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史密斯夫妇》的杀青派对在伦敦西区一家私人俱乐部举行。水晶吊灯将香槟杯映照得璀璨夺目，觥筹交错间，莉莉独自站在露台的阴影处，任夜风吹散脸颊上不自然的燥热。
三个月前，她重新踏入演艺圈时，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电影主演，媒体焦点，以及，西里斯·布莱克名义上的女友。
玻璃门滑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躲在这里干什么，简小姐？”西里斯的声音带着香槟微醺的慵懒，他递来一杯气泡水：“知道你讨厌酒精。”
莉莉接过杯子，指尖在杯壁凝结的水珠上轻轻划过。这三个月来，西里斯记住了她几乎所有的小习惯：不喝酒，讨厌腊肉，紧张时总是不自觉地咬下唇。这些小细节堆积起来，形成一种危险的亲密感。
“谢谢。”她轻声说，目光落在远处伦敦的灯火上：“只是需要透口气。”
西里斯靠在栏杆上，他的黑色西装外套早已脱下，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自从那次偷拍事件后，他们被迫在各种场合扮演恩爱，奇怪的是，那些假装的亲密动作变得越来越自然，就像现在，即使没有镜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远比初次见面时近得多。
“塞尔温医生今早给我发了邮件。”西里斯突然说，声音放得很低：“你父亲对新的靶向药物反应良好。”
莉莉的手指蓦地收紧，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塞尔温是全英国最顶尖的肿瘤专家，西里斯不知用什么方法请动了他亲自制定治疗方案。
而更复杂的是，随着弗莱奇案件的进展，西里斯的债务问题即将解决，那份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对赌协议也将失去效力。
“西里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白：“关于梅林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的……协议关系结束。”
“他会继续负责你父亲的治疗。”西里斯打断她，语气干脆得不留任何怀疑余地：“这点你不需要担心。”
夜风吹乱莉莉的红发，几缕发丝被口红粘在唇边。西里斯突然伸手，轻轻替她拨开，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像一片羽毛落下又飞走。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了一瞬。
“抱歉，”西里斯收回手，他转开视线，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习惯了。”
习惯了扮演恋人，习惯了那些假装的亲密。莉莉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三个月来，她越来越分不清戏里戏外的界限。每当西里斯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她，每当他在记者面前维护她，甚至当他默默记住她所有喜好时，她都会可耻地心动，然后更加可耻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合约的一部分。
“你的债务，”她转移话题：“弗莱奇的案子快结了吧？”
西里斯点点头，表情轻松了许多：“那混蛋坦白了——还不上反倒能让他在监狱里躲清闲，去他妈的美国法律。爱米琳估计，最多再有两周，我就能摆脱这个烂摊子。”他顿了顿，灰色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深邃：“这也意味着，你不需要再继续这个...表演了。”
表演。这个词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莉莉的心脏。是啊，对西里斯来说，这一切只是一场为了合约的表演。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那很好啊，你自由了。”
自由。这个词悬在两人之间，重若千钧。
西里斯突然转身面对她，眉头微蹙，带着难得的认真：“莉莉，关于我们……”
玻璃门再次滑开，爱米琳·万斯踩着高跟鞋大步走来，剪裁利落的银色礼服让她看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剑。“原来你们在这，”她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托尼·麦克米兰刚刚辞职了。”
西里斯挑眉：“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再拖一阵。”
“时间不长，但我们都清楚，这是一场硬仗。从股东，到我本人，再到你们二位，都为这场战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史密斯夫妇》的巨大讨论度压过了前段时间我们的决策失误，给了我们机会，公司股价上涨了15%，董事会再也找不到支持他的理由。”爱米琳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对赌协议提前超额完成，恭喜你们。”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莉莉一眼：“尤其是你，伊万斯小姐。你父亲的医疗账户刚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足够覆盖所有治疗费用。你可以继续你的学业了。”
莉莉猛地看向西里斯，后者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对远处的大本钟突然产生了浓厚兴趣。
爱米琳递过一个文件夹：“新合同。西里斯，环球想找你谈《暗夜骑士》的主演。莉莉，米高梅有兴趣为你开发一个医疗剧项目。”她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们决定继续...绑定宣传，价值会更高。”
