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在科尔温身后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薇尔林特和里德尔,以及空气中尚未平息的、关于“回溯者”与那条谶语的惊人信息。
里德尔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立刻追问,反而姿态闲适地拿起那杯已经微凉的牛奶,递到薇尔林特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惊心动魄的揭示都未曾发生。
“你需要保持体力,薇尔。”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那双黑眼睛深处跳跃的光焰,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跃迁者’……看来托马斯先生带来的信息,比斯嘉丽夫人的所有魔药都更能振奋你的精神。”
薇尔林特没有接牛奶杯。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试图从那副完美无瑕的面具下找到一丝裂痕。“你似乎并不十分惊讶,汤姆。还是说,你早就有所猜测?”
里德尔轻轻将杯子放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他俯身,双手撑在床沿,将薇尔林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那股雪松与龙血墨水的味道更加清晰了。
“猜测?”他低笑,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从你一年级时,在魔药课上用出远超同龄人的结界咒;从你看着我的眼神,时而熟悉时而疏离,仿佛知道我的什么秘密;从你这项链……”他的指尖倏地抬起,快得几乎带出残影,轻轻勾住了她颈间那颗重新镶嵌好的蓝色水晶,冰凉的触感激得薇尔林特微微一颤。“从一年级的黑湖事件开始,它每一次不寻常的能量波动……我就知道,你,薇尔林特·谭帕斯,绝非寻常。”
他的话语像丝线,将过去三年里所有零碎的、看似不经意的观察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张严密的之网。
“我竟然不知道,原来里德尔先生对我如此关注。”薇尔林特轻笑,话语难辨真假,“怎么,暗恋我吗?”
她的话语像一缕轻烟,故意冲淡了空气中的凝重。里德尔想要利用自己身上的秘密,那他也要付出相应的报酬……借他的口找到过去记忆的线索,更是她获取信息的关键一步。
里德尔勾着项链的指尖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更俯身了些。他脸上那副温和的面具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被精准戳中回忆的、带着玩味的眼神。他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俯身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
“‘暗恋’?”他重复这个词,语调缓慢,带着一种玩味,“我们在德姆斯特朗的冰湖上,为了取信于那个黑魔法器物收藏家,你挽着我的手臂,称我为‘此生唯一的灵魂伴侣’时,你的演技可比现在精湛得多,薇尔。”
他精准地抛出了一个记忆的钩子,观察着她的反应。
薇尔林特的心脏猛地一缩,脸上那点伪装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冰湖……灵魂伴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相关画面。但她不能露怯。
“哦?”她扬起眉毛,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冒犯的慵懒,“所以你是在抱怨我现在的演技退步了,汤姆?还是说……你其实更怀念那段需要靠‘演戏’才能靠近我的日子?”
她没有接下里德尔的话,而是将问题反推了回去。她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里德尔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他终于松开了勾住项链的手指,但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她的皮肤上。“你想用这种拙劣的试探,从我这里挖走你失去的记忆,对吗,嗯……让我想想,“跃迁者”?”
“至于暗恋……”他转动自己指间的戒指,目光落在她同样戴着戒指的右手上,“我以为,我们之间用‘合作伙伴’来形容,会更准确一些。毕竟,共同分享过秘密和……危险的人,总是会更‘关注’彼此,不是吗?”
他完美接住了她的试探,并且反将一军。
薇尔林特没有退缩,她抬起自己戴着戒指的手,与他的并排放在一起,铂金相映,刺眼无比。
“合作伙伴……”她喃喃道,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那么,汤姆,作为‘合作伙伴’,你是否愿意告诉我,在德姆斯特朗,我们究竟分享了哪些……我此刻想不起来的‘秘密’和‘危险’?”她抬起眼,紫罗兰的眼眸像蒙了一层雾的湖面,呈现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脆弱,“比如,这对戒指真正的来历?我觉得,它不仅仅是‘表演道具’那么简单。”
她将自己置于“失忆者”的弱势位置,以退为进。她不是在质问,而是在“请教”,将解释权抛给了他。这同时也是一种危险的邀请——允许他进入并可能篡改她关于“他们”的过去。而无论他给出什么答案,她都能从中分析出真相的碎片——他是会编造一个故事,还是会透露部分实情?
