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登上头条的是恐怖袭击事件,死伤几十余人。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港口黑手党就一直生事,其组织的领导者似乎乐于煽风点火,发动各种暴力动乱,搅得群众人心惶惶不安不说,与政府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化。战后环境本就动荡,黑恶势力肆意妄为进一步加剧了矛盾,舆论导向也不佳。
福泽在报亭附近拿起一张报纸读着,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听说你回来了?哎呦喂,终于回来了,政府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位置都给你安排好了,价钱不会少你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恕我拒绝。”
“你怎么还是这么轴呢?这些年在军队磨砺的还不够吗?好吧,至少,请你务必来见见种田长官,他有话对你说。”
“……”
权衡过后,福泽还是去赴约了,到时种田长官已安排好了茶水,请他落座。双方阐明来意后,种田长官表示愿意帮忙,给他发行异能开业许可证,但是眼下也需要福泽帮他做一件事。
恐怖袭击发生地点在银行金库,鉴于上次武装力量到位,伤亡人数未过百,对方也未能得手。但是港口黑手党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不分敌我火并一切阻碍行动的人,上次的失败就意味着必有下次的卷土重来,这令政府非常头疼。
“所以我想请你出手,平息这次暴乱。”种田长官看起来十分焦灼,双手交替交叉,等待福泽肯定的答复,“我们相信你的武力毋庸置疑,如果你肯帮这一次忙,你的事情一定不成问题。”恐怕福泽不答应,旁边的政府旁听人员还拿出了钞票。
这倒不必。福泽推开对方递来的钞票,表示自己会出手帮忙解决问题。接着种田长官给他发了一把手枪,理由是在关键时刻热武器不能少,一向惯用冷兵器的福泽也没有推脱,抱着不一定有用的心态接过收下了。
是夜,福泽换上一身便行的夜行衣蹲守在仓库附近,同时埋伏的还有政府军队里的特别武装力量,大家分散开观察环境里的异样。这情形让福泽想起了战争时期,他和士兵们也曾这样在线路上埋伏敌军。
哦那次,他和森鸥外还肩负着深入敌营窃取情报的任务,到最后大部队安全离开,他们反而被困其中。营地外都是敌军,他们就像两只瓮中之鳖。最后森鸥外想了个馊主意,他们互换军装,身着将军披风的森鸥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谎称是被放的俘虏,揣着情报正大光明地走了。敌方士兵虽然怀疑,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也给他放了行。而福泽则别着他的臂章在营中静候,待有人发现便动用武力灭口,杀出一条血路。
回去碰头时,福泽责怪森鸥外顶着他的名号抹黑他,而森鸥外满不在乎地摊开情报页,只要任务成功,使用什么手段无所谓。他还记得他得意洋洋地说,我这么聪明,这将军的位子是不是也该让我坐两天?披风被风吹起,哗啦啦的,衬上他飞扬的发丝,不得不说,很配他,让人想起“意气风发”这四个字。但那时福泽是不可能承认的,只一口咬定他像奸细。
福泽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个人了?在埋伏的时候分心,这可不是件好事,会送命的。
果然这时,一个戴墨镜的人突然出现在仓库门口,向身后比了个手势,接着一群戴墨镜的人端着枪出现在后方。福泽迅速紧张起来。
这是,隐身的异能?还是分身复制的异能?
不等福泽反应,他们一群人便统统开枪,还有人使用力量型异能破坏了仓库的保险锁。完全是大力出奇迹啊……福泽知道,政府已提前将大批财产转移,留下在金库的对国库而言只是些凤毛麟角,虽然对福泽来说这一笔也不算小数目吧。
转眼间黑手党的人已破坏门锁登堂入室,不能再等了,福泽提刀就上,周围武装部队也纷纷按耐不住,进攻部分冲锋在前,防守部分拿起武器形成包围圈。凭借自己非凡的速度,福泽已经解决了几个落在后面的人,另几个想反击的人刚刚拿起武器,手里的枪就被劈成了两半。
“立刻停止你们的行为!政府军队在此!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黑手党成员看到已经形成的包围圈,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为头的那个狠狠吐掉嘴里的烟,下令正面进攻,硬刚到底!
一时间场面混乱,两派人马纠缠厮杀在一块儿,冷热兵器交替,好一副大乱斗的战争。福泽小心规避着四周的攻击,同时迅速撂倒了几个人,眼看黑手党一方越来越不敌政府军队的攻击,他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人正在与为头的人耳语。
“队长,兄弟们不行了,再这么下去会输的……”
“混蛋!”
被称为队长的那个人勃然大怒地踢开了他,大声吼道:“首领是怎么交代我们的!阻碍行动的人统统杀掉!!凡是阻碍行动的人,都给老子杀!不分敌我!架枪!!!”