莉莉接过文件夹，纸张在她手中轻微颤抖。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一个既能照顾父亲又能继续学业的完美方案。但此刻，她只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西里斯突然说，语气不容置疑。
爱米琳了然地点头：“别考虑太久。好莱坞的记忆只有七秒。”她优雅地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露台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伦敦夜晚的喧嚣从远处传来。
“西里斯。”莉莉深吸一口气：“那笔捐款……”
“不是我。”西里斯迅速否认，然后在她怀疑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好吧，不全是。梅林医生的团队正在试验一种新疗法，布莱克家族是这个医疗基金会的最大投资人，我那个傻瓜弟弟的钱白花不白花。”
“所以这是医疗试验？”莉莉追问。
“部分是。”西里斯承认，手指不安地敲击栏杆，“但疗效确实显著，不是吗？”
莉莉不知该生气还是感动。西里斯·布莱克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的方式做着最体贴的事，然后装作一切只是顺便。
“谢谢你，”她最终说，“但你不必这样。协议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西里斯突然转身，眼睛明亮得有些过分，他将她困在自己与夜色之间，距离近得能有些危险，“但我想这样做。不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债务，只是因为……”
他的声音低下去，目光也变得躲闪——真稀奇，她想。
“该死的，莉莉，这三个月来，我习惯了每天早上考虑你会不会喜欢我的领带颜色，习惯了记住你所有讨厌的食物，习惯了在镜头前牵你的手然后发现你其实很容易害羞...”
莉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西里斯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无法思考。
“那只是表演。”她虚弱地反驳，却连说服自己都困难。
“是吗？”西里斯逼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那为什么在没人看的时候，我还是想这样做？”
他的唇落下来，温暖而坚定，带着香槟的甜涩和三个月来压抑的渴望。莉莉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衬衫前襟，既想推开又想拉近。
这个吻短暂而克制，西里斯很快退开，眼中带着罕见的忐忑：“抱歉，我的意思是——这不在协议里。”
莉莉的指尖还攥着他的衬衫，指节发白。她应该理智地分析，应该想起这一切可能只是他即兴表演的一部分。但此刻，她只想遵从那个压抑了太久的心声。
“我知道。”她轻声说，然后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前一个更加深入，西里斯的手滑到她腰间，将她拉近，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仿佛本该如此。远处派对的喧闹、伦敦的灯火、甚至即将到期的协议，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重要。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西里斯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仍有些不稳：“所以……这算是？”
“算是一个新的开始。”莉莉轻声说，然后在他露出胜利笑容前补充，“但我们要慢慢来。没有媒体，没有协议，就只是我们。”
西里斯微笑，那种真实的、不掺杂任何表演痕迹的笑容：“遵命，伊万斯医生。不过...”他狡黠地眨眨眼，“我能保留接送你去医院探视的权利吗？老头已经认定我是他未来女婿了。”
莉莉轻捶他的胸口，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这一刻，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所有顾虑，只是沉浸在这个拥抱中，沉浸在西里斯·布莱克难得一见的真诚里。
玻璃门后，派对的灯光依然璀璨，但莉莉知道，从今晚开始，那些表演将真正成为过去。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无论是光明还是坎坷，至少会是真实的。
西里斯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眼神却不自觉躲闪：“顺便一说，我确实动用了一点布莱克家族的关系。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没用的？”
莉莉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她轻轻扳过他的脑袋，认真而温柔：“你愿意为了我联系他们，已经是我天大的幸运。”
19
远处，大本钟敲响午夜时分的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莉莉忽然想起《史密斯夫妇》的最后一句台词——"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等待真实的相遇。"
也许，他们漫长的表演，也终于等来了真实的开始。
完结倒计时
（其实已经写完了喵 后面还有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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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可预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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