里德尔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光芒。他喜欢这种掌控感,喜欢她不得不向他求助的姿态。他清楚地知道她在演戏,正如她也知道他知道。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博弈。
最终,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仿佛在欣赏她这拙劣却有效的表演。
“这枚戒指,”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戒面,动作轻佻得像一个真正的恋人,眼神却冷静得像一个解剖师,“它确实不只是道具。它是在德姆斯特朗的宴会厅里,你亲手为我戴上的——我的舞伴。你说……”他顿了顿,声音里注入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磁性,“‘以此为契,共享情报。’”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但无论如何,他给出了一个具体、生动且充满张力的“记忆”。这正是薇尔林特所需要的——撬开他紧闭的嘴,得到第一块拼图。
薇尔林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她轻轻摩挲着戒指冰冷的表面,低声道:“听起来……像是我会说的话。”
“当然,”里德尔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回忆”只是随口一提。“所以,我亲爱的伙伴,在你找回我们所有的记忆之前,你大可以继续关注我。毕竟……”
“我们共享的秘密,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而找回它们的钥匙,一直就在你手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她颈间的水晶项链,“只是你忘了,该怎么使用它。”
“钥匙也可能被折断。”薇尔林特回视他,肩头的伤口因一直支撑着床面而隐隐作痛,“或者,那并不是正确的门。你说对吗,汤姆?”
“没有必要这么针锋相对,亲爱的。我们可以合作,真正的合作。”他声音缓和下来,带着蛊惑,“我帮你掌控你的力量,帮你查明谭帕斯家族的秘密,保护你免受瑞特森那样的威胁。而你……”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俊美却毫无温度,“只需要让我分享时间的奥秘。我们联手,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什么瑞特森,什么魔法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就已站在时间的顶端。”
这是**裸的诱惑,也是一个危险的邀请。里德尔……他的野心终于暴露了。薇尔林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清楚里德尔的本质,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也深知,独自面对“跃迁者”的身份和随之而来的危险,同样步履维艰。
“保护?”薇尔林特特意强调了这个词,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毫不客气地指出他话语里的陷阱漏洞,“那里德尔先生能否告诉我,我是因为什么躺在这里,不能回去霍格沃茨呢?而且,在英国,我一直受到邓布利多的保护。”
里德尔露出一种罕见的反应,那是一种恼怒的神情,但好像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无奈和……一种妥协。“你的受伤是意外。在德姆斯特朗,我一直把你保护的很好,瑞特森的人无从下手。可是……我太急于获取情报了,深入虎穴,没想到瑞特森和格林德沃的势力联手,这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这是我的失误,只是谭帕斯小姐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呢,明明你可以独善其身,但偏偏自投罗网,你可知道在地牢中你差一点就性命不保?”
他故作漫不经心的整理衣袖,将左臂衣袖卷起,昨天薇尔林特看到的那道伤痕再次出现。“你说的没错,邓布利多教授自然可以保护你,但你觉得,他会支持你去深入研究你身上时间的力量吗?一年级黑湖事件之后,我可是听拉文克劳的人说你被邓布利多关了不少日子的禁闭呢。他如果会,当初时间水晶就不会是你需要花费心思偷偷拿到的了。”
里德尔的话语中夹杂了太多信息,薇尔林特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里德尔的意思是,她前不久刚刚为了救他自投罗网,甚至为了带他回来不惜代价开启时间水晶,所以才重伤至此?……他说的是真话吗?不过他说的有一点没错,邓布利多或许能提供保护,但未必会支持她去探索时间力量的极限。
“所以……你手上的伤也是在瑞特森城堡得来的吗?为什么魔药不能让它痊愈?”薇尔林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问题。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被你接触过的伤口不能够快速痊愈。”里德尔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又意有所指,“或许像你排斥银质一样……这是你特殊的体质带来的副作用吧。”
薇尔林特想说什么,但与此同时,她胸前的水晶再次出现了细微的震动。这一次水晶闪烁的频率更快乐,甚至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好像那一小片空间被什么东西扭曲了。
薇尔林特脸色一白,一股莫名的虚弱感和眩晕感袭来。她肩膀猛的一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跌了下去。
里德尔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这样的缓冲让她疼痛的肩膀免于一次狠狠地撞击。“怎么了?”
“……时间,”薇尔林特喘息着,看向自己颤抖的手腕,“它在……排斥我?或者说,我在排斥这个‘现在’?”
里德尔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兴趣,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感受着那不寻常的能量波动。“不是排斥,是共鸣。”他纠正道,语气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你的力量在苏醒,在试图与周围的时间流同步。但你的记忆,或者说是跃迁带来的灵魂混乱,导致了你的灵魂和身体融合状态不稳。你需要一个稳定的‘坐标’。”
“坐标?”
“一个在你所有时间线上都恒定存在,能让你聚焦的点。”里德尔的目光牢牢锁住她,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比如,我。”
薇尔林特怔住了。她看着里德尔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英俊而充满野心的面孔,确实从她五岁起,就贯穿了她所知的生命线。他是她童年唯一的同类,是霍格沃茨里心思难测的对手,也是此刻提出危险同盟的……潜在伙伴。
他是恒定的吗?在混乱的时间洪流中,汤姆·里德尔,会是她可以抓住的“坐标”吗?他会是救赎,还是深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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