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A
01
小巴蒂向来善于处理突发事件，任何人都会这样认为，流萤也不例外。
伏地魔一声令下，小巴蒂闪着绿光的索命咒就降临在她身上，而流萤这个意外闯入食死徒圆桌会的人甚至来不及说一声你好。
彼时的伏地魔还是蜷缩在虫尾巴怀里的一团肉块，却仍然拥有可以轻易对老巴蒂下夺魂咒的力量，在他们讨论计划的时候，流萤的尸体也消失在一片火焰中。
这是流萤第二次死亡，没有求生意志的她原本已经死在了那个车祸现场，而现在她却通过自己透明的身体看到了小巴蒂微微张开的眼睛。
流萤成为了魔法世界的一个幽灵。
虫尾巴说有些巫师会在某处留下印记，这样死后就可以变成幽灵，至于为什么只有巴蒂能看见她，可能是魔法出现了点小状况，没什么稀奇的。
他说的有道理，除了流萤是巫师的那个部分，以及她离开巴蒂超过十米就不能动弹的问题。
流萤跟着他们飘到了穆迪的家，这位优秀的傲罗奋力反抗，可最终还是被二人合力制服。
喝下复方汤剂的巴蒂变成了穆迪，对赶来的亚瑟说以为有人闯进来，才弄得垃圾箱绕着院子转圈，他伪装到位，亚瑟当然相信了他，毕竟穆迪本身就性格多疑。
他打点起穆迪的衣物和黑魔法探测器，把它们和穆迪一起装在箱子里，动身去了霍格沃茨。
这些没有在电影中看到的情节发生在眼前，流萤才终于接受了以后只能跟着巴蒂的事实。
尽管她本来就是要死的，但被人用索命咒再杀一次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体验，所以流萤始终没给巴蒂这个杀人凶手什么好脸色。
他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在雨里慢行，整个人异常兴奋，和离开克劳奇宅时的阴郁截然不同。
这并不代表他好相处，绝不，流萤想他只是沉浸在完成主人大业的美梦中，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一个幽灵。
只是可惜，伏地魔承诺的未来里注定不会有他。
这个人很苛求细节，连用木腿走路的频率都做了上百次演练，最终才选定这个既自然又符合穆迪习性的一个，露不出丝毫破绽。
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巴蒂愈发习惯这个新的身体，一阵雷声后，二人在霍格沃茨礼堂前停下。
“再和我说一遍你预言中我的结局。”
巴蒂紧盯着雨夜中的城堡，语调上扬，眼睛亮得能乘下整个夜空的星星。
“你会死得很惨。”
像是听到了魔鬼的笑话一样，巴蒂痴痴地笑了起来，颤动着牙齿磨出声响。
“那我们这就上路吧。”
看着他迫不及待踏上自己的死路，流萤收回视线，微闭了下眼。
疯子。
02
有被锁住的穆迪在，巴蒂的假扮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他生动的教学风格在学生中获得了颇高的评价，他心情不错，但流萤知道他最期待的仍然是属于哈利的那第一节课。
有穆迪的傲罗身份在，巴蒂在霍格沃茨四处巡逻的行为显得极为合理，下午前往门厅时，正巧撞见马尔福准备从背后偷袭哈利。
“哦，不许这样，小子！”巴蒂施咒迅速，将马尔福砰地一声变成了白鼬，他一瘸一拐地走下大理石阶梯，声音低沉地询问哈利有没有受伤。
白鼬准备逃走，巴蒂举起魔杖像擦玻璃一样让它在空中和地上甩来甩去，不顾麦格的惊呼，眼神平静地教训这个学生。
被麦格复原后，马尔福恶毒地抬头望着巴蒂，嘴里嘟囔着什么“我爸爸”。
听到这里，巴蒂身上的气势更强，向前抓住马尔福的胳膊，用威胁的语气暗示某个不可言说的身份，拽着他走向地下室。
马尔福一家曾投靠过伏地魔，斯内普也不是完全清白，巴蒂理由正当，自然是强硬又张狂地在斯内普办公室转了一圈才出来。
和斯内普说话的时候，巴蒂脸上的魔眼到处乱转，流萤想他一定是为了提前确认草药位置，方便以后盗取非洲树蛇皮。
流萤抱臂看他表演，并不欣赏他这副公报私仇的样子，“你下手倒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情面？”巴蒂弯起一边嘴角，眼神嘲弄又冰冷，“背叛了主人，卢修斯应该庆幸他没有落到我手上。”
“省省吧，卧底先生，没人会为你颁发最忠诚食死徒奖项，”突然，流萤想起老巴蒂在他庭审时的无情割席，眯起眼睛问他，“但你其实有点嫉妒他吧？”
巴蒂下巴朝她微微扬起，显然不理解这个问题，流萤勾起嘴角，慢慢吐出德拉科的名字，“我说的是那个被卢修斯溺爱的孩子。”
木腿敲击地板的声音没有停下，但流萤还是捕捉到了那乱了一瞬的节奏。
流萤落在他身后，心中快意横生。
当幽灵很无聊，尤其是只有一个人能看到自己，而那个人还是凶手本人，所以她近来的乐趣就是见缝插针地戳他痛处。
“幽灵小姐，你是在向一个卧底炫耀自己的坦荡吗？偶尔也掩藏一下得逞后的笑容吧，它已经暴露了你的用意。”
走在前面的巴蒂点了点自己无死角转动的魔眼，流萤撇撇嘴跟了上去，“说的好像我很怕被你发现一样。”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小插曲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毕竟，能够骗过邓布利多一年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动摇。
