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是冰雪的童话世界,晶莹剔透的冰层即便在微弱的魔杖荧光中也反着光。越往外走,越宁静。今夜没有月色,却有冰雪。城堡堕入喧嚣的暖意,冰雪枕在枝头醒着眼睛。
辛西娅缩了缩自己的礼服裙和披上的西服外套,在寒冷中感觉来时的浪漫都消失不见了。而且,这宽大暖和的西服外套,还是莱姆斯的。外面都没人了,也对,除了他们,都在城堡里取暖。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给那个提议去黑湖边的自己一个嘴巴子!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莱姆斯失望地垂眼。
即便是冰雪寒风也没有减少她脸上的生气,辛西娅嗔了嗔,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浮现出生机,“明明是我提议要来这里的。没关系,我们去那边的树下看雪吧,既然出来了,那就待一会儿再回去。”
这些雪下得纷纷扬扬,观赏者各人却看见了各人的隐晦和皎洁。树被厚厚的雪覆盖住,远看就像一团棉花,只有细细的树枝知道,再来一点儿雪,它就要被压断了。
看雪是件很浪漫的事情,虽然霍格沃茨的冬季,天天都有大雪。可莱姆斯,只有一个。霍格沃茨的雪季,只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除去她缺席、莱姆斯缺席的时间,再除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她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雪。不是两个傻瓜巫师在冰天雪地里齐整地对着大雪发呆,而是万籁俱寂,他们靠在一起,闭眼倾听落雪摩擦树后温柔的簌簌声。辛西娅却能趁机,听一会落雪声,看一眼雪花,再趁身旁人不注意,偷瞄一眼他,心里的雪也随之纷纷扬扬。这样的雪景与雪人,才不辜负他们挨冻的可怜。
这样和谐的时候,莱姆斯并不想打破,不过,他早已做好了决定。本打算,最后纵容一回自己,让他们之间以并不精湛的舞结束,看来,梅林已经决定驱逐他了。
“辛西娅,有一件事,我想你有权知道。”他声音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能被碎在空气里。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们本就......本就不该在一起......”
“你说什么?”一枚爆爆糖在她的脑海中炸开,辛西娅迅速反问,为什么突然要和她分手?她语气震惊又难以置信。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这里变得更高,惊扰到了树上的雪,压在枝头的雪被吓得簌簌抖落。
莱姆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组织措辞。在决定分手前,他思考了许多。
那句互相尊重似乎像甜蜜的毒魔药一样,半个月来都在折磨着他,他为自己的沉默羞愧。
他并不是格兰芬多,他只是一个胆小鬼。他知道的,辛西娅在斯克林杰教授的训练下对黑魔法生物有着恐惧和厌恶,她这样的傲罗,以后一定会以和一个狼人恋爱过而耻辱。可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和女孩互诉衷肠了。
上半学年,是他偷来的快乐。而现在,他并不想再欺瞒下去了。
分手,是一个早已经定下的结局。她会好好成长为一名傲罗,或是成为魔药大师......而他,只能缩在巫师界的边缘,苟延残喘。
他并不想让辛西娅不明一切地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也想让她知道分手的缘由。第一条,他已经没法做到了,而现在,他可以做第二件事。
在此之前,他也曾纠结要不要告诉她身份,如果她真的厌恶自己或是将他是狼人的身份公之于众,他还能在霍格沃茨求学吗?并非所有的学生,都像掠夺者那样,连彼得,不也对他有芥蒂吗。
一个狼人,在霍格沃茨学习魔法,是梅林的恩赐,是邓布利多校长的信任,是他父母的欣慰,他不能辜负他们的善意。
然而纠结和犹豫之后,他信任了辛西娅。他了解辛西娅,这是一个和掠夺者一样温暖的巫师,她不会说的。哪怕是厌恶他的欺骗,只要他装一装可怜,她一定会心软帮他隐瞒。
“我是狼人。”莱姆斯颤抖又沉闷的声音彻底碎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他不能再瞒下去了。互相尊重,这是辛西娅曾说过的话。即便他们不是情侣,不是朋友了,他也希望做到这一点,他不应该欺骗一个尊重信任自己的人,尤其是,他喜欢的人。
当他说完之后,才觉得这几秒钟有多难熬。
“哦。”辛西娅跌宕起伏的心平静下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每个月我会消失,不是去勤工俭学,而是因为满月去变形。”当说出隐藏已久的话时,他逐渐平静。
“所以,我是狼人,从将近五岁开始,就一直都是了。以后也会是。”莱姆斯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我知道了。”辛西娅平淡地就和他们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平常,可她心里既感动又酸涩。
感动的是,莱姆斯把自己藏的最隐秘的身份告诉了她,这是一种信任。酸涩的是,莱姆斯把自己的伤疤揭给她看,他藏着的痛苦,一定不像他说的这样轻松。
“谢谢你......”见她并没有什么极端恐惧的神情,也许有,却因为尊重他而藏住了,莱姆斯继续轻声道,“我知道,是我隐瞒了这些。我为我的卑劣致歉。如果......如果你想提什么要求,我会尽力做到。”
辛西娅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他,倾听他,似乎有云雾淡淡地笼罩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
“可我暂时不能退学,很抱歉。我会保证自己不伤害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莱姆斯继续说。
良久,他咬牙闭紧双眼,挣扎又痛苦地低头,“最后,我想说:你应当远离我。”
“我也瞒着你一件事。猜猜是什么?”辛西娅将声音放到最柔,如同对一个孩子安慰。
莱姆斯一愣,不解地对上了一双眼睛,里面有暖风,有晴雨,有云雾,唯独没有寒冰和暗夜。她为什么还能这样温柔耐心。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引起你的同情,而是我觉得不能再骗下去了。就像你那些为了奖励辛勤劳动的点心,都给了一个刚刚从混乱残忍形态下解除的狼人。它们应当属于詹姆那样的英雄。”
一双白嫩细腻的手捧起了他的双手,将它们尽力包裹其中。小手抱住大手,温柔又小心的动作,似乎在女巫心里,她捧起了一件宝物。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是恋人,要互相尊重,你尊重了我,我也应该尊重你呀。”她望着莱姆斯的眼睛,真诚又稚气,“从三年级开始,我就知道了。斯克林杰教授教我的东西,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感知。西里斯和詹姆斯他们都能发现,你凭什么觉得瞒得过我呢?”
