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莉莉是被佩妮的连环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到床头震动的手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听筒里就传来姐姐近乎尖叫的声音：“莉莉！你和那个布莱克上头条了！《太阳报》的娱乐版！”
“什么？”莉莉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昨晚睡得太晚，西里斯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为何不想那么快回到空荡荡的公寓。
“别装傻！”佩妮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们昨天去医院看爸爸，然后去吃饭的照片被拍到了！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们的关系！”
莉莉的手指瞬间冰凉。她匆忙打开免提，切换到新闻应用。《太阳报》娱乐版的头条赫然是一张高清照片：她和西里斯站在医院门口，他微微俯身对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罕见的温和笑意。标题用加粗字体写着：《震惊！下一对皮特朱莉？史密斯夫妇主演再传绯闻》
“这……这不可能。”莉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照片的角度和光线都恰到好处，让两个原本只是协议关系的人看起来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真正的情侣。
“爸爸看到新闻高兴坏了。”佩妮的语气突然软化，“他一直担心你为了他的病太压抑自己。老实说，莉莉，我也很久没见你这么...放松过了。”
莉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这个荒谬的误会。协议里确实要求他们制造恋爱假象，但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曝光。更糟的是，她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竟然为这张偷拍照片中呈现的“假象”感到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佩妮，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无力地尝试解释。
“得了吧，佩妮嗤笑一声，“照片不会说谎。那个布莱克看你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不对劲。好了，我得去给爸爸读报纸了，你自己小心狗仔。”
电话挂断后，莉莉呆坐在床上，机械地刷着社交媒体。话题#布莱克伊万斯已经冲上热搜，她和西里斯高中时期的几张大合照被疯狂转发。最让她心惊的是某位自称是他们高中同学的爆料：
“这两人当年就火花四射！辩论赛上针锋相对，私下里眼神交流不断。布莱克还曾经为了伊万斯和斯内普打过架！”
莉莉把手机扔到一边，额头抵在膝盖上。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西里斯确实和斯内普起过冲突，但绝对不是为了她。那个自大的家伙只是享受在众人面前挑衅罢了。而现在，这些被歪曲的记忆正成为全网狂欢的素材。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爱米琳·万斯的来电。莉莉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莉莉！太棒了！”万斯兴奋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史密斯夫妇》的宣传期还没开始，你们就自带热度了！公司决定顺势而为，安排几个联合采访……”
"等等，"莉莉打断她，"西里斯那边怎么说？"
“事实上，采访通告是西里斯昨晚主动提出来的。”万斯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像她：“所以...这是真的？你们真的...？”
莉莉闭上眼，协议条款在脑海中闪现：在公众及特定私人场合维持情侣形象。西里斯只是在履行合约，仅此而已。
“我们会配合宣传，”她平静地说，刻意回避了问题：“但请确保采访内容集中在电影上。”
挂断电话后，莉莉强迫自己起床洗漱。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却无法浇灭那种奇怪的、被悬在半空的感觉。镜中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绿眼睛里写满疲惫和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她不该有这样的期待。这只是一份协议，一场交易。只要西里斯·布莱克想，他可以抓住任何一个漂亮姑娘的心，而她，莉莉·伊万斯，只是个为了医药费重回演艺圈的临时演员。昨晚餐吧里那个短暂的真挚时刻，不过是两个疲惫灵魂偶然的共鸣。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莉莉擦干脸，谨慎地从猫眼往外看——然后猛地后退一步，心跳骤然加速。
西里斯·布莱克站在她的公寓门外，一身休闲装扮，黑发比平时更加凌乱，手里还拿着两杯星巴克和一个纸袋。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抬头直视猫眼，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
莉莉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早啊，女朋友。”西里斯拖长声调，递过一杯咖啡，“希望你喜欢拿铁，我猜你不喝加糖的。”
莉莉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阵微妙的电流瞬间窜上脊背。“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她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
西里斯挑眉：“万斯说的。别紧张，我只是来商量对策。”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太唐突了，为表歉意，我还带了早餐——不请我进去吗？还是你想让整层楼都看到我们站在门口**？”
莉莉侧身让他进门，西里斯高大的身影瞬间填满了她狭小的玄关空间。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医学教材、墙上为数不多的家庭照片，只因房间狭小才不显得单调。
“典型的伊万斯风格，”他评价道：“整洁，实用，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语气里却没有往日的嘲讽。
莉莉接过纸袋，里面是还温热的帕尼尼。“所以，”她直奔主题：“你也看到新闻了。”
“整个美国都看到了。”西里斯在她的小餐桌前坐下，长腿在桌下显得有些局促：“万斯高兴坏了，说这比任何宣传企划都有效。”他啜了一口咖啡，灰色的眼睛直视她：“你怎么想？”
意料之外地，她看见那双眼睛里，竟带着几分忐忑。
大概是错觉吧，她定了定神，小心地斟酌词句：“协议里确实要求我们制造恋爱假象。这次偷拍...算是意外加速了进程。”她停顿了一下：“只要不影响电影宣传，我没问题。”