不过，来日方长。
哈利的黑魔法防御课在周四，接下来的两天巴蒂忙着备课、踩点，流萤闲得发慌，到处（十米之内）乱逛，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碰到他，以及属于他的东西，于是她的手很自然地伸向了——他的魔杖。
“阿瓦达索命！”
流萤毕竟是个麻瓜，所以这道咒语显然没有激起半片水花，这让拿着穆迪的魔杖使出闪避咒躲开的某人沉默了许久。
“干嘛？无聊还不能玩玩角色扮演吗？我看你玩得很开心啊。”
她把魔杖扔给他，抱臂在办公室里飘来飘去，时不时发出一声哀叹。
“哎，可惜只有你能看见我，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缠着你了，谁让我只被你杀了一遍呢，应该多找几个人杀我才对呀，怪我，死得太草率了……”
巴蒂显然不是一个会被道德绑架的人，但他也确实被流萤吵得无法专心备课，于是拿着第六把钥匙打开了箱子，掏出一个魔法球给了她。
“我需要安静，拿着玩去吧。”他回到桌子旁，继续投身于教育事业。
参考书和教具整齐规矩地摆在一旁，倒不是伪装穆迪，这是他巴蒂克劳奇的习惯，连羽毛笔都要按照固定的角度摆好。
流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吹毛求疵的细节怪，真是干一行爱一行。
“你知道我能看见你在翻白眼吧？”
……
流萤飘到一边，把玩起魔法球，她记得这个球，是他离开克劳奇宅的时候带走的，大概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吧。
魔法球每敲一次都会变出不同的机关迷题，解开当前级才能进入下一级，倒是个消遣的好玩具。
羽毛笔书写的声音一顿，流萤瞟过去一眼，发现巴蒂的目光停在花名册上，不过两秒他又露出那种泛着冷意的笑容，继续忙了起来。
她能猜到他看到了什么。
那里面有纳威的名字。
无论他此前是否知晓纳威会成为他的学生，他都注定要直面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小巴蒂的确善于处理突发状况，不论是杀流萤的那一次，还是拿着花名册去和教授们了解学生这一次。
他得知了纳威在草药学方面很有天赋，魔眼转了又转，很快做好了决定，他对流萤说想到了怎么巧妙地帮助哈利通过第二个项目。
他没有告诉她计划的细节，只是想听到一些对他这番未雨绸缪的赞许，就差把“你也认为我很厉害吧”写在脸上了，说来奇怪，流萤明明记得他从前很优秀，应该不缺夸他的人才对。
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流萤，并不是因为两个人有多亲近，而是他不必担心一个幽灵会泄漏出去。
而作为他杖下亡魂的流萤，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你真可怜，没朋友吗？只能跟我要夸奖，要不要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巴蒂顿时举起魔杖，流萤猜他要对魔法球施飞来咒，赶忙装腔作势毫不走心地夸了两句。
他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把从图书馆借来的《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收了起来，又继续投身他心爱的教育事业。
流萤玩魔法球玩得废寝忘食，当然她本来也不需要寝食，但巴蒂不允许她晚上开灯影响他休息。
“虽然已经死了，但你也不想再缺点什么东西吧？再者，这么说吧，睡眠不足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巴蒂轻轻眯起眼睛，歪着头神色玩味地看着流萤，上唇鼓起一秒，一看就知道，他藏在唇后的舌头在舔舐自己的犬齿。
宵禁后锁好门他就不再喝复方汤剂，属于小巴蒂的脸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很有欺骗性，流萤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勉强同意了。
唉，男色误人啊。
巴蒂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埋进一堆书里，时不时拿起魔杖对实验木偶施展几个咒语，并在羊皮纸上圈圈画画，说是最敬业的老师也不为过。
流萤当然知道他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但又觉得他有点太沉浸其中了，眼里只剩下完成伏地魔交代的任务这一件事。
好像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这上面——忠诚、荣誉、信仰。
甚至还有他自己。
03
流萤在第七关卡了很久，但并不想求助于巴蒂。
