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暨越了，梨。”
我猜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不算温和，因为这只和我搭档多年的链鸦原本直直向我而来的飞行轨迹微妙地一顿，落点转到了较远的一根树枝上。
……就这样吧。我不再理会它，转而向被它擅作主张叫来的“援兵”道歉：
“这里已经解决了，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等！”
怀里昏迷的男孩被“援兵”拉走，我下意识阻拦，在看见后者把人好好背起后才慢半拍地收回了手。
真是太愚蠢了，你怎么会产生“他像要把那孩子扔下去”这种离奇的错觉呢，樱？
实在不知该作何姿态，于是我对来者勾起惯常的笑：“那就拜托你了，无一郎。”
无一郎瞥我一眼，并不答话，回头唤他的链鸦：“霞，藤屋。”
“嘎——不让人省心的笨蛋！”
小家伙对我翻了个白眼，和梨一起飞到前面带路去了。
混沌的大脑缓慢地转动，我看着旁边冷着脸示意我先走的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他现在似乎……心情不太好？
……如果说之前的想法只是猜测，那现在大概就是事实了。
“那个孩子只是吓晕了，顶多有些擦伤，至于你——一眼就能看出至少有失血过多和过度疲劳……看这里！”
藤屋的医师佐藤先生突然伸手在我眼前一晃，很快又冷着脸收了回去。
“行了，反应慢半拍，大概率有点脑震荡。”
佐藤先生一项项地判断着，每多说一句语气就更平板几分。诊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冷凝，身后投来的视线如芒在背，令我几乎有种跳起来逃离的冲动。
请不要这样，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向我身后看了。
我用目光恳求他。
我的行为应该由我自己负责，请不要让更多人承受无谓的担忧。
然而佐藤先生显然不打算回应我的祈求。
“关节严重磨损，上臂和侧腹两处主要伤……右小腿重度骨裂。”
佐藤先生的语调陡然上扬，看过来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居然是自己走过来的？”
“我并没有感受到……”
把辩解的尾音强行掐断，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头脑不清醒了，才会连应对的话术都忘得一干二净，说出这样如同火上浇油的话语。
还是保持沉默吧。我不再开口，竭力使对上他的目光显得更真诚一些。
好在佐藤先生没有和我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很快回头叫来了他的妻子：“和枝子，拜托你帮这位乱来的伤员清理一下换身衣服，完成后再叫我回来做腿部包扎。”
“审判”终于结束了吗？我有些庆幸地想，然而几乎是立刻就听见他又道：“别看了，你再盯着那腿裂开的骨头也不会现在就长上。”
诶……其实我注视的是攥在手心的丝带而非伤口受伤的腿。后者的存在于我而言更像一个模糊的概念，停留在理论的叙述而无法联系上切实的感知。但这个时候反驳医师并不妥当，所以我决定顺从应下：“是。”
“没说你。”佐藤先生像是被气笑了，“看着就不知悔改，认错还大包大揽？”
“……抱歉。”又说错话了啊。思维始终无法清晰，倒是把我类物的一面暴露无遗。
最终是佐藤夫人拯救了困窘的我：“好了，现在男士们都该回避。里面那位先生也是，越人好像有话想和你说哦。”
几乎把我脊背灼穿的视线终于被收回，它的主人应了一声，须臾后与我擦肩而过。
我保持着垂头的姿势，看见少年深青的发尾短暂地掠过我搁在膝头的手背，过于相近的色彩让我一瞬间恍惚自己攥在手里的其实是他的长发。
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进行了动作，被松开的丝带尾端逆着绕在手背的轨迹层层散开，躲过我试图重新抓住它的手指滑落，悬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原来手腕上还系了个蝴蝶结吗？”关上拉门回头的佐藤夫人正好看见这一幕，露出温和的笑：“真漂亮呢。”
“……嗯，谢谢您。”
我想，我应该是有回她一个笑容的。
①去藤屋是因为樱主观上完全没表现出遭受太强烈痛苦的样子，所以无一郎下意识认为还不需要赶去蝶屋，放她自己走也是这个原因。而且背樱的话，昏迷的孩子怎么办呢？
②其实樱这个情况身边是得有隐跟着的，但她不接受，所以没安排。只有梨会常常和他们联系以防止极端情况发生，像今天这种逼得梨不得不找附近剑士帮助的情况实属意外，因为某件大事，附近的隐都被抽调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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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秋日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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