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睡眠紊乱中似乎过得特别快。
周一是神奇生物保护课，从弗洛伯毛虫到火蜥蜴，菲伊避无可避地迎来了炸尾螺。这些狂暴的家伙们破坏力超强，牵着它们散步时，人仰马翻是常态。
“多可爱的小家伙，对吧？”海格搓着手，说。
“当然。”卢娜躺在地上，温和地说。
“……当然。”菲伊躺在卢娜旁边说。她的尾椎骨摔得钻心疼痛——她猜想卢娜也是如此，否则不能解释小女巫为什么不爬起来。
干冷的草地可不是午睡的好地方，更何况这里满地都是乱爬的炸尾螺。连丽塔·斯基特都只敢站在篱笆边，远远地往羊皮纸上写东西。这些五英尺长的怪物自由地蠕动、爆炸，然后一下子窜出很远，身后是四仰八叉的学生。
缰绳从来都不会成为它们的桎梏。
“我想炸尾螺不喜欢被人牵着散步，海格。”菲伊最后有气无力地说。
周二到周四相对轻松。麻瓜研究课上菲伊通常在研读治疗师的教材，而占卜课上她通常偷偷睡觉。卢娜比菲伊少选一门古代如尼文研究，因此即将下课时会到教室门口等菲伊，随后她们饥肠辘辘奔向礼堂。
至于周五——周五是决斗俱乐部。
哈利已经在决斗场上声名大盛，出手又快又准。德拉科的魔杖还在不断地脱手飞出，但他乱七八糟的咒语也越学越多，终于在十二月初的一个早上，成功地把洛丽丝夫人所有的毛都变没了。
“我想这样做很久了。”德拉科躲在墙角，在费尔奇愤怒的吼声中对菲伊说。他春风得意、喜气洋洋：“你等着看。下周我要把波特的头发全变没。”
“光头波特，可怜的光头波特……”
但下周……再下一周……波特的头发始终桀骜不驯地在脑门上翘着。
为此，菲伊专门去问他为何不付诸行动。刚从地上捡起来魔杖的马尔福小少爷恼羞成怒，对着菲伊念出了足足有十几个音节的超长咒语。
啊，原来是施法前摇太长了。
菲伊抱着头躲开，咒语越过她，越过人群，击中了刚刚好路过的纳威。
“你最好去找庞弗雷夫人。”卢娜善意地提醒。“马尔福应该不知道反咒。”
纳威看上去更想哭了。
一周，一周……又是一周。
白天昏昏欲睡，晚上默默然们在脑子里絮絮叨叨。好像打了几个盹，十二月就从指头缝里溜走了。一转眼麦格教授已经宣布了圣诞舞会的消息，这下连周六也要忙着学跳舞了。
“什么？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一起学跳舞？”马尔福从扶手椅上跳起来。
“不然呢？”菲伊恹恹道，“你觉得院长会亲自教我们跳舞吗？”
斯内普……教跳舞……
不不不，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就像把巧克力泡进火锅一样让人难以接受。教授也许会跳舞，但他一定不会和除了莉莉·伊万斯之外的人跳舞，更别说教一群孩子了。
“好吧。”德拉科坐回去，不屑道，“刚好看看波特的糗样……”
仿佛一阵混有爱情魔药的风吹过了霍格沃茨，一夜之间，所有的花芽都蠢蠢欲动地冒出尖儿来。
男生们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军师”，贴着耳朵怂恿他该邀请哪个姑娘。而走廊上和公共休息室里永远有女孩们咯咯的笑声，好像有人给她们施了快乐咒——
“这瓜可太好吃了。”菲伊由衷感叹，“马库斯邀请了米里森？还被拒绝了？”
“今天上午。他甚至叫不对名字……”阿斯托里亚笑道，“米里森说，宁愿不去舞会，也不愿意和马库斯·弗林特一起。没有人会和大猩猩跳舞……”
阿斯托里亚站起来，手叉腰，把两腿站得极宽。她努力地清清嗓子，模仿马库斯·弗林特的声音：
“欸！那个麦里森——去吗——圣诞舞会？和我？”
她们两个咯咯咯狂笑不止，这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失魂落魄地走进来，潘西一路抓着她背上的衣服，免得她撞在椅子上摔倒。
“看看你的样子。没出息。”潘西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咚地一下把达芙妮按了进去。
“怎么了？”
达芙妮抽噎起来。潘西啧了一声。
“塞德里克邀请了秋·张。”
“就这？”
阿斯托里亚没憋住，扑哧笑了一声。达芙妮抬腿踹了她一脚，阿斯托里亚慌忙把拳头抵在牙齿上，企图控制狂笑的冲动。然而效果不好，她无声狂笑到接近窒息，整个人笑得蜷成一团。
“不，还有。”潘西堪称怜悯地瞅了一眼达芙妮。“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秋·张刚好从她旁边经过——她一口就答应了别人的邀请。”
阿斯托里亚还是笑到说不出话，达芙妮在踹她的小腿胫骨。菲伊见状只好问道：“有人邀请？这不是好事吗？”
“一点也不……那人是马库斯·弗林特。”
阿斯托里亚不笑了，瞪大了眼睛。“啊？他已经开始给人施夺魂咒了？”
达芙妮朝她踹了最后一脚。
菲伊憋着笑安慰：“不要紧的，你已经很好地反击了秋·张。你答应弗林特，就意味着，塞德里克和弗林特在你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不许笑了！我没有舞伴也能去舞会。”达芙妮恼羞成怒地反击，“你呢？难道会有高年级学生邀请你吗？”
