤。但这次,还有个淡蓝色的彩色玻璃窗,非常巨大,几乎覆盖了身后整面墙。
穿过窗户,她似乎能看到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从临冬城到君临,整个世界在她脚下铺陈开来,然后迅速地破裂。
大脑仿佛停滞了,跟不上眼前展现的混乱。大军对战,直到鲜血将河水染红。乌鸦与龙齐飞,在空中翱翔着。还有蔓延的黑暗,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把万物冻住。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可怖的景象。但她身后是更令人齿冷的存在——拉姆斯波顿。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手中转动着小刀,如往常一样进入房间。艾莉亚身上的疤痕——他之前留下的——似乎火辣辣地烧灼了起来。他歪着脑袋。
“所以说……我们又回来了。”
拉姆斯的小刀朝她脸上捅去,艾莉亚急忙躲闪。可他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慌乱中,她脚下一绊,狠狠撞上了窗,幸好玻璃还算结实,没有摔出去。拉姆斯一把抓住她的领口,以暧昧的姿势将她压在蓝色彩窗上。
“外头的东西,挺有趣啊?”他凑近了说。“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火焰,冰雪与血液。”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令她感到反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心里清楚……事情没完呢,你我之间尚未了断。”
艾莉亚点了点头。是的,她非常清楚,她不认为命运这次会高抬贵手放过她。也许是布兰的梦境令不详的阴云萦绕在她心头,或许是那不知名的南方叛徒,亦或是她早已接受,自己这一生注定跌宕而坎坷。窗外的世界似乎是她未来人生的预告。一场接一场的战役,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战争,总是可以再多一场,和平从来都是奢侈的东西。你根本不够强大,无法面对未来的风浪。”他在她耳边呢喃,恰似情人间温柔的低语。“你太弱了,甚至无法直面我。”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小狼崽。”
艾莉亚尖叫着,双手握拳用力砸着窗户,试图逃离;但它纹丝不动。最深的梦魇近在咫尺,她无处可逃。窗外的世界一片狼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被血海淹没。
尖叫中,艾莉亚将自己弄醒了。她手上似乎粘上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猛地惊醒,左手抓紧胸口。低头望着残缺的右手,发现娜梅莉亚坐在床边,用湿湿的鼻子轻触她的手指。
艾莉亚重重地咽了下口水,望着她的狼。“是你……叫醒了我吗,女孩?”
娜梅莉亚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睛似乎确认了艾莉亚的猜想。她将大大的脑袋趴在床上,在艾莉亚身边安顿下来。
“谢谢你。”艾莉亚轻声说,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抚摸娜梅莉亚的毛发。“对不起,让你千里迢迢回来救我。你一个人过得自由自在,是我把你卷入了这些纷争。我想,你比我更强大。”她转头,目光飘出窗户,内心深处总觉得会看到梦中的混沌。但映入眼帘的是临冬城熟悉的城墙。没有巨龙。没有军队。没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更没有拉姆斯。
然而,回过神后,她仍不可抑制地在漆黑的房中瑟瑟发抖,思绪不断飘向潜伏在未来的不知名威胁。她不确定,自己有朝一日能否能强大到克服那源源不绝的磨难。
七层地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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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斯头昏眼花,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周遭的环境上。刚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打斗声时,他还以为在做梦。眨眨眼,看守牢房的两名侍卫变成了一名。他穿着兰尼斯特的服饰,正把门打开。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他想着,用怀疑的目光端详那名不速之客。
“你好呀,”拉姆斯率先说。“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士兵没有回话,拉姆斯的目光聚焦到他手中的刀上。
“又或许……你是来杀我的?”他笑了一声。“你主子是这么吩咐你的吗?一旦波顿父子被活捉,就杀人灭口……至少割了他们的舌头。这样瑟曦兰尼斯特的所作所为便不会传到她父亲耳中了。”
“看来,你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士兵说。“我与你没有私人恩怨,但你的确失败了,也就没了活路。事已至此,小姐是容不下你的。”
“我没打算对他们说什么,我可没有这么软弱。”拉姆斯说。“不过,与其被他们折腾,死亡倒也是个爽快的结局。我可是酷刑专家,他们打算用的那些逼供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了。”
兰尼斯特士兵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向前踏了一步。拉姆斯仰起头。
“你可以杀了我,但我有个提议。”
“是么?”那士兵问:“我动手前,你有三十秒钟时间解释。”
“你家小姐对艾莉亚史塔克恨之入骨,不是吗?”拉姆斯反问。“比起对北境的伤害,她更在乎的,是那史塔克姑娘吧?临冬城二小姐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家小姐对这个结果,难道就甘心?”