她低头,心疼地抚摸莱姆斯手上细密的痕迹,“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每个月你最痛苦时遗留下来的,也许在你的身上,还有更多这样的伤痕。我也知道,除了布丁,起初我的点心很糟糕,可是你还是都吃下去了。我更知道,莱米是好人,最好最好的好人。可是,他是个大笨蛋!他受伤了只会憋在心里,他不会拒绝任何朋友的请求,他总是为莫须有的事情自责致歉......一切一切,都只会让我心疼……你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耳边絮絮叨叨的温声,手上温柔的爱抚,让莱姆斯恍惚了,明明是雪天,他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六月的暖风里。
树上簌簌飘落的雪花在他的眉间融化,是圣诞夜天边骤亮的光景。他身侧的少女温柔又充盈着爱意,她的眼波,像藏在酒窖深处的果酒,望一眼,就醉而忘忧。
“你......”莱姆斯停顿一两秒,“你真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吗?我是防御术课本里货真价实的狼人。”
因这不是比喻胜似比喻的说法,辛西娅轻轻一笑,“我说我知道的。这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莱姆斯更加不解,既然辛西娅三年级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四年级依旧主动靠近他。
“你是狼人还是巫师,应该由你的心决定,而不是其他。”辛西娅将他的手放下,指了指莱姆斯的胸膛,“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莱姆斯,是一个正直又善良的好人。在我心里,霍格沃茨,再也没有一个男生像他这样好。他会安慰素不相识的同学,会主动帮助遭遇不幸的巫师。他为了不伤害别人,宁可让自己受伤。这样的人,绅士善良到不着痕迹。那么是巫师还是狼人,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是澄澈的水,明媚的光,就像黑湖的湖风一样温柔。她有柔软善良的心肠,更有嫉恶如仇的傲骨。这样的女巫,拥有勾人的魔力,即使她不笑,他一样会心动。
“嘭!”树枝再也承受不住积雪的厚重,一支树杈上的雪堆掉落在地上,雪球四散崩溃。
莱姆斯深呼吸一口气,胸中五味杂陈,一会儿是酸涩,一会儿是委屈。他从未想过,除了父母,有人能这样理解他。即便是詹姆斯他们,也没有做到这样的地步。
有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倾诉给父母,加重他们的自责和痛苦。他也不想将过多的伤疤讲述给掠夺者听,他们只是一群快乐的少年,不该被他乞讨式的友谊裹挟。
“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要和我分开吗?你想清楚。你要是直接这么说,我可真走了!”辛西娅佯装微怒,掩盖住说一些表露真心的话时的羞涩,“我对其他人可没这么耐心!”
“可是......跟我在一起,你会受伤的......”莱姆斯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是现在还好好的吗?反倒是你,每个舞会结束脚背都肿了吧?吃了怪味食物肚子是不是不舒服?”辛西娅反问。
莱姆斯的抑郁被冲淡了一些,他半是感动半是劝说,既是在劝说辛西娅,也是在劝说自己,“这可能会遗传给下一代。”
辛西娅瞪了他一眼,两颊微红,“哼!那也是我们毕业以后的事情。我还得看你表现才决定嫁不嫁给你呢!别以为稳了!”
“对不起!”莱姆斯耳朵红得能滴血,“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说说......”