什……
队长面前跑来集结一排人,不由分说架起枪开始扫射,枪声,弹壳落地声,惨叫声,哀嚎声,顿时四起,响作一片,血液飞溅,地上瞬间多了不少尸体。
福泽看不得这些,这些总是将他带入到战争时期杀人如麻的回忆中去。他吃力地分辨着同伴,将受伤的同伴拖到一边,再将周围扑上来的敌人干掉,渐渐的,他有些寡不敌众,脚步沉重起来。枪林弹雨之下,尽管福泽已尽力躲避,还是有一两颗子弹射中了肩膀。
“停!”
射击停止,对方也停止进攻,福泽支着剑半蹲在地上喘气。队长推推鼻梁上的墨镜,似乎对福泽颇感兴趣。
“你的身手不错,是他们的领导者?”
“可惜任你武艺再强,也打不赢我们。没看出来吗?同伴已经严重拖累了你,我若是你,便会拿他们当肉盾继续进攻。你这般优柔寡断,都让我犹豫要不要邀你入伙了。”
“这样吧,看你的样子也受伤不轻,公平起见,我方承诺不再扫射,我们继续。”
受伤的同伴跌坐在地上,眼神中充满疑问:“福泽先生?”
福泽不再说话,仗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这样才对嘛。队长狞笑一声,对剩下的人下令正面迎击。场面再度混乱,单打独斗的,围攻的,处处都有。这里俨然成了黑手党的斗兽场,战斗成为了比赛,而为头的队长便是从中作乐的那个。
福泽低着头,他在思考。闭上眼,他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一个安静的空间中,只能感知到自我,身遭所有的杂音都于他无关。同伴怎么可能遗弃?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少了谁都不行。他努力告诉自己这么想,但是脑海中总是有隐隐的想法。
他在动摇。
如果以自己为中心,那么目之所及皆是敌人,不需要顾忌,放手去做就好了……单打独斗,这不是他一向擅长做的吗?只要能完成任务的话,这点牺牲也不是不能原谅……森鸥外经常说的最优解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他心里有一盏天平,正在往不知名的方向慢慢倾斜。
不能再纠结了。
福泽右手攥紧刀柄,将刀身微提,准备发力。这时,伴随着金属碰撞声,手那边也感受到一股稳定的斥力,这股力顺着刀身传递到紧握刀柄的手,力量感不大但非常恒定,像是在坚决否定他的做法。
是谁?
福泽猛地睁眼,循着力道看过去,一把手术刀赫然抵在武士刀前,奇怪,明明短手术刀威力不大,却霸道地打断了长武士刀的蓄力。抬头,对上的是手术刀主人无言的目光。
“不行。”
他没有开口,但福泽听到了他的心声。
身着护士服的爱丽丝从敌人后方腾空出现,掷出一排针管,精准地扎入敌人的要害。在敌人阵脚大乱之时,他快速转身抽出福泽腰上的手枪,朝迎面跑来的队长给了三枪。枪响,人倒地,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队长躺在地板上,腹部血流如注,但仍死死盯着慢慢走近的森鸥外。
“咳……是你,叛贼……我要回去……告诉首领……”
“那就更不能留你了。”森鸥外微微一笑,将枪口对准了面前奄奄一息的躯体,“不过我专门避开了关键部位开枪的,内脏打穿了而已,看表征你大概还能再活个几分钟吧,是不是很痛苦?嗯?”
他转身招呼福泽过来:“来,开枪,我教你。”
他扶住福泽,教他上膛,瞄准心脏,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击毙命,队长的身体一动不动,不久后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和地面一样冰冷,被人遗忘。
呆若木鸡的武装部队这时候才像突然醒悟了一样,一哄而上收拾烂摊子。一切乱糟糟地结束了,福泽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靠在森鸥外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也差点给他带倒,见状森鸥外趁乱架着受伤的福泽离开了现场,无人发现。
松弛下来之后,福泽才感到被子弹擦伤的皮肤隐隐作痛,留在身体里的弹片也带来阵阵灼烧感,疼的他呲牙咧嘴。森鸥外问疼的要紧吗,他也无心回答,只祈祷这段路程能短些,再短些。
好不容易到了森鸥外的诊所,他让福泽坐好,准备清洗伤口,止血包扎。森鸥外准备给他注射麻药时,福泽却拒绝了。
“麻药会有副作用,我想快些恢复。”
森鸥外没说话,放下麻药,戴好手套,继续着手下来的步骤,毕竟伤情耽误不得。他捏着镊子小心操作,一边止血,一边翻开层层皮肉寻找弹片,只希望没伤到骨头,不然就更伤脑筋了。
在剔除肩膀处的子弹残留物时,镊子接触伤口的每一下都带来刺痛感,疼的福泽直哆嗦,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忍。更要命的是,此刻森鸥外的脸距离自己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垂下的发丝扫过胳膊痒痒的,搞的他浑身不自在,但也不敢表现出来,福泽注意到他专注的神情,害怕自己大喘气影响手术进行。这可让福泽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森鸥外担心地抬起头:“福泽阁下不如还是来一针麻药?你已经汗如雨下了。”
福泽咬牙说:“不用。”
森鸥外继续低头忙活:“你别把后槽牙咬碎了,忍一忍吧,忍不了就咬我一口。”
哪敢咬你啊,主治医师……福泽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抹了把汗,想了想也是好笑,见多了森鸥外日趋成熟的杀人手法,快要忘掉他原来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了,至于他的手术刀下有多少亡魂,没人清楚。
终于熬完了漫长的手术,森鸥外一圈一圈缠绷带,给福泽包成粽子,模样甚是滑稽,他盯他许久,发出一声爆笑。
“再笑就把你嘴缝上。”福泽虚弱地对他翻个白眼。
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森鸥外转身慢慢收拾刚刚用过的东西,该扔的扔掉,该收的收纳到柜子里。他有预感,福泽一定会问他些什么,所以也不急着走,漫不经心地把东西归位。
“那个……”福泽目移,“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这次见面比他预料的早了太多。
“我怎么不能出现在那里?我是黑手党的人,在哪都正常。”森鸥外又是一脸职业性假笑,双手插兜。
“那你干嘛屠杀同党的成员?”
