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救赎】
离开借景之馆时已经临近傍晚，他们回到旅店休息。
万叶这个人不太爱说话，安静的时候会翻些书看。
流浪者的话也不多，见无事可做，就一口一口的喝着浓到发苦的茶水。身为神明造物，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以像人类一样喝水进食。
“你好像很喜欢喝茶？”万叶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突然问道。
流浪者的茶杯在嘴边停下：“也还好，以前在踏鞴砂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离我刚诞生没多久，工匠们围坐聊天，我不知道怎么参与进去，为了有事可做，就一个劲儿的喝茶。后来渐渐也爱喝这种苦涩的东西了。”
“我也喜欢茶，不过我更喜欢清茶，如果不是因为眼狩令，明天应该带你去木漏茶室坐坐，那里环境很好。”
“说起茶……”流浪者想了一会儿。“明天我们去滩涂捉鳗鱼吧。”
万叶放下书，看向流浪者，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话题从茶转到鳗鱼上去的，对方似乎也没有继续要解释的意思，最终只道：“好。”
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附近的滩涂区域，捉了不少鳗鱼。万叶不太擅长对付这种生物，流浪者相对娴熟些，等收获了第四条鳗鱼后，两个人弄得满身湿。
这期间，流浪者还采摘一些海带，万叶则是抓了五条鱼，抓鱼，他还是蛮擅长的。
很快，他们在野外准备起午餐，流浪者做的真味茶泡饭入口清香，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吃掉一大碗，明明是苦涩茶，却能将饭做的这么可口呢。
难怪昨天从聊茶转到了鳗鱼上，万叶吃着茶泡饭，轻轻的笑。
“你笑什么？”
“没事，晚上我也给你做点吃的，刚好也抓了鱼。”
到了傍晚，那几条被晒成干的鱼，在火堆上被烤得滋滋冒油。
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加工，却偏偏能香得让人流下口水。吃着烤鱼的流浪者，看着更像小猫了……
吃完晚饭后，耳尖的万叶听到甘金岛方向传来了动静，那是烟花炸裂时的声音。看来，那边正在举办烟火大会。
万叶起身戴上他的浅色斗笠，刚要发出邀请，却发现流浪者停下吃鱼的动作：“要去看烟火大会的话，最好还是去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万叶哑然，随之一笑：“嗯，你说的对，人多的地方，还是太危险了些。”
所以他们找了处偏僻的地方，一处山尖，没有别的游客，烟花也能能看的很清楚。
那烟花落进流浪者的眼瞳里，很快消散不见。这时候他感觉，烟花和枫叶很像，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也正因如此，每一刻都变得很珍贵。
不知怎么，他突然又想到了人类短暂的生命，因为短暂，所以重要，所以珍惜。因为有限，所以深刻，所以感动。
他果然还是很羡慕人类，果然还是想成为人类。
“万叶。”
“嗯？”
“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哪里呢？”
“会成为泥土吧……”
“泥土？”
“嗯，会被埋进土里，然后变成泥土，而我终究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流浪者陷入沉默，却听万叶继续认真道：“流浪者，不论是泥土还是石头，花草还是人类，都是这世间的一部分，都理应被这个世间接纳。”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温柔又有力量：“而我们行走在这片土地，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就像你会喜欢枫叶，喜欢喝茶，喜欢的风景，喜欢吃我做的烤鱼。就像我喜欢写诗，喜欢听自然万物的声音，喜欢你做的茶泡饭，喜欢和你一起旅行。包括你陪我回到稻妻，陪我躲避官兵，陪我去祭奠故友，带我去你出生的地方，还有一起像现在这样看烟花。它们就像我送你的那颗石头一样，嵌入我们的身体里，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了。”
流浪者听完他的话，才发现那烟火声越发响亮，他抬头看见需求烟花升向空中又在瞬间绽放，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转眼又消散在茫茫夜空。
他突然感觉胸口有些微微发烫，眼睛也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莫不是有烟花的碎屑落入了眼……
他看向这位重要的，给他力量以及直面生活勇气的朋友，由衷的笑了：“嗯！你说的对！”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人。
“找到了！他们在这！眼狩令！交出神之眼！”
是幕府的官兵！
这一章真的写的眼睛袅袅，关于万叶对流浪者说的那段话，也是对自己，对每一位读者说的。我们留存世间，必然会相互留下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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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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