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空山这一番无耻之言,江衡真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啊,这个毛头小子还是改不了自己轻薄浮躁的本性,坐不住几天板凳,就又想着来投机取巧了。
没学多少真本事,他就开始嫌苦嫌累嫌麻烦,想要就此放弃又舍不下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
思来想去,他竟然琢磨出来一个让江衡代写情书的馊主意。
“刘空山啊!这‘敲门砖’可不是万能的,你要是没有真本事,就算能用我写的情书来暂时蒙混过关,时间久了,也必然会露馅的。
到了那个时候,人家小姑娘万一恼羞成怒,就得把你从‘门’里头给踢出来!”江衡不耐烦道。
“放心吧,姐,我唯一的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只要金琉璃接受了情书,事情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会好好地学习,加倍地努力,肯定不会露馅的,求求你了!”
“哦,那好吧。”江衡已经不再相信刘空山的花言巧语了。
平日里管自己叫“江正方”,有事相求的时候又一口一个“大姐”。
说是想要“改过自新”,最终却只是敷衍了事地做些无关紧要的表面功夫,一心只想着投机取巧,不劳而获,实在是虚伪至极,也难怪张尚文会一直戴着有色眼镜来看他。
“大感谢了!太感谢了!事成之后,我一定要重重地感谢你!到时候,我要送你一整条的茉莉牌香烟!”
“抱歉,我不抽烟“江衡冷冷地回答,顺带着白了他一眼,们乎又想起了自己初来乍到时被刘空山等人强迫吸烟的不愉快经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可真是的!
姐,你要是不爱抽烟的话,我送你几瓶金蝴蝶牌樱桃酒怎么样?平时你和那个张尚文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就可以顺便喝上一杯。”
江衡没有说话,刘空山就默认她同意了。
“什么?!你真的答应替他写情书了?”
“唉,他一直在那里死缠烂打,推也推不走,甩也甩不掉,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但愿他露馅的时候,不要把你给牵扯出来—一,对了,他有承诺过给你什么东西有?”
“他说过,十瓶什么蝴蝶牌的酒,”
“那就行,给别人办事可以不求回报,给刘空山办事可绝对不能再什么也不要了,要不然,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江衡有几分疑惑,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求回报”会和“不负责任”联系到一起,然而,当她考虑到张尚文和刘空山之间沉淀已久的积怨以及刘空山平日里那副恶心至极的嘴脸,一切顿时又澈清明通起来了。
“要是不多从那小人手里收点东西,简直是大委屈自己了,无私的奉献,只能给那些真正值得去帮助的人。”
江衡的文化水平果然在十九班中一骑绝尘,才用了半节政史课的时间,她就模仿着《诗经》的形式写了一首情诗。
『南有苍梧,北生松柏,松柏苍苍,草木结霜,
念彼佳人,朝夕难忘,一日不见,涕泗成行。
阡陌经纬;遍寻余香,佳人何往,天各一方!』
“尚文,怎么样?我觉得金琉璃姑娘一定会很喜欢的,她们永绪国人,从很小的年纪就要开始学习《诗经》,反而我们陵山国人懂这个的却很少。”
“写得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似乎写的太有文采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刘空山这个人的文化水平,恐怕,他都不知道这首诗写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要是金琉璃逐字逐句地问他,那是一定要露馅的。”
“唉,若是写得太浅显了,又恐怕那姑娘嫌他鄙陋俗气,算了,我干脆再效仿一下吕宝昌先生,把这首诗的注释和赏析全都写给他,至于他到时候能不能随机应变的出来,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领到情诗后,刘空山不啻得了连城拱壁,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似乎自己手里正捧着的,就已经是他和金琉璃的结婚请柬
“啊!这真是一首极好的诗!还有注释,翻译和赏析。
天啊!江同学,你简直是太贴心了!
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望着刘空山自信、满满的背影、江、张两人对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信心,他就像是卖柑者手中经年不烂的柑子,金玉其外,却是败絮其中,外强中干,一碰就露馅的。
令两人意外不已的是,刘空山这一去,还真的成功了!拒绝了那么多毫无内涵的纨绔公子,这个“文化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金琉璃的心。
“念彼佳人,朝夕难忘!天啊,空山先生,你是我搬到陵山国以来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
刘空山故意装出一副绅士模样,乔腔作势地指点起来
“琉璃姑娘,你就是那秀欣修长的苍梧,我就是那坚韧顽强的松柏,任何的风霜雨雪,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我不是一个会卖弄什么花言巧语的人,和那些庸人俗人不一样。
我不抽烟,不打牌,不拉帮结派,不打架斗殴,就是平时喜欢小酌几杯,再借着酒意写几首诗,画几副画什么的,偶尔也喜欢搞些小发明创造。
天气好的时候,我还会上操场上跑几圈踢一踢球,毕竟,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吗!”
