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姜子牙心思转动，已经看清眼前情况。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伸手抓住殷郊握剑的手腕。
殷郊低头，看向被姜子牙紧紧握住的手腕，赫然看到这个老小子正在解他手中的宝剑。
殷郊被殷寿训练多年，早就从骨子里变成了一个凶猛的战士。
一个战士怎能被人夺走手中的利刃？
殷郊忽然有了力气，一把攮开姜子牙。姣好面庞黯晦难明，殷郊冷冷瞪向昆仑山的仙人。
姜子牙被推开一步，道长却是对少年太子眼神中的凶恶无动于衷。
老者将鬼侯剑横在殷郊面前，对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黑暗哨兵，本该成王救世。这样一个人，用你手中这把平平无奇的剑去杀，未免太轻怠！”
“来，换上贫道手上这把稀世宝剑，利利索索地去砍掉他的脑袋，捅穿他的心脏。”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仪式感！”
殷郊脸上的森冷转瞬变成疑惑和不可思议。他惊愕地望着先前还在百般阻扰他杀掉黑暗哨兵的老道士：“你不是说他是天下人的救星，不能杀吗？”
“之前是贫道迷瘴了！你说得对，你是大商的王储，你怎么能为了天下人的安危，置大商殷氏于不顾呢？”
“自古以来，君子行事，唯忠唯孝。贫道将心比心，觉得你的想法太对了。”
殷郊无言、瞠目，他觉得姜子牙不是在体谅他，而是在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
而且骂得十分难听！
姜子牙一看殷郊脸上流露出迷惘之色，他急忙上前一步，一把夺了殷郊手中的利剑。等到殷郊回过神的时候，姜子牙已经将锋利无双的鬼侯剑塞进他的手里。
姜子牙一手抓住殷郊的右手臂，一手把在殷郊的肩膀上，双手使力，将人往榕树下饱受觉醒折磨的哨兵推过去。
姜子牙不停地在殷郊耳边鼓动：“去，杀了他。杀了他，这天下永远都是大商的。等到纣王死了，你就是天下的王！”
姜子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抓着殷郊的右手就往姬发的背心上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殷郊瞬息回神，急忙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一肘子推开姜子牙。而后，殷郊急忙后退十几步，生怕鬼侯剑的剑尖真的如姜子牙所愿，在他手中刺穿挚友的心脏。
姜子牙来不及捂一捂被殷郊肘中，发疼得紧的心口。老仙人大步跑到反悔不肯动手的殷商太子身后，凶声恶气地大骂起来：“你在干什么？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对得起大商吗？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你去杀了他！你去杀了他！”
“你杀了他，拿他的头颅去见你父王。你就是纣王最忠心的儿子。”
“你以前做的事情，纣王一定会既往不咎。你依旧是大商名正言顺的王储，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全国通缉的犯人。”
“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连北伯侯——区区一个诸侯都能爬到你的头上拉屎撒尿！”
殷郊的左手紧紧捂住耳朵。面对姜子牙的步步紧逼，他眼中红光一闪，猛然握紧利刃鬼侯剑。他却没有按照姜子牙的怂恿，冲去榕树下杀人，而是将剑尖笔直地对准拼命“蛊惑”他的老道士：“你闭嘴！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没了姬发！”
“姬发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子牙忽然站直了身板。老者望着红着双眼向自己嘶吼，泪水早已不知不觉地沾湿整张脸的年轻人。他静静地开口说道：“你不杀他——记住，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后不论转变成何种结果，你都要记住，今天没有人逼你。”
殷郊握住鬼侯剑的手紧了两分。他已经听明白，姜子牙就是在逼迫他做出选择。他憎恨这种选择，但是要他现在改变主意，将鬼侯剑的剑尖对准姬发却是不能够。
握剑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殷郊低头，握紧拳头擦去双眼涌出的大颗泪水。
姜子牙仰头望了望霞光渐淡的天空。仙人叹息一声，宽慰年轻的孩子：“你的先祖成汤，当年是为天下人推翻的夏桀暴政。今天，你只是继承了他的意志，做了同他一样的选择。你无愧是成汤的后人。”
殷郊没有回应姜子牙，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姜子牙的话。他转身，想要离开这儿。有姜子牙在，站在远处那一大一小两个仙人会保护好姬发的。
2
饕餮凶恶的恐怖吼声在此时传入众人的耳中。
姜子牙脸色大变，疾步跑到殷郊身后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臂：“纣王马上就要找过来了！”
殷郊用手背擦用力擦了擦眼泪，回头对老道士下令道：“你们赶紧带走姬发。我为你们争取时间。”
殷郊眼底泛起凶狠的冷光。他没办法杀了姬发，那就干脆在今天和纣王碰一回，不是纣王死就是他亡！
不想，姜子牙摇了摇头：“姬发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他的精神力不受控制，正在向外发散，构建精神图景。”
