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醒转时,苏枋就在我身旁。
我躺在床上,小臂无力地垂下,手背正好搭在他的肩头。苏枋背靠床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冥想。
窗外的雨声依然很大,房间内的静谧却牢不可破。
我感到不可思议,哪怕十一年前K3国际列车在终点站停靠时,莫斯科的晚风都没能让我寻求到的精神上的宁静,我却在苏枋的身边找到了。
我在想,若是这个时候苏枋提出任何要求,不管是什么,我大概都会答应。但他只是无声地抬起手,搭了搭我的指尖。
“老师醒了?”“嗯。早上好,苏枋。”“早上好。睡了很久呢。”
“后遗症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啊——”我收回了手,翻了个身,然后陡然停住,“等一下,你昨天睡在这里的?”苏枋的语调沾染微弱的笑意:“这会儿才问?两天都是啊,我睡地上。”“为什么不去睡客房?”“我倒是也想,拽着我哭个不停、不放我走的人是老师你吧。”
我心如死灰:完了,我已经分辨不了苏枋这话是胡说八道还是真的了。
苏枋还是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
“苏枋。”“嗯?”“你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到回应。
“老师的意思是,我可以提要求?”“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我在这阵沉默中合上了眼睛。既然我已经无法回到莫斯科的晚风里去了,那至少让我实现苏枋的愿望——这世界上总归还有我能做到的事吧。
“那就请老师打起精神,快点好起来。”
苏枋转过身来,轻轻拨了一下我的发梢,顺手掖了掖被子。
“我想喝老师泡的茶。”他笑着说。
这就是他唯一的请求了。
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摸起来一看,是索菲娅给我发消息。
琴弦断了,抽空再买一把琴,小杂种。
我脑子里立马警铃大作:“起来,苏枋!!”
苏枋吓了一跳:“突然之间怎么了?”我一翻身从床上滚下去,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索菲娅给我发消息了!你快去换自己的衣服——穿过的也带走!”
苏枋身上穿的衬衫和长裤是我扔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偶尔也会有任务需要我穿男装混进赌场,或者男性限定的俱乐部之类的地方;苏枋身量和我差不多,穿上甚至还显松垮。
“咦——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啊。”苏枋嘴上抱怨着,身体还是很自觉地往浴室去。“她说琴弦断了,叫我再买一把琴。”我一把掀了身上宽松的居家服,去衣柜里掏方便行动的衣服。“那是什么意——?”苏枋的声音断了半截,我套上上衣,一抬头发现他的发尾消失在门框背后。
“我跟她之间的黑话,琴弦断了就是有人背叛!再买一把琴就是立刻转移!”
我催着苏枋手忙脚乱一顿收拾。他的指纹和毛发都来不及一一清理了,看来转移之后还得叫阳光清洁来一趟。还好这座小公寓作为安全屋使用的次数本就不多,需要处理的东西也很少。之前从酒吧运回来的武器和物资都在后备厢里,直接开车拖走就行。我三下五除二拆了之前搭装的简易电台,文件全部喂进碎纸机,然后把垃圾冲进下水道;计算机的存储条整个卸走,主机箱往放满水的浴缸里一扔就算完事。
我回到起居室:“苏枋,你的东西收拾完了吗?我们出发。”
苏枋站在摞起半人高的几个武器箱旁边,笑得略显勉强:“我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呀。”我拍拍手上的灰,从善如流:“好极了,你说得对,那帮我把这几个箱子都搬上车。”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我头皮一紧,和苏枋交换了一个眼神,屏息不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见无人应答,敲门的人没有大声喊问,而是加快了节奏,声音也更刺耳,像是在用什么锐器砸门。
“老师,要不我去开门?”苏枋低声问我。我直接否了他的提案:“不行,来者不善——你应付不了的。”
索菲娅催我马上转移的意思,无疑就是这个安全屋已不再安全,有人来要我命了。可是知道这个安全屋的,仅有过来交接过工作或是临时避难、休整的同事——那么大概率,就是反间谍局为了上校的事来肃清我了,毕竟我在安全局工作多年,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门外的人是冲我来的,那就绝不能让苏枋冒险。
我刚要掏枪,只听一声巨响在门板上炸开——门板崩开的铁屑和碎木片在玄关上飞得到处都是。我和苏枋都震惊了。
“消防斧是这么用的吗……?”苏枋有些困扰地自言自语,脸色倏然间冷了下去。
门外的那个人,居然用消防斧直接在门板上劈开一条缝,从外面伸进来一只手,打开了门锁。咔哒——
一个身穿机车服的女人走进玄关——“瓦罗娜?!”我脱口而出。
我认识她,是平和岛的新同事。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对她了解不多,只记得是一个俄罗斯女人,口音很重,说日语时措辞很奇怪。她拎着斧子,顶着一张读不出情绪的空白的脸,直勾勾地盯着我。
“您来……是为的什么事?”反正屋子里三个人都听得懂,我选择直接说俄语。
反而是瓦罗娜愣了一下,狐疑道:“您的俄语说得这么好——您是俄国人?”“是。”我直接承认,懒得废话,“找我有事?”“这个……”她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来,翻过来朝向我,“是您,对不对?”
