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林肃川啊,他对咱们的李昭旭同志可是一等一的忠诚,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跟我们和光同尘。
所以说,林肃川一日不除,我们的‘大业’就一日不能实现啊!”叶泽霖的语气中颇有些激动和怨懑。
“是啊,前段时间我还旁敲侧击的问他,要是咱们的政府里面再出现一个刘空山该怎么办,他竟然说:像那种破坏团结的敌人,见一个打一个就对了!
哎呀,这可真是不可理喻。”许英才也随声附和着。
“忠诚?忠诚好啊!”连启平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喜悦的神色,“他的这种愚忠,正好可以被我们好好的利用。”
“此话怎讲?”何怜世悄悄凑了过来,虚心地向她请教。
“林肃川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主见,他所谓的才能和谋略都只能体现在战场上,对于官场上这些名堂,他可完全是一窍不通。
他对李昭旭那么忠诚,李昭旭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做什么,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现在李昭旭正病着,要是我们假借着李昭旭的名义逼迫他自请降职甚至是退休,他应该也不敢再反驳些什么。”
“有道理,可是,我们终究只是在假借,在替李昭旭说话,林肃川他会无条件的信任我们吗?”何怜世仍有几分怀疑。
“怜世,你不要低估了忠诚的作用,林肃川忠于李昭旭,自然也会忠于我们这些深受李昭旭信任器重的人。
更何况,除了我有一些前科之外,你们三个都是李昭旭眼中忠诚的典型,在林肃川看来,你们都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大好人’,他不会怀疑你们的。”
“啊!这自然是极好的。”叶泽霖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连启平同志,你完全可以给我们当军师了,你真是太伟大了!”
“只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咱们最好还是兵分再两路行事,许同志,何同志,你们两个负责从正面入手,把李昭旭的假命令传达给林肃川。
我和泽霖再去他那里旁敲侧击,拿出些花言巧语来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劝他主动急流勇退。
咱们四个啊,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伟大整体,咱们相辅相成,互利共进没有什么是咱们做不到的!”
很快的,从前最擅长于照本宣科、背诵李昭旭思想理论的何怜世同志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他模仿着李昭旭平时日里说话办事的风格写下了一篇“情意意切”的劝言信。
随后,他又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委托宣传部里一个擅长模仿各大名家字体的同志沈岩,让他依照着李昭旭从前下达命令,签署文件时的字体,把这份假信工工整整地再抄一遍。
“好了,现在它保准可以以假乱真了!”何怜世内心窃喜着。
此时的林肃川,已经因为身体原因请了长假,搬到了城郊处的一座山庄之中休养,不再过问政事,他的妻子朱红,八岁的儿子林愉生,五岁的女儿林合宜都和他一起住在那里。
他才只有三十多岁,却在病痛的折磨之下显得衰弱而憔悴。
时常的,在空荡的房间里,林肃川靠在床背上,艰难地抬起头来,凝望着窗外连绵如玉的峥嵘群山,他会回想起从前在战场上那段,洋溢着斗志与激情的岁月,他长叹一声,随后潸然泪下。
何怜世和许英才把那封假信带到山庄的时候,朱红正在厨房里熬着药,两个孩子在忙着擦地扫地,林肃川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手中持着一本已经有几分泛黄的《李昭旭格言集》,不知是第几十还是几百次地翻阅着。
“哎呀,何同志,许同志,你们怎么来了?”林肃川合上书,小心地放到一边,强撑着自己直起身子和许、何两人谈话。
“林肃川同志,领袖先生他很是惦念你呢!”何怜世摆出一脸谄媚至极的笑容,把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到一旁的松木餐桌上,“他特意嘱托我们来看望你”
“啊呀,这可真是……你们一定要替我向领袖道谢啊!”
