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你确定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更好了。”John直起腰，提起了他的箱子，“我已经接下了你的委托，所以我是说……我本来就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你要辞职？”
“已经辞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体不好，对于病人们来说也算是个危险因素。”
Fritz抓了抓后脑勺。他的头发没有Sherlock那么卷，但看上去更乱，稍不打理就像是一扎被捆起来的铁丝。他想了想才开口：“好吧，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无法保证你的个人安全。”
“多虑了，到时候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这话说得并不是底气十足，因为John现在状态很差，而他的旅伴明显身强体壮，很难说他们两个打上一架究竟是谁会赢。不过，想来也不会有谁会打两个成年男性的主意就是了，这种担心属实没什么必要。
“我们得在布鲁塞尔转车。”Fritz说。
John拿过他手里的票看了一眼：“何止转车……为什么我们要在布鲁塞尔待四个半小时？”
“我挑了便宜车票。你知道的，我暂时没有太多钱。”Fritz摸了摸鼻子，“但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相信我，我肯定能在科隆找到足以维持体面生活的金币。”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对于自己是个有钱人这件事的执着。”
“这是一种自我认知，John，我对贫穷没有清晰的概念。”
“这可能只是因为你失忆了。”John说，“所以我们在布鲁塞尔滞留的这四个多小时能做点什么？去参观欧盟总部吗？”
“那也未免太无聊了。”Fritz说，“还不如买个热狗去参观那个撒尿男孩。”
“……这两件事听上去可没那么搭配。”
熟悉的嗤笑声在他耳边盘旋。John没有搭理那个声音。
他和Fritz坐车来到了布鲁塞尔，从车站出来之后没看到卖热狗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店都在卖巧克力华夫饼。John觉得布鲁塞尔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巧克力的味道。而Fritz隔着老远看见了一家店里卖的《丁丁历险记》冰箱贴，打算进去买一个。
“你费尽心机省下来的几英镑就是留着买冰箱贴的吗？……话说你一个巫师为什么会看《丁丁历险记》？”
“这玩意儿放在网上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我以为我去上班的这段时间你在家里都是在找线索？”
“当然不是，待在家里能有什么线索？我看了不少小说和漫画，现在没有比我更了解麻瓜社会的巫师了。”Fritz说。
“……”John伸手抹了把脸，“你还是去买冰箱贴吧。”
他们是在中央车站下的车，一路步行到了布鲁塞尔大广场。Fritz走进了远处的商店，John也就继续在附近闲逛，看着游客与那些售卖纪念品的商贩们，脚底下是并不算陌生的花岗岩路。
他不是第一次来布鲁塞尔。
Sherlock的案子总是会让他们四处乱跑，跨越半个欧洲都是常事。上次他们到布鲁塞尔的魔法图书馆查阅布斯巴顿密辛时就在附近落脚，而案子结束后，Sherlock带他去了天鹅餐厅。他们一起对着那些咔哒咔哒路过的马车发笑，Sherlock被他强行拖去给每个人挑选巧克力，像只被迫营业的猫一样不满地嘟嘟囔囔。
“你现在的室友可能负担不起额外的花销。”他旁边的声音说，“我的建议是吃一块华夫饼，你饿了。”
“闭嘴，Sherlock。”John低声道。
他感觉不到任何魔法力量，那就只有可能是他自己脑子里的幻象。已经离他而去的人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试图穿过马路，逃离那些巧克力的香气，下一秒尖锐刺耳的喇叭声穿透耳膜，他呆滞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流着血的苍白幻觉。
“T'es malade？！”差点撞到人的车主摇下车窗对着他大喊。
“John！！”
John被Fritz拖离现场的时候还在试图挣扎着去摸那个幻象的脉搏。他回过神来时正坐在一间咖啡厅里，浑身冷汗，眼前发晕。
“你看上去不像是低血糖了。”Fritz在他开口之前夺走了他的借口。
John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端起咖啡杯的手都在抖，然后发现Fritz给他点的只是一杯热巧克力。Fritz没再试图和他搭话，而是全神贯注地玩着某种手机游戏。John盯着咖啡杯里细微的涟漪，努力让自己忽略耳边仿佛不会休止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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