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情人节之后我遇见小巴蒂总会觉得尴尬,好在不久后我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因为他试图向我传播食死徒的信仰,然后被我非常果决地拒绝了。
“你的理想好像跟我的是背道而驰的呢,”我听完后没有一丝犹豫地说,“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巴蒂,我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更幸福,而非一个只有纯血巫师能自由呼吸的世界。”
“这么说我被拒绝了?”他也没多可惜地说,“算了,反正布莱克家中你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敢教唆我弟弟加入的话我是真的会杀了你,”我冷下脸来。
“就凭你那根连黑魔法都施不出来的魔杖?”小巴蒂嗤笑道,“省省力气吧,尼希利斯塔,他可是相当渴望加入我们,你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吗?我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他。因为我自从进入霍格沃茨以后就好像一直在与雷古勒斯渐行渐远,以至于我现在已经无法准确地说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但是想想也对,他一直很认同纯血观念,况且他又是那样在意家族的荣誉。
“到此为止了,克劳奇,”因为现在碰不到雷古勒斯我决定先拿面前的小克劳奇开刀,他的表情在听到我喊他姓氏的一瞬间出现了非常微妙的变化,“我们之间的交情就止步于此吧,不用再来找我了。”
“行啊,尼希利斯塔,”不知为何他仍然没改口,“你就真的那么执着于你的理想吗?虚无主义者(Nihilist)?恐怕并非如此吧,你的理想又不是非这不可,反正对你来说都无所谓的吧。”
“我要叫你滚开了,克劳奇,”我假笑着说,“别想妄图揣测我的想法。”
“你总有一天会被理想的火光烧死的,”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非得如此不可?”
“不也挺好的吗?”我连假笑都懒得分给他了,“死于理想总比死于虚无好。”
“原来如此,”他笑起来,“所以你给自己找了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理想,是吗?”
“再不让开的话我要给你一脚了。”我冷淡地说,“你挡到我的路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认同纯血至上的观念,这一点在我听到西里斯播放的麻瓜唱片之后更是被我深信不疑。没有魔法也能创造出如此美好的文化,怎么总有蠢货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
于是我托西里斯帮我买麻瓜唱片,他痛快地答应下来,夸奖我很有反抗的勇气,我顺便打了两个耳洞准备经济独立以后去看皇后乐队的演唱会时戴应援色的耳钉用。
但我同时也忽略了在另一条路上逾行逾远的雷古勒斯。他近乎欢欣而又骄傲地踏上了那条道路,带着母亲对他的期许和整个布莱克家族的未来,一时间我和西里斯成了这个家里显性和隐性的异类。
我在害怕和他的关系彻底断裂,是的,我确实在恐惧这一点,让我自己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可置信。我还以为自己在发现自己没那么支持纯血理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并为此做好了准备,看来当时我做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因此我才会如此早——甚至提前了半年为雷古勒斯准备生日礼物。我担心在我们决裂前那会是我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晚上好,雷尔,”我推开他的房门,依靠在门框上抬手向他致意,“怎么样,有没有期待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你先进来吧,”我注意到他手上还缠着礼物盒上的缎带。我打了个响指,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随着一束跳跃的火焰在房间中亮起,我拿出了一个装着火苗的罐子。
“古卜莱仙火,永不熄灭的火焰,”我把罐子递给雷古勒斯,“不过我没有成功做出来那么神奇的火焰,”不然我也不用在霍格沃茨上学了,“但是这个保持一百年不灭还是没有问题的。”
“雷古勒斯,狮子座的心脏,”我手捧一朵火焰向他微笑道,“祝你的脉搏长久跃动,”
“祝你长命百岁,雷尔,你要长命百岁。”
我看他沉默下去,一看就是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真的活到那个时候,于是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正在包,不过你都来了,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了。”
他递给了我一个小盒,打开后两枚碧绿耳坠静静地置于其中。
“我对比了很多宝石,这两颗是最接近湖泊的。”他向我解释道,“我注意到你好像很喜欢霍格沃茨里的那片湖。”
我诧异于他观察地竟然如此仔细,我确实对湖泊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就像隐隐中有什么在告诉我有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沉没在了湖中。
“那你顺便帮我戴上吧?”他还真就帮我戴上了,不过他紧张到手指僵的像飞天扫帚的把,因此小小一个耳坠被他戴出了宛如簪花一般久的时间。
等到他把两只耳坠都穿上时,我的脖子已经酸的隐隐作痛。
“很有眼光嘛,雷尔,”我顺手对着装着仙火的罐子欣赏了一会儿,“以后我结婚的时候高价聘请你帮我挑首饰。”
“你要结婚?”他突然大声起来,然后又迅速控制住了自己,“不我没有别的意见,我只是觉得,这么一件呃、重要的一件事,我认为我有必要了解一下。”
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别这么激动嘛,雷尔,我还没这个打算呢。其实我觉得一辈子不结婚也不错,你看结婚多麻烦。”
“这样吗,”他低下头,“是我想太多了。”
不是我说要结婚你那么激动现在说不结了又稍显失落是怎么回事啊。
累了,就这样吧。
8.