“李昭旭同志还托我们给你带封信,他对你可真的很关心!”说着,许英才波澜不惊地从衣袋里取出那个由牛皮纸制成的信封,上面印着李昭旭的名章一—李昭旭卧病在床之后,那个曾经用来颁布命令和通过决议的名章一直保存在江衡那里,也不知是何怜世用了什么手段把它给顺了出来,把他们的“假戏”弄的更有真实性。
林肃川拆开信封,态度恭敬地阅读着。
“肃川同志近日如何?现在,我也和你做了难兄难弟了,病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和它做斗争……”阅读着那熟悉的字迹,温暖而具有生命力的语言,林肃川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突然间,他的笑容凝固住了,一滴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雨点一般地打在那张信纸上。
“林肃川同志,你怎么了?”许英才假装吃惊地问道,内心却早已笑开了花。
林肃川默然不语,面色阴沉而冷郁,只是一遍遍地看着信上那最后的几行字,仿佛要把它们吃下去一样。
在那封信的末尾处赫然写着这样一段话:“肃川同志,名利场中是非多,身处其中实在是劳神伤身,事到如今,你也该急流勇退,藏锋守拙,为自己谋求清闲自在。”
林肃川明白,李昭旭这是在劝他退休啊!
他知道领袖是在关心自己,可他实在理解不了对方关心自己的方式。
“我还不到四十岁,”林肃川泪流满面,口中不住喃喃自语着,“我还能干活,能打仗,以后咱们国家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我也还能上战场,杀敌人,我不想这么早就退休,不想当个做不了任何贡献的废人……”
“哎呀,李昭旭同志他也是为了你好,”许英才生怕自己的计谋落空,连忙安慰对方,”无论如何,咱们的身体健康总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对不对?他只是希望你安心休养,离那些是是非非的东西远些。”
“对啊,林肃川同志,领袖的一片苦心,你也该多理解理解啊!”
林肃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们,空洞的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奈。
“啊,是的,领袖他确实是在为我着想,他办事从来不会出错的。”
到最后,林肃川仍然相信这封信真的出自李昭旭之手,没有半分怀疑。
他向来对同志们信任有加,从未萌生过什么戒备和警惕。
“大家都是好同志、好兄弟,谁也不会主动去伤害谁。”
然而,变了质的“同志”,其卑劣与阴暗程度早已胜过了当初那些敌人。
林肃川不知道这些,作为一个被叶泽霖等人刻意边缘化的“异类”和“障碍”,他一向游离于那片汹涌暗流之外,难以知晓那些邪恶的阴谋。
尽管他内心有再多的无奈和不甘,林肃川也不得不强制着自己去认命,去妥协,去做好辞职退休的准备。
作为一个对李昭旭忠诚到极致的人,他没有,也不敢有半分的怨言。
“领袖不会害我,他让我怎么做,我照办就好了。”
两天之后,另外的两个人,叶泽霖和连启平,到访了林肃川所居住的那座山庄。
见到了自己曾经的好战友,林肃川心情格外激动,盘桓萦绕在心间的阴云也淡去了几分,两人以茶代酒,相谈甚欢,连启平也装模作样地进了厨房,帮
着朱红忙东忙西,展示出自己的“勤劳能干”。
“老兄弟啊,听说你要退体了?”叶泽霖像是不经意的抛出了这句话。
“唉可不是吗!”林肃川长叹一口气,言语中充盈着沉重的无奈,“我也不想退休啊,你想想,这世上哪有不到四十岁就退休的理?我还打算干到七十岁,八十岁呢!
可惜啊,这是领袖的命令,我也只能照着办,
不过啊,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前两天好些了,等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找李昭旭同志谈谈,万一他看我身体好起来了,就同意我继续留在国防部工作了呢?
无论如何,我总要再试一试。”
“肃川兄弟,这可万万不可啊!”叶泽霖已有了几分惊慌失措,却仍在极力克制住自己保持着沉着和冷静,“你这样做,只会害了自己啊!”
“为什么?”林肃川感到实在无法理解.
“肃川兄弟啊,领袖他已经对你起疑心了,你再去找他谈话,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叶泽霖的语气相当诚恳,仿佛自己真的有多么关心对方
“怎么会.…李昭旭同志,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对我起疑心?”