刘空山可真是无耻至极,竟然把“四君子”的优点全部安到了自己身上,脸不红,心不跳,还真是会“融汇贯通”。
偏偏的,金琉璃还真信了他的鬼话,将刘空山当成了一位与那些庸俗之人有天壤之别的“正人君子”
尝到甜头之后,刘空山愈发感觉出投机取巧的“好处”,再也不愿意踏踏实实地坐下来学习了。
刘空山的心里好像长了一大团蓬乱的野草,让他既紧张兴奋静不下心来,坐不住板凳,拴不住心猿意马恨不得一下子就和金琉璃结成终身眷属。
“刘空山,认真听课,别东张西望的!”江衡对这个总是心不在焉的“学生”很是恼火,
“江同学,能麻烦你再帮我一次好吗?我保证,这回一定是最后一次了,求求你了!”
不出所料,刘空山果然又来缠着江衡代写情诗情书,在此后的二十多天内,刘空山总是三番五次地来求江衡帮忙,每一次,他都说那是最后一次。
“尚文,我已经给刘空山写了六、七封情书了,诗也有,词也有,还有现代诗和散文,每次他都要给我送酒,唉,我的衣框都快变成酒柜了!”
“装了这么久都没被拆穿,他啊,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然而,“狗屎运”可不是能一直走下去的,距离江衡最后一次替他写情书才过了三、四天,刘空山就两眼通红、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十九班。
“江同学,救救我!我摊上大事了!”
“怎么了?被金琉璃给拆穿了?”江衡似乎早有预料,
“不是啊,比这还严重,还严重啊!”
原来,金琉璃在读完那些文体不同但同样浪漫感人的情书后,已经对刘空山有了些许好感。
刘空山顺水推舟,把她约到校外见面。
两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会”,发生在距离苍梧中学两个街区的荷花酒馆,。
和那些灯红酒绿,嘈杂混乱的酒吧不同,荷花酒馆的装潢极富韵味,古色古香,朴素清雅,很符合金琉璃的品味。
那是1864年6月3日的傍晚,暖昧而缠绵着的晚风惹人沉醉,融化成晚霞的夕阳,渲染成一抹羞涩的绯红,如同热恋中佳人的双颊,温存而炽热
“金琉璃姑娘,我爱你。”酒至半酣,刘空山实在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火焰般涌动着的爱意,向她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金琉璃是一个性情较为保守的人,纵然她已经对刘空山有了些许好感,却还是不愿竟这么快就确认恋爱关系。
“那个,我们还是先这样慢慢相处着吧。”
刘空山的一腔热情骤然被浇灭了些许,他大失所望,想为自己再辩解这什么,却又如同鱼胶粘口,一字难开,只好一杯杯地给自己灌着竹叶酒
竹叶酒是荷花酒馆的独家酒酿,甘甜清冽,没有太醇厚浓重的酒味,喝惯了大酒的刘空山此时几乎感觉不出来自己喝的是酒,味道太淡,倒像是平常无害的饮料了。
然而,清淡的是味道,而不是酒的浓度,这种竹叶酒经过了特殊的调配,虽然喝起来淡如饮料,该有的酒力却是一点没少,喝多了照样会令人迷幻沉醉。
而且,它”清纯无害”的外表还会迷惑不少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让他们放松警惕,滥饮大醉,以至于酒后失言,甚至在精神状态不大清醒的情况之下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又几杯酒下肚,刘空山已有几分意识朦胧了,金琉璃也是满脸醉容,却还比刘空山要清醒一些。
“空山,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
透过迷雾般朦胧的醉眼,金琉璃那张白中透红的脸显得愈发可爱,就像一朵醉海棠一样,粉粉嫩嫩的。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刘空山彻底失去了理智,撕开了从前强行缝补在自己身上的斯文皮囊,暴露出皮囊之下掩盖已久的败类本性,
刘空山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身酒气,颤颤巍巍地向着金琉璃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晃地走去。
“空山,你怎么了空山?啊!救命啊,耍流氓了!”刘空山按捺不住自己肮脏的**,竟然趁着酒意一把将琉璃抱在怀申,乱撕乱扯,亲吻着她泛红的双颊。
见到对方如此下流无耻的举动,金琉璃吓得花容失色,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着,拼命从刘空山的怀中挣脱出来。
脱身之后,金琉璃一把将刘空山推到一边,踉跄着向酒馆大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恢复清醒的刘空山,后知后觉地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悔恨不已,恨不得以头抢地。
“呸!我这个不争气的下流东西、挨千刀的混账玩意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就等不了这一会儿呢?
这下好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痛哭了一阵,刘空山付了钱,一边大哭一边向着学校的方向醉醺醺地走去。
路边的人对刘空山指指点点,几乎将他当作一个笑料谈资。
“看啊,又是一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酒鬼。”
“啊呀,喝了这么多酒,又哭得这样伤心,估计是跟女生表白被拒绝了吧!”
“也有可能是刚刚分手。”
“,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是个学生呢!”
“唉,现在的学生玩的有多花,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我去歌厅玩,看到一个自称什么庞少的,也就他这么大年纪,哎呀,左搂右抱的,得六七个姑娘陪他!”
“可惜了,这位估计就没有庞少那么好的桃花运了。”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刘空山已然万念俱灰,坠入到深沉的绝望之中,感觉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荒芜。
无可否认的是,对于刘空山来说,一切确实都完了,完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