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除根?难不成,你这是要……”何怜世不由得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虽然已经被权力和**所绑架,却至少还没有残忍到那样一种程度,“只要他离开了中央政府,不就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吗?”
“何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像这样疏忽大意,掉以轻心都是咱们在实现‘千秋伟业’路上的绊脚石,
现在,咱们在李昭旭和林肃川之间两头说谎,用假命令和调包过的信件来挑拔他们的关系,咱们要是只这样做,那早晚会有露馅的一天。
李昭旭现在正生着病,头脑还不太清醒,万一他病好之后对这件事情深究起来怎么办?万一他不知什么时候又一个心血来潮要和林肃川当面对证怎么办?
我们要做的,就是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让林肃川背上一个怎么都洗不干净的罪名,然后再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样一来,我们才是真的一点隐患都没有了。”
何怜世认真地倾听着连启平的教诲,感到自己正在接受一场“伟大思想的洗礼”,整个人都仿佛一下子焕然一新了起来.
于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四人学习小组”又开始搞事情了,他们一边假借着李昭旭的名义为林肃川准备回凌恒城老家的“专车”,帮他们收拾行李,一边又模仿着林肃川的笔迹和语气,给李昭旭送上一封封内容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信。
“‘天地广远,此处不留我林肃川,我自有别处可去’天啊,林肃川,他这是……这是要叛逃啊!”李昭旭愤怒不已,却又很快将情绪平复下来,竭力克制着自己保持住最后的冷静,“罢了,我这里终究是留不住他了,他要去哪里,那就随他去吧!”
1880年12月8日,林肃川、朱红、林愉生一同坐上了政府为他们准备的吉普车,林合宜由于年纪幼小,恐怕经受不住这一路上的颠簸,就被林肃川托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战友叶泽霖,后者因为怕麻烦,直接把这个孩子扔给了江衡。
江衡不但要忙自己的工作,回家之后还要照顾李昭旭和那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林肃川同志的,一整天都落不得清闲。
幸好,梁向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错,江绫也长大成人了,可以替她分担一些过于繁重的生活琐事。
林肃川坐上了车,可那辆车并不能送他回到那心心念念的故乡。
那个年轻的司机陈莲,已经被连启平用二十万元的巨额财产给贿赂了,他将会服从着对方的命令,演一出玉石俱焚的悲剧。
“小陈啊,你当司机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二十万啊,你想想,你还有体弱多病的老母亲,三个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你这一牺牲,造福的可是全家人啊!”
陈莲心情沉重、苦涩地点了点头,他的母亲罹患癌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而陵山国的医院早已在叶泽霖的插手干预之下变了味道,变成了建国前蒋经纬时代的那个样子一一收费昂贵,往往会让平民百姓倾家荡产。
“我走了之后,会有人来照顾我的母亲和兄弟吗?”
“放心吧,这些小事,我们保准会帮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二十万元,买这个年轻人一条命,竟没有一个人感到有什么不合理。
人们的思想,似乎已经被这个时代给异化的冷漠而麻木,失去了在那个激情年代的热烈与真挚,就像是曾经炽热的铁水,如今都凝固成冷冰冰的一块,再也兴旺不起来了。
那辆吉普车,载着林肃川一家人,离开了充斥着功利**的恒荣城,同着故乡凌恒城的方向一路行进着。
这位昔日的国防部长,可是一点居功自傲的架子都没有,到了晚上,他们就歇息在普通的旅馆里,从不追求什么豪华奢侈的“高级酒店”.
林肃川是那样的平易近人,他从没有在陈莲面前表现出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倒把对方给弄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天啊,林肃川同志简直要把我当成他的亲兄弟了,他是那样好的一个同志,那样的忠诚,那样的平易近人,可我竟然要…,我有罪啊!”
他开始感到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的母亲和弟弟们,都已经被叶泽霖等人抓在手上,充当逼迫他去“舍生取义”的筹码,
他已经走上了这条错误的道路,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终于,在1880年的12月12日,这场恢宏的悲剧总算“演”到了它的结局
“再翻过这最后一座山,我们就能回到凌恒城了!”