我那天掐着时间进雷古勒斯房间可不仅仅是为了去送礼物,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我才能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进到他的房间里去。
果不其然啊,我在内心叹了口气,尽管没有摆到多么显眼的位置,我还是看到了那个剪贴画册——多个有关于黑魔王的报道,以及他所发表的一些有关纯血观念的言论。
小克劳奇确实没有说谎,雷古勒斯在渴望着加入他们。或许他加入后他们会放弃拉拢我的想法,毕竟我既没有西里斯那样过人的天赋也没有雷古勒斯的热忱,不过只是残次品一件。
但我无法为此感到庆幸。我想雷古勒斯已经想好了他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我希望如此,他被推着走的时候已经够多了。他好像总是不得不前进,作为最小的孩子,他甚至没有选择的自由。
在我想好该怎么拒绝他之前,他就来找我了。我看见他的眼中燃烧着明亮的、野心勃勃为信仰而跳跃的火焰。
“姐姐,”他直接切入主题,“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聚集在一起。”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我们——纯血巫师,比他们更优秀,更纯粹,我们理应在未来担任领导者的席位,新世界将会在我们的领导下有更光明的未来。”
他挽起白色的衬衫袖子,黑色的标记印在他的小臂上,实在是太过于醒目了。
“你还不明白吗?姐姐?你所期望的那个有更多人幸福的世界需要我们的引导,你该加入我们,”
他逐步向我靠近,那黑色的蛇形符号逐步占据了我的视野。
不该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雷尔,”我平静地抬头看向他,他脸上期许的表情看的我心脏略微刺痛。
他曾经看到我谈论理想时我的脸上也会是那样的神情吗?他的心脏又是否像是此刻一样抽动着刺痛呢?
“但是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运,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难道他们的命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该是被决定好了的吗?”
“纯血巫师只是极小部分的人,还有更多的人呢?他们就活该成为铺往新世界的台阶吗?你没有看到食死徒折磨麻瓜的报道吗?要我自在地活在这样的一个新世界里,抱歉,我做不到,雷尔。这不是我所理想的世界。”
他脸上狂热的表情消失了,“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从来不曾赞同过纯血理念,对吧。”
“纯血理念代表的人太少了,”我心一横,反正长痛不如短痛,“至于你说的,确实,我从没有发自内心认可过。我早就说过了,我想要让更多人幸福。”
“那我呢?”他声调痛苦到近乎绝望,我震惊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姐姐,那我呢?我是被你放弃的那一部分吗?”
“我一直以为我们不论何时都会站在对方身旁,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是为了避免引起心底某处的刺痛一般,“原来我不在你的预想里啊。”
“我很抱歉,雷尔,”我向后退了一步,无形中的一条沟壑将我们相隔,“你早就该想到这么一天的。”
“一点余地都没有?”他近乎于哀求了。
“你知道的,”我移开目光,好像从那时起我就没怎么再把目光投回他身上过,“我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我以为他一定会知难而退了,想不到他颇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气魄。本来我们选的课就基本一样,现在他更是力求出现在我视线的每一个角落里。
哎我虽然本来就不擅长狠下心对付他,可惜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我走出魔药课教室,绿色领带拦在了我的面前。我往左走他也往左,我向右他也跟着向右边拦,我站在原地他就沉默着站在我面前。
好在他长得比我高多了我不用面对他的脸,不然我真怕我当场直接缴械了。
最终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在往他的小腿上踹一脚和踩他一脚之间选择了转头就走。
额我该想到他运动细胞比我好多了,他没跑几步就追上了我。想到这样我可能今天要一直待在这个走廊出不去,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准拦我的路,雷古勒斯,”我恶狠狠地威胁道,“或者就别装哑巴。”
“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该怎么算?”他终于愿意开口了。
“啊?”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要问我这个,一下就愣住了,“你要问这个?”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总不可能说你不是我弟弟吧,”我叹气道,“你该离我远一点,雷古勒斯,以我的立场未来总有一天要被安上纯血叛徒的名头,和我走近对你没有好的影响。”
“那也是未来的事了,姐姐,”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至少现在可以不要和我那么疏远吗?”
早就说了他要是开始自由发挥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好吧,雷尔,”我迅速投降了,不然我连饭都吃不到,“希望你想好了这意味着什么。”
9.