“我没打算去。圣诞节我要去卢娜家里过——”
“卢娜？我们看见了，她已经答应别人邀请了。就在我和达芙妮回来的路上。”潘西故意拖长了声音，“你不会不知道吧？”
菲伊不笑了。
卢娜要参加舞会……那就是圣诞假期不回家了。她没办法去卢娜家里过圣诞了。
“谁？”
谁拱走了她水灵灵的白菜？谁拱走了她的梦幻圣诞？
“那个格兰芬多的。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纳威·隆巴顿。”
……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霍格沃茨下起了雪。三年级的学生一个个缩在围巾里，排着队让费尔奇检查家长签字的同意书。
“这个？”
他指着落款处过分飘逸的“S.S.”，眼睛里散发出强烈的不信任的光芒。
“就这个。如果你不相信，不如去问问斯内普教授。”菲伊叹了口气。“前提是——你能在课堂之外找到他。”
遗憾。菲伊想。
教授最终还是发现了自己的魔药材料在不断减少，尤其是用于熬制无梦酣睡剂的几味药材。斯内普大为光火，从此剥夺了菲伊自由出入办公室的权利——他在门上加了极其复杂的锁门咒。
斯内普教授最近格外忙碌，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去魔药办公室，十次里有九次那里人去室空，还有一次教授正等着教她大脑封闭术——等着劈头盖脸骂她的冥顽不化。
费尔奇重重从鼻子里喷了口气，把表格还给了菲伊。
一路上，学生们像康沃尔郡小精灵一样叽叽喳喳。卢娜总要另辟蹊径，踩在从未有人涉足的新雪上，而菲伊痴迷于沿着别人踩出的雪坑行走。等再一抬头，霍格莫德已经到了。
这个纯巫师小村落看上去像一张圣诞贺卡。
茅草顶的小屋和店铺都覆盖一层干净明亮的白雪，木头的房门上挂着巨大的冬青花环。落叶杉和山毛榉光秃秃的树干上，挂满五颜六色的装饰物。施了魔法的彩球闪闪发光，蜡烛像霍格沃茨礼堂里的一样，悬在半空，即便有风也不会熄灭。
去年和教授一起拜访过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新家，菲伊对这里并不陌生。但跟着卢娜一起来，是不一样的感觉。她们沿街一路看过去，捡了满满一兜湿漉漉的松果，在不知名的小店购买了迷你版冬青花环。
当然，在卢娜的坚持下，她们把它顶在头上，收获了无数过路人的目光。
这样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她们来到猫头鹰邮局时，这些长着羽毛的朋友对她们两个相当好奇。一只活泼的仓鸮正用喙研磨卢娜头上的花环。
“菲伊·斯内普？”穿着制服的男巫懒洋洋地问。“到了多长时间了？”
“我不清楚……从伦敦来的。我一周前订的。”
“那就是三天前到了。”他挥着魔杖，堆得乱七八糟的包裹一个个飞起来，直到一个巨大的扁平盒子，以及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飞到柜台上。“所以是两件？”
卢娜拿起盒子端详。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摩金夫人长袍店”。
“这是你给斯内普教授买的礼服，对吧？那小包裹里是什么？”
“是，还好摩金夫人长袍店会保留长期客户的身材数据。定做只需要报上是谁就行……”
“小包裹是什么呀？”
她们走出猫头鹰邮局，菲伊打了个寒战，顾左右而言他：
“真够冷的。我们去三把扫帚怎么样？喝点热黄油啤酒……”
万幸，卢娜没有继续追问。几分钟后她们就坐在热烘烘、烟雾缭绕的小酒吧里，耐心等待吧台前排队的人离开。
这里意外地极其热闹。
最北边的角落里，围了一大圈人，还有一架魔法相机正在勤恳工作。酒吧里的烟雾就来自于它——每次摄像，它都要喷出一大股白烟。有不少霍格沃茨的同学，都围过去看热闹，过道水泄不通，桌椅反而空空荡荡。
“他们在干嘛？”卢娜问。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名人来三把扫帚了？”菲伊摸着口袋里的包裹，“我去拿饮料，刚好问问——啊，我看到艾德里安了。”
不只有艾德里安，还有卡修斯·沃林顿，眉头紧皱，站得离艾德十万八千里远。
“下午好，菲伊。来这里看伯莎·乔金斯？”
看来两个人还是没和好。
“下午好，太冷了，来喝点东西。”菲伊心不在焉地应道。三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倒抽了一口冷气。
“等等！你说，来看谁？”
“伯莎·乔金斯啊。”
“你难道不知道吗？今天早上伯莎·乔金斯被找到了！自己出现在霍格莫德。要我说，就是吓坏了，有点疯疯癫癫的——预言家日报正在采访她。”
“不该先送去圣芒戈吗？”
艾德里安耸耸肩，“她不去。所以我说疯疯癫癫的。还说她看到了‘不详’，是一只大黑狗……”