“啊!也不知当年的那座工厂还在不在。”
“我听叶同志说,那里好像已经被改建成一座烈士纪念馆了。”
林肃川和朱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林愉生就坐在他们中间安静地倾听着。
在他水晶般澄澈而透明的眼睛中,闪烁着独属于这个八岁孩子的行奇与向往,一一他纯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一张终究会被撕碎的白纸。
陈莲的心情愈来愈沉重,就像天边盘桓着的乌云,无法消除,不可排解。
“林肃川同志,对不起!”小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打破了原先和谐而安宁的气氛。
随后,还未等林肃川等人反应过来,陈莲就猛的一把调转了方向盘,带着一车人冲出了山路,最终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之下,是几千年来都没有人类涉足过的天人区,到处都是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像一个个车蓬一样遮蔽着下面那个鲜为人知的神秘世界。
从那里坠落下去,他们不但没有生还的可能,连找到他们的遗体都是一种奢望。
在那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他们四个可以算是彻底“人间蒸发”了.
林肃川的忠诚、朱红的善良,林榆生的纯洁,陈莲的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都在那一刻,尽数在历史的汹涌波涛中消解为虚无。
“领袖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
那样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他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陨落在了身边人的尔虞我诈之中。
林肃川“失踪”了,叶泽霖等人的阴谋也终于得逞了。
真相被隐藏,罪恶被掩盖,那个苦涩的时代啊,真是令人无奈。
很快的,李昭旭也知道了林肃川“失踪”的事情,叶泽霖,连启平等人又开拿林肃川留下的那些信件说事。
“现在,他大抵已经逃到别的国家去了,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恐怕没有人知道“叶泽霖长叹一口气,神色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我和他共事那么多年,从打齐嘉那个年代就认识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忠诚的人,谁知道……”
“唉,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昭旭神色阴沉,眼角泛红,他平日里就是再为冷静理智,在亲身经历了林肃川的“背叛”之后,他也仿佛经受了莫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憔悴,
“所以说,权力这东西是最为害人的啊!多少人刚一尝到些甜头,整个人都掉在里面不愿意出来了
从前的刘空山,现在的林肃川,不都是被这么侵蚀腐化的吗?”
陵山国中央/政府内部,针对于林肃川的言论不是严辞批判就是感叹惋惜,似乎都认为是他受到权欲的侵蚀,才犯下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错误,就连江衡也不例外。
惟有向来冷静理性的张尚文对这件事情有着不同的见解,他认为凭借着林肃川的品行和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决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问题.
可是,他周围的人,甚至连同他自己的妻子许铭书,都认为他实在是疑心过重想的太多了
,“像这样已经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张尚文只是万分无奈地长叹一声,似乎已经感受到某种威胁正在向着自己的方向逐渐靠近着,他强迫着自己对周遭的一切事物保持着警惕,他不想,也不能成为第二个林肃川。
在成功搞垮林肃川之后,“四人学习小组”又开始挑选新的“猎物”了。
“下一个,咱们应该搞谁?”何怜世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他先前残存的良知与怜悯之心已经荡然无存。
“就那个江衡吧,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叶泽霖”抢答”了这个问题
,“对,还有那个张尚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信任器重张尚文的许英才竟然也开始对他理怨起来,他认为对方太过于顽固,不像自己懂得变通,经常干一些违背“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的事情。
“咱们最好先不要太莽撞,”连启平竟然成为了他们当中最有谋略的那个人,“江衡和李昭旭之间的关系过于紧密,不像林肃川那样有缺口,可以趁虚而入挑拨关系。
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我们先不能这么做。”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啊,现在应该在另一条道路上好好地找找方向,没必要非要单纯针对某一个人。
就比如说,咱们的国家本来就不富裕,李昭旭还投了那么多资金在科学研究上,这不是纯属乱花钱吗?
咱们自己搞研发,先不说能不能搞的出来,就算是真的研究出来了,咱们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金钱、精力,这也是一笔不值当的赔钱买卖。
别的国家那里有现成的东西,咱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从他们那里买呢?为什么偏偏要闭门造车自讨苦吃呢?