虽然我是这么说了,但实际上不需要我刻意去保持距离,我们都在无法避免地离对方的世界越来越远。
更何况我还得先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以后我肯定要从格里莫广场搬出去,母亲大概率不会管我,包括我搬出的行为和我未来的生活。
我不得不开始考虑攒钱的问题。毕竟以我的水平毕业就进魔法部实习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的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一毕业就能拥有买一套房的经济实力。
于是我开始清点我从出生到现在攒的钱。
不对啊我平时都把钱花到哪里去了。我怒气冲冲地开始核对账簿最后发现这些钱确实都是我花掉的。
哈哈。
期间有个赫奇帕奇麻瓜出身家庭的学妹找我补习O.W.L.S考试,我觉得好像也没办法从她手里直接榨出来买一套房子的补课费,于是象征性地让她帮我买麻瓜文化产品当补课的报酬。
那天学妹来找我时我正像平常一样坐在图书馆,小克劳奇自从和我决裂之后就把这张桌子也空了出来,现在我一个人美美独享一整张空桌子。
我问学妹为什么会想到找我补习,她如实回答因为她找人打听时知道了我拿了十一个O,而我看起来比拿了十二个O的小克劳奇看起来更好接触。
我又想起我因为占卜时根本看不见水晶球里显示的五年后的未来导致只拿了一个E的痛苦回忆。
真倒霉,要是抽到茶叶的话我还能胡编一通来着,最后我开始睁眼说瞎话向考官描述我看到我当了魔法部部长的情景,活灵活现,令人信服。
虽然我开始选这门课就只是为了划水而已。然后因为这个E我惜败拿了十二个O的小克劳奇错失年级第一。
好在学妹没有选占卜学,但看了学妹的成绩单之后我觉得她还不如选这门课,起码张嘴乱编的门槛还要更低一些。
但是我是谁?我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于是我开始苦读麻瓜教育学课本,被克劳奇看到后他嘲讽我怎么多了个给自己找女儿的爱好。
我大为不解,不明白他怎么有资格说我。“起码我没找别人给我当爹,”我反唇相讥,“怎么,克劳奇,要我来当你父亲吗?算了,我向雷古勒斯保证过我不会变成尼希利斯塔·克劳奇。”
“那我可以跟你姓,”他还挺乐在其中。
“别来恶心我,”我假笑着把书立起来挡住了他的脸。
七年级期间雷古勒斯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疲惫,我觉得这太反常了,按理来说一个正在向理想前进的人是不会看起来这么疲倦的。
或许他也隐隐发现了食死徒的目标并不纯粹,但已经谈不上退出了,那就是一条只能前进的道路。
“可以拥抱一下吗?”一天我出拉文克劳塔楼的时候碰到了站在门口的雷古勒斯,他看起来已经站在这里很有一会儿了,并且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可以吗?”他重申道,“我想见你,所以就直接来拉文克劳休息室了。”
“行啊,”几乎是立刻,他非常、非常紧地拥抱住了我,紧到我都被带动地和他一起颤抖,耳边被他嘈杂的心跳声所覆盖。
“雷尔?”我担心地出声询问道,“是遇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姐姐。”
骗人。他明明还需要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以此才能和我正常地交流。
但此刻还是别拆穿了。这么想着,我踮起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的低沉情绪好像碰到导体一样传到了我的身上,以至于我的内心都焦躁地要命。我的未来、他的未来,为什么总得是这样呢?
“快乐如泉。”我闭上眼,将魔杖对准自己喃喃自语道。果不其然排在效率第一的办法就是好用,我脸上挂着幸福的傻笑走进了礼堂。
快毕业时整个霍格沃茨都被一片沉闷的气氛所笼罩,恐惧在悄悄地蔓延开来,甚至于在学生间就已经初现了黑白巫师争斗的雏形。
好在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学妹高兴地告诉我她的等级考试非常顺利,“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居然能有发挥这么好的时候!太感谢了,学姐!”
我微笑着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个,学姐,”学妹突然变得有些忸怩,“我听说你最近好像在为了找房子的事很困扰。”
“确实,”我一想到这个就头痛,但我还挺感激学妹对我的这份心意。我觉得她可能是想在我毕业以后先收留我一段时间,念及这样还是太过麻烦,我决定委婉地拒绝她,“没事啦,我在办公桌底下搭帐篷也不是不行。”
“睡帐篷也不太舒服吧,”学妹认真地对我说道,“学姐,其实我们家有几套空余的房子没有人住,我和爸爸妈妈都商量过了,他们都很同意让你搬去其中一套。”
“啊?”我大惊失色。
“真的!学姐!”学妹以为我要拒绝她,语气激动起来,“你能帮我过等级考试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你呢!因为我们一家除了我以外都不是巫师,只有学姐能在这点上帮到我!而且我们家也只有在这点上可以帮到你了。”
“太感谢了!”我大为感动,想不到我的未来终于在这天有了转机,我抓住学妹的手,诚恳表示她的n.e.w.t.考试补习我也包了。
10.
一毕业我就回家收拾行李准备直接拎包入住,直到雷古勒斯敲门走进来时我才想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你要搬出去?”
“是啊,”我承认了,“迟早都会发生的事。”
想了一下雷古勒斯的未来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年龄大了更加偏执的母亲,和一只同样疯疯癫癫的家养小精灵,以及看不清的前路。
“如果你有一天不想再待下去的话,雷尔,”我抚上他的脸,笑着望向他,“那就告诉我吧,我来接你走,然后我们去哪里都行,就算是走得远远的到世界的另一头也可以。只要你想离开,那我们就出发。”
“我知道了,”沉默半晌后他突然笑道,“谢谢你,姐姐。我送你过去吧。”
在魔法部的工作按理来说不会很累,可惜我的上司是克劳奇先生,而我又该死地很有上进心。
于是我恍然又回到了校园时光,那些和克劳奇忙的昏天黑地的日子里。
就算要让我回忆校园生活起码也挑个好点的片段吧,我苦笑道,然后又投入到工作的海洋里。现在我有点共情小克劳奇了,毕竟克劳奇先生是一个严以律己、严以待人的人,难怪他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圣诞节前一个晚上,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准备一觉睡到大道磨灭,然而我准备拥抱床铺时有人敲响了门。
按理来说食死徒是不会这么有礼貌要杀我还先敲个门通知我,但我想我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盔甲护身,”我握住魔杖,打开了门。
“姐姐,”门外是雷古勒斯,身上沾了几片雪花,他脸上出现了很少见的焦虑,“我有急事。”
“进来说吧,”我把门拉得开了一些。我给他倒了一杯热可可,可惜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喝的**。
“有一场针对你的谋杀。”他不安地将杯子拿在手中转来转去。
天啊这么劲爆的消息真的是我在睡前该听的吗?