“咳咳。”辛西娅强装严肃,她忍住羞意,正色道,“大不了就不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要是以后我真的成为了傲罗,说不定哪天就栽在哪个黑巫师、坏麻瓜手里英年早逝了。要是以后你后悔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了。”
“不会的。”莱姆斯认真道。
“那可难说。”辛西娅撇撇嘴,“听说所有女巫在(麻瓜)故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善良的她,一定会有幸福的结局。”莱姆斯摇摇头,既是祝福,又是承诺,他的声音温柔地化成了一汪水,“任何结局,我都和她同行。”
狼毒没有缓和剂,他却已经找到了他的解药。究竟是缓和的解药还是上瘾的毒药?他分不清了。否则,他怎么心甘情愿就沦为了她的奴隶。
他想,梅林还是眷顾他的。这一次,他不会再改变主意。所有的晦暗都留给过往,从遇见她开始,月亮有了另一种意义。
辛西娅眼底浮现出笑意,又清又透的琥珀色眼睛,媲美这一树落雪,“不问我的意思吗?要是我不接受呢?我可没忘记你刚才要我离开。”
“那我请求你,重新接受心怀不轨的卢平先生。”莱姆斯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紧张又克制地拥住。
他极少这样主动,一直以来,在亲密接触上,他都像个被压抑住的弹簧,总是辛西娅主动去抱他,给他一点力,他才给予一点儿回馈。辛西娅被他难得的主动烧得脸通红。
此时,她庆幸这是在没人的冰湖附近。
被毛绒绒的毛衣抵住下巴,好像也有毛茸茸在心里搅动。扑通!扑通!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从莱姆斯的肩膀上调转头,瞄准了近距离的唇。他的嘴唇薄薄的,有些苍白,一看就很好亲。
“我的答案是这个!”
趁面前人反应不及,她迅速贴近,学着平时“啵唧”格林夫人脸颊的架势,对着莱姆斯的唇就亲了下去。
距离靠近时,她只能看见面前人灰绿色的眼睛由茫然到迅速睁大,还有听见了他顷刻间凌乱的呼吸声。
那一秒,莱姆斯天旋地转,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像被施了统统石化,定在原地。
亲了一口之后,辛西娅才傻傻地开始心跳加速,她顺势将头偏到莱姆斯的肩膀处,以一种头靠肩的架势,和抱住自己的人比谁的心跳更剧烈。
“有点冰冰凉凉的......”她瑟缩着,把头埋下去。
原来,少女的唇是香软的,气息是清冽的。莱姆斯被身上害羞的少女和无知迟钝的自己逗笑。可这感觉并不坏。
“辛迪,我可以吻你吗?”他虔诚谦卑,温柔地询问,耳朵和脸上不可避免地染上更多的绯红。
这要她怎么回答?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女巫!
她不答,莱姆斯也不动。
谁能拒绝这样殷切,全世界都是你的眼神呢?辛西娅不太想开口说话,只能红着脸点点头。
她点头的幅度很小,却还是被莱姆斯捕捉到了。
如同怕她反悔,莱姆斯当即俯身,捧起她的脸......
风吹过,一树的小雪堆窸窸窣窣地零碎而下。树枝在冰湖边吸了几口气,便吐出了温凉的又糯又软的雪花。
又滑又嫩的感觉在唇齿间流连,冰冰凉凉的果冻在紊乱的呼吸声中逐渐火热。在辛西娅呼吸不畅时,莱姆斯总算放开了她。
“你可恶!”唇上酥麻又热热的感觉让她只能以佯装恼怒作为遮羞布。她的气还未顺,说话又轻又断断续续,让人想再欺负一回。
莱姆斯笑了笑,温柔都藏在眼底,“是,对不起。辛迪现在想做什么?”
“我要跳舞!”她别开眼,咬唇冷哼威胁,“这次我要跳个够。等你回去以后让詹姆斯他们帮你往脚上涂消肿药水吧!”
“好。”
莱姆斯找了一处空旷又不积雪的角落。他躬身,一举一动又像是在邀请淑女跳舞的绅士。辛西娅将手递给他,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跳起了最简单的华尔兹舞步。
为了避免出错,辛西娅跳得很慢很慢,而可以从容应对的莱姆斯也跟着她的节奏,让她既能跳舞,又不会出错。她并没有如话里威胁的那样,故意去踩,很快便一舞完毕。
满足感缭绕在她心头,如同喝了福灵剂一样。
“圣诞快乐!莱米!”辛西娅和他返回城堡时,凑到他耳边轻轻祝福。
“圣诞快乐,辛迪。”莱姆斯握住她的手,回应道。
时间似乎没有过去多久,又似乎过去了很久。
他们重新回到城堡内时,正是众人玩得最开心的时候。詹姆斯依旧正求着莉莉,收下自己的礼物,西里斯则在一边黑着脸帮他放手工礼花。莉莉没理会这个傻兮兮的詹姆斯,而是看音和安妮下巫师棋。玛丽和泰伦斯正在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长桌前跳舞,他们欢快肆意,几乎在乱跳......周围起哄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格兰芬多,永远都这样热闹。
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是任何在晚宴中间出去透气的巫师一样。
只有莱姆斯知道不是的,外面的雪没停。他也下了一场雪,现在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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