咱们有那么多矿山资源,是周边那些国家的几千几万倍,咱们要是直接把那些原材料卖到外国去,就是坐吃山空也够吃个几十几百年了。
还有前几年搞的那个什么公有化改造,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政策放不开,咱们国家的生产效率就会一直低下,经济发展也会这样一直不景气。
说句危险的,咱们的生产关系就应该恢复到蒋经纬那个时代的样子,把私人企业,商业集团什么的都好好地整起来,国家的发展才算是有点希望呢!”连启平滔滔不绝地讲着,另外三人也在认认真真地听着。
“恢复到蒋经纬时代的样子!可是,李昭旭他最讨厌那个时期的生产关系了,他说在那个时候生产资料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长此以往,富人会越来越富,穷人会越来越穷……”
“唉呀,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李昭旭他有那样的思想觉悟,他不希望陵山国的社会存在贫富差距,咱们可不用考虑这么多,钱揣在自己腰包里,权力握在自己手上,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江衡那些人总是口口声声地喊着什么平等,你们想想,这平等它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越优秀,越有能力的人,越不希望所谓的平等,要不然,所有人的社会地位都变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优越感又该往哪里放呢?
所以啊,社会上的贫富差距越大,对于我们来说反而越是有好处,我们才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平等,我们就是要把自己的地位抬高,凌驾到所有的普通人之上。”
何怜世恍然大悟,那份对于权力和名望的渴求又加重了几分。
“但是呢,现在的陵山百姓,普遍拥护的还是李昭旭主张的那一套旧的政治思想,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连启平又补充说明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完全无法改变的,我们可以去解构、去曲解、去错误地演绎李昭旭思想,让人民群众对其表现出恐惧和抵触的心理,失去原有的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再给他们灌输新的思想,他们也就不大可能不去接受了。”
“连启平,你可真是太伟大了!”叶泽霖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连启平笑而不语,眉眼间,充盈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们的毒手,终究还是伸向了国家的科研界,
真理被践踏,文明被粉碎,又一段苦涩的悲剧拉开了序幕。
很快的,连启平就勾连上了国家科研中心里一个叫做沈书研的人。
这个沈书研有几分才华和本事,可就是有些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总是三分钟热度,偏爱投机取巧,在科研组中,他基本上总是在滥竽充数地混日子。
别的同事,尤其是以专一负责著称的安珺,都十分看不起他这种消极懒散的态度.
“我们陵山国造出来了自己的手表,自己的电话机,自己的汽车,你在这个过程里,可做出了半点贡献?大家都在没日没夜地努力工作,就你最是清闲!”
连启平正是看中了沈书研喜爱投机取巧的这一点,决定以他为支点,把国家科研中心搞得荒凉一片,寸草不生。
“这才不是什么缺点,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优点呢!”
在连启平的诱导下,沈书研出面充当人证,何怜世伪造的信件作为物证,共同构成了安珺“通敌卖国”的证据
“安珺可是那些科研工作者们的领袖,如果他向我们投诚了,搞定剩下那群人自然不成问题。
万一他不投诚,我们完全可以以通敌卖国为名把他抓起来处死,安珺要是死了,其他的科研人员估计会对我们的政府彻底失望,再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工作,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政府的传票发过来时,安珺正在“入微”科研小组中,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和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七零八碎的零件做斗争。
他们正在着力研发的,是陵山国自己的照相机
“永绪国的摄影师简直就是强盗,拍一张,黑白照片都要花上几百元,彩色照片更要两千多元一张,
唉,不就是欺负我们造不出来吗?他们越是‘仗技欺人’,我们就越要自立自强。”
为了破解关于镜头成像原理的核心技术,身为“入微”组总负责人的安珺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忙起来总是废寝忘食,相当的认真投入。
“安珺同志,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领袖要找你单独谈话。”
毫无警惕地,安珺跟着那几个人离开了实验室
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一个和林肃川如出一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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