“冲我来的?”我惊讶地指着自己,“你们不是纯血理念至上吗?”
“为了威慑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以及一些中立的纯血家族,姐姐,”他垂下眼,“主人或许是纯血至上的理念,但仍然有不这么想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一个亲麻瓜的同时又没那么重要的布莱克成了最好的目标,是吧?”我短促地笑了一下,“一个布莱克,确实很有威慑力。”
但也同时预示着这不再是纯血与非纯血之间的战争了,而是一个暴君为了建立一个唯我独尊的世界所发动的侵略。
雷古勒斯看出来了吗?或者他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在欺骗自己呢?
“多谢你的提醒,不走了吗?家庭团聚太久也会让人起疑心的。”
“还是说,你来是为了杀我?先说好我可不会乖乖等死的。”
他听到后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没有,不是我,我劝说他们放弃了。”
“看来没有成功啊,”我挑眉说,原来他在食死徒里也算不上多重要的人。
十天后我就遇到了在食死徒里更重要的那一个。圣诞节过后食死徒活动更为猖獗,搞得我不得不在工位上过了一周,等我可以回家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脚简直是飘在空中。
我哼着如释重负的小曲准备开门,然而我极为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安静,安静到简直可以说是一片死寂将我环绕。我敏捷地跳到一旁,躲过了一道破空而来的魔咒,同时顺手朝那个方向挥出一道火球术。
小克劳奇走了出来,朝我露出一个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先向我问好吗?尼希利斯塔?”
11.
“谁会和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说‘你好’啊?!”我忍无可忍地喊道,“克劳奇我们很熟吗?”
“可你的咒语明明还记得我,”他颇为遗憾地说,“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改良过的火球术来着。”
“那怎么了,”我往旁边跳了一下,一道魔咒打在我的脚边,“你要告我侵权吗?”
“知道吗?”他偏头躲开我发射的石化咒,“雷古勒斯劝我不要杀你。”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活不活还得看雷古勒斯怎么说了?”
“我听说你在我父亲手底下工作,”他兴致盎然地继续着对话,“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我乘着这个机会喘了口气,说真的这样的运动量对一个刚刚连熬七天夜的人来说还是太大了。“反正在你看来肯定比不上你的新爹吧。”
“说真的,”我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脱力而溢出的冷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写意,“我没想到会只有你一个人来。”
“是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烦躁,“因为我很讨厌你,尼希利斯塔,讨厌到了恨的地步。”
“哦,那谢谢你,”魔咒割破了我的袍子一角,我回敬了一个粉身碎骨。
“…我说我恨你。”
“那我也挺感谢您,”我诚恳地说,“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难。”
在再次打空之后,我忍无可忍了,“说真的,你的恨意真就没法消失?”
“直到你死亡为止,或者我死亡为止。”
“哇原来你这么恨我,”我很没有诚意地感叹道,“为什么?难道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顶撞了你父亲?抱歉啊我现在没有父亲了所以不是很了解你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该开死人玩笑的。几乎在我说完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剧痛自心脏传来,视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简直连呼吸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然后我感到腰部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头晕的感觉暂时麻痹了痛苦,以至于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那是我的血。色彩回归到视线中,我低头一看发现手上沾满的全是滑腻的、醒目的红色。
我快速地把我所知道的治愈类咒语都用了一遍,没一个起效,于是我开始冷静地回忆人体内血液含量以及按这个出血量算我什么时候会死。
还没等我算出来,两分钟后我就安详地倒在了地上。失血过多让我感觉头脑轻飘飘的,冰凉的手脚也逐渐失去了感知,但是我的嘴还在倔强地自动输出。
“说真的你是俄狄浦斯情结吗哦不对那个是恋母癖咦怎么没有恋父癖难道是我对心理学了解的还不够多…”
“你就不能闭上嘴吗?”克劳奇靠近我,蹲下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再说下去你可是真的要死了。”
“那不刚好,这样你就不用恨我了,”我感觉到我的灵魂隐约间好像已经飘到了天上去,“梅林啊我好像看到我父亲了。”
我想到我的那根倒霉魔杖,也不知道它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能够一击即中的把握。
还好我的手里不止那一根魔杖。
10.1
“你过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这个吧。”我眯起眼睛,“这点观察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确实,”他立刻承认了这一点,“我的魔杖给你。”
“你疯了吗?”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歹我当时的黑魔法防御术也拿了O吧!”
“你不能确定它每次都能像那天一样顺手,”他没有让步,“如果出了意外呢?”
“那你该怎么办?”我站起来,“你就没考虑过你自己会不会出意外吗?”
