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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讨厌的人

三月的尾巴,春意终于挣脱了料峭寒风的束缚,在云麓书院的后山铺展开来。山野间新绿初绽,嫩芽探头,野花星星点点,点缀着尚未完全褪去枯黄的山坡。

书院一年一度的踏青,让平日里沉静肃穆的学舍焕发出勃勃生机。一众学子换上轻便的春衫,呼朋引伴,沿着蜿蜒的山径向上攀爬,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气,还有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裴砚身姿挺拔,昳丽的面容在春光下更是光彩夺目。他本该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此刻却故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拽着根新抽芽的柳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路边的草叶,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死死锁在前方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上。

沈青梧今日难得未着素服,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细麻窄袖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半臂,发髻间随意簪了一朵不知名的淡紫色野花,平添了几分山野的清灵之气,少了几分书斋的疏冷。

她身侧站着林清源,两人正停在一处半山腰的古迹旁——一座风化严重的石碑前。

“……‘云麓烟霞,钟灵毓秀’,”林清源清朗温润的声音顺着春风飘来,他指着碑文,侧头对沈青梧说道,“沈先生请看,此句笔力遒劲,气韵贯通,虽经岁月侵蚀,仍可见其筋骨。细观其点画转折,颇有前朝‘瘦金’遗风,却又少了那份刻意雕琢的锋棱,多了几分山野自然的疏朗之气。学生大胆揣测,立碑者应是前朝末年避世于此的一位名士,心慕山水,寄情笔墨,故有此超然之韵。”

沈青梧微微颔首,俯身细看那模糊的刻痕,春日的光线勾勒出她沉静的侧颜。

“清源所言有理。你看这‘毓秀’二字,转折处锋芒内敛,却暗藏筋骨,确非俗手。”她伸出手指,虚虚地描摹着碑文的走势,指尖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更难得的是,字里行间那份超脱之意,与这云麓山水的灵气相得益彰。立碑者虽名姓已湮灭,但这份心境,却借这顽石留存了下来。”

“先生高见。”林清源眼中满是钦佩,声音里带着喜悦,“每每听先生品评字画碑刻,总觉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这‘超脱’二字,正是学生方才心中所想却未能言明的精髓所在!”

他兴致勃勃地指着旁边一处模糊的刻痕,“先生再看此处,似乎是几句残诗,‘坐看云起时’?意境倒是与这碑文主旨契合……”

两人围绕着那块沉默的石头,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时而引经据典,时而低声交流,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和谐而专注的剪影。

沈青梧的唇角,甚至带着裴砚极少见到的、真正放松而欣赏的笑意。

裴砚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那明媚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像被人强行灌下了一整坛子老陈醋,又酸又涩,还带着股说不出的憋闷。

凭什么?凭什么林清源就能和她并肩而立,谈笑风生?凭什么她对着林清源就能笑得那么…好看?对着自己,不是冷冰冰的训斥,就是那该死的戒尺和罚抄!

他手里的柳条被无意识地揉搓成了绿色的汁液,染污了袖口也浑然不觉。

“哼,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瞧的!”裴砚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酸意和烦躁。

他猛地加快脚步,越过几个同窗,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径直朝着那方石碑走去。

“喂,林清源!”裴砚的声音突兀地插入,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挑衅。

他抱着手臂,下巴微扬,站在两人旁边,目光却故意不看沈青梧,只盯着林清源,“整日里就知道对着些死物咬文嚼字,酸腐气冲天!大好春光,敢不敢来点痛快的?”

林清源被打断,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看向裴砚:“裴公子有何指教?”

沈青梧也抬眸看了裴砚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他只是一个不懂事、扰人清静的孩子。

这眼神更让裴砚心头火起。

“指教谈不上!”裴砚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指向远处山脚下书院带来的几匹温顺的马匹,“比比真本事!赛马如何?看谁先到前面那个山坳口!输了的……”

他眼珠一转,目光扫过沈青梧,又迅速移开,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就替赢家抄三十遍《学规》第三章!敢不敢应战?”

周围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立刻起哄:“比!比!比一个!”

“裴公子好气魄!这才痛快!”

“林兄,别怂!上啊!”

“三十遍《学规》第三章!裴公子够狠!”