那是一张非常少见的、我身着军礼服的相片——是我撤出欧洲战场后,和温佩尔小组的高级军官一起到莫斯科总局述职时拍摄的,那恐怕也是我以真实职业示人的、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张相片之一。
我冷笑道:“噢,当然,您又没瞎。”
原来是买凶杀人——我瞬间理解了。因为我从见到瓦罗娜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不简单,八成是个做人命买卖的。
“您是信号旗?”她又问。我一边背过手去摸枪,一边有问乱答,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个问题要是阿尔法的人问我就算了,您问算怎么回事,看不起人?我看起来不像,是不是?”
瓦罗娜却一脸认真:“太好了——我是听说有机会和最强的特种作战部队队员交手,才接下这个悬赏的。”
哈,反间谍局居然在民间赏金猎人中间买我的人头——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不过我从瓦罗娜的话里嗅到一丝交涉的余地——可以的话我也不愿起冲突,屋里开枪容易跳弹伤人,我不想波及苏枋。
我夸大其词:“噢,那太不幸了——亲爱的女士,您被骗了,我在信号旗是搞情报的,说实话就是我是个弱鸡;况且,外界普遍认为,我国两大反恐作战部队中,阿尔法的战斗力是比我们强一点儿的。”“什么,原来您是很弱的那种人吗?”瓦罗娜看起来大失所望,“那就只能随便地把您杀掉了,对此我非常遗憾。”
我心说这女人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单纯脑子不带拐弯一路通到直肠。
我耸了耸肩:“行吧,交涉破裂,动手。”
瓦罗娜把消防斧扔到一边,拔出了手枪:“既然如此,我就快速了结此事,不会让您感到痛苦。”
太慢了——怎么有人敢用这种慢吞吞的动作在我面前掏出一把托卡列夫?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猎熊都比她利索。
“我又不是和您说话,少自作多情。”我冷笑道。
在我和瓦罗娜打岔的间隙,默不作声绕后的苏枋猝然出手,一记冲锤轰到她背上,瓦罗娜往前一个踉跄,但并未失去平衡;瓦罗娜迅速转身,苏枋顺步迎上,脚下回扣侧身,趁她架势还没拉开,八卦掌单刀下劈,双换掌合住她手腕,双臂内旋旁穿往怀里一扭,变一招咏春捆手扣住她一条胳膊。
瓦罗娜反手抡过来,用枪托砸他额角,苏枋头一歪躲过,同时右手形意钻出;见瓦罗娜腰腹后缩,他半道陡然拉起变招,进逼半步,劈头盖脸崩出一拳,打得她头颅不受控制地大幅度后仰——这招白猿偷桃虽是手背命中,但击打位置拉得很高,几乎是奔着击杀去了,颈椎脆弱一点的人硬吃这招搞不好会当场截瘫。
我抓住机会冲上去别住瓦罗娜的持枪手,直接卡着肩关节反拧——咔——!托卡列夫落地,被我鞋跟一拨直接踢远。
然而瓦罗娜的身体素质也十分惊人,在被卸掉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她直接蛮力挣脱了苏枋的钳制,拧腰抬腿横踹我下腹。我格臂挡了一下,势大力沉硬是没挡住,连连后退。苏枋见状,游身变位,闪到她重心那一侧铲她胫骨——“没用的!她的体格力量远胜过你,你动不了她重心!”