“不会有问题的,姐姐,你忘了吗?我的魔杖?”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喃喃自语道,“擅长无声咒和无杖咒,同样的长度。但是你该更谨慎些。”
“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他靠近我,将他的魔杖塞进我的手中,“我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选择了。”
“——再见,姐姐。”一声轻响在房子中央爆开,他幻影现形离开了。
“早晚有一天我要在这所房子里施反幻影现形咒,”我恶狠狠地对空气威胁道。
11.1
“下次你可以直接用夺魂咒吗那个效率更高一些,”我开始向克劳奇提建议,慢慢摸索着雷古勒斯的魔杖。
“我还是更想听到你是真心想加入我们的决定,”他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尼希利斯塔。”
“那你该直接把我的舌头拔下来,”我向他微笑道,把杖尖对准了他,一股热流流过指尖将我与魔杖相连,它同意被我所用,
“魂魄出窍。”
果然解咒还得施咒人,我欣慰地想道,然后解除了夺魂咒。
在克劳奇迷茫地看向我的时候,我向他露出了一个我所能想到的最恶劣的笑容,“不用谢我,”我轻快地说道,“礼尚往来罢了。”
“钻心剜骨。”
克劳奇尖叫着倒在了地上,我脱力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恍惚间差点真的闭上了眼。
但是手中的魔杖突然发出了足以让人感到灼烧感的温度。还不是睡着时候,我赶在一睡不起之前幻影现形到了圣芒戈。
“您好,”我步履虚浮地走向了接待处,留下了一溜血脚印,以至于所有看到我的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好吧也许我下一次该提前来个清理一新,“帮我给克劳奇先生请个假,谢谢啦。”
说起来他儿子攻击我可以让我多请几天假吗?
疲惫吞没了我,我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12.
“多谢你的魔杖,”我把他的魔杖抛了回去,“下次自作主张之前请先提醒我,当然我还是更希望不要出现下一次了。”
“还不走吗?”我再次催促道,“说话也很累的好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挣扎和纠结的神色,我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开口。
“姐姐,”下定决心般,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中是未曾有过的坚决,“可以帮我解一个谜吗?”
“那你可找对人了,”我自信地说,“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猜谜游戏的统治者、拉文克劳门环提问正确率最高纪录保持者、学弟学妹在休息室门外罚站现状的终结者。”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他善解人意地准备起身离开,“好好休息吧,姐姐。”
“不就是小小失血过多吗?”我豪气万丈地一挥手,“有什么难的!”说罢我一把抓住魔杖,给自己来了一个复苏咒,然后稳健地跳下床。
“看来你果然是不想和我交流,”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啊呀,雷尔,我的好雷尔,”我装作心绞痛状(事实上有了不久前的亲身经历我现在模仿出来简直是熟门熟路),“我错了嘛。”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别扭地移开视线,“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好吧,”我说,“那就当你没有那样想,满意了吗?”
“——现在告诉我谜面吧。”
雷古勒斯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向我讲述了克切利的经历:洞穴、黑色的湖泊、毒药和挂坠盒。
“你考到我了,”我经过一番思考后得出了一个颇令人遗憾的结论,“或许我需要一些额外的知识作为支撑——希望格里莫广场的书足够我找到谜底。”
“分头找吗?”雷古勒斯不太确定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简直是浩如烟海的书库。
“你没有赶过ddl吗,雷尔?查找资料可是相当耗费时间的事,”我痛心疾首道,“额不对你好像真的没有过。”
“给我几个关键词就行了,”我飞快地开始组织语言,“被严加保护的东西,需要珍贵的承载物,对主人极其重要——还有吗?这个范围太宽了。”
“长生,”出乎意料地,雷古勒斯给出了一个词语,“还需要别的吗?”
“这个就够了,”我松了口气,“这下范围小多了。现在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赶时间查找资料秘诀了,看好了哦,这可是我自己发明的魔咒。”
房间里的书脱离了书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般,书页开始飞快地自行翻动。大多数又重新返回了书架上,但还好有些书停留在了某一页,然后又漂浮到我的身前。
“我管这个魔咒叫高级搜索,”我得意地说,“帮过的都说好。”
“关键词还有长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于翻书之余随口感慨道,“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理由促使他创立了食死徒呢——原来还是没有逃过最基本的**。”
“雷尔,是因为这点你才做出了决定吗?”
“不止是这点,”他耸了耸肩,眼睛没有从书页上移开。我等着他说出另外的原因,想不到他就此保持沉默。
好吧,作为一个很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我决定不多加过问。
“…怎么全是有关炼金术啊?!”我在浏览一小时无果后大恼。
“炼金术为什么不可能是需要的答案?”他疑惑地看着我。
“炼金术的长生得靠不断更换躯体达到吧,”我苦恼地把一本书推到一旁,“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躯体定成挂坠盒的样子啊!”
“而且这上面记载的炼金术都没达到那个程度,我都能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还要那样严加保护?”
“你还研究过炼金术?”