林清源微微蹙眉,他本意是来赏景踏青,并不想与人争强斗胜,尤其对象是这位性情桀骜的裴家公子。这赌约在他看来,既无必要,也失了踏青的本意。但他性情温厚,不愿当众驳人面子,更兼裴砚那挑衅的眼神和周围人的起哄,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青梧,目光带着一丝征询,似乎想寻求一点意见或解围。

沈青梧的目光在裴砚那张写满“不服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移开,对林清源道:“既是踏青,活动筋骨也无妨。清源骑术尚可,小心些便是。”

语气平静,听不出偏袒,却让裴砚觉得她是在给林清源撑腰,心里的酸水更是咕嘟咕嘟直冒泡。

“好!”林清源得了沈青梧的话,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对着裴砚一拱手,“那学生就献丑了,请裴兄赐教。”

两人很快在山脚选好了马匹。

裴砚选的是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马,性子颇烈,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世家子弟自幼训练出的、近乎本能的优雅贵气,一扯缰绳,枣红马扬蹄嘶鸣,气势逼人。林清源则选了一匹看起来温顺些的青骢马,动作虽不如裴砚那般花哨夺目,却也沉稳从容,透着一股扎实。

“沈先生,劳烦您做个见证!免得有人输了赖账!”

裴砚坐在高头大马上,故意朝着沈青梧方向扬了扬下巴,目光灼灼,带着志在必得的锋芒。

沈青梧站在山坡上,素色的衣裙在春风中微微拂动,她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随着充当裁判的赵小侯爷一声令下,两匹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裴砚一马当先,枣红马四蹄翻腾,溅起细碎的泥土草屑。他伏低身体,紧握缰绳,风驰电掣般冲向山坳口,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赢!赢得漂亮!让沈青梧看看!

林清源紧随其后,他的骑姿更为稳健,并不刻意追求速度的极致,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平缓、障碍更少的路线,青骢马在他的驾驭下跑得又快又稳。

眼看着山坳口越来越近,裴砚心中正自得意,眼角余光却瞥见左侧林清源的身影正以一种稳定的速度逼近!

他心中一急,下意识地狠狠一夹马腹,催动坐骑加速!然而,那枣红马性子虽烈,却并非善于长途冲刺的良驹,骤然被催逼,竟在接近终点时猛地一蹶,前蹄似乎踏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马儿发出一声惊嘶,猛地扬蹄!

裴砚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马鞍,才险之又险地没有被掀翻在地,但冲刺的势头被彻底打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清源已驾驭着青骢马,稳稳地从他身边掠过,率先冲过了山坳口!

“好——!”

“林兄赢了!!”

“哎呀!裴公子可惜了!马失前蹄啊!”

“林兄骑术稳当!”

围观的学子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惋惜声,各种议论纷至沓来。

裴砚狼狈地勒住惊魂未定的枣红马,停在终点线后,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前方勒马回身、气息平稳的林清源,对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那副“胜不骄”的从容姿态,此刻在裴砚眼中,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眼!

巨大的失落感、强烈的憋屈感,还有被当众挫败的难堪,瞬间将他淹没!

他输了!他竟然真的输给了这个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认为只会死读书的寒门学子!而且是在……沈青梧的注视下!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沈青梧此时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他有些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却并未停留,而是直接看向了林清源:“清源骑术稳健,不错。”

林清源连忙下马,谦逊道:“侥幸而已,是裴兄的马受了惊。”

“输了就是输了!”裴砚猛地从马上跳下来,声音又冲又硬,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堪,“我裴砚认!《学规》第三章三十遍是吧?回去就抄!抄一百遍也行!”

他说完,看也不看林清源和沈青梧,粗暴地一把拽过枣红马的缰绳,低着头,大步流星地朝着人少的另一条陡峭岔路走去。

背影僵硬,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沈青梧看着他那倔强又狼狈的背影,眉头蹙了一下。

林清源则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沈先生,裴兄他……”

“无妨。”沈青梧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少年意气,胜负心重,由他去吧。”

踏青的队伍继续向山顶进发,但气氛却因赛马事件而显得有些微妙。

裴砚故意避开所有人,选了条更陡峭的小路往上爬,仿佛要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来麻痹心底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涩、憋闷和无处言说的挫败感。然而,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瞬间又沉到了谷底。

