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死亡圣器’吗”
他问。
雨声未停，窗外一球球伞形花朵在黑色铁质的栏杆垂下，白或紫，带着杏仁的香气，都将沉入幽深而远的地下之泉。
邓布利多眯着眼看他。
“没有，”半晌，他说，“我只听说过魂器。” “那不一样，圣器是圣器，不是魂器，魂器是某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为了不见哈里斯而使出的昏招，但克罗诺斯会平等的取走每一个人的青春。圣器不是魂器。”格林德沃站起来，走到邓布利多面前。
“从名字上看，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区别。The Deathly Hallows，死亡的圣徒。”
“是的，The Deathly Hallows，”格林德沃弯下腰，他轻声念着，轻小到几乎被窗外的雨吸走，“从名字上看，它确实指死亡的圣徒，但我相信，它真正的意思是……死亡的主人。”
“hallow来自拉丁语中的sanctus，它与另一个英文单词同源——holy，我是说，神圣的。”
“而deathly在俚语中的意思是……‘非常’。”
“非常神圣的……加上表名词的the。”
“神圣者。”邓布利多接道。
“神圣者。”格林德沃重复道。
“但这和戈德里克山谷有什么关系？”邓布利多嗤笑一声，“除非你说hollow和hallow长得很像。”
“我当然没蠢到那种程度。”格林德沃发出抗议，“我在德姆斯特朗时就在着手研究这个……研究时，我去**区翻了不少书，过程不表——你别这样看我。”
邓布利多的眼神是无奈的。
格林德沃当然不可能用什么合理合法的方式进**区，教授签字也不行，至少不能翻那么多本，他肯定用了某些，比较特殊的手段。
格林德沃咳了一声，“过程就不说了，总之，我唯一找到的，和死亡圣器有关的东西，是这个。”
他摊开手，清瘦的手掌上赫然画着一只眼睛似的图案。
……真的像一只眼睛，眼皮疲倦的耷拉着。
“认识吗？”格林德沃问。
“佩弗利尔家族的纹章？”
“不是纹章。”格林德沃摇头，“但我想，它的确与佩弗利尔家族有关。”
“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
邓布利多喃喃道。
格林德沃弹起来：“你怎么会知道他？”
邓布利多不耐地眨了眨眼，“教堂有目的，所有死在这儿的人都被埋在那里。包括我母亲。”
格林德沃跟着他茫然地眨眨眼睛。
“教堂？”他艰难地念出这个字眼。
“die Kirche，这里最高的建筑。它甚至是哥特式的。”
“我知道church，我只是没想到，巫师会和麻瓜埋在一起。”
“巫师和麻瓜都是人类。”
“我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死后都只是一堆骨头。但麻瓜毕竟是有信仰的……”
“麻瓜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如果他们借助魔法来解决家中的紧急问题(例如孩子生病)，或者提高土壤肥力和增加家畜繁育数量、改善生活条件，他们当然会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转而去向巫师求助。”
“……所以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葬在了……麻瓜墓地？”
“教堂墓地。”邓布利多纠正道，“你是来找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
邓布利多当然知道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实际上他知道教堂墓地几乎所有死者的姓名。毕竟，如果你在此世唯一的安心之所是你母亲的墓碑，你当然会选择熟悉那周围的所有，包括墓碑上随日期久远而模糊的刻字，墓园铁门开关时的嘶哑，夜半亲属哀哀的哭泣，与坟上茁壮生长的白山茶。
“他是佩弗利尔家族最后留有这一姓氏的人。”
“有一位佩弗利尔葬在戈德里克山谷……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一信息的？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死亡圣器的？我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读到过。”
邓布利多的眼睛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格林德沃大笑起来。
“梅林啊，”格林德沃笑着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你简直像一只骄傲的凤凰——邓布利多家族把凤凰当纹章可真没错。我想你确实读过几乎所有的书——除了那些私人笔记。”
他干净利索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本笔记。
邓布利多见那被岁月与过多的翻动而几乎散架的书页，抽了抽嘴角。
“你就这么随身携带？”
格林德沃点了点头：“这是我祖父的笔记，我在收拾他的遗物时偶然发现的。他死后我就被接到莱斯特兰奇们那里了。”
邓布利多盯着那古老的笔记本，足足有一分钟。
“我能看一下吗？”他提出。
“当然。”格林德沃把笔记推到他面前。
邓布利多低下头去看笔记，格林德沃看他。
他承认自己有些莽撞了。他翻开自己底牌的时间要比预计的早得多，但是不翻不行，阿不思·邓布利多不是那种一两句朦胧挑逗或者美丽外表就能打动的人，他只会在你耍花招的时候在一旁冷眼看，然后付诸一笑，就此而过。
格林德沃发现——实际上他从那天早晨来找邓布利多就应该已经发现——邓布利多的真实只会面对那些以真实面对他的人出现，如果不，他也不会拒绝你，只是会默默地，默默地带上那张温柔的假面。
格林德沃手撑着窗沿，托腮望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左眼似乎有些问题，平时不显，在看书写字时却需带上眼镜。
镶着金边的单片眼镜嵌在他弧度流畅的鼻子上，脸颊瘦削而紧绷，形状优雅的下巴有一处柔和的凹陷。
他比平日显得更苍白，也许是由于凉意，也许是那宛如月光的灯光具有漂白作用，亦或许是因为他正在翻动一个隐秘的、久远的贯穿了半个巫师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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