“小有涉猎,”我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不然我怎么会连买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哎炼金术还是太烧金加隆了。
不是以让□□永远留存于世的目的…如果是那样的话——
“你觉得对于他来说长生需要保留的是躯体还是灵魂?”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谜底的轮廓。
“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灵魂吧,”雷古勒斯突然一惊,接着看向我,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们心中已经有了相同的方向。
“保存灵魂的…”我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修饰词,“黑魔法。”
现在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书本还悬浮在空中,我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这下好找多了,”
于是我充满干劲地挥了挥手让书本漂浮到我的面前。
怎么说呢,虽然找到了谜底,但现况好像并不容乐观,甚至还引出了更大的麻烦。
“哈哈是魂器我们死定了,”我毫无喜悦可言地笑道,“现在我宁愿是他用炼金术搞出来了一个挂坠盒身体,至少那个好办多了。”
13.
“还要继续吗?雷尔?”我意有所指地提醒他,“我的承诺还没有失效。如果这并非你所愿的话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可是离开后我们又能去哪里呢?”他迷茫地看向我。
“哪里都可以啊,”我无所谓地说,“只要你想走,无论哪里我都能带你去。”
“那你呢?你的理想又如何呢?”
“哦,这倒是个问题,”我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又不是非要呆在魔法部才能那样,我从零开始建立新势力也不是不行。”
雷古勒斯的脸上浮现出了沉思的神色,或许他在回想伏地魔发家史?但不论他那几分钟里思考了什么,最终我还是收到了拒绝的回复。
“算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略微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挥了挥魔杖,所有的书即刻回到了书架上,“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就开始吧——如何毁掉魂器。”
果然和雷古勒斯合作就是不一样,找不到第二个和他一般与我如此心意相通的人了,几乎无需言语之间的交流,仅仅几个对视就足够我们了解对方的意图。
“克切利说的挂坠盒是长这样?”我把画出来的草图展示给他看,“那个是斯莱特林的吧,想不到居然还没有失传。”
“真麻烦,如果这样的话找妖精做个赝品出来可要不少时间呢。”
“不用那样做,”雷古勒斯突然开口,“既然是赝品,他总会发现的。”
“也对,”我欣然赞同道,“那我随便找咯。”
然后我找了一个简朴得多的挂坠盒。“这样多好,以后如果有人来找一看就知道这不会是真的魂器,毕竟没有人会把灵魂藏在看起来既没有历史底蕴也没有高昂价格的东西里面,”我对此如是解释道。
“以后真的还会有人来吗?”雷古勒斯发出了置疑的声音。“那等我死了之后你带人来吧,总得让人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死吧,不然档案上记着神迷失踪可就太难听了。”
“你要去拿挂坠盒——是这样的吧。”
“对啊,”我开始对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诺,你失踪以后我仍然可能会被谋杀,说不定我就活不到毁灭魂器的时候了,但是我死了你还比较安全。”
“这样吗?”他的眼眸暗淡下去,情绪湮没在灰色的眼瞳中,“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好吧。”
“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雷尔,”我大力一拍他的背,钩住他的肩膀,“年轻人就要向前看,你这样以后可是要花钱做脊椎矫正手术的!”
雷古勒斯沉默了,算了他不懂我的幽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了给我们的毁灭魂器计划祈福,我决定先喝庆功酒。
“为什么要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啊雷尔?难道计划成功以后我还能站在这里陪你一起喝酒吗?”念及这样对他好像还是太残酷了,我决定换一种表达方式。
“就当是迟到的圣诞节家庭聚会好了。”思来想去无论怎么说都绕不开那个结果,我最后想起来了不欢而散的圣诞节。
虽然我是这么说了,但是我在家里翻来覆去寻找甚至动用召唤咒未果后,才发现原来我根本没有在家里放酒,还得靠雷古勒斯回格里莫广场一趟。
“敬明天,”雷古勒斯端起酒杯朝我致意。
“说起来我们还有几个明天呢?”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雷古勒斯顿了一下,随后失笑道:“坦诚来讲,没多少了。”
我举起酒杯,温润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朦胧的光泽来,将夜晚镀上柔和的光晕。
如果最后一个夜晚是这样的话,于明天启程向死亡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我微笑着越过酒杯,与雷古勒斯视线交汇。
“敬为了不是留给我们的未来。”
13.我之前接触过的唯一与酒有关的饮料还是黄油啤酒,虽然那除了名字里带酒,其他的方面从酒精度数到味道真是与酒一点不沾边。
于是我有幸再次体验到了灵魂升天的感觉。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在逐渐融化,然后慢慢地变成幸福的奶油泡沫晃晃悠悠地向天花板飘去,虽然与此相反的是我本人好像正从椅子上向地板缓缓滑落。
透过雾气迷蒙的视线,我看到有个黑色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动。经过大脑一阵并不连续的思考后,我得出了结论:这是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正在把我朝沙发上扶,但那就像把一只猫从地上拔起来一样困难,因为我一直由于重力作用如同软泥怪一样从他的手臂里漏下去。
处于酒精麻痹状态下的脑子已经非常滞涩,我一眨也不眨眼地注视着雷古勒斯,恍惚间好像有一股隐约的巧克力味道涌上喉间蔓延开来。
察觉到我的视线,雷古勒斯低下头看着我,“怎么了?”他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时也变得隐约起来。
我迷迷糊糊中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要接吻吗?雷尔?”