西里斯的表情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变化：“就这么...专业？”
“不然呢？”莉莉反问，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这本来就是商业合作，不是吗？”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西里斯放下咖啡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透着一丝不安：“关于昨晚，”他突然说，“弗莱奇的事……”
“那太好了，”莉莉真诚地说，“我很高兴你的债务问题有了转机。”
西里斯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公司建议我们统一口径。就说我们高中时就互有好感，但直到这次合作才重新联系，擦出火花。”他机械地复述着，眼神却飘向莉莉身后的窗户：“你觉得这个版本怎么样？”
“足够老套，不会引人怀疑。”莉莉客观地评价，心脏却奇怪地抽痛了一下。
西里斯突然站起身，动作有些突兀：“那就这么定了。今天下午有个联合采访，我和梅多丝会来接你。”他顿了顿：“对了，我联系了伦敦中心医院的主任医师塞尔温，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我的建议：让你父亲转院，在英国他会享受到更好的治疗，你姐姐也不用在伦敦和纽约之间飞来飞去。”
莉莉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今早。”西里斯已经走向门口，背影显得有些僵硬：“别担心，不会额外收费。就当是……男朋友的特权。”最后几个字带着刻意为之的轻佻，与他紧绷的肩膀形成古怪的对比。
门关上后，莉莉慢慢走回餐桌，机械地咬了一口帕尼尼。芝士和火腿融合得恰到好处，它本该香甜酥脆，此刻却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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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是佩妮发来的消息：“有个新医生来查房了！据说是全英国最好的肿瘤专家！那个布莱克到底是什么来头？”
莉莉盯着那条信息，思绪纷乱。西里斯·布莱克到底是什么来头？是那个高中时处处与她作对的傲慢少年？是为了债务被迫与她演戏的明星？还是今早那个为她带来早餐、暗中安排顶级医生的男人？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分清，哪些是表演，哪些是真实。
下午的采访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套间进行。莉莉穿了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而西里斯则是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两人看起来莫名和谐。
“放轻松，”化妆师为她补妆时低声说：“你们看起来棒极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莉莉勉强笑了笑，从镜子里看到西里斯正在和记者谈笑风生，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与早上在她公寓里的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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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年轻的女记者眼睛发亮：“你们是怎么重新联系上的？是《史密斯夫妇》选角时吗？”
西里斯自然地接过问题：“实际上，是我主动联系的莉莉。”他转向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颤：“我一直记得高中时那个聪明又倔强的女孩，当听说她重返演艺圈时，我知道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莉莉几乎要为他的表演鼓掌。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她都会相信这番深情告白。
“伊万斯小姐，”记者转向她：“是什么让你决定暂时放下医学事业，重返演艺圈呢？”
莉莉感到西里斯的目光落在她侧脸，带着某种无声的支持。她顿了顿：“有时候，人生会给你意想不到的转折，让我有机会重拾热爱。”她轻声说：“我很感激能有这个机会，尤其是能与如此优秀的团队合作。”
采访进行得出奇顺利。西里斯负责魅力四射，她则保持优雅得体，两人之间偶尔的眼神交流和肢体接触都恰到好处，既满足了公众对“久别重逢的热恋情侣”的期待，又不至于太过火。
采访结束后，梅多丝匆匆走来，脸色有些凝重：“西里斯，万斯要见你，紧急会议。弗莱奇的案子有新进展。”
西里斯点点头，转向莉莉时，表情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礼貌：“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莉莉说，她突然迫切地需要独处空间。
西里斯犹豫了一瞬，似乎在考虑是否该按照“男友”身份坚持，最终只是简单地点点头：“明天片场见。”
莉莉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那种被悬在半空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们刚才在镜头前表现得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而现在，连一个礼貌的拥抱都显得太过亲密。
回到公寓后，莉莉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她和西里斯采访的片段已经被剪辑成甜蜜的合集，配上煽情的背景音乐和“娱乐圈最新金童玉女”的字幕。
她突然没法想象合约解除后的他们，莉莉被自己狠狠吓了一跳。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晚安——西里斯。
莉莉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回复键上方。迟疑良久才勉强组织好语言。
莉莉：“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互称教名的？”
还没来得及撤回，对面就已回复。
西里斯：“XD”
脸上蓦地染上薄红，莉莉熄灭了手机屏幕，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在这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中，她越来越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在扮演"爱上西里斯·布莱克"的角色，还是正在成为那个角色。
而更可怕的是，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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