“她的确非常不满,”士兵附和。“难道你有干掉史塔克女孩的妙计?”
“你猜对了。”拉姆斯笑得灿烂。“若我败了……也不劳您费心,届时我自然无法活着回到这里。”
士兵歪了歪脑袋,沉吟片刻。“说吧,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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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罗柏望着空空如也的地牢,自言自语道。身后,六名侍卫横尸大厅,鲜血凝固在了石地上。地牢大门敞开,拉姆斯波顿连影都没了。
“多安置些人手吧,”艾莉亚曾这般提醒。“千万别低估他。”
他也的确从善如流,增添了侍卫。正常情况下,六名侍卫看着一名受伤的俘虏,绝对是绰绰有余了。此外,临冬城处处守卫森严,他到底是如何逃脱的?波顿小崽子到底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溜了出去?简直不可思议。
“此事,属实吗?”
泰温兰尼斯特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外面的风霜一般寒透心扉。罗柏没有转身,内心充斥着对自己的愤怒。当初,他何不直接打断波顿的双腿?也不至于到如今的田地。
“是,确有此事。”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得承认。“不过……他跑不了多远。昨天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怎能如入无人之境,说走就走呢?”
“他必然有帮手从旁协助。”泰温说,“也许波顿有党羽,在混乱的局势中潜伏了进来,给了波顿独苗一线生机。”
罗柏以拳砸墙。叛徒、叛徒,更多的叛徒。这些人渣似乎永远也除不完。他试图像清理发炎的伤口那样,把他们一扫而尽,却仿佛永远也清不干净。这下,拉姆斯波顿自由了,又不知要如何为害北境。
“莫慌,”泰温说:“他走不了多远,失血加上脑震荡,他的战斗力已大不如前。这只是毁灭前最后的疯狂。派些猎犬去追他吧,这地牢里都是他的气味。”
罗柏点点头。“您说得对。”他转头大踏步离开了地牢,找其他警卫问话去了。步伐中怒气彰显。
他们很快发现了他的行踪。神木林的东墙拴着一根绳子,从地上的痕迹判断,跳下去的人摔得不轻,流了些血。如此一来,猎犬嗅着他的气味,便更容易进行定位。
“波顿私生子慌不择路,不必担心。”泰温平静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抑扬顿挫。“他根本无处可逃。”
“对,”罗柏赞同道。“我将亲自领着搜寻队把他抓回来。这回,我会粉碎他的脚踝和膝盖,这样他连逃跑的念头都不会有。”
“很好。”泰温说:“把我儿子也带上吧,好教他们知道我对此事的重视。”他摸了摸身侧的伤口。“本想和你一起去,身上的伤却不允许。”
“不必了,您还是待在这儿吧。”罗柏说着,调整了下手套。“我们回来前……别把这事告诉艾莉亚。”
“何必瞒着她?”泰温问。
“那混账关在地牢里都能把她吓成这样。她强装镇定……可只要细看,就知道她害怕了。”罗柏攥紧拳头。“若她知道波顿越狱的消息,恐怕更是夜不能寐。”
泰温稍稍沉默,然后点头道:“好吧,我们暂且不必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执意要一起找人,也会加重伤势。先按下风声吧。”
“谢谢您。”对泰温示意后,罗柏对手下发出指令。“让骑手和猎犬尽快在东墙集合,我们尽快开始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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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尼斯特家的传话人敲响房门时,詹姆刚好来探望艾莉亚。他说有事要跟大少爷说,还必须到大厅说,好像不方便让艾莉亚听到。艾莉亚敏锐地察觉不对劲。按理说,泰温公爵给詹姆传的话是不忌讳她听到的。又或许是他们父子间的私事?