大黑狗？
菲伊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人流忽然涌动起来。预言家日报的摄影师为了拍出伯莎·乔金斯的满身污垢，正在驱赶挤得太靠前的学生。艾德里安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艾德？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普赛充耳不闻。
菲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卡修斯正在和一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女生道歉，因为他被挤得撞在了她身上。他们显然熟识，因为很快谈笑风生。
有那么一瞬间，卡修斯往这边瞟了一眼。
“我知道我突然说有些冒昧……迪丽雅，你有舞伴了吗？”
被叫做迪丽雅的女生捂着嘴笑起来。她说了什么菲伊这边听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答应了要做卡修斯的舞伴。他们两个暂时放弃了围观伯莎·乔金斯的打算，往吧台走去。
艾德里安目光一直追随，直到他们各自端着黄油啤酒，坐在了一棵圣诞树后的角落。
艾德里安猛地转过头来。“我——”
菲伊心累地指了指桌子。
“你可以帮卢娜买杯饮料，然后告诉她我等会儿就过去。你买了我再听你说话。”
“那我们——座位——”
菲伊苦笑。“选吧。我知道你想选卡修斯能看见的。”
艾德里安乖乖闭了嘴。
他们很快脱离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那棵圣诞树侧面。一个既能让卡修斯看见，又不会显得太刻意的位置。
咣，一声轻响，两个玻璃杯碰了一下。热乎乎的黄油啤酒下肚，从头发梢熨帖到脚底。菲伊把关于伯莎·乔金斯的那点不安就着饮料咽回肚子里，疲惫又好笑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你说吧。我只有一个疑问——黄油啤酒里没有酒精，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艾德里安张了张嘴，最后低头抿了一口饮料，干巴巴地问：“说起来，你怎么……？”
拜托。一个正常的好兄弟不会那样看着自己的朋友。一对正常的朋友也不会这样闹别扭。但菲伊觉得这些话说出口有点过于直白了，于是决定忽视这个问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让我干什么。”
“邀请你参加舞会。”艾德里安再次干巴巴地开口。听起来他的嗓子好像风干了一百年之久。“然后装得很像回事。”
“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糟糕吗？”菲伊控诉道，“你们两个闹别扭，那迪丽雅会怎么想呢？但凡我不知道的话，我又会怎么想？你们在干什么？”
“不就是因为克鲁姆吗？道个歉这么难吗？”
“不止……”艾德里安更加消沉了。“要严重得多，和家里人……和很多因素有关。说了你也不懂。”
菲伊气笑了。“所以呢？要是我不答应呢？”
艾德里安无辜地眨眨眼。“那你就去不了舞会。什么也看不到。洛夫古德能去，但你去不了，你只能听她给你讲跳舞多有意思。”
“据我所知，你没有舞伴，对吧？也不会有其他高年级生邀请你了。”
他说得很对，然而菲伊十分窝火。“你怎么知道没有其他人？”
“你不认识其他人了。难道找尼尔·约瑟夫？”他朝另一边桌子努努嘴。
约瑟夫和他的朋友们坐在那里谈天说地，声音奇大无比。他在分析密室事件中，菲伊究竟如何用所谓“东方幻术”吓走了蛇怪。不知道这两个月里，他到底把故事传播了几个版本。
菲伊捂住了脑门。
“好吧。”她慢慢地说，“我答应你。但仅限一次，以后你们自己吵自己的，不要把我扯进来。还有，我会告诉迪丽雅的。”
“求之不得。”艾德里安可怜兮兮地说。
更新迟了一点……因为一个画画小白从零开始画了一个儿童画封面！事情起源于周四晚上的一个flag……总而言之，对于一个勾线、上色和光影都两天极限现学的人来说，我觉得还能看。决定了，就这样挂着，直到我画下一个封面吧。
另：艾德里安和卡修斯是一对，我希望我的铺垫够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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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霍格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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