抛开其他因素，对霍格沃茨的学生来说，他自然是个好老师，可流萤不认为他会耐心教她，毕竟她对他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帮助。
没有回报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
况且，流萤觉得他其实很爱卖弄自己的学问，而她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流萤是在星期四中午解开第七关的，巴蒂擦擦刚用过餐的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我十二岁用三天就打通关了。”
……
想必在流萤卡关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好怎么笑了，如果她没记错，巴蒂这个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居然还是这么幼稚！
魔法球被流萤一把丢过去，他魔杖一挥，球停在半空，又稳稳落回她手中。
流萤在这边骂骂咧咧，他心情大好地拄着拐杖走了，也对，今天是哈利班的课。
在简单的开场白过后，巴蒂询问学生们都知道哪些非法咒语，罗恩举手回答了问题，巴蒂向第一只蜘蛛施展了夺魂咒。
在蜘蛛的滑稽举动逗乐了全班学生后，他粗着嗓子出声，“你们觉得好玩吗？如果是对你们来一下呢？”
他眼睛微眯，“完全受我控制，我可以让它从窗口跳出去，或把自己淹死，或跳进你们哪一位同学的喉咙……”
流萤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想起第一次遇见时他和伏地魔的对话。
被夺魂咒控制的十几年，这是电影中没有提到的部分。
流萤当然知道电影没有把原著的一切都展示出来，就像接下来她在他身边的一年，同样不会有人知晓。
因为这不是主角的故事，没有百分百告知世人的必要。
只是不知道，巴蒂紧握的拳头中，是控诉自己浑浑噩噩的十几年，还是畅快他父亲神智不清的现在。
钻心咒，是纳威举手回答的那一个不可饶恕咒，巴蒂两只眼睛非常专注地看着他，确认了隆巴顿这个姓氏。
神让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后代相遇，而流萤有幸见证了命运的巧合。
在赫敏提醒巴蒂停下对蜘蛛施展钻心咒后，他喃喃地念出缩小咒，将蜘蛛缩回到原来的大小，重新放进瓶里。
“极度痛苦，”巴蒂轻声说，“如果你会念钻心咒，你折磨别人就不需要用拇指夹或刀子了……”
他在想什么？
流萤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短暂的停顿中暴露了一部分真实的巴蒂克劳奇。
赫敏回答了第三个问题，巴蒂轻轻感叹了一声，嘴角抽动着露出一丝微笑，“是的，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咒语。阿瓦达索命咒……死咒。”
这个混蛋！
流萤敢说他绝对是故意冲她这个方向对蜘蛛下的索命咒！
向大家展示完后，巴蒂说，“阿瓦达索命咒需要很强大的魔法力量作为基础——你们都可以把魔杖拿出来，对准我，念出这句咒语，我怀疑我最多只会流点鼻血。可是那没有关系。我来就是教你们怎么念咒语的。”
他抬起手，一副任君来袭的样子，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但流萤却几乎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他掩盖不住的自信和狂妄。
只是不知道，这份傲气，是属于穆迪，还是属于巴蒂克劳奇自己？
“这就是你们要抵御的东西，这就是我要教你们抵御的东西。你们需要做好准备，需要有所戒备。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永远不能松懈。”
在这堂课剩下来的时间里，同学们都忙着做笔记，下课铃响后大家鱼贯而出，巴蒂在讲台上收拾东西。
“你记得他的姓氏。”
巴蒂头也没抬，他知道流萤指的是什么，“我还不至于忘了把我送进阿兹卡班的名字。”
“No, dear,”流萤逼近他，极尽幸灾乐祸的口吻，“把你送进阿兹卡班的人不是和你用同一个名字吗？”
巴蒂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不然你还能拿我怎样？再杀我一次吗？你忘了？你已经杀过我了。”
属于穆迪的魔眼在眼眶里大幅度抖动着，巴蒂举起魔杖对流萤施了一个禁锢咒。
该死的！她不是幽灵吗？她连墙都能穿，却穿不过一个禁锢咒？！
巴蒂冷笑一声，拄着拐杖走出教室，不顾流萤在身后的叫喊。
禁锢咒不影响流萤到处飘，她们在走廊碰到了哈利一行人，看到面色惊恐的纳威，巴蒂邀请他去喝茶，声音尽管粗哑，却比之前要低沉柔和得多。
“没关系，孩子，”他对纳威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吗？来吧……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茶……”