很快,詹姆回来了。脸上的表情肃穆,与之前大不相同,艾莉亚的不安和忧虑加深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不,没什么。”詹姆说。直觉告诉她,他在撒谎。“你哥有事想请我帮忙。七层地狱,我从没想到有天会从他口中听到这话。你之前恐怕也猜不到,我和他能相处得这么好吧?”
“他也不算多喜欢你吧,”艾莉亚说:“只是受得了的程度。”
“这本身已经是个奇迹。”詹姆说。“抱歉,我恐怕得先失陪一下,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你有什么事要办?”艾莉亚问。
“没什么要紧的。”
“如果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不告诉我?”
詹姆叹了口气,眼神瞟向一边。“我们要去搜寻敌人的残留部队,以免他们藏在树林中,再出来搞破坏。你哥调动兰尼斯特的人是想着人多力量大,能快点扫荡完这些残余。这回答,你还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詹姆还是没对她坦白。但艾莉亚点点头,挤出个笑。“好的,小心点。”
詹姆也点点头,“你也是。”
“在这房里,我又能出什么事呢?”艾莉亚指出他话里的矛盾。
“话虽如此,你的运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差。”詹姆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撂下这句话,他离开了房间。詹姆意味深长的话在艾莉亚耳边回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漫不经心的话听起来就是无心之词……可艾莉亚总觉得,它像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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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詹姆和罗柏依然无影无踪,没有人告诉艾莉亚他们为什么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比詹姆的秘密更加致命。艾莉亚的直觉向来神准,她不由得警觉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些时日,一切看起来都不对劲。失眠成了常态。这也怪不了她,危险无处不在,松懈的代价是沉重的。临冬城的氛围随时都紧绷着。
但是今晚,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艾莉亚从床上坐起,望出窗外。她观察着外头每一丝风吹草动,有些风声鹤唳般的疑心,不断转动着手中的小刀。
“艾莉亚,”珊莎轻声说:“还是睡一会儿吧,你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不休息,伤势要如何好转呢?”
“我有休息啊,”艾莉亚小声答道。“只是睡不着。”
珊莎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来到妹妹身边。“你安心睡吧,我不走,就在这守着。”
“若有敌人来袭,你能击退他们吗?”艾莉亚尖锐地质问。珊莎下意识地畏缩了下。见状,愧疚感如同玻璃渣刺痛了艾莉亚的心。“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珊莎说。“就算我不管用,不是还有娜梅莉亚在这吗?”
艾莉亚秀眉微蹙,看向门口。“珊莎,娜梅莉亚呢?”
“许是听到什么动静,前去查看了吧?”珊莎说。“娜梅莉亚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总是坐不住的,这方面和你如出一辙。”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困在这张床上,快把我逼疯了。”艾莉亚叹了口气。什么东西,很不对劲,一切都被笼罩在诡异的阴影中。她再度往窗外望去。
这次,不是她草木皆兵,外头的影子真的动了。不,不是影子,是烟火。有人纵火了!
“走水了,”艾莉亚低声说。“着火了,珊莎——”
大门猛地关上。艾莉亚飞速转过身,上身因为伤口的拉扯而感到一阵剧痛。拉姆斯波顿出现在房间中央,就在珊莎身后。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紧贴着她喉咙。
他脸上有干涸的血迹,右手与她一样,缺了两根手指,可拿起刀来依然不费劲。他在原地轻微摇晃着,似乎丧失了平衡感,显然不在最佳状态。可艾莉亚的状态也说不上好。
“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平稳,令艾莉亚一个激灵,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想我了么,小狼崽?”