“纣王不会允许另一个黑暗哨兵将他的领土纳入对方的精神图景的！”
“只要姬发在构建精神图景，饕餮就能搜查到他的位置。”
“纣王一旦锁定姬发的位置，饕餮会立刻嚼碎姬发的精神图景！那样，姬发就废了！”
初生的黑暗哨兵，连精神体都没有诞生，根本不是业已成熟的黑暗哨兵的对手。
王朝更迭、国与国兼并之际，这种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即便是黑暗哨兵，也有强弱之分。
“必须让姬发收回精神力，停止构建精神图景！”姜子牙迅速地做下判断。他望向殷郊：“只有黑暗向导能够控制黑暗哨兵失控的精神力！”
姜子牙将情况描述得十分凶险，但是越来越近的凶兽吼声告诉殷郊，姜子牙没有一点夸张。纣王，那个被权欲控制的男人，一定会拼尽全力找到姬发，然后杀了他！
殷郊心脏发麻。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硬着头皮却不得不向姜子牙坦白：“我……我不会……”
殷郊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向导教导。冀州一役，他利用表弟搜寻大雪下面的幸存者，已经是他最大的能耐了。
想要控制住黑暗哨兵暴动的精神力，殷郊没有一点信心。老天不开眼，应该让他做黑暗哨兵，姬发做黑暗向导的。殷郊对自己的挚友十分有信心，易身而处，姬发一定能搞定失去控制的自己！
殷郊在心中默默做下计划，还是让他在这儿等着，和纣王分个胜负生死。至于姬发，恕他这个挚友无能，只能帮到这里了。
姜子牙无言。最近这段时间，他对殷郊这个殷商王储兼天君十分上心，殷郊接受了哪些教育他早就打探清楚。
莫说姜王后，就是大司命许是为了遏制第二个黑暗哨兵的实力，竟然在明知殷郊是天君的情况下，也不曾仔细教导过殷郊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向导、天君。
姜子牙头皮发麻，回头无比同情地望向榕树下的黑暗哨兵。姬发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挣扎着恢复一丝理智，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满脸脏污的姬发正倚靠在榕树树干上，无力地坐在地上。形容十分狼狈，哪里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姜子牙不由得惊叹于这个男孩坚韧的意志力。
3，
殷郊紧张地跑到挚友身边，关心地呼唤对方：“姬发？”
姬发用力掀开眼皮，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好友看去。在看清殷郊漂亮的脸蛋上湿润润的一片，姬发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抬手，抚摸殷郊的脸颊，替他抹去湿润的泪水：“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时机紧迫，殷郊没有趁机告姜子牙的小状。他一把抓住姬发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殷郊急迫地望着姬发：“怎么办？纣王马上就要找过来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没办法帮你收回精神力。”
因为心急，泪水又不中用地汪汪从眼眶里往外冒。让人看了，实在是心疼、不忍心。
夕阳西坠，微凉的夜风吹过，大片红色的榕花自树冠之上被吹落，随着风飞向天涯远方。
“没关系，你在这里，就已经帮到我了。”姬发反手握住挚友的右手，然后转动脑袋，看向后一步走过来的昆仑山仙人：“只要收回精神力吗？”
姜子牙为难地说道：“现在不是你构建精神图景的时候。你……”老者有些不落忍地说道，“你要停下，不能再继续构建精神图景了。”
姬发勉强咧开嘴，笑了笑：“这对一个新手，要求太高了。”他扭头重新看向殷郊，不得不开口向自幼相伴长大的好友寻求帮助：“殷郊，抱紧我。我怕我撑不住。”说罢，姬发整个人躬了起来，双手紧紧抱住一直处在爆炸边缘的脑袋。
殷郊回头，希冀地望向年长的向导。
姜子牙抬抬手：“听他的。”姜子牙没敢让殷郊动用天君的能力去帮助姬发。向导的天性是帮助哨兵构建和完善精神图景。压制精神图景的构造本就是违逆哨兵、向导的天性的行为。姜子牙实在担心殷郊凭天性出手会适得其反，给姬发帮了倒忙。
姜子牙决定先让姬发自己尝试，如果不行，再死马当成活马医，让殷郊出手。
殷郊紧张地将姬发抱在怀里。
姬发咬紧了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将一根根肆意伸张出去的精神力收拢回来。每一根精神力返回意识海的时候，都会携带回来大量的信息，将探测到的每一寸土地上的讯息传达给姬发，想要为精神图景添砖加瓦。姬发不得不忍着剧烈的头痛，将这些庞杂的信息全部驱逐出去，保证精神图景不再向朝歌增进一分一厘之地。
姬发：丈母娘坑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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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哨向）天择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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