“唉,领袖他现在卧病在床,这人一难受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再加上前段时间出了刘空山那档子事情,他又是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不止一次的,李昭旭同志把我叫去谈话,他总是和我说:那个林肃川同志现在大权在握,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啊?就像之前的刘空山那样。
我一遍遍地跟他解释,告诉他你是一个可靠的同志,一直忠于国家忠于领袖,可他总是无法彻底放心。”
“这…这怎么可能?”林肃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把厨房里的朱红,后院里的林愉生和林合宜都给吸引了过来,连启平也神色焦急地跟在他们身后,生怕自己和叶泽霖的“大事”出了什么差池。
“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坏心思啊!我对咱们的国家,咱们的领袖可不是一般的忠心,只要能让咱们陵山国发展好,天地良心,你们就是要了我的命都成!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那刘空山是一路货色?”
“唉,林同志,你没有当过领袖,也就不懂得当领袖的苦,咱们李昭旭同志在台上坐着,下面几百万双眼睛一起盯着他,他能坐的安稳吗?
先前那个刘空山,一一我就不该提他,背着李昭旭同志搞了那么多,恶心事,弄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到头来丢的不还是咱们中央政府的脸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领袖他过分疑心政府里的同志们,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的忠诚和良心同志们都看在眼里,那叫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领袖会意识到是他错怪了你,愿意还你一个清白。
你只要暂且先离开这权力中心,到清闲的地方去避避风头,就没什么大事了。”
林肃川用衣袖抹了抹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领袖他不会犯错的,都是刘空山那混帐干得好事,要不然,他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了。”
见到“好戏”已经快要演成,叶泽霖又开始,趁热打铁地给林肃川支招“肃川兄弟啊,李昭旭同志给你写这封信,十有八/九是在试探你呢!
你现在啊,就应该给他写一封回信,态度要诚恳一点,就说你已经无意流连官场,主动请求辞职回家,表示出你并不贪恋于权力,李昭旭看了你的回信,这疑心估计就放下一大半了。
过不了多久,他也许就会主动把你叫回来。”
在叶泽霖的“好心”指导下,林肃川很快就写好了一封情意诚挚的回信。
然而,这封回信也被何怜世和沈岩掉了包,等它呈现到李昭旭面前时,就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那时,李昭旭,有气无力地坐在办公桌旁,强撑着自己完成一些并不算太费心费力的工作——那些重要的任务都被分派给江衡和张尚文了,身为李昭旭贴身助理的温思广也主动替他们分担了一些。
“李昭旭同志,林同志他有信给你!”何怜世轻轻敲了三下门,走进了李昭旭的办公室。
正蹲在门旁文件柜边整理档案的温思广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何怜世手中的信,递给了办公桌旁的李昭旭。
李昭旭神色平淡地打开信封,展开信纸,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然而,这信中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大吃一惊。
在信中,“林肃川”把自己和古代那些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名士们相提并论,说自己得不到重用,一直被忽略,被边缘化,这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不如辞职退休一走了之,反正,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吃苦受气。
李昭旭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神色也逐渐阴沉了下去,见到领袖神情的变化,何怜世暗自窃喜着,却仍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昭旭同志,怎么了?难不成,林同志那边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你们都过来看看!”李昭旭激动不已,把何怜世和温思广都给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林肃川他于国有功,这个咱们都知道,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居功自傲到这种程度!”
才说了两句话,李昭旭就感到几分体力不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何怜世和温思广也在认真地读着桌上的那封信,随声附和道,“啊呀,他这个人也太狂妄了,一点也不知道谦让。”
“我对他怎么样,同志们心里都有数,我信任他、器重他,我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他竟然要这样对我!
他说他得不到重用,说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不成要我从这位置上下来,让他去当领袖,他才能满足吗?
罢了,既然他自己要走,我也只好随他去吧!”
何怜世离开了李昭旭的办公室,去和自己的三个“队友”会合
.“何同志,事情办得怎么样?”
“哎呀,都大功告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连启平露出了一抹诡谲而狡黠的笑容,“接下来,咱们自然是要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免得萌芽再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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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二章:肃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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