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晚宴残留的南瓜馅饼甜腻感还顽固地粘在舌根,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却已如同活物般,顺着城堡古老石墙的缝隙悄然渗入鼻腔。
我攥紧手中的银椴木魔杖,指腹清晰地感受到杖柄上那繁复家族花纹的冰冷凸起,它们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感。我必须再快一点!目标明确:二楼女盥洗室。赫敏独自在那里哭泣太久了。
月光如水银般流淌在冰冷的石廊上,却在拐过阴森的变形课教室门口时,被一道突兀竖立的、厚重的黑色屏障骤然截断。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件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缎长袍。
“格兰芬多的塔楼在反方向,伊芙琳。” 阿尔伯特·沙菲克的声音响起,如同他袖扣上镶嵌的绿宝石,清冽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润底色。少年颀长的身影斜倚在滴水兽雕像的阴影里,手中的黑胡桃木魔杖尖端,稳定的“荧光闪烁”像一条游弋的银蛇,光芒在杖身雕刻的精细蛇纹上流淌,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阿尔伯特。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童年匣子。画面里,弗利庄园迷宫般的长廊中,那个会笨拙地将柠檬糖藏在龙舌兰盆栽后面、只为让她在捉迷藏时“意外”发现的男孩;那个会安静陪她在落满灰尘的藏书室里度过整个下午的玩伴……
但这一切,都在那个宣告我们未来命运的冰冷午后变质了。联姻?棋子?不!我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尖锐的疏离和刻薄的话语武装自己,将每一次可能的接触都变成冰冷的对峙。
我拒绝成为祖母宏大棋局中另一枚被精心打磨的棋子,拒绝那令人窒息的、被安排好的“纯血荣光”。而他眼中曾有的那点温暖的光,在我一次次的冷漠推拒下,终究黯淡、凝固,最终覆盖上眼前这层看不透的薄冰。
此刻,一股熟悉的、微酸的柠檬糖味——正是当年他藏在盆栽里的那种——若有若无地飘来。这味道本该唤起一丝暖意,此刻却只让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像被细小的毛刺反复刮擦。“管好你自己的事,沙菲克。” 我的声音比走廊的石壁更冷硬。
他向前迈了半步,月光恰好落在他胸前那枚精致的沙菲克家族徽章上,黑曜石镶边的“S”字母幽幽反光,带着纯血家族特有的傲慢印记。我注意到他魔杖尖端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并非随意照亮,而是精准地笼罩在我脚下的裙摆和前方湿滑、布满苔藓的石阶上,清晰地为我勾勒出危险的路面。
“级长们正在组织各学院疏散回公共休息室。” 他陈述着事实,语气平稳。
“赫敏在二楼盥洗室!” 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在两小时前的魔咒课上,罗恩·韦斯莱那愚蠢而伤人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刺得赫敏夺门而出,至今未归。
阿尔伯特的瞳孔在光晕中骤然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中。魔杖光晕里原本悠然浮动的尘埃微粒,瞬间像被冻结般凝滞不动。
他袖口精致的金线刺绣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腕,那微凉的触感却像带着静电,激起一阵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战栗,沿着手臂直窜上来。“这不是你该去冒险的理由。”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劝阻。
就在这时,那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骤然加剧,浓烈得几乎化作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腔。
我掌心的银椴木魔杖猛地发烫,仿佛在无声尖叫着预警——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将赫敏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我猛地用力,挣脱了他并未真正用力的手腕,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二楼盥洗室的方向疾冲而去。擦身而过的瞬间,我的发梢扫过他僵在半空的手指,冰冷而僵硬。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自身后传来,仿佛有什么细小而脆弱的东西,在那凝固的空气中碎裂了。
---
冲进二楼盥洗室,刺鼻的恶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水汽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碎裂的瓷砖和陶瓷片狼藉满地,在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冰冷的水珠从破裂的水管中不断渗出,顺着墙壁和裂缝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声。
我一眼就看到了赫敏。
她蜷缩在唯一还算完整的、但已经严重倾斜的洗手台下方角落里。湿透的栗色卷发凌乱地粘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宽大的校袍裹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被狂暴风雨打落在地、濒临死亡的雏鸟。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死死盯着盥洗室中央那个庞大、丑陋、散发着恶臭的恐怖存在。
巨怪!它像一座移动的、由污泥和腐肉堆砌而成的肉山,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布满疣粒和褶皱。它正迟钝地挥舞着手中那根粗糙的巨大木棒,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闷的风声。木棒重重砸在一根破裂的主水管上,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悲鸣!