“为什么?”他似乎是正在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我。
“哦。。。”我含糊地说道,“因为我想吃巧克力了,大概吧。”
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落入我的耳中,真奇怪啊,在那种状态下我居然唯独能将那声叹息听的这么清楚。
嘴唇被很柔软的触感所包裹,他的嘴唇有些干,我在一片模糊的意识中这样察觉到,原来他什么也没喝,真过分。
真过分啊,雷古勒斯,你怎么敢那样对我?
那点酒精量根本不足以让我失去意识,我早该想到的——擅长无杖咒和无声咒的魔杖。
昏迷咒,我想是那个咒语,击中了我。总而言之,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留下的人了。
什么都没有了,包括我昨天摆出来的酒杯——应该是他在走之前帮我收拾好了,甚至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毯子。
“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雷古勒斯?”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这次没有人再会听到了,那个自作主张把我留下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清晨的风将我从迷茫中吹醒。现在还不是时候啊,我站起身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去做。
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像是风翻动书页的声音,循声望去,我看见了摊在桌上的一本书。
不,那不是书——那是我做的传讯本,我绝对不会认错。
火焰在玻璃瓶中无声地燃烧,我看向翻开摊在一旁的传讯本。
“我的心脏留给你。”他这样留言道。
原来如此啊,并蒂而生的花,分别之际被赠与给另一人的心脏。他的心脏,他的未来,都一并留给了我。
“既然如此,”我让自己的语调昂扬起来,“那就按你期望的来吧,雷尔,虽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是了。”
14.
我从失魂落魄的克切利手里拿到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母亲不知道雷古勒斯的死亡,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反正告诉她也只是让这座城多一个伤心的人,搞不好还会暴露我自己。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我把魂器细细观察了一番,除了打不开以外,和该摆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没什么两样。
说到魂器打不开的问题,这着实让我头疼了一段时间,伏地魔的魔法造诣明显在我之上,如果我能活像他一样的岁数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惜我现在只活了短短十八年。
但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在我死之前,这个魂器一定会被我毁掉。
蛇怪的毒牙?算了,我也没有百分之百杀掉蛇怪自己毫无大碍的把握。
当我看到厉火咒的时候,我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原来如此,从无法从内部摧毁就干脆连外部一起毁掉,真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综合分析一下厉火咒是我最快能摧毁魂器的方法了,毕竟明天和意外谁会先到来我也不能预知,因为我的占卜课其实从来就没有学懂过,所以我只能越早越好。
但在那之前,我还得留下些什么证据,雷古勒斯、还有我,我们所做的绝不能淹没于历史之中,必须要其他人知晓。
至于为什么不是我来传播真相?我也没有那个把握活到一切结束之后,况且我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雷古勒斯永远以食死徒的身份活在人们口中,而我的结局又是下落不明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我倒不在意没人知道我的结局,只不过雷古勒斯——既然我的未来已经不止属于我一个人了,那我也必须要对他的结局负责呢。
果然做留下的那一个就是麻烦,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开始着手做我自己的魔法画像。
时间被留的太短不是什么好事,好在我是一个只要死线逼近就会爆发出无限潜力的人。没有时间留给我让我可以像其他巫师一样慢慢教自己的画像了,于是我开始把我的记忆大段大段地直接复制给画像。
实在不行留个触发关键词就会开始自动叙述真相的画像也行,我不抱希望地想着,对画像试探性地说道,
“你好?”
画像睁开眼睛,“棍斤拷烫烫烫,”画像说。
什么东西,难以承认这居然是我做出来的东西。
我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我还非就要做出一个能够流畅交流的画像不可。
在一口气往画像里塞完了我的所有记忆之后,我感觉大脑像被使用了强力清洁咒一般光洁如新,过量的记忆同时涌进脑海的感受实在是称不上美好。
“回个话吧,”我筋疲力尽地对画像说,“别让我的努力白费了。”
“那好吧,”画像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想让我做什么?”
“如果有人向你问起魂器,告诉他们我与雷古勒斯所做的一切,”我松了口气,总算是做完了,“麻烦你了,接下来要等的可能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当然要是战争结束之后我还活着,我会负责把你销毁掉。”
“那多谢了,”画像挑眉回道。原来从别人的视角看,这个表情居然这么具有挑衅意味,我感到颇为新鲜。
“再见,”我对画像说,“没忘记吧?我在这边和格里莫广场都给你留了不少相框,要是寂寞的话你可以在两边串门。”
“难道这样就能排遣寂寞吗?”画像刻薄地反问道,“别再和自己说话了,你的所思所想我都能猜到,快去做你该做的事。不管是奔向死亡还是拥抱未来,或者别的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去做吧。”
“那我算是被自己开解了吗?”我笑出声来,“感谢你的建议,再见。”
“再见,”在我将要离开前,画像最终从背后向我说道。
15.
今天天气真好,我看着临近破晓的天空想。
寒冷的空气包裹住了我,呼出的气体形成白烟向海边散去。海浪拍打礁岩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我闭上眼倾听了片刻,随后拿出了挂坠盒,将魔杖对准了它。
“等等,”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我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挂坠盒,“是你在说话吗?”