一击不中,苏枋立即后撤。我拔了枪,MP443是满弹状态,我却犹豫了——这个距离太过不可控,尤其网络那卡在我和苏枋之间,贸然开火苏枋可能会受伤;他拳脚功夫再厉害也不会看弹道,而瓦罗娜未必不会。
等等——我转念一想,瓦罗娜会看,她当然会躲了!
我直接举枪瞄准,瓦罗娜以为我要开枪,立刻沉腰下蹲。苏枋见状,瞬间理解了我的意图,他迅速滑步到瓦罗娜另一侧,一线凶光从他眼尾划开——
“拿下。”
他腾空旋身鞭腿,狠狠命中瓦罗娜头部,动作轻盈得像只燕子。苏枋的腿法和威力我是领教过的——瓦罗娜顿时闷哼一声,身架全散,向我歪倒过来。
我立刻扔了枪起身,离地时带上全身的力量一记重拳擂在她胸口,瓦罗娜被我打得一瞬间翻出了眼白。我立刻左手曲肘锁喉,格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右手摸出“独角鲸”贴到她颈侧,正打算一刀撕开她的脖子。
“——老师!!”
苏枋却喊住了我。我呼吸一滞。
我略一抬眼:“苏枋,转过去,不要看。”
割喉喷出的血会溅很远,我不想弄脏他的脸。
苏枋张了张嘴,没有立即接话,神情显而易见地犹豫了。
“她是别人买凶来杀我的,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枋还是没说话。
瓦罗娜的挣扎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她接连猛击我腰侧试图逼我松手。我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但被苏枋这么看着,我是无论如何不能下杀手了,于是当机立断收了刀子反手砸下去,连砸三下才敲晕了瓦罗娜。我甩手把她扔在地上,捡了枪不由分说催着苏枋赶紧跑路:“走走走快走,她一会儿就醒了!”
我和苏枋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扛着武器箱冲进停车场——好在眼下时间还早,又是周末,街路上四下无人,不然被人看见麻烦又大了。
关上后备厢,我停顿了一下,在苏枋的目视下返身退回去。我尽可能没什么情绪地陈述:“我在书房夹层里搭了一个简易电台,那个不能留着,必须处理一下。苏枋,你先上车,等我几分钟。”
返回公寓,推门进去后我根本没去找那台不存在的电台,而是一边给阳光清洁挂电话一边给MP443装上消声器,朝着昏迷在地上的瓦罗娜连开三枪。
老先生他们管莫桑比克射击法叫“两枪胸口一枪头,神仙下凡也难救”。
是啊,神仙难救。
她看见苏枋的脸了——我怎么可能放她活着离开。
好吧,干了我在隔壁坑这么多年都没能干成的事儿就是把瓦姐嘎了,笑死
鸟姐其实跟瓦姐战力五五开(鸟姐是狙击专精,这点绝对比近距离端大口径重狙试图爆头平和岛静雄的瓦姐水平要高,瓦姐这方面纯纯没脑子
但鸟姐肉搏打不过瓦罗娜的,完全是因为有苏师傅打配合才能赢下来的
终于给苏师傅上八卦掌了哎嘿
不过苏师傅崩脸那一下不是八卦杀招白猿献桃而是形意拳半途变了单手的白猴偷桃拳(已经转到少林拳的范畴),是留了手没想杀人
(总之这百来字涵盖了咏春八卦形意七星,讲求一个移花接木融合贯通——纯纯是我凭感觉编的(。
我们苏师傅在连招combo里就是既能打控制挂缴械,又能转dps出高伤,神级辅助单走大C,谁用谁懂(什么东西
苏师傅和鸟姐现在突出一个互相拉高道德底线
上一章苏师傅的言语调戏鸟姐一概不接
现在鸟姐都脆弱到松口可以给了苏师傅喊她起来泡茶(笑喷
我从一开始就说本文极其健全,你们给我遵守未成年人保护法,清白到底,谁也不许越雷池一步!!(?
但是苏师傅拒绝鸟姐这个吧…………等最后开苏师傅视角复盘你们就知道了……这是什么究极纯爱啊啊啊啊啊啊………这简直是最会爱人的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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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8.神仙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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