山顶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台旁,沈青梧和林清源正凭栏而立。

春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林清源正指着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和山脚下蜿蜒如带的河流,似乎在讲解着什么地理形胜。

沈青梧侧耳倾听,偶尔点头。

裴砚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猛地别开脸,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粗糙的树干上,指关节传来一阵刺痛,却丝毫压不下心头的烦闷。他索性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背对着众人坐下,眼不见心不烦。可那两人的身影,那和谐的画面,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程时,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厚重的铅云低低地压在山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山风也变得凛冽起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不好!看这天色,怕是要变天!”有经验的老夫子抬头望天,忧心忡忡。

“快走快走!赶紧下山!”领队的夫子大声招呼,声音带着焦急。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雨幕。春日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毫无征兆。

山间的小路很快变得泥泞湿滑。

“快!前面!我记得前面有个破败的山神庙!大家去那里避避雨!”领队的夫子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模糊。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抱怨声、催促声响成一片。

大家顶着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挣扎前行,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朝着不远处那座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的山神庙涌去。

庙宇早已年久失修,墙垣倾颓,瓦片残缺,四处漏风漏雨,但好歹还有几处尚能遮顶的角落,总比直接暴露在瓢泼大雨中强上百倍。学子们挤在那些相对完好的角落,瑟瑟发抖地抖落着身上的雨水,拧着湿透的衣摆,抱怨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裴砚也狼狈地冲进了庙里,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水珠顺着俊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滑进同样湿透的衣领。他胡乱地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却像有自主意识般,急切地在混乱拥挤、光线昏暗的庙内搜寻着。

很快,他看到了站在另一处漏雨较少的角落里的沈青梧。她显然也未能幸免,淡青色的襦裙和月白色的半臂都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几分单薄。

雨水顺着她乌黑的发梢滴落,她微微蹙着眉,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雨水,神情有些烦躁。

几乎是同时,站在沈青梧不远处的林清源也注意到了她的狼狈。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衫,朝着沈青梧递了过去,声音温和而关切:“沈先生,雨寒气重,您衣衫单薄,这雨一时半会儿怕停不了。快披上这件挡挡寒气吧,小心着凉。”

他的动作自然坦荡,眼神清澈,只有纯粹的关心和敬重。

沈青梧微微一怔,看着递到面前的外衫,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透着一丝柔和:“多谢清源,不必了。你自己也湿透了,快穿上吧莫要染了风寒。”

她甚至微微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林清源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单薄的湿衣。

这体贴入微又充满敬意的举动,落在不远处同样浑身湿透、正烦躁地拧着沉重衣摆的裴砚眼中,无异于在熊熊燃烧的妒火上又狠狠泼了一瓢滚油!

他看着林清源递过去的衣衫,看着沈青梧那微微怔忪却并未拒绝到底的神情,只觉得一股邪火混合着强烈的冲动,猛地直冲天灵盖!

这个林清源!处处抢他风头!处处显得比他稳重、比他懂事!现在又来献殷勤!

裴砚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学子,几步就冲到了沈青梧面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的外衣,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蛮劲,粗鲁地整个儿塞进沈青梧怀里!

动作之大,差点把沈青梧撞得一个趔趄。

“拿着!”裴砚的声音又急又冲,带着明显的恼怒和一种近乎幼稚的赌气,仿佛在和林清源较劲,“湿透了也比冻着强!省得…省得回头病了,又赖是我们这些学生不懂事,连累先生你受寒遭罪!”

山神庙里漏下的雨滴敲打着残破的地砖,发出单调的声响,挤在一起的学子们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沈青梧没有去接那件半湿透的外衣,任由它压在自己手臂上,水渍迅速在淡青色的襦裙上洇开更大一片深色。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雨水顺着他光洁饱满的额角滑落,流过紧蹙的眉头,滑过高挺的鼻梁,汇聚到清晰的下颌线,再一滴一滴,砸在同样湿透的、仅剩中衣的前襟上,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倔强。

“裴砚,”沈青梧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清泠泠的调子,却似乎比平日柔和了一丝,目光平静地落在他湿透的衣衫上,“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说完,她将那件外衣还给他,然后她转过身,朝着庙里另一处稍微避风的角落走去,素色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和飘摇的雨丝中,显得格外清瘦,也格外疏离。

心口的位置,又酸又涨,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讨厌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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