艾莉亚说不出话来。喉咙被锁住,口中的舌头如铅般沉重。她知道他会回来找她。他已经在她梦中恶鬼般阴魂不散,在现实里也不会放过她。
她的手飞快抓起床头的刀,正欲扔出,却听到姐姐的呜咽声。拉姆斯加重了刀的力度,贴着珊莎的喉咙,缓缓割了下去。几滴殷红的鲜血从她苍白的颈上滑落。
“你敢乱动,”拉姆斯警告道:“我立马割开珊莎小姐的喉咙。鲜血的颜色和她的秀发很像嘛,你不觉得么?”
艾莉亚没有回答,她不知自己是否撑得住。愤怒与恐惧在胸膛中交织,将她笼罩其中。她想将他撕碎,把那贱兮兮的笑从他脸上抠下来。但,她一旦轻举妄动……这条疯狗就会对姐姐出手。
“我这场赌局进行得颇为成功。”拉姆斯说:“临冬城外留下几滴血,便足以令你哥误判局势,以为我逃出去了。”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就算我要逃,也走不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倒不如躲在这四壁之内。等你的保护者离开,便是你我重逢之时。”
原来这就是詹姆瞒着她的事。拉姆斯越狱了,他们居然对她守口如瓶。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已经脆弱得一碰即碎,什么消息也听不得了?
“哦,你不知道我出来了啊,对吧?”拉姆斯问。“你脸上的表情很好懂哦。也许他们不想让你忧心,真是体贴呢。”他笑得更夸张。“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先把刀放下,然后到我身边来。我们还没完婚,你却一走了之,可一点也不顾及为夫的感受。大喜之日独守空房的遗憾,你可得补偿我。”
艾莉亚把刀握得更紧了。她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瞧瞧你,现在比起母狼,更像一只受惊的猫咪。难道我是你梦中的常客么,我的小姐?”拉姆斯继续不疾不缓地挑逗她。
艾莉亚多希望能斩钉截铁地反驳他。她希望拉姆斯无法影响她的心神和情绪。但今日,她这舌头和眼睛撒不了谎,握刀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拉姆斯眼神冷了冷,用刀刃挑起珊莎的下颚。“听话,把刀放下,小狼崽。你的右手都这样了,根本用不好它。”
艾莉亚的眼神从拉姆斯飘移到珊莎身上。她以为姐姐眼里会有恐惧,可反射出的却是抗拒与蔑视。以及无言的承诺。
艾莉亚稍稍松开了刀,直起身板。“的确,但我是左撇子。”
珊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徒手抓住拉姆斯的刀,在吃痛中叫出声。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至少刀刃离开了喉咙,艾莉亚看准时机,把手中的刀朝拉姆斯脸上一掷,直直插入他眼窝。这伤势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却令他痛苦地嗥叫。
珊莎嘶喊着,挣脱他的掌控,摔倒在地。艾莉亚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不顾一朝拉姆斯扑去,用全身力气把他狠狠压倒在地。刀身还插在他眼窝中,她转动着刀柄,同时牙齿咬上他耳朵,发狠地撕咬着,如同梦中的奔狼。她沉浸在他痛苦的尖叫中,口中品尝着他血液的腥味。他流出的血使她充满欢欣。
他身上还藏着把刀,很快刺了过来。艾莉亚迅速从他身上撤走,转换姿势蹲在床边,敏捷的反应令她免于被割得太深。这条疯狗真是难杀。眼窝里还插着一把刀,手上就又多了一把。
可艾莉亚床底下有两把剑,谁怕谁?
