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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这日,哪吒从乾元山回来,飞至西岐上空,见四方城门已开,挑担的、拉车的,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他来西岐也快一年了,还从未见过这般繁荣景象,驻足观看片刻,这才往相府飞去。

到得相府,不见同门师兄弟,正纳闷间,恰巧南宫适出来,对他笑道:“李三公子,丞相说了,既已退敌,你们可稍作休息,这两日不必过来听讲。”

“那我大哥他们呢?”

“他们在校场切磋武艺,不知散了没有。”

哪吒谢过南宫适,赶往校场,果然见众人围成一圈,个个伸长脖子盯着擂台,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钻进人群,挤到大哥身边,只见场中两人斗得正酣,其中一人是韩毒龙,而另一人则是杨戬。

杨戬首战用的是枪,却没想到剑法也是如此精湛,手中一柄长剑时而挥霍纵横,气势如虹;时而轻灵飘逸,恣意洒脱。

斗得片刻,杨戬陡然变招,剑身平刺出去,贴在对方剑上,紧接着手腕一转,剑影连绵回旋,一“黏”一“绞”之下,竟将韩毒龙的长剑绞了下来。

见胜负已出,韩毒龙抱拳道:“杨师兄好剑法,毒龙甘拜下风!”

杨戬拾起长剑,双手递回给韩毒龙,亦回礼道:“承让。”

众人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哪吒掂了掂手中银枪,朗声叫道:“我来领教杨大哥的高招!”话音未落,人已凌空飞起,抖擞长/枪/刺/向杨戬。

火尖枪来势凶猛,隐约挟有风雷之声,杨戬不敢硬接,慌忙侧身躲避。不等站稳,火尖枪又回旋而至,一枪快似一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箭步挑腕游龙戏水,撤步批枪地动山摇,哪吒出招又快又狠,竟把杨戬杀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场外众人,也被长/枪扫起的劲风逼得连连后退。

仿佛能看透杨戬的心思一般,火尖枪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他的招式,令他处处受制,数十个回合下来,他明显感到力不从心,招式也变得迟缓了。

哪吒看准时机,一招斜步穿云,直取对方面门,只听“咣”的一声,杨戬手中长剑断作两截。

“住手!”

伴随着一声厉喝,枪尖在离杨戬眉心不足半寸处骤然停下,枪上红缨轻颤不止,甚是惊险。校场内外鸦雀无声,天祥更是屏住呼吸,抓紧了天化的手。

金吒上前斥道:“同门较量,点到为止,哪吒,你怎么下手如此狠?”

哪吒收起长/枪,冲杨戬抱拳道:“是我取胜心切,不知轻重,望杨大哥海涵。”

杨戬定了定神,笑道:“无妨。没想到你竟认得我这剑法……”

“我也没想到,你的剑法这么好。接着!”

长/枪应声而出,飞向杨戬,杨戬脚下不动,伸手一揽,稳稳接住,却不想一股电流自掌心窜上手臂,整条胳膊霎时酸麻不已。

长/枪已然脱手,斜刺在地上,兀自颤个不停。他看看哪吒,又看看银枪,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哪吒冲他扮了个鬼脸,跑到天祥面前蹲下,笑道:“天祥,三哥回来的时候,看到东门长街有很多新奇玩意,不如我们过去耍耍?”

“好啊好啊!”天祥乐得拍手直跳。

“走咯!”哪吒拉起天祥向场外跑去,经过杨戬身边时,又眨眨眼睛,“杨大哥,改日再向你请教!”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金吒笑骂道:“臭小子,枪也不拿就跑了,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也不改改。”伸手欲拔银枪,却被枪上透出的电光震退数步。

电光散去,枪身上清晰浮现两个镌字,只是那字写得张牙舞爪,教人难以辨认。金吒端详银枪片刻,摇头道:“不对不对,三弟的枪上镌有‘紫焰蛇矛’四个字,这杆枪——我还真看不出写了什么。”

杨戬略一思索,再次拔起长/枪,微笑道:“只有等他回来再问了。”

哪吒陪天祥玩耍回来时,已是夜晚,一轮新月穿行云中,时隐时现。

杨戬正在月下打坐。时值春天,熏风拂面,柳絮如烟,扬扬洒洒落了一身。

哪吒蹑手蹑脚经过他的身边,正要推门进屋,忽然听他说道:“哪吒,多谢你。”

哪吒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道:“谢我?平白无故的,谢我什么?”

杨戬睁开双眼,目光和煦,语意温柔:“那杆枪,是你为我求的吧?”

