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中人声鼎沸,一片嘈杂,宫人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走,乱作一团。
听侍卫说,就在不久前,后花园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只通体漆黑的怪鸟裹着雷电俯冲下来,引燃了御花园中的大树,所幸火势不大,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姜子牙携众弟子赶往御花园,只见焦木旁站着个肋生双翼的怪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发如紫草,眼似金铃,半裸着身子,露出黝黑壮实的胸膛,远远看去,犹如巨鹰一般,威风凛凛。
此刻,他正对一个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宫人说道:“要不要帮忙?”吓得宫人两眼一翻,直接晕厥。
侍卫们纷纷拔刀,将他团团围住。
“这么大的排场,我可真有面子!”怪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肤色黝黑,一笑之下,更显得两排牙齿洁白耀眼。
姜子牙厉声问道:“何人夜闯王宫?”
怪人盯着姜子牙良久,突然叫道:“父亲?”
怪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姜子牙也不曾想会有人半夜不睡跑来认爹,一时间竟呆住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怪人摇了摇头道:“不像。”
姜子牙总算松了口气,一边打量怪人,一边寻思道:“文王在世时曾收过一个义子,拜终南山云中子为师,曾救他飞出五关,莫非就是这小子?”
正要发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相父,孤听闻后/庭无故惊雷,到底发生何事?”
循声看去,只见两员大将护着一华服男子匆匆赶来,那人英姿挺拔,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威严霸气,正是武王姬发。
众人退至两旁,躬身行礼,口称“大王”。
见到怪人,姬发先是一惊,旋即冷静下来,问道:“雷震子?”
怪人喜不自胜,张开双臂朝姬发扑去,大叫:“父亲,你怎么变年轻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姬发倒是镇定,拍拍雷震子的肩膀道:“我是你哥。”
雷震子耳根发烫,一脸迷茫:“我父亲呢?”
文王过世已有数年,雷震子在深山修行,不涉红尘,哪里知道这些,见他问起,姬发不禁伤心垂泪。
好不容易弄清状况,姬发喜忧参半,与雷震子携手至内/庭叙话,不提。
次日清晨,金木二吒走出院子,正要松松筋骨,冷不防见雷震子蹲在树上打盹,登时吓了一跳。木吒叫醒雷震子道:“殿下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反而跑到树上了?”
雷震子抓抓脑袋,茫然道:“昨晚我在屋里打坐,打着打着忽然身轻如燕,飘飘然不知去了何处,醒来时就在树上蹲着了。”
木吒:“……”还好自家三弟够老实,没大半夜的往池塘里跑。
正说话间,天化揉着脑门走了过来,指着树上的雷震子,有气无力地问道:“那鸟人是谁?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木吒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惋惜的叹道:“错过太多了,简直是一言难尽!”
天化一拳砸在树干上,懊恼不已:“该死,偏偏我就喝醉了!”
原来,昨日他到东门集市闲逛,被乡亲们认出,说他是解救西岐的大英雄,灌了他几斤黄酒以示感谢。
自家酿的黄酒味道醇厚、鲜甜爽口,喝多之后,酒劲上头,风吹便倒,他被送回来时,几乎是瘫软如泥,不省人事。
看他那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木吒笑道:“别着急,等见过我们的一百殿下,再和你细说!”
雷震子纵身跃下,对天化抱拳道:“道兄便是武成王的大公子黄天化吧?我叫雷震子,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见天化频频以头撞树,并不搭理自己,又小心翼翼询问:“我不会又弄错了吧?”他昨晚错认了两次“爹”,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木吒笑得直打跌:“这回没错。天化不过是醉酒误事,心有不甘而已!”
天化总算恢复过来,与雷震子寒暄几句,见天祥在月洞门外张望,便招呼他过来,问道:“天祥,你的漂亮三哥呢,怎么不见他?”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天祥撅起嘴,一脸愤愤:“三哥不理我了,他跟杨大哥偷溜出去都不告诉我!”
雷震子道:“是昨晚暗中私会的那两个吗?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带你过去!”说罢蹲下身子,示意天祥爬到他的背上。
天化惊得下巴掉了下来:“我喝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在干什么啊?”
岐山半山腰有一块形似琵琶的空地,哪吒与杨戬并肩坐在树下,低声聊着什么。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身旁各放着一杆长/枪,俨然一副操练结束的模样。
杨戬手持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讲,哪吒则全神贯注盯着地面,不时点头。
听得振翅之声,两人一齐抬头望向天空。
雷震子载着天祥从天而降,不等停稳,天祥便跳了下来,扑到哪吒身上:“三哥,你和杨大哥出来玩,怎么不带上天祥?”
哪吒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天祥,三哥跟杨大哥有要紧事做,不是出来玩耍的。”
天祥依旧不依不饶:“什么事?连天祥也不能告诉吗?”
哪吒被他缠得没法,向杨戬递了个眼色,杨戬会意,拉过天祥道:“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大了,自然会明白。”
“真的?”天祥满脸期待,“那我要快些长大,这样,你们就会带我出来了,对吗?”
杨戬俯身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雷震子飞到树上,用手搭了个凉棚,俯瞰整个西岐,但见一条玉带自西向东蜿蜒流过,两岸散布着大小不一的村落,田间地头随处可见辛勤劳作的人们,衬着这青山绿水,竟有种说不出的宁静祥和,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大声赞道:“真美!”
哪吒招呼雷震子下来,问道:“你不在王宫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不问则已,一问之下,雷震子开始大倒苦水:“别提了!你知道我有几个兄弟吗?九十九个!昨晚王兄一一替我引见,我不停的弯腰行礼,腰都快断了,愣是没记住几个!而且我这幅模样,吓晕几个也就算了,居然有胆大的趁我不备,揪我背上的翎羽,现在还疼呢!”
展开黑翼给众人看了,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当什么殿下,所以就对王兄说,我自幼修道、奉斋,不敢忘本,还是住在相府里自在些。从今往后,我跟你们一样,以兄弟相称,可千万别再叫我殿下了!”
雷震子自幼随师父在终南山修行,每日担水劈柴,练功习武,日子虽说清苦,却也心无旁骛,逍遥自在。如今到了西岐,人人都称他作“一百殿下”,见了面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难怪他全身都不自在。
况且他那么多兄弟,记都记不住,见了面该如何称呼?
“这个……”
面对哪吒的疑问,雷震子抓抓脑袋,来回踱了几步后,猛的一击掌道:“反正我是最小的,见了他们一概叫王兄,准错不了!”
“说的也是。”哪吒笑了,“还好我只有两个哥哥,没那么麻烦。对了杨大哥,你可有兄弟姐妹?”
杨戬答道:“有一个小妹。”
哪吒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真的?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小妹多好,我就想要一个小妹!”
杨戬脸色微变,背过身去,面向连绵起伏的群山,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良久才轻声答道:“我们失散了。”
不经意的一句话,竟勾起对方的伤心往事,哪吒越想越愧疚,安慰他道:“失散了还有找到的可能,杨大哥,别太难过了。”
雷震子亦劝道:“不错,大不了我们帮你找就是了!”
杨戬回头,神色有些动容:“多谢你们。”
“嘘——”雷震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数里外的山林道:“风向变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林子躁动起来,数百只飞鸟扑棱着翅膀涌向天空,迅速向八方逃窜,不一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蹄声、脚步声……”雷震子动了动耳朵,神色极为严峻,“是大队人马,朝这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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