感觉到拉姆斯朝自己走来,她随手抓过一把,是缝衣针。堪堪躲过来自他的猛击,将缝衣针往前一戳,刺进他腹中,顿时血流如注。但他的意志没这么容易消磨殆尽,眸中出现了疯狗的眼神。他一把抓住细剑的柄,往后仰倒。艾莉亚又回到了手无寸铁的状态。
没事,我还有另一把剑。
艾莉亚跪坐在地,很快从床底掏出了“冬日怒火”。
“你究竟……有多少剑?”拉姆斯喘着粗气,艰难地问。完好的那只眼燃烧着炽烈的恨意。针对她的。
艾莉亚冷酷地笑了,拔剑出鞘,将剑鞘扔在地上。“足够杀了你。”
她朝他冲了过去,拉姆斯扔出缝衣针,在她脸上划出一道伤,未能造成显著伤害。她的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大弧线,深深在他胸前划开一道口子,与西里欧和詹姆训练的场景在她眼前闪过。他咳嗽着,往后倒去,小刀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打滑。他伸手去取,艾莉亚眼疾手快,砍下他的手。他的尖叫声令她感到强大了些。
艾莉亚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烧灼。旧伤口又破裂了,还添了新伤,新鲜的血从伤口中潺潺流出。但当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的梦魇,却感受到了力量的甘甜。
“有必要惊讶么?”她语调平平地说,话中渗透着冷意。“你总是叫我小狼崽,而狼本就长着利齿。”
卧室门传来碰撞的嘎嘎声,艾莉亚也听到了低吠音。低头看着拉姆斯的惨状,一个黑暗的念头悄无声息地在她脑海中冒出来,并疯狂滋长。让他的血流干、让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窒息、又或者直接砍下他的头……让他死于失血是最简单的了,几分钟内就能办到,无需耗费任何力气。
但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太干净了,他也配?
艾莉亚缓缓围着他踱步,手中转动着冬日怒火。“你不是喜欢伤害别人吗?吓唬别人,看着他们在你手上破碎,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初次见面时,我就看出你是这种货色。”她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但你的爱好,是一场场豪赌:尝试击溃一个人,而不是杀了他,也许会招致副作用……比如,他们也许会……将你反杀。”
拉姆斯笑了。一种歇斯底里、充满疼痛的声音。“你要把我弄碎么,小狼崽?”
艾莉亚脑袋歪向一边。“我或许只是小狼,但无论如何,也是货真价实的狼。而你……不过一条疯狗。”她将手放在门把上。“你想知道,狼会怎么对付不听话的狗吗,拉姆斯?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没有给我答复。让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狼会怎么对付疯狗呢?”
现在,他陷入了沉默。她享受着他眼中的每一缕恐惧。他试图用怒火掩盖恐惧,但艾莉亚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此刻的他,太弱了。
“答不出来没关系,我让你看看。”艾莉亚说着打开了房门。
一眨眼的功夫,娜梅莉亚就扑倒了他,死咬着他的手臂。拉姆斯尖叫出声。娜梅莉亚继而对他的脸和喉咙下嘴。她仿佛也感应到眼前的人不配速死,于是没有马上对准喉咙。很快,他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尖叫时被喉中涌出的血呛到,显然命不久矣。她这才将牙齿深深刺进他脖子里,令他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一时间,屋里只有无边的沉寂。艾莉亚往尸体的方向了几步,它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心神略定,她注意到附近的姐姐。珊莎目睹了他俩打斗的全过程,正以半担忧半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艾莉亚靠着墙,逐渐滑落到地上。肾上腺素减退后,她清晰感觉到□□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
“艾莉亚!”珊莎挣扎着起身。“你……你又流血了,你流了好多血!”
“死不了的。”艾莉亚小声说。她默默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没有从拉姆斯口中套出叛徒的名字?她怎么把这码事抛到九霄云外了?在极致的怒火与恐惧中,她把叛徒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有拉姆斯,和摧毁他的**。
“别乱动,”珊莎说:“我去找鲁温大学士,千万别动。”
脚步声逐渐远去,艾莉亚的眼皮重若千斤。她抬头,与娜梅莉亚对视,后者正直勾勾看着她,鲜血从嘴边滴落。
结束了,一阵阵眩晕中,她兀自想道:他死了。我杀了他。
大仇已报,可她为什么还感到这般软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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