“把我留下,我会成为你最可靠的帮手。在我的帮助下,你要构筑你想要的新世界将会是轻而易举。”
“哦,”我冷酷无情地说,“如果你真能办到的话,那你猜我为什么不加入食死徒?”
“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从来不曾在神圣二十八家的人之中找到关于‘伏地魔’的任何踪迹。”
“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我相当久呢。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不是出身于纯血家族,又怎么会有人如此痴迷于纯血理论。”
“直到我知道了魂器的存在,最后的谜底才终于浮现。‘伏地魔’并非纯血,我所言是否错误?”
挂坠盒并未回答,于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原来如此,”我冷笑道,“不过是一介追求永生的庸人,怎敢向我提出帮我构筑新世界的许诺?”
“我可以帮你复活你的弟弟,”挂坠盒突然开口道。
“哇这个我爱听,”我毫无感情地赞美道,“细说方法。”
“将挂坠盒戴上,然后你就可以打开它了,那之后我会亲自为你讲解使死者苏生的方法。”
这么低级的诱敌技巧我一年级就不会用了,我暗自咋舌。
但是如果能使挂坠盒打开的话,说不定会有更简单的方法直接摧毁魂器,我略微有些心动。
我不确定我是否能控制住厉火,如果我手里的是雷古勒斯的魔杖,那成功的可能性肯定能更大一些,但是我的这根显然更有它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希望我能亲自讲述出我和他的故事。
于是我戴上了挂坠盒。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将我的视野所蒙蔽,再次有光线进入眼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回到了格里莫广场。
刚刚我应该是趴在桌上睡觉,因为我撑起身来时隐隐感觉有些腰酸背痛。
窗外是英国常见的浓雾,湿润的空气在窗外凝结出水珠,铅灰色的云层在空中翻滚。
不过是曾经再普通不过的一天而已。
“姐姐?”雷古勒斯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哦原来我在他的房间里啊。
那算不上什么事,因为我以前确实经常溜进他的房间里睡觉。
他房间的采光要更好些,非常适合睡午觉。况且他门上的牌子只是针对西里斯的,与我无关。
“呀,雷尔,好久不见呢,”我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实在是天衣无缝,简直可以说是一摸一样啊,以至于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真的有些恍惚了。
“好久不见?你只睡了半个小时不到,”雷古勒斯皱起眉来,他连疑惑的表情都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我以为你至少能给我办个招魂仪式呢,”我抽出魔杖,“谁允许你看我的记忆了?”
“可以用你真正的脸吗?”我真诚地说,“对着我弟弟的脸有点下不去手。”
所有的景象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取代了雷古勒斯先前位子的人是一个英俊的黑发男性,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我更是确定了纯血家族里没有这个人。
“刚才的雷古勒斯是你演的吗?还怪像的,我差点就要被骗了。”
“难道你可以否认刚才确实出现过想要继续沉溺于美梦中的念头吗?”黑发男人走进我,猩红的眼瞳与我对视,他的声音轻柔地像毒蛇游走,却又使人不禁陷进他的话中,“就算在幻境中的美好,难道带给人的快乐也是虚假的?”
“抱歉啊,”我漫不经心地将魔杖插入了他的胸膛,那分离出来的残魂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我向来是一个务实的人,你这套对我没用。”
所有的幻像都逐渐消融,黑暗从我身边褪去,从幻境中脱离的那一刻,我注意到天光已乍现,灿烂、耀眼到刺破了一切黑暗的红日自海的另一面升起,晨日将朝霞的辉光投射到我的身上。
是时候了。
我试图取下挂坠盒,但手臂僵硬地无法移动半寸。“切,原来是这个目的啊。”我不屑地说道,然后缓缓地开始挪动指尖。
“你在干什么?!”挂坠盒发出了尖叫声,“快点停下,你这个蠢货!你会害死我们的!!”
我勾起笑容,继续与挂坠盒的意志抗争着,挂坠盒疯狂地在我耳边叫喊着,但我全然当作没有听到。
“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吗?现在魔法界的所有人里,又有谁能彻底杀死我?!你所作的不过是徒劳一场!!”
“那又如何?”我大笑道,笑到近乎歇斯底里有眼泪自眼角流出,“自会有人能沿我的道路前行,总有人能替我看到新世界。”
“最后一个敌人是死亡,你是这样想的对吧?”我的笑声近乎疯狂,“你以为这样就算是战胜死亡了吗?伏地魔?”
“今天我将会让你看到,我如何战胜你所恐惧的东西。”杖尖最终指向了挂坠盒——以及我自己。我狂笑着念出了厉火咒,超乎预期地,暴戾的火焰顺利自杖尖跃出,紧接着我的魔杖安静地在我手中自燃起来。
“多谢啦,”我轻声对魔杖说道,然后站在朝阳下拥抱了那丛火焰。
挂坠盒的惨叫声很快便微不可闻了,现在我耳边是火苗灼烧自己的声音。痛苦已经近乎感受不到了,我都不确定现在我是否在思考。
但我仿佛在火光中隐约看见了未来的一角,没有仇恨也没有歧视的未来。
“那就是你我所期望的未来吗?雷尔?”我轻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努力也并非全无意义。”
随着炽热的火焰吞没了我的思绪,我的故事便结束了。
但它在未来还会继续吧?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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