他要通过纳威给哈利透题，也亏他事业心重，火焰杯还没开始，就提前准备好第二个项目的破局方法了。
“你没事吧，波特？”巴蒂突然发问，得到否定答案后又继续说，“你们必须有所了解。也许看起来很残酷，可是你们必须有所了解，没必要掩饰……”
他说得含糊，但流萤认为此举大概是为了获取哈利的信任，扮演一个关爱学生的好老师，至于其他的用意，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巴蒂将纳威带走，倒好茶水后，夸奖了这个孩子的草药课成绩，送出了那本早就准备好的书。
纳威激动地道谢，踌躇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发问，“老师，您认识……知道我父母的事吗？”
见巴蒂一时沉默，纳威赶忙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冒昧了？因为那个……钻心咒，您和我父母都是魔法部的傲罗，所以我想您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巴蒂喝了一口茶，“是的，你的父母曾勇敢地对抗伏地魔，我……我是说，我们所有人都很尊敬他们，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骄傲。”
纳威小小抽了下鼻子，“我会的……其实，我一般不在同学们面前谈论这件事，我胆子这么小，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是父母的孩子吧。”
巴蒂皱起眉，拍了一下纳威的肩膀，“别这么说，孩子，你没必要活成你父母的样子，他们是傲罗中的英雄，你将来会成为草药学的专家，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要相信自己，好吗？”
话说着说着，巴蒂的眼睑低垂了几分，也不看纳威，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纳威感谢了他，眼中燃起了希望，说自己虽然不常谈论这件事，但他会永远记得，就像他记得那四名食死徒的名字一样。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巴蒂放在腿上的手就紧一分，眼神也冰冷一分。
“还有……小巴蒂克劳奇，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根据各种流传的说法，那是一个父亲把仇恨的儿子送进阿兹卡班的借口，那年他才19岁，我是说，也许他只是倒霉地出现在现场，这有可能吗？”
巴蒂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没有一个食死徒可以逍遥法外，这正是克劳奇最得意的，不是吗？”
纳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次向老师道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纳威这样信任巴蒂，真是可笑，忽视掉身上的禁锢咒，流萤对巴蒂阴测测地开口，“他父母被你们折磨进了圣芒戈，但受害者的孩子却不认为你有罪，开心吗？”
“开心？”巴蒂眯起眼睛，“所有人都比我父亲要相信我。”
“这就是家人不是吗？他们比别人更了解你，但也可能比别人更能误解你。”
巴蒂看了流萤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没有否认我刚才提出的指控，所以你真的动手了？”
流萤不记得哪里有提到过巴蒂是否真正动手，先前的推测也只是推测，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特别想听到一个答案。
巴蒂揉揉头，掏出魔眼，完好的腿也长了出来，他锁好办公室，复方汤剂的时效要到了，他今天似乎不打算再喝了。
“木已成舟，真的假的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他这样说，流萤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他以为她在替他问事情真相吗？他居然自负到认为什么事都应该和他有关吗？
“意义？意义就是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别觉得什么事都和你有关，你眼里只有自己吗？”
相较于之前，巴蒂似乎对这个指控更加气愤，他逼近流萤，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既然和我无关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犯罪了？”
二人相遇的时间不长，为了扮演好穆迪，这些日子他一直表现得很镇静，面对流萤偶尔的挖苦也不曾真正动气，但此刻他却露出了癫狂的一面。
巴蒂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什么自私、有罪，眼睛快速眨着，呼吸愈发急促。