“荧光闪烁!”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尖叫出声,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银椴木魔杖尖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银白色光芒,如同一颗微型的太阳,精准地撞进巨怪那双浑浊、充满粘液的黄色眼球!
“嗷吼——!!!” 巨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无数个腐烂的沼气池同时沸腾炸裂!它被强光刺痛,狂怒地转过身,寻找胆敢挑衅它的源头。巨大的脚掌踩踏着地上的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在它转身的瞬间,一滴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深绿色黏液从它身上甩出,如同离弦的毒箭,“啪”地一声溅在我的格兰芬多校袍下摆上。昂贵的丝绸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焦黑迅速蔓延,蚀刻出一个丑陋的破洞,皮肉也传来一阵灼痛!
“砰!” 橡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让它尝尝这个!” 是罗恩·韦斯莱!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毫无血色,但眼神却带着豁出去的决绝。他的魔杖奋力甩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塔朗泰拉舞!”——咒语击中巨怪粗壮的后颈,却像石子投入泥潭,只让它更加暴怒地甩动头颅,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快躲开!赫敏!伊芙琳!” 哈利·波特不知何时已经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了盥洗台,又从那里猛地跃起,扑到了巨怪宽阔如岩石般的后背上!他紧紧抓住巨怪脖子上的破布条,用尽全身力气将魔杖狠狠捅进了巨怪那巨大的、喷着热气的鼻孔里!
“嗷——!!!” 难以想象的剧痛让巨怪彻底疯狂!它像被激怒的公牛,疯狂地甩动脑袋,巨大的木棒毫无章法地朝着四面八方抡砸!墙壁被砸出深坑,隔间门板被砸得粉碎,碎片四溅!整个盥洗室在它狂暴的力量下呻吟、震颤!
在混乱的烟尘和飞溅的碎片中,我奋力扑向赫敏藏身的角落,紧紧抓住她冰冷的手腕想把她拖离危险区域。触手所及,一片湿滑粘腻——她的掌心布满了细小的、月牙形的伤口,显然是在躲避或试图支撑时,被地上锋利的碎瓷片割破的!鲜血混着污水,染红了她的袖口。即便如此,她竟还在用嘶哑、颤抖的声音指挥罗恩:“罗……罗恩!漂浮咒!用悬浮咒对付它的武器!”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罗恩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尖锐变调。他集中了全部精神,魔杖死死指向巨怪手中那根巨大的木棒。这一次,咒语终于生效!木棒猛地从巨怪手中挣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抓起,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然后带着千钧之力——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木棒精准地、结结实实地砸在巨怪那颗光秃秃、布满疣粒的硕大脑袋上!巨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动作瞬间凝固,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凶光熄灭,然后轰然向后倒下!地面剧烈地震颤,灰尘和碎片如同瀑布般从天花板上落下,整个空间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在巨怪倒下的巨大轰鸣和震颤中,赫敏冰凉、带血的手指猛地反手攥紧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她沾着血污和污泥的脸转向我,嘴唇翕动着,嘶哑的声音被水管爆裂的喷水声和碎石滚落的声音彻底淹没:“伊芙琳…”
麦格教授尖利、充满惊怒的叫声从门口传来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维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我的身体像盾牌一样紧紧护着赫敏的后脑和上半身,手臂被碎裂的洗手台边缘硌得生疼,背部的校袍被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好几处。
破碎的、布满蛛网裂痕的巨大镜面里,映出四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哈利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他的长袍后背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罗恩的领带上赫然挂着一撮令人作呕的、属于巨怪的粗硬鼻毛;赫敏蜷缩着,脸上血污和泪痕混在一起;而我,伊芙琳·弗利,弗利家族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浑身湿透,污泥斑驳,精心梳理的黑色长发散乱不堪,昂贵的校袍沾满污秽、血迹和腐蚀的破洞,额角还粘着不知是泥还是血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纯血家族继承人应有的“体面”。
当赫敏颤抖着,用那块同样被血和泥浸透的手帕,小心翼翼、笨拙地擦拭我额角的污迹时,她那冰凉的、带着伤口的手指触碰着我的皮肤。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终于让我从极度的紧张和麻木中缓缓回过神来。冰冷的触感下,一股迟来的、劫后余生的战栗,才慢慢顺着脊椎爬升上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