“他们只是首领的炮灰罢了,美其名曰不计后果完成任务,妄想跟首领邀功请赏,实则被洗脑,为了黑手党那可怜的名声抛头颅洒热血。都是不值钱的命,看吧,他们的死亡根本对组织掀不起一点波澜。”
“那又为什么阻止我?”
森鸥外眨巴眨巴眼,似乎没料到他会不懂这个问题,他背过身去,只留给福泽一个背影。
“你的双手不该沾上同僚的鲜血,福泽阁下。”
“这点举手之劳可以让政府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帮大忙的。”
“可是…这不是你信奉的最优解吗?以少量代价换取大局胜利。”
“哦呀,原来是因为我吗?怪我怪我。”森鸥外嘴角小小上扬,“不过呢福泽阁下,请记住你和我不一样。这种事有了一次必然会有再二再三,我不希望你违背原则。”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森鸥外回头瞅他,福泽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他走过去,靠坐在床头。
福泽阁下?
福泽疲惫地睁开眼看了看森鸥外,抬起一边胳膊抱住他的腰,将脸也埋进腰侧的衬衫中,细细嗅着他的味道。
森鸥外无奈地笑笑,拿他没办法。现在的福泽好像一匹受了伤的大狼狗,安静下来乖乖拿脑袋蹭人。一向坚韧的孤剑士银狼,你就这么放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我看吗。
柔软的银发凌乱了,毛茸茸的,森鸥外忍不住伸手摸摸,却像摸到了一块烫手山芋一样缩回了手。
“你在发烧,起来吃药。”
“不要。”福泽将他抱的更紧了些,“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看来还是匹缺乏安全感的狼啊,没法儿,医生不能跟任性的病号置气。森鸥外拍拍他,当作安慰。真是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呢,那就,多陪他一会儿吧。森鸥外腾出一只手拿起床边的小说读起来,任由福泽这块烫手山芋倚在身边。
福泽再次醒来,感到有些恍惚。
记忆中依稀记得自己头晕脑胀,睡之前被森鸥外强行薅起来吃了药,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身体舒服多了。他呢?屋里已经空了,大概离开了吧。福泽支起身子,决定起床走走。
门外还是黑夜,但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觉得应当出门。慢慢走着走着,他来到一片山坡草坪上,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满天星光下,纯白裙裾的女孩光着脚翩翩跑动,那么美好,无关风月,只问自由,无问西东。她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在月光下转着圈,像画一样。
福泽在森鸥外旁边坐下,黑色的发随意散落在草地上,他正举起手掌,从指间窥这星月夜。
以后,想有个像那孩子一样可爱的女儿吧?福泽看着远处的爱丽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昂,当然想啊,可惜命运没给我机会。
哦?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有心上人了?
有。
福泽赶忙抬头数星星,又忍不住好奇问他,那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森鸥外翻过身来,侧躺着看他,认真答道。
是位可遇不可求的来者。
福泽被噎了一下,这下好了,刚刚数的星星全部作废,到底几颗来着?
森鸥外又枕臂叹了口气答道,开玩笑的,我这种人,有了孩子就相当于有了软肋,更容易教人拿捏,也肯定更不愿意去尝试新的事物了。
他看着广阔的天空,眼睛映射着点点星光。
况且,爱丽丝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你知道吗?读书时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那孩子自始至终陪着我,她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唯一信任对象。当然现在不同了,还有你。
天色愈发黯淡下去,森鸥外坐了起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黑的,但破晓即将为等待它的人来临。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我们是等待多时,为之不停奋斗的人,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上前去,捧起福泽的脸,在他嘴角轻啄一下。
天亮之前和我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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