他本人比穆迪清瘦许多，宽大空荡的衣服左右横翻，好像不知道从哪里扒了层人皮穿到身上。
看到他这样，流萤突然想起他的父亲，她猜刚才的话他可能都从父亲那里听到过，或许，还要难听百倍。
他突然大步跨到流萤眼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瞳孔却不聚焦，不知到底看向哪里。
“难道我没有为此受到惩罚吗？嗯？还是你觉得不够？”
他嘴角向下，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向自己举起魔杖。
“钻心剜骨！”
魔杖甩了出去，对自己下了钻心咒的巴蒂翻倒在地，蜷缩着四肢，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好像体内有无数的伤口在同时崩裂一样。
禁锢咒在身，流萤没有任何能做的，也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痛苦地叫喊，直到咒语停止。
喘着粗气的巴蒂躺在地上，四肢乱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头的碎发，他突然大笑出来，胸腔和腰部也笑得弓了起来。
许是笑累了，他将头向流萤转了过来，深棕色的眼睛似乎比刚刚更黑了，他不再大口喘气，但胸口仍然在大幅度起伏。
他看着流萤，眼神逐渐淡漠，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惩罚吗？你觉得够吗？还要再来吗？”
巴蒂挣扎了两下，颤抖着伸出右手去探远处的魔杖。
不知怎的，流萤觉得他好像乐在其中。
给自己的身体留下这样强烈的、深刻的痛楚，将伤害自己的权力还给自己，就像他已经这样了，别人还能怎样苛求他？
病狗一样可怜，狐狸一样狡猾。
流萤向他靠近，半米、一尺、半尺，最终在他眼前停下。
“这种身体上的疼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真正熬不过去的痛苦是什么？”
她贴近他的身体，伸出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抚摸他的心脏。
巴蒂突然浑身僵硬，他停下探魔杖的动作，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魔杖。
“夺魂咒的滋味不好受吧，那十几年你是怎么度过的呢？你觉得现在是在做梦吗？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还是说，你只记得你父亲对你一次次的失望？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活着？告诉我，你就那么喜欢给别人当奴隶吗？”
巴蒂眨眼的速度变慢了，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终于爬起来，向流萤施了一个禁声咒，将她固定在原地，然后他——
躺回去闭上了眼。
这个王八蛋！居然自己睡着了！
流萤知道他被戳穿后会破防，但没想到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忽略问题本身。
好啊，很好的逃避方法。
巴蒂的呼吸逐渐平稳，流萤也终于接受自己今晚只能这样杵着的事实，却也不免给他几记眼刀。
平心而论，虽然眼角有些细纹，但巴蒂克劳奇的确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眼下的雀斑让他看起来很乖巧。
可是谁能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作恶多端的食死徒呢？
流萤看着他，想到他像虔诚的信徒一样向伏地魔供奉自己的忠诚，又想到他口中那个仇恨自己的父亲，只觉得他可怜。
十几年夺魂咒人生，他也不过是痴长了年纪，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求父爱而不得的孩子。
她不知道他母亲对他如何，但他似乎对父爱渴望到了偏执的地步。
一个缺爱的孩子是最容易被蛊惑的。
所以伏地魔可以走进他的心，成为一个既能代表他又能代表理想父亲的集合体。
他没有成为伏地魔的奴隶，而是成为了爱的奴隶。
但巴蒂不知道，爱的以次充好从来都是做不得数的。
咳咳，开新坑！爬墙了！
但随缘更新^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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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1 Opening Tr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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