银枪是哪吒求太乙真人铸的。杨戬初来时两手空空,看着可怜,况且他首战用的确实是枪,哪吒便记在了心上,这阵子借故离开,正是到乾元山磨自家师父太乙真人去了。

起初,真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可经不住徒儿死缠烂打,这才勉强答应。自那以后,哪吒每天都要上山监工,有时催得急了,真人便骂他道:“催什么催,你赶着投胎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杨戬笑得发愉快:“对了,可否告诉愚兄,这枪上镌的是什么字?”

“你……不识字?”这只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戬苦笑——是不认识你写的字。

哪吒分明没意识到问题在哪,让杨戬取出银枪,用食指依次划过镌字,念道:“飞、电。”

杨戬恍然大悟。月光下,鬼画符似的“飞电”二字显得格外顺眼。他把长/枪高高擎起,暗暗催动玉虚心法,仿佛能吸引月光一般,银色电光沿着枪身来回游走,劈啪作响。

见此光景,哪吒知道他破了枪上机关,赞道:“这枪可是认主人的,算你厉害!”

“我正想问你,这枪是不是下了禁咒,连你大哥都碰不得?”

“不过是师父防盗用的小把戏罢了。金光洞中宝贝太多,难免遭贼惦记。”

“原来如此。”

“师父还说,持有者所练道术不同,兵器发挥的威力亦不相同,像我的火尖枪,能聚风点火,而你的飞电枪,则能引电惊雷。”

“难怪这枪挥舞起来,暗含雷霆之威,确实配得上‘飞电’二字。这名字取得真不错。”

名字是哪吒取的,听杨戬称赞自己,登时喜上眉梢。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看似漫不经心的挥舞起来。起初杨戬并不在意,看了片刻后,脸上笑容褪去,变得惊诧不已。

哪吒以树枝为剑,第一招便是两仪剑法中的起手式——抱元守缺。

这剑法是玉鼎真人独创,从不外传,杨戬也只在与韩毒龙比武时用过一次,如今哪吒在他面前使出这套剑法,他怎能不吃惊?

细细观看,哪吒的剑法虽然与他的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总有种说不出的奇妙。看到最后,他不由自主起身,也折了一段树枝,与哪吒对练起来。

二人所用剑术似乎出自一脉,刚柔并济,相辅相成,进攻防守之间,又暗合两仪四象之意,不知不觉间,双剑合璧,演化出一套阵法。

一套完整的剑阵舞毕,两人注视着对方,又惊又喜。杨戬问道:“此剑法乃是家师独创,从不外传,贤弟如何学得?”

哪吒讶然道:“玉鼎师伯?”

“家师擅长用剑,也只会用剑,他创下这剑法,原是一个剑阵,唯有双剑齐驱,方能发挥效力。我看你刚才的路数,似乎只有一半。”

“是吗?我倒是听师父说,有个痴迷剑术的傻瓜,却连自己的剑都拔不出来,师父看他可怜,便铸了阴阳双剑与他对练。莫非师父说的那个傻瓜就是师伯?”

此事杨戬并不知情,听哪吒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暗道:“师父啊师父,原来你在师叔面前,还有这么一段糗事!”

哪吒又道:“不过,我从未见过师父师伯合练,师父只教了我枪法,这剑法是我偷学的。”

“原来如此,难怪白天你能克制我的招式。”

“你既然学的是剑,为何首战却是用枪?莫非——”哪吒眼睛一亮,戏谑道:“你这枪法也是偷学的?”

“不,剑太轻不称手,我只是将剑法稍加改变,再融入枪法之中。”

“难怪……”哪吒露出羡慕之情。

诸多兵器之中,他最喜欢的便是长/枪,威猛霸道,横扫千军,畅快之极。他偷学这剑法,原是出于好奇,因为太乙真人从不在他面前练剑。他曾看到师父对着石壁上的双剑出神,便随口问了一句,谁料竟惹得他老人家大发雷霆。

这套剑法看似简单,实则变幻无穷,练得越久,越觉得有趣,也越感到艰难。

杨戬说这剑法是玉鼎师伯所创,又说能把剑法融入枪法之中,正合了他的意,便试探着问道:“杨大哥,你说能把剑法融入枪法之中,刚才那套剑法也能改成枪法?”

杨戬略一沉吟,道:“如果你肯配合,倒是值得一试。”

“行!”哪吒爽快的亮出火尖枪,摆开架势,“那就开始吧!”

“天下武学虽然相通,却也不能一蹴而就,时候也不早了,自明日起,我们每天都练两个时辰,如何?”

哪吒伸出右手:“就这么定了,不许骗人!”

杨戬与他击掌为誓,又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绝不骗你。”

就在这时,武吉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大叫道:“杨师兄!哪吒!有人夜袭王宫,丞相叫你们快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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